“戶五百?”


    於艮疑惑地看著李處能。怎麽說也是個地級市吧,下麵還管著一個縣呢!


    “統縣一,東那縣,戶二百。”李處能並非顯擺,說的隻是常識而已。阿布卡赫赫缺乏這種常識,倒也不難理解——夫餘亡國至今,六百餘年矣,世間早已滄海桑田。


    況且阿布卡赫赫還稱,飛升過另一個世界,人口凡七十萬萬。無法想象的,挨個在地上擺,也擺不開的吧?難道在頭頂上摞?


    “哦!”於艮點了點頭。


    怪不得高永昌迅速占領了遼東五十州。按照這個標準,五十州加起來,也就是兩萬五千戶?此時戶均五六人吧,往多裏算一點,能有二十萬人口?很糊弄事啊!


    也對,阿骨打所屬女真人,還到不了這個數呢。


    正州共五百戶,刨除轄縣二百戶,總共一千多人,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了……也好意思叫州?


    昨天傍晚臨近正州時,於艮還有點小心翼翼的。如此說來,麾下二百衛士,完全可以屠城啊!好吧,有點邪惡了。


    昨晚遠眺正州夜景,覺得燈火稀疏,原來是人煙稀少才對。


    “大遼州製,分為四級,曰節度,曰觀察,曰防禦,曰刺史,等而下之。”李處能給於艮進行了科普。


    大遼地方行政機構,設道、州、縣三級。道也就是五京,五京駐地稱府,如東京遼陽府,南京析津府。另有七府,與道同級但略低,大概也算是後世的省級行政機構。


    道下設州,相當於後世的地區級行政機構,卻也分不同級別,如後世計劃單列市,省會城市,可拔高為副省級。大遼卻分了四個級別,他們自己能搞清楚就好。


    州還轄州,卻與後世的地級市管縣級市不同。比如淥州是節度州,轄州四、縣二,正州乃其一。


    李處能不厭其煩,於艮還是隻了解了個大概,“淥州有多少戶?”


    “戶兩千。”李處能知之甚詳,言之鑿鑿。


    嗯,比後世的鄉鎮是差了點,比村子就強。


    於艮掛職於貧困山區,也不是白混的。後世鄉鎮會對村子劃片,相鄰的三五個村子劃為一個片區,由鄉鎮幹部派駐工作。大名鼎鼎的淥州,鴨淥軍節度使司,原渤海國西京鴨淥府,勉強算一個片區吧。


    派駐幹部多是後世行政級別裏的辦事員,沒職務。有職務的最低級別,是科級。科級也就是鄉鎮長了。一個鄉鎮管的人口,擱在這裏的話,頂得上大半個東京遼陽府。這些事情,就不要嚇唬李處能任之先生了……


    睡得早也就起得早,眾人協商之後,決定把隊伍分成三波,分頭南下。


    頭一波由魯庫和高達帶隊,早飯後立即出發。第二波由博多和移敵蹇帶隊,中午出發。


    兩波各領半數商隊和近半數衛隊。人數雖然還是嫌多,卻也是大規模商旅可以接受的範圍了。否則太欺負正州遼軍。


    正州雖然也屬軍鎮,但並非忽汗城那種要塞性質,沒有卡在交通要道上。南北向的商旅無需入城,但沿路也有遼軍關卡盤查。


    且正州城防也好,遼軍關卡也好,都是意在備邊高麗的。對南北向的國內商旅行人,盤查得並不嚴格,基本上是買票放人。


    高達對正州一線頗為熟悉,李處能也可以背書。雖然遼軍要錢,素以膽肥心黑著稱。但收錢辦事,不生是非,還是很講職業操守的。換言之,大遼之爛,已經從頭頂爛到了腳後跟。待得時機,一觸即潰……


    於艮和李處能,帶著溫蒂及諸弟子,在兩個十人小隊的護衛下,進入了正州城。一則是打聽一下高麗的消息,二則是沃淩喜歡逛街。順道還要采買些幹糧,有商隊的夥計跟著,馬車也帶了五六輛。


    入城毫無阻礙。從這邊城門看到那邊城門,也是毫無阻礙。契丹人還沒學會蓋樓嗎?街邊均是土牆茅屋,也就是個村子,還是沒有磚瓦房的村子。


    好歹是州城呢,街邊有店鋪和小攤。博多給諸弟子發了些銅錢,諸弟子沿途購買零嘴玩物。沃淩是逛過大城市的,這裏分明不如寧江州。不過呢,手裏拿著銅錢,也不好太過脫離群眾。有一種挑在小木棍上的炸糕,味道很不錯,需要和師父分享。


    師父剛要張嘴呢,炸糕卻不見了。旁邊一個髒兮兮的小孩,眼巴巴地看著。沃淩就把炸糕塞給了那小孩,那小孩拿到炸糕,“哧溜”一聲就躥了。沃淩倒是一愣怔,“師父,這裏的人,好像吃不飽飯……”


    沃淩生在極北,還是酋長家女兒,條件雖一般,卻從未有凍餒之虞的。就算是普通的胡裏改人家,夏天捕魚,冬天打獵,隻要勤勞能吃苦,混個溫飽是沒有問題的。更別說師父降臨之後,以“黑吃黑”為支撐的幸福生活了。


    可是師父說過的,越向南方,社會發展水平越高,怎麽會吃不上飯呢?


    不單是沃淩,蘇都哩等一眾弟子,貌似也有此疑問。沃淩送出去炸糕之後,好幾個弟子有樣學樣。街上的黑娃娃,貌似有點多啊!街上的行人,也是瘦骨嶙嶙有氣無力的多。


    “這裏是農耕社會,靠天吃飯,遇有水旱災情,糧食產出不足,便有災荒。”李處能也是一聲歎息。作為先生,有義務給學生授業解惑,雖然學生們問的是阿布卡赫赫。師父和老師,還是有區別的。簡單說來,師父約等於老爹加老師。


    “那他們為什麽不打獵?”沃淩繼續問道。


    “打獵需要技能,換一種謀生手段,也不是那麽簡單的。”李處能搖了搖頭。犁慣了田的莊稼漢,餓了就能打虎了?果然是孩子,好吧,天才的孩子。天才的孩子也是孩子。


    “不會為什麽不學呢?”沃淩打破砂鍋了。


    “就算都學會了打獵,這裏也沒有那麽多獵物。”李處能逐漸覺得,多嘴多舌其實是一種業障。


    “那為什麽不去北方打獵?”沃淩的印象中,江裏的魚,林中的獸,都是取之不竭,生生不息的。


    “呃,背井離鄉,也不是那麽容易。”李處能覺得頭大如鬥。


    “寧肯在家鄉餓死?”沃淩很難理解李先生的答複。隨著沃淩的發問,其他弟子也參與進來,各種疑惑鬧哄哄的亂。


    “都去了北方的話,北方的獵物也就不夠了。”李處能誠意正心齊家治國平天下,當然是思考過國計民生的,甚至頗有心得,要給小娃娃們講清楚卻難。


    一個簡單的問題,怎麽就複雜化了呢?娃娃們的問題越來越多,李處能卻回答得越來越沒有自信,下意識地看向了於艮——阿布卡赫赫會怎麽解答呢?


    於艮卻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討論式教學。街邊有個吃攤,店小二正在熱情地招攬顧客。於艮一行四十多人,明顯是很有錢的大主顧嘛。


    “香餑餑!香餑餑唻!”


    後世中有句俚語,“還真把自己當個香餑餑了。”此語通常配合著白眼,無限鄙視。於艮對此是耳熟能詳,熟到聽而不聞——難道還真的有“香餑餑”這種東西?


    這個可以有。白麵為皮,皮薄餡大,半圓形帶折——這是熱乎乎的餃子?


    “這位爺!來嚐嚐香餑餑,豬肉薺菜餡的!韭菜雞蛋餡的!”店小二見於艮駐足,更加賣力地吆喝。


    穿越至今,於艮還真是沒想起餃子來,否則怎麽也得和溫蒂包了吃一回。當然,客觀條件也是受限。盆奴裏壓根就沒有麵食,頂多是在肉粥中加一些植物種子。口感黏黏的,黃色小粒狀的種子,於艮也不清楚後世裏叫什麽。而越裏吉的農耕,則是以水稻為主。於艮沒見過小麥,也沒見過磨麵的碾子。


    麵食倒是吃過,差不多是一種雜和麵的餅子吧,商隊帶的幹糧就是。從另一個角度講,於艮也是當單身漢當慣了,自己琢磨著做飯吃,並不太擅長。往好裏說一點,算是生活要求不高吧。除了遺憾於胡裏改沒有鐵鍋。


    這裏也沒有鐵鍋。門口架著一個巨大的陶罐,燒得水花翻滾,很誘人的餃子湯哦!


    “來來來!咱們嚐一嚐——香餑餑!”於艮抬腿邁進了餃子鋪。


    鋪子裏麵七八張粗笨方桌,店門口也擺了四五張。已經有三桌客人吃得熱火朝天的,其中一桌還在邊吃邊喝——餃子就酒,越吃越有……


    於艮恍然間回到了後世一般,特別是大學時代,餃子店差不多就是這個模樣。


    一行四十多人進來,店裏店外的桌子全部占滿。有大生意上門,幾個婦人飛快地擀皮剁餡,現包現煮。先煮出來的,當然是沃淩享用,從表情看就知道好吃,吹吹打打忙得很。溫蒂則在觀察婦人們擠餃子的動作,莫非是在學習?


    原來香餑餑就是餃子,味道很不錯哦!於艮吃的是第二盤,還沒吃幾個,卻聽見隔壁桌的話題有點意思。


    “兄弟我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啊!連續五個晴天霹靂,大半個元興關沒了啊!據說是高麗主上失德,天降罪愆。也有說是奸賊當道,天怒人怨的……”


    隔壁桌就是喝酒的那一桌,坐了四個人,都是掌櫃或者夥計打扮,貌似是三個人給一個人接風?元興關又是什麽東西?


    嗬嗬,晴天霹靂這種事,最有意思了……穆遜和斡離不,已經發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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