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轉視線朝殷荃看去,符衝豹子般淩厲的雙目在殷荃身上定格,遂挑了濃密的眉梢問道:“姑娘便是顧賢侄的妻子?”


    聞言,殷荃頷首,大方勾唇,應道:“回前輩的話,正是。[]”


    聽罷,符衝撚了撚灰白相間的胡須,盯著她看了半晌後,轉向顧樓南,不怒而威的老臉上徑自浮現出一抹責怪。


    “看你娘子的樣子,不像是習武之人,江湖險惡,你怎能帶著她一個弱女子跋涉奔波?”


    “前輩不要責怪他,是我硬要跟來的,他,攔不住。”殷荃說著,挑了眉峰朝顧樓南瞥去一眼,看在這些人眼裏,可謂止不住的情意綿綿,那柔軟如水般晶瑩剔透的眸子裏波光灩瀲,直有些勾魂攝魄。


    見狀,符衝先是微微怔了怔,緊接著發出一連串洪鍾般的笑聲,衝兩人道:“看來,倒是侄媳你,有副俠骨心腸了!”他說著,虎臂一伸,正欲開口,卻被殷荃給搶了先。


    “總鏢頭與相公多年不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說,晚輩一介女流之輩,不便打擾。隻是我們兩人初來乍到,不知可否請總鏢頭派人帶我四處走走,熟悉熟悉這利州城?”


    聞言,符衝黑眸微動,隨即著朝楊真看去,甕聲甕氣的開口:“楊真,且由你帶侄媳在利州城內好生轉轉,若是出了任何問題,老夫可要拿你是問!”


    說完,虎背熊腰的絡腮老者一把攬過顧樓南的肩,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了黑底鐵釘的大門。


    待那兩人的聲音逐漸變得稀薄,直至聽不見後,殷荃收起視線朝眼前英姿勃發的楊真望去,美目彎成兩道月牙,道:“有勞二當家?”


    “不敢!”抱拳,楊真頷首,隨即直起腰板,向殷荃展開手臂道:“請。”


    寬闊的街道上,殷荃與楊真並排前行,身後跟著兩名身穿黑底嵌了銅釘勁裝的漢子。


    經過悅來客棧前,她忽而停了腳步,偏過視線朝身旁的青年望去,似笑非笑的開口:“你這麽年輕就當上了天下鏢局的二當家,今後想必前途無量。”


    “夫人謬讚,在下是總鏢頭的養子,論聰明才幹,遠遠不及其他鏢師。”抿抿唇,楊真垂了視線,身子一瞬有些僵。


    他自小在鏢局的男人堆裏張大,接觸的多是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跟女子如此近距離的站在一處說話還是頭一次。


    養子……


    聞言,殷荃心中驚了一驚,卻很快便恢複常態,笑著聳肩道:“對一個初次見麵的人透露這麽多,真的合適麽?”


    “姑娘是總鏢頭的侄媳,自然也就是我天下鏢局的人,沒有什麽不合適的。再者,在下是總鏢頭的養子,這件事,本就不是什麽秘密。”雙臂負在身後,楊真說著朝她笑笑,清澈黑眸仿佛蓄著一抹淡金色的陽光,柔暖和煦。


    從旁瞧著他黑中帶了一點深栗色的眸子,殷荃抿了唇,收起視線。


    與符衝淩厲逼人的氣勢相比,楊真倒是溫馴得多了……


    “符總鏢頭,當真有個兒子?怎麽方才沒有見到?”漫不經心的挪開視線朝街道另一旁的攤販看去,殷荃問的隨意,而就在此時,不待她話音落定,身前赫然被人伸手攔住。


    眉心微蹙,殷荃朝楊真瞥去一眼,遂很快循著他的視線扭轉向前。[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隻見並不算寬闊的街道正前方赫然站著五個身形魁梧的莽漢,看穿著,竟與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名漢子一模一樣!


    眯了眼,殷荃唇線抿直,心中一陣腹誹。


    尼瑪……


    該不會說曹操曹操就到吧……


    這種地方也這麽邪乎?


    正暗忖間,隻見楊真緩緩收起攔在自己身前的手臂,轉而在胸前抱成拳,垂眸恭敬道:“屬下見過大少爺。”


    “呸!別假惺惺的叫本少!本少不是我爹,不吃你那一套!誰不知道我這個天下鏢局的大少爺根本就是有名無實!爹他最器重最喜愛的兒子隻有你一個!”


    隻見一麵色蠟白,身形相比楊真略顯單薄的男子怒喝出聲,仿佛帶著點病態的五官上徑自染上一抹異樣的紅。


    “就是你!仗著我爹撐腰!竟連問也不問就殺了本少的侍從!楊真!你別以為本少不知道,你不過就是我爹養著的一條狗!不過是我們符家……”


    翠綠衣衫的符大少爺正罵得起勁,忽一團黑泥不偏不倚的呼在了他胸前,沿著他薄而瘦的胸口緩緩滑落,“啪嗒”一聲砸在地麵,摔成一片圓形的汙垢。


    “哎呀,真可惜,竟然沒打中。”隻聽殷荃懶洋洋的聲線從身後不遠處傳來,楊真目光閃了閃,原本抿緊的唇角徑自鬆動開來,勾起一線幾不可見的弧度。


    “混賬!哪個王八蛋敢打本少!”氣急敗壞的掃一眼胸前不斷往下掉的泥巴湯子,符莘雙目赤紅,卻在瞧見了站在楊真身後不遠處的殷荃時忽就爆發出兩抹宛如實質般的淫光。更咧了微微蠟黃的唇,笑的猥褻,刹那之間就已經將自己胸前還不斷往下滴著的泥湯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舔一口黯啞無光的唇,符莘搓搓雙手,笑道:“姑娘看上去是生麵孔,怕不是咱們利州人吧,敢問是何方人士?”


    看也不看他一眼,殷荃又從路邊的排水溝內抓起一把濕漉漉的黑泥,朝楊真瞥去一眼,問道:“那個連娶了十二房小妾的天下鏢局大少爺,可就是他?”


    未及楊真開口,那邊滿麵淫邪的符莘先急赤白咧的點頭:“正是本少,姑娘對本少竟有所耳聞?”


    他說著,眼中淫光大盛,更像著了魔般不斷朝殷荃靠了過來。


    “對,離的再近點兒。”歪頭看向眼前正不斷放大著的人影,殷荃眉眼彎彎,媚眼如絲般纏繞在那幾乎連口水也要流下來的符莘身上,聲線綿延柔軟。


    見狀,楊真想要阻止,卻被殷荃一眼瞪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心中生出一絲無奈,他抿著唇,沉斂著目光站在她身邊,以防****入腦的符大少做出些什麽對她不利的事。


    “小女子仰慕天下鏢局已久,沒想到傳聞中總鏢頭的兒子竟是這般特別……”


    將雙手掩在身後,殷荃聲軟語輕,水嫩的唇瓣緩緩翕動,像一把羽毛撣,來來回回的撥弄在符莘心尖兒上,直撩撥得他渾身燥熱口舌發幹,恨不能立刻就將眼前白皙水嫩的美人兒給剝個精光然後壓在身下狠狠疼愛一番。


    腦中已經勾畫出那一幕幕令人血脈噴張的香豔畫麵,眼冒綠光的符莘急不可耐的衝向笑靨如花的殷荃,雙臂下意識間朝前伸著,兩隻白的有些病態的手正對著她胸口的方向。


    驀地,就在此時,隻聽“啪”一聲脆響,未及符莘回神,兩眼當即被一坨濕漉漉黏糊糊的黑泥給死死的糊了上來。


    “往後別再拿那雙淫眼看我!否則戳瞎你!”冷喝出聲,殷荃原本媚光四射的眸子裏頓時浮現一抹不加掩飾的陰鷙,仿佛淬了劇毒的輕薄利刃,隻是輕輕觸碰一下,便可殺人於無形。


    事情發生的太快,符莘一下始料不及,當即捂著眼睛像隻被人砍了腦袋的雞一般,亂撞起來。


    見狀,那些聚集在他身後的莽漢們當即將這位紈絝大少圍了起來,七手八腳抹去他臉上的那些汙泥。


    冷冰冰的瞧著那亂作一團的壯漢,未待殷荃收起視線,赫然有人遞上來一條米黃色的粗布手帕。


    紅唇微微鬆動了一下,她循著那條手臂向上看去,隻見楊真柔和如春風般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望著自己。


    “用這個擦手罷。”


    胸中遽然掀起一陣排山倒海般的酸窒,殷荃眼中一幹,飛快將那手帕一把抓過,與此同時別開了視線。


    雖隻有極短暫的一瞬,她還是想起了那冷月清輝般的幽黑眸光,以及那倨傲的,聖潔如謫仙般清絕孤高頎長身影。


    “這個,我會洗幹淨的。”將手上的汙泥擦去了七七八八後,殷荃回轉視線,低聲開口,後者隻微微頷首,並沒有再多說什麽。


    “臭娘們兒!”驀地,就在此時,恢複了視力的符莘震怒大吼,從重重壯漢中衝出,歇斯底裏的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向殷荃衝了過來。


    他雙目暴突,滿身滿臉的髒汙泥濘裏看上去格外駭人。


    挺身上前,楊真伸手抵住符莘肩胛,氣氛陡然變得僵滯。


    似是猛然清醒了一般,臉上不斷有泥湯滑落的符莘一言不發緩緩轉了視線看向眼前那道黑中帶著股深栗色光芒的沉定眼眸,隨即垂了視線在那隻抵在自己肩頭的手臂上,始終沉默。與此同時,兩人身後各自跟著的壯漢紛紛朝前逼近了過來,一時間劍拔弩張,僵持不下。


    猛地收起手臂,楊真深深弓了身子,恭敬道:“在屬下奉命保護殷姑娘,還請大少爺多多包涵!”


    聞言,符莘依舊沒出聲,沉默的頗有些反常。


    隻見他那雙陰鷙冷厲的視線一瞬不瞬的垂落在低低俯身的楊真身上,遽然在他後背啐了一口。


    “二當家!”終於按捺不住低吼出聲,楊真身後的一個漢子朝前衝了衝,卻被他給強行攔下。


    “好大的膽子!本大少說了!別拿你應付我爹的那套來唬我!老子不吃那一套!你不如直說了,她是你看上的女人!”


    冷笑著厲吼出聲,符莘陰獰的眸子裏忽就浮現一抹淩厲殺氣,緊接著便如疾風般掠了出去。


    幾乎與他同時電閃而出,楊真卻還是稍慢了一步,眼看符莘手中殺氣四溢的短刀就要釘在殷荃咽喉上,頓時有一抹雪光從天而降,隻聽“砰”一聲金屬錚鳴的脆響,短刀應聲而碎,撒一地冉冉銀光。


    隻覺全身血液似在一瞬凝固,殷荃微微張著唇瓣,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處。


    “哪裏來的混賬!膽敢阻攔本少教訓不識抬舉的臭三八!”氣急敗壞的厲吼,符莘瞪向那通體籠罩在雪色衣袍中身形如鬆柏般巍然不可撼動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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