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抬舉?”清冽如水的漠然聲線緩緩響起,那人瑩白若雪的身影一瞬滑到符莘眼前,一掌打斷他右肩骨。[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三八?”“喀嚓”一聲緊接著打斷他左肩骨,白衣勝雪的男子眸光清冷無情,在他驚駭與恐懼並存的扭曲麵孔前飄然站定,遂翕動起涼薄的嫣紅菱唇,聲線喑啞低沉:“本王慣的。”


    轉身,殷荃攥緊了胸口的鹿皮襖,直將原本平整的衣襟揪的布滿褶皺,一如她此時扭曲變形直至麵目全非的心髒。


    耳邊隻剩下他那平淡漠然的聲線,除此之外她幾乎什麽都聽不見。


    聽不見紈絝惡少符莘的怒吼哀嚎,聽不見那些壯漢們前仆後繼的跌撞。


    她耳中的世界裏,隻剩下一個白衣勝雪,仿佛從天界走來,巍然強大到無人能及的夏侯嬰。


    為什麽要出現在她麵前!


    為什麽!


    為什麽……要以這種方式折磨她?!


    尼瑪她又不是受虐狂!憑什麽!


    憑什麽這一切都要由他來決定!


    憑什麽當初捅她一劍的時候下手那麽冷酷決絕,這會別人捅的時候他又要來救她?!


    人格扭曲麽?!


    還是雙重人格?!


    尼瑪她不懂!也不想懂!憑什麽要懂!特麽的她受夠了!徹徹底底的受夠了!


    阻滯在胸中酸苦的劇痛在一點點一絲絲轉變成驚濤駭浪般衝天的狂怒,殷荃狠狠的咬住唇瓣,仿佛那種皮肉上的疼痛能蓋過精神上的。


    直到楊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才猛然回神。


    “抱歉,讓殷姑娘受驚了,屬下在此代替大少爺向姑娘賠罪。”


    “小事一樁……”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殷荃忽就不敢回頭。


    她怕,真的有些怕。


    怕自己立場不夠堅定,不能堅定不移鍥而不舍始終如一的去恨他。[]


    “他們已經走了。”似是察覺到殷荃與那白衣男子之間關係的不尋常,楊真緩緩蠕動了一下嘴唇。


    聞言,殷荃原本稍稍有些僵硬的身子稍稍鬆弛了下來,她扭頭,朝楊真望去一眼,抿抿唇後開口:“二當家,幫我個忙可好?”


    瞧著她晶亮的眸子,楊真隻覺視線被一抹光給晃了晃,遂開口:“殷姑娘有事盡管吩咐便是。”


    “那白衣人的事,不要讓相公知道。”


    聽罷,半身穿著虎皮的青年垂眸頷首,繼而不著痕跡的朝方才夏侯嬰離去的方向瞥去一眼,卻很快收起了視線。


    倘若他沒聽錯,方才那白衣人似乎說過“本王慣的”。瞧著殷荃的反應,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而那白衣也是同樣。


    兩人近乎相同的反應令他不得不開始懷疑,這位殷姑娘與顧莊主之間關係,是否當真如表麵看去般,親密無間。


    可就他所知,顧樓南雖接管了重樓山莊莊主之位,可在此之前,他卻是位高權重的西涼國國師。若是如此,即便與朝廷與皇室扯上關係也是無可厚非。


    懷疑歸懷疑,但楊真卻並不怎麽將此事放在心上。


    與之相比,他更關心的,是符大少爺將會做出的事。


    盡管被符莘給掃了興,卻並沒有對殷荃造成什麽更深的影響,反倒是夏侯嬰的突然現身讓她頗有些不解,更憤怒。


    坐在利州最有名的酒樓文房齋裏惡狠狠的啃著醬排骨,殷荃邊吸著手指頭邊憤憤不平道:“他那麽對你,真虧你能忍得下去!楊真,你雖是養子,可真要論起品行才智,那個敗家少爺簡直就是個戰鬥力不足0.5的渣!”


    聽及此,始終都在避免看到殷荃那豪放吃相的楊真皺皺眉。


    猶豫著要不要問問“不足0.5的渣”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娶了十二個老婆還想娶!依我看,他其實有什麽問題吧?”忽就壓低了聲音朝他湊了湊,殷荃煞有介事的望住坐在一旁的青年,一雙眼睛睜的老大。(.)“殷姑娘……”楊真唇角狂抽,一臉懇求的看向她。


    “好好好,不說了。你連戀愛都沒談過,現在跟你說這個有點早。”


    聽她這麽一說,站在楊真身後的兩壯漢頓時生出無限唏噓。


    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真真是戳到他們幾人的痛處上了。


    換了尋常男子哪會到這個年紀還不娶妻生子,若非他們這位二當家眼光太高,誰都看不上,任憑媒婆將門檻踏破了無數次也沒能成功,久而久之,就拖到現在了。


    壯漢們惆悵,可當事人卻好似並不心急。


    隻勾唇默默的笑,絲毫不予表態。


    站在距離文房齋不遠處的一道窄巷巷口,夏侯嬰朝這邊望了望,遂收起視線。


    他身後,衛鈞蠕動了一下唇鋒,開口:“主子,您就將實情給殷姑娘說清楚罷,她通曉事理,會……”


    “不可,如此隻會將她置於險地。”漠然打斷,夏侯嬰眯了眯細長眼眸,眸中浮現一抹幽然青光。


    “顧樓南可是去了天下鏢局?”話鋒陡轉,他看向龐班,菲薄的唇線緩緩翕動。


    “不錯。”


    聞言,夏侯嬰從懷中取出一枚通體漆黑幾乎濃不透光的雙魚佩,冷月清輝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在上麵定格,許久後方才抬起。


    危險的事,就讓他來承受,便足矣。


    眸光微暗,夏侯嬰眉心微蹙,隨即將玉佩揣入懷中,遂抬起視線朝窄巷外從文房齋裏出來的殷荃望去,唇角當即勾出一抹清苦的弧度。


    從外麵回到天下鏢局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殷荃和楊真剛一跨過漆黑的門檻,頓時雙雙一驚。


    隻見渾身綁了繃帶的符莘正跪在灰白的冰冷地磚上,而他的父親符衝正鐵青著一張老臉,一瞬不瞬的垂眸睨在他身上,那宛如豹子般淩厲的視線上仿佛帶著彎如新月的倒鉤,狠狠刺穿在他身上,拉扯著,連帶他所有的自尊和顏麵一起硬生生的從他體內盡數拽出。


    “總鏢頭!”低聲驚呼一句,楊真幾乎立即走到符衝麵前,卻被滿麵絡腮的老者抬手打斷。


    “不要替他求情!真兒,你就是太縱容他!每次他惹了什麽禍端都是你來抗!所以才造成今天這個局麵!老夫,就是要讓他長長記性!”


    “總鏢頭,大少爺有傷在身,請務必從輕處罰!”似是完全沒有聽到老者低沉冷硬的聲音,楊真言語裏帶了一絲焦急。


    “不要說了!老夫主意已定!子不教父之過!沒有教好莘兒是老夫的過錯!老夫將與莘兒一同受罰,你護送賢侄夫妻回客棧。”符衝說著,低歎一聲朝跪在地上臉上身上髒汙猶在的符莘看去,淩厲的目光裏有不忍,更有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聽罷,楊真看一眼符莘,沉默半晌後抿唇領命。


    “爹!你就是什麽都向著他!我才是您的兒子!您的親生兒子!他不過就是一條被您從路邊撿回來的狗!您……”


    “啪!”一聲,符衝一掌打在自己兒子臉上,落手毫不猶豫。


    “混賬東西!不思反省,還在這裏給老夫丟臉!”


    待他吼罷,楊真不再多言,隻向顧樓南略施一禮,後者立即心領神會,跟了上來。


    待那幾人甫一消失在門後,符莘原本不甘怨怒的神情驟然冷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如冰似霜的冷笑。


    符衝在他身旁,豹子般鋒銳淩厲的眼眸也忽的暗了暗,同樣蒙了層幾不可見的陰翳。


    衝身邊幾個鏢師使了個眼色,那幾人當即快步上前將符莘攙扶了起來。


    站起身,符莘頂著半邊臉上鮮紅的五指印朝自己父親看去,勾唇道:“對於兒子的表現,爹您可還滿意?”


    聞言,虎臂負在背後的符衝冷哼一聲,繼而很快便轉變為一抹冷笑。


    冷若青霜的月光籠罩在他雄壯的身軀上,令他看上去威武異常,隻是一雙深陷的眼窩陰佞深沉,如同盯上獵物的禿鷲,嗜血而致命。


    朝自己那青竹竿一般的兒子身上看去,符衝淩厲的眸光陡然變得晦暗。


    “你就是太沉不住氣!如此才容易落人把柄口實!”


    “爹,關於這一點,您恐怕要感謝兒子……”似是對符衝的斥責頗有些不以為意,符莘勾了唇角,朝周身散發著淩霸之氣的老者湊了湊,遂壓低了聲音道:“顧樓南和那位姑娘,或許並不是夫妻。”


    聽罷,符衝白眉挑了挑,淩厲眸光裏徑自掠過一抹驚異,緊接著便很快沉澱了下去。


    見狀,符莘蠟黃裏染了一抹青紫的嘴唇咧了咧,繼續說了下去:“兒子可聽的真真兒的,將兒子打傷的那人,自稱‘本王’……”


    回到客棧,殷荃一進門就倒頭躺平在臥榻上。


    關好門,顧樓南一回過身就瞧見她那副挺屍的模樣,頓時啞然失笑。


    走到榻邊站定,他摸著下巴垂眸瞧她,半天也沒說話。


    似是察覺到房間裏正不斷彌散開來的異樣的安靜,殷荃猛地挺身坐起,雙手支著榻沿仰頭看他。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現在沒外人了,你就沒有什麽話對你相公我說麽?”淡橘色的唇緩緩向上挑出一抹邪肆的弧度,橙黃的燭光從他身側籠罩過來,將他那雙本就邪魅的狹長鳳眸映得更長,看上去頗像一隻冶豔妖媚的狐,勾魂攝魄令人挪不開眼。


    一瞬看的有些眼花,殷荃輕咳一聲挪開視線。


    尼瑪,身為一個男人怎麽能生的那麽美!!讓女人怎麽活!


    滿心怨念的扁扁嘴,她正有些鬱悶著,下巴尖忽就被兩根溫熱的手指給輕輕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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