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宋淮硯和傅四姑娘一前一後進了院子,門口的丫鬟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詫異來,忙迎上前來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見過二少爺。”


    宋淮硯點了點頭,問道:“祖母可在屋裏?”


    “在,您稍等片刻,容奴婢進去通傳。”那丫鬟說著,不著痕跡看了站在宋淮硯身後的傅沅一眼,心裏很是有幾分詫異,她知道這傅四姑娘和二少爺定了親,卻從未想過,二少爺這回是真的上心了。不然,怎麽會和傅四姑娘一塊兒過來。


    等到進了屋裏,回稟了老王妃,那丫鬟才又從屋裏出來,領了宋淮硯和傅沅進去。


    屋子裏燃著百合香,清香好聞,老王妃坐在軟塌上,手裏拿著一本經書看著,見著宋淮硯和傅沅進來,臉上露出笑意來。


    “你們怎麽一塊兒過來了?”說著,又問宋淮硯道:“你娘不是有話要和傅四姑娘說,這麽快就說完了?”


    聽老太太這麽問,宋淮硯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來,隻開口回道:“原本就是一件小事,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老王妃聽著他這話,微微皺了皺眉,又不好當著傅沅這個未進門的孫媳婦的麵訓斥他,隻點了點頭。


    傅沅這才上前,福了福身子,給老王妃請安:“臣女給您請安。”


    老王妃對傅沅倒真是有幾分喜歡,覺著好不容易自己這個孫女兒有喜歡的人,自己也要對她好一些。所以見著傅沅福下身子,便笑著道:“快起來吧,我盼著你早一天叫我一聲祖母呢。”


    傅沅聽著老王妃的話,略有幾分尷尬,低下頭去,叫人覺著她是害羞了。


    宋淮硯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孫兒有些渴了,您叫人上茶吧。”說著,不等老王妃開口,就上前在軟塌上坐了下來。


    老王妃拿他沒法子,隻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沒規沒矩,也不怕叫人笑話。”


    宋淮硯微微勾了勾唇角,目光在傅沅的身上停留了一秒,明顯沒將老王妃的話放在心上。


    傅沅被他看的全身都有些不自在起來,又想到方才自己不小心撞到他懷中,臉頰不由得有些發熱,不知是羞還是惱。


    老王妃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看了兩遍,眼底露出幾分欣慰來。


    “好了,沅丫頭也坐到我這兒來吧。”說著,就叫貼身的丫鬟搬了繡墩,叫傅沅挨著軟塌坐了下來。


    很快,一個身著碧綠色衣裙的丫鬟端了托盤進來,給兩人上了茶,茶是上好的太平猴魁,揭開蓋子,茶香立時便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傅沅坐了一路馬車,又在陸氏哪裏待了會兒,這會兒坐下來真覺著有些渴了。輕輕吹了幾下,遞到嘴邊喝了起來。


    老王妃問了傅沅幾句話,不外乎是她這幾日在府裏做什麽,常和誰在一處玩。


    傅沅聽了,一一回過,覺著老王妃並不難處,尤其是比起王妃陸氏來。


    老王妃笑著點了點頭,才將視線從傅沅身上移開,看了坐在麵前的宋淮硯一眼,這才發現他的肩膀處竟是濕了一片,看起來顏色比原先要深上幾分。


    想著他是和傅沅一處過來的,老王妃心裏便有了計較,不好當著傅沅的麵問,隻開口道:“瞧你也不注意些,這衣裳都沒幹就穿出來了,還不快去換上一件。”


    老王妃的話音剛落,一旁站著的梁嬤嬤便道:“您不是叫繡娘們專門給二少爺新做了件衣裳,放在偏殿中還沒來得及給二少爺送過去呢。”


    老王妃聽了,笑了笑,道:“那正好,你去將衣裳拿進來。”


    梁嬤嬤聽著老太太的話,忙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轉身走了出去。


    隻一會兒工夫,梁嬤嬤就捧著一個紅漆托盤從外頭進來,上頭放著一套男子的衣裳,是一件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杭綢錦衣,繡工精細,質感細膩,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定是繡娘們費了好些功夫趕製出來的。


    梁嬤嬤走到軟塌前,未等她開口,就聽老王妃道:“你就歇歇吧,叫傅四姑娘幫著硯哥兒換這衣裳吧。”


    老王妃的話音剛落,不止是梁嬤嬤,屋子裏站著的丫鬟婆子都有些愣住了,更別說是聽到這話的傅沅,隻宋淮硯臉色平靜,仔細一看,眼底還帶了幾分笑意。


    傅沅不自覺睜大了眼睛,眸子裏滿是愕然,很是不理解老王妃怎麽說出這樣唐突的話來。


    她和宋淮硯雖然已經定了親,兩家換了庚帖,可到底還未正式進門。


    老王妃這吩咐,顯然有些逾了規矩,若不是知道老王妃不討厭她,傅沅都要以為老王妃這是故意要給她難堪,叫她下不來台了。


    見著她詫異的樣子,老王妃笑了笑,溫聲道:“沒事,不過一件外衣,沒什麽不妥的。”


    “你們小輩們定了親,也該好好處處才是,我也不是老頑固,見不得你們親近。”


    老王妃說著,視線不著痕跡朝宋淮硯臉上看去,見著他嘴角依舊帶著淺淺的笑,便對著傅沅道:“去吧。”


    聽著老王妃的話,梁嬤嬤便福了福身子,將傅沅引到了一扇紫檀雕海屋添籌圖屏風前,宋淮硯也跟著走了過來。


    直到梁嬤嬤將那件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杭綢錦衣遞到她手中,傅沅才回過神來,下意識朝宋淮硯看去。


    某人勾了勾唇角,伸手將她拉到了屏風後,張開雙臂,示意傅沅幫他換衣裳。


    傅沅自小在淮安侯府長大,哪裏和男子這樣親近過,便是前世過往的經曆中,也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所以一時竟不知如何動手。


    她略帶著幾分羞惱瞪了宋淮硯一眼,為了轉移視線,目光便看向了麵前的紫檀雕海屋添籌圖屏風。


    因著故意要忽視他,傅沅看的很是認真,這座屏共3扇,紫檀用料厚實,細節之處又頗富意趣,屏芯剔紅作,海水江崖、祥雲、仙鶴,構成仙境,中間有一扇突出的一座地方展示著六角重簷的樓閣,樓閣中置一瓶,又有口銜樹枝的仙鶴飛往小亭,構成“海屋添籌”的畫麵。與之相配的寶座背板鏟地浮雕雲霧環繞中的仙山樓閣,刀工蒼勁有力,章法疏密得當。規整的紫檀用料,巧妙的雕琢,營造出一派譴而遊之的意境,又不失威嚴雅致。


    傅沅欣賞完了屏風,突然覺著呼吸有些緊張起來。


    看著挨著自己近了幾分的宋淮硯,傅沅不自覺咽了咽口水,不等她開口,他就低下頭來在她耳邊低聲道:“不想動手,難道想在這屏風後待一天,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你做什麽了呢?”


    宋淮硯唇角揚起一絲笑意來,眸子裏帶了幾分戲謔的味道,儼然在說,若是那樣的話,他也不介意,更是樂在其中呢。


    傅沅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又羞又怒,卻也知道老王妃在外頭,不能放肆做出什麽舉動來。


    隻想了想,就上前解起宋淮硯身上的扣子來。


    許是太過緊張,雖然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傅沅好半天都沒解開。一隻手穩穩抓住了她的手,待著幾分淺笑低聲道:“親我一下,我就自己脫。”


    傅沅心裏暗罵了一聲無賴,自己還沒反應過來,溫溫軟軟的唇就覆了上來,幾秒之後,又放開了她。


    傅沅震驚之下身子都僵住了,她哪裏能想到,宋淮硯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這可是老王妃住處,外頭不僅老王妃和梁嬤嬤在,還有一屋子的丫鬟婆子。


    傅沅臉紅了又紅,心裏更有幾分當著長輩的麵做了壞事的感覺,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愣神間,宋淮硯已經脫了衣裳,自己將那件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杭綢錦衣穿在了身上,又束好了腰帶,低著頭輕聲道:“你又不是丫鬟,等你嫁給我,再伺候我也不遲。”


    說著,不等傅沅開口,便朝外頭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帶著幾分不滿道:“笨手笨腳,還是孫兒自己穿了,真是,連解個扣子都不會。”


    老王妃見著他出來,又聽到這些話,不免皺了皺眉,道:“你胡說什麽,她頭一回伺候你,難免緊張些,偏你一點兒耐心都沒。”


    老王妃示意了梁嬤嬤一眼,叫她去安慰安慰傅沅去,免得人聽了這些話,哭了起來。


    梁嬤嬤點了點頭,就去了屏風後拉著傅沅的手出來,見著人呆呆愣愣的樣子,明顯是被二少爺給嚇傻了,忙將人引到了內室,安慰起來。


    見著傅沅和梁嬤嬤進了內室,老王妃才起來拿了拐杖敲了宋淮硯幾下,壓著聲音訓斥道:“混賬東西,她怎麽惹到你了?便是手腳笨拙些,你比她大幾歲,也該讓著她才是。”


    老王妃原本就是一番試探,此時她心裏頭已經明白了,她這孫兒哪裏是真心喜歡傅沅,不過是一時有了興致,就想著將人強娶進府。


    她就知道,他這涼薄的性子,哪裏能真的喜歡上什麽人,倒是委屈了傅家四姑娘,不得已應下了她的吩咐,卻是被人嫌笨手笨腳。


    她心裏明白,他哪裏是嫌棄人家傅四姑娘笨手笨腳,根本就是不願意叫人親近。


    老王妃心裏一陣發堵,對傅沅這個未進門的孫媳婦更多了幾分憐惜和不忍。


    直到從南陽王府出來,上了馬車,傅沅都恍恍惚惚沒明白某人為何故意這樣做。


    她抬起頭來,視線看向身邊的某人,努力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察覺到她投過來的視線,宋淮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道,帶著幾分無奈道:“傻丫頭,想不通就別想了,為夫又不會害你。”


    話音剛落,傅沅覺著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連脖子都有些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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