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路三少到底在哪裏?


    原來,路見琛昨天淋了整夜的雨,頭有些暈漲,他現在,在醫院。


    其實隻是一些小病小痛,在家裏讓家用醫生看看就行,根本不必來醫院。


    但此時,他看著眼前這個孩子。這個七分像了舒晚,三分像陸雲海的小男孩,又覺得這趟醫院,是很必要來的。


    昨天晚上淋了一場大雨後,頭痛頭暈下,他的思緒反而空前地清明起來。


    他路見琛並不是一個婆婆媽媽拖泥帶水的人,不管結果怎麽樣,都要確認一下。


    如果確定曉洋是他的孩子,那他無論如何要舒晚母子接回來,從此好好對他們。


    既然勉強去記憶的後果太可怕,那他就不要讓舒晚回憶。他要把更多更美好的記憶重新給她,讓她幸福到不必再執著地去想從前。


    如果孩子是陸雲海的,如果她真的愛上了陸雲海,那他會就此放手。


    不會再勉強地要她記起,她曾經是否愛過他。


    隻要她能好好活著。


    曉洋今天一放學,就被幾個高壯的保鏢模樣的人攔了去路,強行帶來醫院。


    剛開始,曉洋還以為媽媽在失憶以前,在f市是不是惹了仇家,現在仇家來綁架尋仇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要帶我去哪裏?是誰讓你們來抓我的?”


    一路上,他問來問去,想套點線索。


    可幾個黑壯男就是不吭聲,但總算對他很有禮貌,並沒有傷到他。


    此時看到了路見琛,曉洋有些意外:“是你讓人抓我來的?”


    路見琛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很溫和,他對莊曉洋說:“你叫曉洋對吧?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他隻想從曉洋身上拿一點東西。


    曉洋有些好奇:“你帶我來醫院,到底想做什麽?”


    路見琛想了想,才說:“我和你的媽媽是好朋友,我就是想看看她的孩子。”


    他認為,即使告訴曉洋,他要做親子鑒定,但年紀這麽小的孩子,大抵不會懂這些。


    想來,路某人還是挺婆媽,要驗dna,直接讓人去取根頭發過來就行,哪用得著把小孩也帶來醫院?


    他不願承認自己是真的想看看這個小孩。


    畢竟,這是舒晚的孩子。


    在他所不能觸碰的那八年裏,隻有這個小孩成為了證據:唯一能證明,舒晚離去的那八年,並不是虛幻的時光。


    路見琛見曉洋隻是看著他,並不說話。


    以為小孩害怕,路見琛難得耐下性子去哄他:“我很快就會讓人送你回去,不要害怕。”


    “我不害怕。”曉洋搖搖頭說:“但是,我放學了沒回家,隻怕媽咪會擔心。”


    路見琛看著這張淡定的小臉,瞬間又想起了舒晚。


    孩子兩個字,代表著世界上最純真的意義。


    即使是滿手血雨腥風,都會被純真吸引。


    他在曉洋麵前蹲下,忍不住摸了摸曉洋的臉。


    這是舒晚的孩子。


    “曉洋真是個好孩子。”


    莊曉洋沒想到路見琛會突然這樣溫柔,他很依戀路見琛的大手。


    在心裏想,原來爸爸的手掌是這樣的?


    雖然有些幹燥,但這麽溫暖。


    又聽到他誇獎,曉洋心裏難免有些得意,難得像個真正的小孩一般,自滿地說:“你也不想想我媽咪是誰?她的兒子能差嗎?”


    路見琛笑了。


    這小子,跟當年的舒晚完全不一樣。


    舒晚雖然滿身利爪,脾氣也大。但總是自卑,從來不敢都這麽神采飛揚地,說起自己的身世。


    他摸了摸曉洋的頭頂,又和他說了一會話。


    無非是問問,孩子成長的一些過程。


    曉洋也乖巧懂事,專挑一些和媽媽有關的事說。


    又說起舒晚容易迷路的笑話。


    “你都不知道,媽媽第一次鬧失蹤的那次。陸叔叔慌得派了好多人出去找,找了老半天,硬是沒有找到人。你猜猜後來怎麽樣?”


    路見琛順著他問:“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還是查理管家在莊園的果林裏找到了她。媽媽竟然在自家莊園裏迷路了,繞了半天找不到回來的路,又沒有帶手機,隻好等著別人來找她。”


    曉洋說完,卻看到路見琛皺眉一皺,他有些奇怪:“媽媽那麽大個人,卻因為迷路鬧了好多笑話,好多人都為這事笑過她。你不覺得媽咪很搞笑很可愛嗎?”


    路見琛心裏很難受,舒晚以前從來不迷路的。


    記得他剛剛把舒晚帶回住所的時候,也有聽她抱怨過別墅太大像迷宮。


    但他當天就有事飛了加州,把她一個人晾在別墅好幾天,卻從來沒有發生迷路的事。


    他勉強笑著說:“曉洋這麽聰明,以後要多多陪在媽媽的身邊,不要再讓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曉洋點點頭。


    現在舒晚出門,一般都是和原俊一起去公司。就算有時候要出去逛逛街什麽的,陸雲海也會派人悄悄地跟著她。


    路見琛和莊曉洋聊了大約有三四十分鍾,曉洋終於有些不舍地說:“我要回去了。再晚就怕媽咪要著急了。”


    “也好,你早點回去吧。”路見琛喊了兩個人送曉洋回家。


    等男孩走後,路見琛才攤開手掌,上麵有根細黑的頭發。


    江醫生帶著一個護士推門進來,護士拿著一瓶藥水。


    路見琛把那根頭發遞給江醫生,說:“老江,拿我的dan,和這根頭發比對一下。”


    “路三少,雖然我聽說過豪門恩怨是非多。但你做這個親子鑒定的次數,是不是跨度太奇怪了一些?如果沒記錯的話,上一次是八年前……”


    路見琛的眼神橫過去,馬上把江醫生想繼續的玩笑話,生生壓回了肚子裏。


    江醫生小心翼翼地接過頭發,問他:“三少希望多久出結果?”


    “這次,就按正常的程序走吧,不必急於一時。比對結果出來後,再聯係我。”


    路見琛交待完,準備離開醫院。


    江醫生攔住他:“路三少,你不是感冒了,要在醫院掛藥水的嗎?我都已經讓護士把藥水帶來了……”


    “我已經沒事了。”路見琛說完,已經邁開腳步走了出去。


    看著路見琛走遠,護士小聲地問:“江醫生,這藥水……”


    “退回藥房去。”江醫生又氣又無奈:“路三少以前隻是脾氣大,現在這脾氣不但沒改,還變得更古怪了,這次還驗dna驗回自己身上去了?難道這世上還有路三少不敢確定的事?”


    江醫生不知道路見琛要驗的這根頭發,是什麽身份。於是一個人自言自語,胡亂猜測:“到底是哪個女孩這麽大膽,敢背著他偷偷生下他的孩子?但三少自己不確定,所以要驗dna?還是三少突然懷疑父親不是親生的,所以要驗證父子關係?”


    護士默默站一邊沒敢吭聲,聽著江醫生不斷地嘮叨。


    唉,我們醫院的第一把手江醫生,雖然年紀大些,卻怎麽變得婆媽了?


    應容和在路見琛的住所蹲守了幾個小時,直到大半夜,都沒等到路見琛回來。


    好脾氣也終於變成了不服氣:“好你個路三少,平常你對我隨傳隨到,大呼小叫。現在這是關鍵時刻,你自己掉鏈子。那可就不要怪我,我就遲幾天再告訴你真相,讓你自己跟自己著急……”


    還沒喊完話,蕭靜如突然打來電話。


    小詩婉在家裏摔傷了,讓他趕緊回家。


    聽靜如的聲音,是三魂不見了七魄,情況似乎很嚴重。


    應容和也顧不上再跟路三少不服氣,心急火燎地趕回了家裏。


    一家人正圍著小詩婉團團轉。


    應母更是急得眼眶都紅了,一個勁地自責,怪自己沒看好小詩婉。


    樂正子歡更加自責,看到應容和回來,立即要跟他領罰:“大少,我沒有照顧好小詩婉,讓她受傷了,請你責罰子歡。”


    蕭靜如嫁過來之後,每次一聽到子歡喊應容和大人,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特別別扭。糾正了好久,總算讓她沒再喊應容和大人了。


    雖然大少和大人,隻差了一個字,但聽在耳朵裏,那感覺可是順暢不少。


    應容和朝子歡擺擺手:“別動不動就要罰要打的,小婉怎麽樣?”


    原來,今天晚飯過後,應家後花園不知怎麽飛進來一群螢火蟲。


    小詩婉覺得新鮮,說什麽也要親自抓幾隻來瞧瞧。但大家怕她出事,就讓樂正子歡隨意抓了幾隻給她玩兒,不準她自己去抓。


    以為小詩婉會就此罷休不再折騰。


    結果小詩婉貪玩,趁著半夜大家都睡著了,偷偷地起床,爬到後花園的假山上去抓螢火蟲,結果從假山上掉下來了。


    子歡以前有守夜的習慣,但蕭靜如覺得太不人道,早幾年前就硬讓子歡把這個非人的習慣給改了。


    所以今晚小詩婉爬假山沒有人知道。


    直到她摔下來後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大家才從夢中驚醒了。


    應容和大致了解情況後,慌忙奔到女兒身邊,要查看傷勢。


    此時醫生已經在給小詩婉處理和包紮傷口。


    一邊包紮一邊向大家說明情況:“所幸小孩子骨頭軟,並沒有傷到骨頭。隻是膝蓋,和手肘,還有臀部擦傷得挺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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