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母來東府之前故意要把王夫人、鳳姐兒,探春一起帶來,第一是看中鳳姐兒嘴巴巧兒會說話,到時候補上兩句,讓珍哥兒跟媳婦不好駁,第二是打親情牌,探春是親近的小姐妹,過來跟惜春多套套話,第三帶了王夫人來,浩浩蕩蕩這一大家子,東府當著眾人的麵,也得顧忌幾分必給自己留個麵子。王夫人聽說隻是要去東府接四姑娘,還把自己一同叫去,心裏便很不以為然,賈母豈有看不懂她心思的,隻道:“四姑娘在那府裏病了這些時候兒,你當嬸子的,也該去瞧瞧,若是好了呢,咱們就把她領了家來。”王夫人聽了,想著一年五千兩銀子的進賬,也隻好應了。鳳姐兒心思活,耳脈又多,知道接惜春回府的事裏透著蹊蹺,但是她從不駁老太太的話,說什麽都聽著。探春自然也欣喜,難得能單獨點名跟著老太太與太太活動,知道是難得的體麵,自是小心謹慎。


    一路上,賈母囑咐鳳姐兒道,去了那府裏見了你四妹妹可要親熱些,若是你珍大哥跟嫂子不放人,也盡管磨著他們,隻說咱們這裏姑娘多,一起作伴兒最好。鳳姐兒聽了忙點頭。賈母瞧了一眼探春,知道這個孩子一向是靈慧的,便笑眯眯道:“三丫頭,這麽長時間沒見你四妹妹可是想的慌?”探春忙點頭,心裏明白老太太這一行是要接惜春回來,隻疑惑從未見得老太太對四妹妹如此青眼,今兒這般大費周折究竟所為何事。但是隻要能討好老太太,她自然知道該怎樣行事。賈母想的周詳,出發前也沒打發人來跟東府說,怕的是他們再做手腳,但隻這樣直剌剌的來了,外頭也沒個人接,感覺也是有些淒涼。還是金三喜家的聽了信給迎進門去的,帶到花廳裏坐下,說馬上告訴大爺大奶奶去,再叫小丫頭們上了茶,安排妥了才讓人進去傳話。


    賈珍聽著賈母來了,望了尤瀟瀟一眼,惜春臉上露出緊張而又淡漠的神情。尤瀟瀟笑道:“瞧瞧,可不是急了?”又向惜春道:“妹妹願意跟著我們出去就跟著,不願意自管回院子裏歇著,放心,連老爺都來了,自然不會讓你再回去受委屈的。”賈珍想了想道:“妹妹不必出麵了,我跟你嫂子去應付就是了。”惜春聽了,默默點了點頭。夫妻二人往外走,尤瀟瀟又道:“我覺得先不必驚動老爺,這會子是她們先急了,能找到府裏來,倒是我們占著上峰呢。”賈珍聽了點頭道:“你說的是,咱們應付不了再請老爺過來也就是了。”尤瀟瀟點了點頭,又嬌嗔道:“到時候你聽著我說話就是了。”賈珍現在對她無不敬服,忙道:“是,都聽你的。”


    賈母一幹人在東府從未如此被怠慢過,哪一次來不都是前簇後擁的,此次□撂著吃茶,心裏便有些不滿,但是賈母城府極深,便不露在麵上。正是等的不耐煩的時候,聽見腳步聲,鳳姐兒跟探春是小輩兒,忙先站起來,等著賈珍跟尤瀟瀟進來,鳳姐兒就迎上來:“大哥哥大嫂子可是讓我們老祖宗好等呢!”賈珍連忙稱罪,尤瀟瀟也笑道:“不知道這一大早兒老祖宗來了,我們該打!該打!”說畢又向著王夫人道:“二太太今兒個也來了,正好正好,上一回咱們府裏桃花開得豔,因為寶玉病了,太太也沒來瞧瞧,如今府裏那幾株月季花兒也開了,姹紫嫣紅的,也好看的緊,老太太與太太便是賞臉留下來跟著我們一同賞花吧!”賈珍在一旁隻笑不說話。


    鳳姐兒瞧了賈母一眼,接受了指示,忙道:“大嫂子,咱們今兒個來是想見見四妹妹,大太太回來說病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好了沒有?”尤瀟瀟便歎道:“說到這事兒,我還正是愁呢,四妹妹自從賞花那日不舒服,我們便找了太醫來給瞧,如今倒是全好了,太醫又囑咐得好好將養著,人參肉桂什麽的倒也罷了,燕窩魚翅頓頓不能少的……”王夫人一聽便是愣住,想著接回府去也不是好養活的,忍不住道:“她這樣小的年紀倒要吃這樣燥熱的藥材?”賈母聽了,連忙瞪了她一眼。尤瀟瀟心裏知道她是心疼錢,連林黛玉要吃個燕窩都不敢張口跟府裏要,可見平日裏得摳成什麽樣子。於是一麵在心底暗笑一麵便故意往大了的說:“二太太不知道,外頭說那燥熱的藥材,都是指普通的白燕兒,大夫特地囑咐了要給我們姑娘用的金絲血燕,最是平燥潤肺的,雖然價格比起白燕貴了幾十倍去,既然吃了頂用,我們便是賣了首飾頭麵也得供啊!”說完又歎道:“昨兒大爺還跟我說,這些年沒把妹妹養在身邊,弄得身子這樣虧虛,都是我們不中用,耽誤了妹妹……”


    這話是指責西府了,因為不是明著說,賈母便沉下臉不說話,王夫人假裝沒聽出來,鳳姐兒深知這是實話,也不敢厚著臉皮去駁,再說還有探春在,她倒是充什麽英雄。果然聽到探春說道:“大嫂子,您這話的意思我卻是不明白,四妹妹一向身體康健,尋常請脈也沒有大夫說過她身子虧虛的話,隻是回了你們府才病的,在我們家一向都是好好地!”賈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尤瀟瀟聽了,心裏也讚探春膽色,倒是能當這個出頭鳥,忙故意打自己的嘴:“讓我胡說,哪裏能說四妹妹在那府裏把身子弄虧虛了!這麽說起來還都是我們的不是,罷了罷了,既然是大夫囑咐過的,我跟她哥哥也得盡一盡兄嫂的心意,將妹妹留在我們府裏好好將養吧。”


    見她始終沒有活動的意思,賈母終於開口了,笑容滿麵:“你們府裏頭成日裏那麽多的事,比不得在我身邊,養著一群姑娘,一塊作伴兒倒好。”尤瀟瀟也跟著笑道:“好祖宗,知道您心疼我們,可都勞煩您十來年了,再說如今您身邊的女孩子也多了,林姑娘薛姑娘還有史姑娘都是常來常往的,二姑娘她們不都是搬了抱廈去了麽?您哪裏還照看的了這麽多,讓四妹妹幹脆就跟著我們吧。”賈母見她暗指自己偏心,說的也是實話,便一時語塞。鳳姐兒忙道:“大嫂子,四妹妹在咱們府裏長這麽大,跟著姐妹一起情誼深著呢,這樣火辣辣的分開,卻是不好呢。”探春在旁也跟著說道:“我平日裏常跟著四妹妹一起玩笑的,這幾日不見卻是想的緊啊。”尤瀟瀟在旁邊聽著,真心佩服,嘴上說得這般好聽,惜春快半個月沒回去,怎麽不見你來瞧瞧?難不成你去跟太太說了去見妹妹,還會不準麽?若不是不好翻臉,早把這話甩出去了。


    賈珍聽著一群娘們嘰嘰喳喳心裏早厭煩了,聽著賈母等說話,尤其覺得麵目可憎。剛要開口,賈母便道:“罷了,我也知道你心裏疼妹妹,四丫頭呢,讓她來,我見了她,親口問她。”尤瀟瀟聽了便感慨薑是老的辣,知道賈母是要逼惜春了,若是惜春說一句不想回去,西府倒能編排她小小年紀忘恩負義心冷情冷的話,對女孩子閨閣名譽可不是好的。這般想著,這個惡人隻能自己來做,萬萬不可把惜春牽扯進來。於是說道:“可是巧了,四妹妹今兒個不在家,若是她在還能不來見您的?”賈母明知惜春就在這府裏頭,本要追著問一句惜春去哪裏了,後來自己也覺得沒意思,東府這是篤定不想讓惜春回西府了,再這麽死纏爛打也沒有什麽用處,但是麵子還是要找回來的,於是拉下臉道:“當日是你們老爺把你妹妹抱給我們的,如今我們養大了,你們老爺也得出麵說句話才好接回來吧?” 她心裏準知道賈敬在郊外修道的,早說不管府中事了。而且這話說出來,很有點討說法的意思,我們給你們養大了閨女,如今說要走就要走,太不講道理。


    尤瀟瀟與賈珍對視一眼,然後笑道:“老太太可是趕得巧了,我們老爺昨兒回來了,今日正在書房跟孩子們講課,因不好打擾,便沒去通知。既然老太太要見,銀蝶,快去請老爺!”賈母頓時一呆,王夫人也在旁驚異:“大老爺竟是回來了?”賈珍便道:“是,回來了。”


    賈母與王夫人還是半信半疑的,不出一盞茶的功夫,果然見賈敬進來了,依舊是仙袍飄飄的模樣。王夫人也得站起來迎接,賈敬稽首道:“嬸子萬安。”賈母瞧著瞧著眼圈就紅了:“敬兒啊,這麽多年你在外頭可是苦了你了。”


    賈敬搖了搖頭,然後道:“嬸子所來可是為了惜春的事?”賈母隻好說嗯。賈敬便是很真心實意道:“想著當年虧得嬸子幫著撫養,弟妹也跟著勞心,珍哥兒,去拿一萬兩銀票給你嬸子。”賈珍聽了,忙出門去了。賈母聽了,麵上有怒色,說道:“敬兒,你這是什麽意思?”賈敬笑道:“嬸子這麽多年照顧惜春辛苦,這點子銀子算得了什麽,我自回來,瞧著珍哥兒和他媳婦倒是有條理的,把惜春接回來也放心,再說丫頭過幾年也好說親了,該接回來住了,總不好在親戚家出嫁……”賈母忙道:“敬兒,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嬸子家難道是親戚家?”賈敬笑道:“嬸子家自然不是親戚家,可是我聽著那府裏的孩子也多了,嬸子年歲高,隻怕照顧不過來,倒是弄得不好,所以也就接回來罷了。”賈母心裏本來就有病,聽他這麽一說,知道大勢已去,再不甘心也沒用,隻好勉強笑道:“也罷了,你們父女骨肉團圓我這個老婆子也該知趣些!”


    賈珍回來拿了一萬兩銀票親自交到了王夫人手裏,尤瀟瀟見著眾人皆大歡喜的樣子,忙道:“難得老太太跟太太來了,今兒中午便不準走了,在會芳園咱們好好開個席,熱鬧一番倒也罷了。”說完,又故意吩咐道:“銀蝶,快去傳話,去接咱們大姑娘回來!”賈母聽了隻覺得刺耳,哪裏還有這個心情,隻推說自己頭疼,昨夜沒睡好,想回去好好歇著。王夫人等人也隻好跟著。尤瀟瀟便是滿臉遺憾,也不怎麽挽留,跟著一起送出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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