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王成德領著王管家兩人早早的便出了王府,緊趕慢趕,來到一間客棧,這裏正是王管家遇到幻雪的客棧,夜裏玉佛被偷,王成德的心中總是憋著一口氣。


    王管家的舉動已經把墨臨淵惹惱,自己之前做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王月淳見自己體內的毒兩年多沒有發作,心中早就已經沒有了警惕性,可越是如此,王成德心中的擔憂就越多。


    所以才會帶人來到這裏,為的就是將幻雪抓回去。


    客棧老板看著王成德有些疑惑:“王老爺,您這麽早來我這小店有何貴幹?”


    “張老板,我想來問你打聽個人,就是這兩日住在這裏的一對男女,本來是四人,後來隻剩兩人,容貌身份看起來都不凡,你知你可有印象?”王成德淡淡的問道,看似不在意,不過客棧老板目光瞟見他身後跟的那群來勢洶洶的家丁,就明白了過來。


    心中暗歎一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王老爺您說的那兩人,我先前才見過,他們二人似乎有急事離開,昨天半夜還讓我幫忙找輛馬車,這不,天還沒亮就趕著馬車走了,看那方向,好像……是朝您家去了啊。”


    王成德臉色一變,轉身就要離開:“什麽?”


    客棧老板看著王成德的模樣,唇角冷冷的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王成德是江城最大的家族人物,但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怕他懼他。


    幻雪與韓嶺兩人所處之處,所有的家丁紛紛退避兩側,一路通暢的出了王府大門,紫木臉色鐵青的坐在馬車外,幻雪翻身進了馬車,胡娜被墨臨淵放在柔軟的墊子上,身上蓋了厚厚的絨毯。


    “墨大夫,事不宜遲,現在就去陰陽泉吧。”


    “嗯。走吧。”


    得到了墨臨淵的讚同,紫木才催動馬車,按照幻雪所指的方向一路疾馳。馬車行駛到一處轉角的時候,一行人快速的從另一條街道竄了出來,一人側目去看紫木他們的馬車,而幻雪也正好掀起車簾看窗外,視線與那人遙遙相對。臉上泛起一絲冷漠的笑,而另一人,盡管心中已經有了準備,但親眼看到她還活著的時候,心跳還是不可抑製的漏了一拍。


    待得他們反應過來,馬車早已經消失了蹤影。


    “娜姐,你感覺怎麽樣?”幻雪縮回手,牢牢的將胡娜的手握在手中,那雙手明顯有些冰涼。


    “我沒事,對了,你不是說,如果貿然前去陰陽泉,我就會被那裏的溫度傷到麽,你該不會現在是要我去送死吧?”胡娜眼眸蕩著好看輕鬆的笑,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情說笑,墨臨淵臉色沉凝,狠狠的瞪了她幾眼。


    他寧願她將害怕和恐懼表現出來,那樣的話,自己才有機會去安慰和守護她。


    可是這樣堅強的她,任何人的同情與憐惜,都會成為一種傷害。


    “放心吧,需要的東西我們已經拿到了。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墨臨淵摸了墨胡娜的頭發,出聲道。


    馬車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許久之後,胡娜才緩緩的開口,似乎有些懊惱:“那什麽,剛才那情況是不是代表咱們和王家鬧翻了?我不得不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


    一句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就連馬車外的韓嶺都掀起了車簾看著她。


    “忘記告訴你們了,我收到的消息裏,我們此行要找的東西,也在王府。”


    好像一粒石子掉進了水裏,瞬間激起千層浪,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韓嶺,淡淡的答道:“那正好,等你病好了,咱們就去拿過來。”


    幻雪亦是點頭認同,反正她還要去王府一次的,將往日恩怨徹底解決,不在乎再多一筆啊。不過……


    “娜姐,你確定消息沒錯?我在王府那麽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件東西。”


    “起初我也並不知道,是昨天去了王府之後才確定的,本來我還打算多摸索一下再告訴你們的,沒想到,計劃不如變化。”


    “紫木,出了城往東走,一直到那片綿延的山峰下。”幻雪提醒了一聲,這才又收回視線:“娜姐,這些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先把你的病治好才是最重要的。”


    胡娜點了點頭,閉上雙眼,將身子側了側,朝著裏麵的方向。


    寒疾加重,若是再不治療的話,恐怕影響的就不隻是雙眼了。墨臨淵心中突然平靜了下來,伸手將一旁的白玉盒取了過來,入手溫潤,盒子上雕刻著祥雲。


    整片的黑暗,沒有任何的光彩。自己害怕麽?也許是怕的吧。胡娜心中波蕩起伏,有著說不出的感覺,這麽多年來,突然覺得有些累了。這樣也好,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休息了。


    回想起昨夜昏迷時的那個夢,每一個片段都清晰的刻在腦海中,胡娜雙手在絨毯在緊緊的纏繞在一起。


    當自己最害怕的時候,為什麽出現的會是他?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莫非自己心底對他是有依賴的?沒有共度艱苦的歲月,他卻懂自己的艱辛,沒有提起過去的事情,他卻能將自己整個心思都看透。


    安靜時沒有任何的聲音,他可以拿著一本書,坐在自己身旁看上一個下午,他也會在自己安睡的時候,為自己蓋上溫暖的被子。


    若不是這個夢,胡娜恐怕已經快要忘記這些過往了。


    許久許久的掙紮,胡娜終於平靜了下來,從小就被寒疾困擾,無數次曆經生死,後來成為聽風樓的樓主,十多年來穿梭在各種人物之中,腦海中有的隻是情報與任務,她的生活,總是不停的奔波行走,永遠停不下來。她以為自己的生活會一直如此走下去,沒有任何的差錯,因為這就是她的路。


    容不得絲毫偏差。


    可是這一切,都在遇見他的那一天,全部改寫。


    那天夜裏,自己為了躲避追兵,隻好藏進了一個小院,躲在花圃中久久沒有出來,那個一個很偏僻的地界,當時心急,也沒來得及多想,為什麽這樣偏僻的地方,會有這樣一處清雅的小院。


    那些追兵追到小院的門外,遲遲不敢入內,不知怎地,後來竟全部離開了,甚至都沒有再探過她的下落。


    她實在是太疲了,莫名其妙的在坐在花圃中睡了過去,並且睡得很沉,連平日裏的警惕也全部消失了去。


    次日清晨,當她醒來的時候,立刻回想起昨夜的情景,沒有睜開雙眼,而是先將手握上袖中那柄匕首。隻是這樣一個輕微的動作,就已經被人注意到了。


    突然,一個悅耳的男聲從遠處傳進耳中。


    “你不會聞到飯菜的香味才醒過來的吧?”


    啊?胡娜心中一怔,立即睜開了雙眼,四下打量了一番,自己正躺在一個雕花大床之上,藍色的被子隨著自己的動作滑落下去,胡娜發現這被子竟是上等的絲綢製成。


    大床的正對麵,有一張巨大的書桌,書桌後,一個穿著藍色衣衫的男子正在低頭看書,仿佛從來沒有抬過頭,看的很專注。


    似乎感受到胡娜打量的目光,男子抬起頭,遠遠的與胡娜對視,眸中是一片溫和的笑意,就像冬日裏帶來溫暖的陽光。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個男子,那就是優雅。


    就連他的容貌,都是那樣的優雅,漆黑的長發隨意的披散著,藍色的長袍穿在他的身上,很是合襯。


    那個時候,胡娜帶著假的人皮麵具,不過是一張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容貌。但是他就是那樣端著托盤,緩慢的走到了床邊。


    “你……該不會是不會說話吧?”男子眉宇間似乎有些疑惑,胡娜就那樣一直盯著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聽見他的話,才略微有些窘迫的收回目光。


    “你才不會說話呢。”話落,胡娜頓時怔住,那個時候,她竟像個在賭氣的孩子。


    聞言,男子失笑,放下托盤,上麵擺放著幾碟小菜和一碗清粥,端起粥,細心的遞到她的麵前:“手能動吧,自己把飯吃了,就陪我出去散步。”


    好像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平平淡淡的生活在這裏,他說這話時,異常流暢通順,連一個停頓都沒有。胡娜霎時覺得,這樣強勢的,像是命令一般的話語,卻讓人無法產生抗拒。


    胡娜經過整夜的休息,體力是恢複了,但肚中空空如也,仔細的盤算了一番,如果不吃飯,自己想要逃命也是件難事。


    既然他將自己救了,在飯裏下藥反而是多此一舉。索性她也就大大方方的將那些飯菜吃了下去。男子繼續回到書桌後,拿起了方才的那本書,低頭繼續看著。


    偶爾抬頭看一眼正在喝粥的胡娜,又繼續低頭。


    飯後,胡娜從床上下來,發現自己身上居然穿著一套男式的內衫,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看向男子,正好對上男子打量的目光,後者笑道:“那什麽,剛才忘了說,你的衣服是我換的……”


    “總不能讓你穿著那身髒兮兮的衣服躺上我的床吧,這裏隻有我一個人,隻好勉為其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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