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胡娜答話,男子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就朝門外走去:“你左邊的架子上有衣服,趕緊換上出來,我在外麵等你。”


    看著那道藍色的背影,胡娜有些怪異的感覺。沒有任何危險氣息,甚至令她看不出任何的端倪,這個男子的身份是什麽,為什麽會住在這樣偏僻的小院裏?


    側目去看,左邊的架子上,果然搭著一套衣裳,不過……


    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又在房間裏磨了許久,胡娜才緩緩的走在門邊,門外的男子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隻是雙手抱在胸前,隨意的靠在走廊的柱子上。


    瞧著那一片衣角,目光落在穿著男式衣衫的胡娜身上,唇角微揚:“還是挺好看的嘛。”


    胡娜的手一抖,險些抖到他的脖子上去。


    男子轉身邁下台階,指著周圍那片奇異的花圃,笑道:“這些花你認識麽?”胡娜的目光看去,昨夜天黑,實在沒有看清是些什麽植物,此時再看,竟是一片藍色的花海,每一株上麵的花朵都開得嬌豔無比,真是好看。如實的搖了搖頭,她的確不認識這些是什麽花。


    “這種花的名字叫做綢藍,花開之時會散發出淡淡的香味,用於提神,可一旦過多的香味聚集在一起,就會變成一種上等的迷藥,令人陷入沉睡而不自知。”他淡淡的解釋著,胡娜聽見最後一句話,則是身子一顫。


    昨夜並不是自己太疲憊,而是因這些花?


    這片花圃果真奇特,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防護,胡娜不知,他將這些秘密告知自己有何用意,索性也不開口,隻是靜靜的聽著。


    側目去看一臉平靜的女子,心中不由得更多了幾分興趣。


    被人追殺,身陷陌生的環境,身旁還立著一個不認識的男子,她卻一點都沒有害怕,反而就是那麽平靜的與他相處,那張平凡麵容上的淡定自若,連他都有幾分驚訝。


    這個院落很大,除了身後這這間房屋之外,剩下的位置幾乎全部都是綢藍花,就這樣隨意的打量著。胡娜的目光突然就頓住,纖細的手執著綢藍花海中央的一棵大樹問道:“那棵樹怎麽會是紫色的?”


    聞言,男子還沒看就笑了起來:“我可還從沒見過紫色的樹呢,走,帶你去瞧瞧。”說著就去牽胡娜的手,曆經風波的胡娜也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他的舉動完全在意料之外,所以來不及閃躲,就被他牢牢的抓住了手,他卻依然是那副平淡的模樣,牽著她就往花海中走去。


    胡娜腳步頓住,想要掙脫,聲音不悅:“放開我。”


    “放心吧,我已經把解藥放進了粥裏,這些花香對你無用的。”溫柔的笑浮現在他的臉上,就像那些綢藍花一般迷人。


    胡娜還是不動,蹙眉低頭,瞧著他修長的手掌,握著自己的手竟然沒有絲毫的猶疑:“你對所有女人都是這樣?”


    都是這麽隨意?


    突然,男子沒有縮回手,反而將轉身,伸出另一隻手,收起笑容,深邃的眸子直直盯著胡娜,一字一句道:“隻有你。”


    另一隻手還伸在半空中,許久,靜默的空氣終於被打破,胡娜將手放上了他的手掌。


    若是剛才她還在想辦法離開這裏的話,那麽現在這一刻,她就已經改變了想法。這個男人看起來二十出頭,言行舉止一看就是個貴族公子,卻獨自一人住在這裏,還對自己這個身份不明的人出奇的好。


    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來解釋,因為他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令人無法預料。


    突然,對他感興趣了呢。


    反正時間還早,索性就留下來看看,他究竟想幹嘛。


    一路小心翼翼的踩在綢藍花的空隙中,很快就穿越了半個花圃,突然,他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目光一垂:“你昨天夜裏,把我的這些花都給壓死了,改天你得負責重新種上。”


    “你……”胡娜氣結,果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抬眸瞪了他一眼,便甩開他的手,自顧自的朝著中央的那棵大樹走去。


    大樹周圍有很大的一片空地,高大的樹木枝繁葉茂,整個枝幹和枝葉全部呈現為紫色。越走近那片範圍,胡娜的心中就愈加震撼。先前隔得太遠,隻是看見這片紫色,巨大的頂端好像一朵雲彩被撐在半空中。


    可是現在走得近了,胡娜才發現,那棵樹本身並不是這個顏色,之所以看上去是紫色,是因為它的全身都被一種紫色的植物纏繞了起來,深邃神秘的紫色小花,密密麻麻。


    終於,腳步停在空地上,吃驚的抬頭仰望,高大的樹木像及了一朵紫色的雲。


    “好神奇。”抑製不住的歎息道,胡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奇景,若不是親眼所見,真是令人無法置信。


    大樹下擺放了一張竹製的桌子,旁邊還放著一張躺椅。就在她歎為觀止的時候,身後那人也走了過來,立在她的身後,一同抬頭。


    “這種紫色的小花叫做紫靈,隻能依附在大樹的身旁才能成長,最後纏繞在大樹的枝幹上,就成就了如此奇景。”


    胡娜覺得,他的聲音是很好聽的,令人的心能夠平靜下來。


    “你是誰?”胡娜沒有回頭,隻是開口問道,說實話,她還真是好奇,他是什麽人。


    “流槿。”


    隻是隨口一問,沒有料想到他真的會回答,並且還說了實話。胡娜心中開始變得不平靜,流槿,流槿,她怎會不知道流槿是誰。


    這片風月大地上的王族,流槿乃是風月王國的三王子。


    據說從小就是最神秘的一個,鮮少有人能夠見到他,自己來風雲王國之前,收集過關於王族的信息,其他人都很全麵,唯獨這個槿王子,隻得到了‘神秘’兩字。


    世間的事情,還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潛入王宮之中,將大王子殺了,逃到了此處,卻遇到了這個三王子。很難說清楚,胡娜心中此時是什麽想法,臉色依舊平靜,緩緩的轉身看著他:“沒想到最神秘的槿王子,竟然住在這個小院裏。”


    從流槿對她的態度來看,定然是知道一些東西,不然怎會對一個突然闖入的陌生女子,這樣的好。


    “他作惡多端,父王亦是有心無力,你將他殺了,也算是為我家族除害了。”說這話時,他臉上的神情始終是淡淡的,仿佛死的那個並不是他的大哥,而是一個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的陌生人。


    胡娜心中雖驚,但也隻是僅限於能夠在這裏遇到流槿感到驚奇罷了。


    至於他的冷漠,倒是沒有多少的意外。古往今來,王族之中最殘酷,爭奪權勢,自相殘殺的事情看的多了去了,實在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想為他報仇?”胡娜淡淡的問道。


    “如果你能夠留下來陪我一年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放棄報仇的事情。”


    “你在威脅我?”


    “你會留下來的。”


    “……”


    流槿走到桌旁坐了下來,開始收拾桌案上的茶具,好看的眸子始終漾著淺淺的笑。胡娜走近兩步,立在大樹麵前抬手撫上紫靈花,終於露出一個笑。


    “如果你願意教我怎麽種紫靈花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留下來的事情。”


    “你真貪心,陪伴我這樣的人身邊,竟然還要利息。”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胡娜笑著看他,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打斷:“雖然貪心了些,不過我倒是很樂意答應你這個條件的。”


    最後,相視一笑。


    理論上來說,不論是風雲閣,還是聽風樓,都不能算作各國王室的敵人,反而還有些曖昧關係,正是因為如此,風雲閣才能在八國之中屹立至今,並且維持著八國的平衡。


    流槿當然不會傻的以為,胡娜會留下是因為這株神奇的花草,而是想要搞清楚自己這個神秘人物的一切。


    而胡娜當然也清楚,流槿想要留下她,是想從她的身上得到關於聽風樓和風雲閣的一切。


    一直以來,風雲閣雖然神秘,但不是沒有涉世。能夠輕而易舉的潛入風雲王宮,將一位王子殺害,除了風雲閣的能力還能有誰。


    兩人都心知肚明對方的目的,但還是就這樣留在了這個小院裏。


    胡娜遵守諾言,在那個小院中住了一年。不得不說,那一年時間,是胡娜多年來最安心的時候。最初的時候,流槿讓她傳過一封信,將所有的事情安頓好,之後的一年,不得與任何人聯係,安心的和他在一起。


    同樣的,流槿向來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此後一年中,兩人斷絕了與外人的一切聯係……


    “娜姐,我們到了。”幻雪喚了一聲,胡娜回過神來,微不可及的搖了搖頭,將那些小院中的畫麵全部丟掉。有些東西,是不能回憶的,因為你容易迷失在那些記憶中。


    人世間最殘酷的事情,不是你從來沒有經曆過夢想中的生活,而是在你經曆之後,還是回到了最初的那條路。


    不論艱難,險阻,都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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