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雖是灼烈,靠近過來的骷髏始一觸碰就化為灰燼,但骷髏大軍仿佛無盡,一天一夜時間,四周的骷髏依然有如初始那般圍撲過來,源源不斷。


    兩人艱難前行在在骷髏大軍的圍撲中……


    黃眉妝雖是用靈力祭起火焰可以撐開百米左右範圍的空間,但她的修為畢竟隻有結丹,靈力積存也不是無限的,一天一夜的消耗,她身體中的靈力已經過去半餘。


    兩人依然沒有走出骷髏大軍的圍撲中。


    黃眉妝臉色一點一點變得凝重,她隻修了靈力,雖是剛剛接觸神識,但神識方麵的造詣實在不高,更何況這會神識根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她的靈力消耗過半後,四周的火焰也迅速斂退一半,隻能撐起五十米左右的範圍。


    火焰外圍的骷髏嘴臉被火光照耀得越發明顯,猙獰的樣子極是可怖。


    蒙放也能察覺出黃眉妝臉上越來越沉下的眉頭。


    黃眉妝看上蒙眼一眼,眼中焦意極重。她沒有多問,心裏猜想蒙放畢竟隻是築基修士,就算看上去神秘,但一位築基修士再如何神秘又豈有通天本事。


    她默默轉過頭去,再看著四周被火焰照耀下恐怖而又醜陋的骷髏嘴臉,兩片薄唇輕輕歎出一口重氣。


    怕是要死在這裏了。


    她心頭默然,想起魔燒島的惡名,既然能成惡名,也就自然有他的凶險之處,別人不敢踏進來總還是有一道定理。


    “不知道能不能行,不過也隻能試上一試了。”蒙放心裏微暗,念起記憶裏的一段晦澀的咒文。


    永恒的黑暗……


    無盡的生命……


    純淨的靈魂……


    彼岸的時光……


    我站在……


    歲月之中……


    用最神聖的呤哥去祈禱最聖潔的光明……


    隨著蒙放口中奇怪咒語念出,在他眉宇之間,一點奇怪星光從星心中涔透出來,星光本是一粒星砂大小,但隨著蒙放口中咒語念動,星光之外仿佛生出一股奇怪的拉力。


    力量拉著星光……


    竟是將一顆星光拉成了兩顆。


    然後兩顆再被拉同四顆,四顆再現八顆,八顆再十六顆。


    黃眉妝就看見眼前的星光以遞增的速度迅速彌漫開來,僅僅片刻餘間,星光便仿佛生成了一片光海。


    “聖潔的光輝籠罩著世間的陰暗,亡去的生靈,我願為世間最後的虔誠信徒,為你們滋潤樂土。”


    蒙放雙手憑的撐開,無數浮在天空中的星砂就仿佛像是一粒粒自主的個體,每一粒星砂自天空中落下,尋找著場間的骷髏,落入骷髏的額眉之間。


    原本暴亂有如蛾蟲撲火的骷髏大軍受到星砂的侵襲後竟是停了下來,然後所有骷髏有如雨珠子落入熱鍋裏,幻作一縷縷煙紗鑽入了地底下。


    黃眉妝盯著這一切,兩顆蕊眸瞠得大大的。原來這些骷髏之所以殺之盡滅之不絕,也似乎像是幻境所生的幻物。


    但這一切似乎不應該這麽快就隨之改變,至少她認為除非她們找到了另一個地方,才有可能脫離這裏,或者是她們最後靈力耗盡而亡。


    這一切的離奇變化都源自於蒙放。


    黃眉妝迅速將目光看向身邊的蒙放。


    她本是想問原由,但蒙放這個時候已經盤腿坐了下來。身上散著淡淡的星光,看上去這些星光就好像是一群歡潑的孩子正圍著蒙放身邊四周。


    黃眉妝更沒有想到蒙放這一坐,竟然是那麽漫長的一段時間……


    一天,兩天,五天,半個月,一個月……


    一年,兩年……


    當時間再一次如流水般無情的從指尖劃過不留下痕跡,黃眉妝也沒了多少心思再去注意時間。


    不過好在蒙放當時坐定後不久,天就漸漸地恢複正常,四周的暗色像是退去的黑墨水,把淹蓋的景物呈脫在黃眉妝眼前。


    隻是這景色又變了,不是一望無盡的黑暗,也不是火燒的魔島,更看不見淙淙流水。四周雖是看得見景色,卻是在一段原始森林當中,高大的樹林撐起茂密的葉天,林間花草鬱鬱,倒也富有生氣。


    起初黃眉妝還覺得有些新奇,但到後來看得習慣了,也就覺得這景色沒什麽好看。隻不過置身於這綠色樹林之間,黃眉妝覺得這不是一個很糟糕的環境。


    樹林當中有各種野獸普通靈獸出沒,餓的時候黃眉妝也不需要走得太遠就可以打到獵物。


    黃眉妝打獵時看到有一種草葉很寬大,就摘了下來,給蒙放支成一片簡單的屋頂。這林子裏除了春夏秋冬非常明顯,偶爾還會打雷下雨,似乎和正常的外麵世界是一樣的。


    不過黃眉妝沒有離開,甚至她連離開的想法都不曾有過。


    剛開始的時候她確實有些枯燥,甚至還有些擔心焦慮,一是擔心自己會永遠被困在這裏,另外也擔心蒙放會不會死,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檢查蒙放。


    後來漸漸地她每天醒過來都會檢查。


    檢查的時候她發現蒙放的皮膚下隱隱有一絲絲的金色線條在流動,這些線條交織出來,形成一條條線網。她仔細觀察過這些線網,發現這些線網就是人體的經脈。


    雖說是奇疑,不過黃眉妝也沒有叫醒蒙放問個清楚。蒙放像是處於某種坐化的假死狀態,不知是感悟到了什麽修練境,還是因為昏迷前的那一段奇怪咒語。黃眉妝不敢貿然叫醒蒙放,隻能安安靜靜的守在旁邊。


    好在這麽長的一段時間,四周再沒什麽凶險幻景出現。


    不過林中還是多凶惡怪獸,其中不乏一些食肉怪獸,若非沒有她的守護,蒙放就像是一堆不會反抗的屍肉,輕輕鬆鬆就可能被吃掉。


    時間久了,黃眉妝也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有的結果,她每日睜開眼睛的第一眼除了檢查蒙放是死是活外,其餘的時間她就用在了修練上。有修練打發著每日漫長的閑餘時光,所以這段漫長極為寂寞又無聊的歲月陪伴,並沒有讓她太過感覺到無聊。


    她覺得這個地方其實也蠻不錯的,至少靈氣還算濃鬱,比外麵的世界靈氣要充沛得多,打坐修練的速度也比外麵要快。


    她的修為竟然從結丹初期盤實到了結丹中期。


    不過她已經麻木在了這流水連綿的無盡時光中,沒多少心思再去在意自己的修為,她甚至覺得也許這一輩子也可能會被困在這裏麵也說不一定呢?


    雖說是有些無聊了些,不過好在不是她一個人,她覺得無妄的等待雖是煩人得很,但至少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盼掛的心思在掉著。


    日光和月光交替的樹林像是兩張單調的格景畫不斷切來換去。


    慢慢地……


    已經是第十個年頭。


    黃眉妝並不覺得時間過得有如此冗長,她隻是覺得時間過了很久,久得讓她仿佛感覺自己在這裏呆了一輩子似的。


    她睜開眼睛,看著朝霞染渡的樹林背景裏,身邊依然盤坐的蒙放,他就像是一尊工藝大師極好的手工木雕作品,若非那微弱的呼吸聲音還有皮膚下的金色線條,看上去他就像是一尊死木人。他身上的衣裳已經被風吹日曬得沒了顔色,隻呈現一種脫色後的泥色,留著歲月難以抹去的蒼舊痕跡。


    幾斑昨夜新添的枯枝壓在肩頭。


    黃眉妝起身走過去,不需要探鼻息就能感知到蒙放依然溫若不斷的呼吸。


    她伸手撚去幾斑枯葉殘枝,動作不算溫柔,倒也不蠻硬。


    每天她醒過來的第一眼是看向蒙放,第一件事是整理他身上的枯葉。


    她仿佛已經麻木在這種習慣的狀態中。


    十年執守,何曾相顧。


    那一天忘了走,便也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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