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真實的一個人,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有溫度,有呼吸,有體香,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夢裏那一觸便消失的幻影。


    沫兮被裴靖宇緊緊地抱住,那麽用力,沫兮覺得自己快無法喘息了,才回神,“大叔……”,她開口,聲音有些嘶啞,有些哽咽,剛剛流的淚,此時已經風幹。


    很明顯地感覺到在她的話音落下後,懷裏的裴靖宇身體僵了僵,她想,應該是因為她現在會說話了吧。


    裴靖宇拉開她,低首,深深地看著沫兮,這個他曾一度認為她還活著,卻總是找不到的人兒,沒想到,她安然地活著,而且,會說話了。


    沫兮也看著他,這個依舊英俊,看起來深沉的男人,心口湧起了一股溫暖的暖流。


    她是個記仇的人,同樣也是個會感恩的人。對裴靖宇,她是感恩的。


    “大叔——”


    “沫兮——”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然後,他們相視一笑,沫兮微笑著看著裴靖宇,他的嘴角也揚起了笑意。


    再次聽沫兮喊他大叔,他已經確定,沫兮真的會說話了。


    聲音那樣甜,那樣嬌柔。


    “原來兩位是舊識,兮丫頭,你和裴兄先聊著,我不打擾了!嗬嗬……”,這時,華先生走近他們,開口說道。


    “華叔——”,沫兮剛要開口,華清遠已經往包廂門口走去,他轉首衝著沫兮笑了笑,也衝著裴靖宇點點頭,男人的敏銳感,已讓他明白,裴靖宇對沫兮的心思。


    服務員跟著華清遠離開,此時,包廂內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很久,沫兮有些尷尬地別開視線,“大叔,坐吧!我為你沏壺茶!”,沫兮開口,對裴靖宇說道,聲音裏又多了幾分哽咽。


    裴靖宇點點頭,那焦灼的目光依舊緊鎖著沫兮。


    仿佛舍不得從她的身上移開一秒。


    他在紅木椅上坐下,看著沫兮動作無比嫻熟地沏茶,每個動作都很優美,簡單卻又複雜的沏茶工藝在她這裏演變成了一種藝術。


    裴靖宇讚賞地看著沫兮,也時不時地看著沫兮遞來的茶,觀賞著那嫩綠的茶葉在茶杯裏旋轉,沉浮。


    “大叔,這一杯茶,早就該敬你了,感謝你對我的照顧!”,沫兮站在裴靖宇的對麵,恭敬地呈上一杯茶,對裴靖宇感激地說道。


    裴靖宇笑了笑,接過沫兮手裏的茶,一飲而盡。


    “丫頭,坐下!”,裴靖宇看著她,啞聲地說道。


    沫兮落座,又為裴靖宇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三年來,一直在美國?”,裴靖宇看著沫兮,啞聲地問道。


    沫兮深吸口氣,才開口,臉上依舊揚著輕鬆的笑。


    “是華叔救了我,一年的時間在治病,包括喉嚨,一年的時間在學習經濟管理,還有一年是工作!”,沫兮看著裴靖宇,雲淡風輕地說著,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悲傷。


    仿佛是在說著一件和自己沒關的事情。


    他一直緊鎖著她的麵容,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裴靖宇也不清楚自己想看到什麽,觀察到什麽,隻覺得現在的沫兮,似乎真的脫胎換骨了。


    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悲傷,隻是輕輕地笑著。


    沫兮也感覺到裴靖宇一直在看著自己,他是覺得自己變樣了嗎?那麽,現在的自己,是變好了,還是壞了?


    “大叔,這幾年還好嗎?有沒有升職啊?”,沫兮淡淡地看著裴靖宇,閑聊道。語氣那樣自然,邊說著,又為裴靖宇倒了一杯茶。


    好?這幾年,他一點都不好,三年過去,他依舊不肯死心地找人尋找她,卻不知,她在美國。


    “湊合,還在青城。”,看著沫兮胸口處,胸牌上“generalmanager”,總經理,他的眸,黯了黯。


    這丫頭現在是總經理?


    裴靖宇有點不敢相信。


    沫兮也看到他在看著自己的胸牌,嘴角不禁揚起一個撒嬌意味的笑容,“大叔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沫兮笑著說道。


    她想,裴靖宇一定不相信她的能力能夠勝任總經理一職,事實上,她自己都不相信呢,這個三年前,隻會泡茶,做飯,做家務的自己,今天卻能管理整間茶樓。s8zn。


    裴靖宇看著她,笑了笑,點點頭。


    “不是懷疑,隻是驚訝,你本就是個有韌性的人,相信,隻要你用心學,應該不難。”,裴靖宇讚賞地看著她,沉聲道。


    隻是,丫頭,這樣,累不累?


    此時,裴靖宇也似乎完全明白沫兮今後的打算了,剛剛,他還在為沫兮為什麽不回國搶回孩子,那個她最最在乎的孩子,現在,他已了然。


    她是在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變得足以和鬱澤昊抗衡。


    可,這樣,不累嗎?


    裴靖宇隻是關心沫兮,累不累,甚至,他隻要用點手段,就可以將沫兮的孩子搶回來。


    “是啊,世上無難事嘛,原本對管理一竅不通的我,現在也總算上路子了!還有,大叔是想問我的打算吧?”,看著裴靖宇那深眸一直在流轉,似乎在思索著什麽,沫兮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思。


    瞧,她現在已不是那個單純的幾乎白癡的傻女人了,現在的她,也會揣測別人的心事了呢。


    沫兮在心裏暗暗地嘲諷自己。


    果然,裴靖宇看著他,點點頭。


    這丫頭,還猜出他在想什麽,不簡單,不簡單……


    “我要報複,我要讓鬱澤昊身敗名裂,我要讓他的公司倒閉,我要奪回蘇家的產業,我要奪回,孩子。”,沫兮開口,說得那般堅決,那般發狠,隻是,在最後說到孩子時,她的聲音裏裁夾著感**彩。


    那是,悲傷。


    緊沫身現。纖細的手緊緊地握住茶壺的把手,仿佛要將它捏碎般。


    裴靖宇看著她,那雙原本澄澈清明的水眸裏,現在飽含著,濃濃的恨意,以及,一絲的悲傷。


    她的恨,他能理解。


    隻是,愛與恨,同樣是折磨人的東西,他也清楚,如今的沫兮,比以前更痛苦。


    “丫頭——”


    “大叔,你別勸我!這是我三年來一直想做的事情,你不要勸我。”,不要勸我,我怕動搖……


    裴靖宇看著她那一臉堅決的樣子,心口悶悶的,有點堵,“孩子叫子墨,很健康,很可愛。”,裴靖宇說完,從身後拿過自己的皮包,從裏麵抽住自己的錢夾,然後,從裏麵抽出一方五寸大的小照片,遞給了沫兮。


    陽光下,俊帥的小男孩,穿著一身小西服,快樂地笑著……


    沫兮的手指緊緊地捏住那小小的照片,喉嚨哽咽住,鼻頭泛酸,眼角發脹,隻是,她深吸口氣,忍住了那就要奪眶的眼淚。


    “謝謝!”,看著裴靖宇,沫兮啞聲地說道,隨即,又低頭,看了眼照片。


    寶寶,媽咪很快,很快就回去……


    她在心裏說道,隨即,將那方小小的照片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隨後,裴靖宇邀請她出去吃飯了。


    ***


    深夜的海邊,站立著一道高大的暗影,一動不動。


    今天,是她的祭日。


    站在沙灘上的鬱澤昊,雙眸一直看向遠處那黑色的海平麵,一直看著,腦海裏努力地想要描繪她的麵容,然而,怎麽也描述不出來……


    她走了,就像是從未出現過。


    但是,又似從未曾離開過。


    下班回家,雙眸總是有意無意地瞥向餐廳,偶爾,腦海裏會出現一道纖細的身影,但,等那道身影轉身時,卻是阿良嫂的臉。


    加班回家,沙發上,總是會蜷縮著一道白色的身影,等他定睛時,她又消失。


    進入房間時,在牆角,也會看到她的身影,然後,又消失。


    那隻飯盒,被他鎖進了保險櫃裏,偶爾拿出來,打開,仿佛能夠看到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精心準備的飯菜。


    在經過公園的時候,也時常會看向裏麵的長椅,尋找著那一道纖細的身影……


    那麽真實,又是那樣虛幻。


    清冷的海風吹在他的身上,周身冰冷,空氣中仿佛還彌散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那個血腥的清晨,已經成為了折磨他一生的噩夢。


    常常在想,如果當時就救她走,而不是固執地叫手下來,那短短的時間裏,她也許就不會……


    是絕望了吧,徹底地絕望,才會讓她舍下她最放不下的孩子,離開……


    ***


    “當初沒想到要自殺,隻是,莫名地,好像有個牽引,拉著你,一直朝著那海邊走去,然後就——”,從餐廳出來,沫兮和裴靖宇在繁華的街道上散步。


    沫兮深吸口氣,還是勇敢地說出了當年的情況。


    奇怪的是,想起那最痛苦絕望的回憶,此時,她的心,卻一點都不痛。


    仿佛,那真的不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般。


    也許,她的心,早就麻木了,一定是這樣。


    裴靖宇看著她,淡淡地點頭,然後,送她回到了住處。


    裴靖宇在紐約隻逗留了幾天,後來回國了,沫兮請他不要暴露她的行蹤,她的計劃還沒完全整理好。


    ***


    半年後——


    這天,鬱澤昊的辦公室裏收到了一份來自美國的邀請函,是一年一度的華先生和華夫人舉辦的慈善晚宴。


    ps:剛去拿包裹了,買了幾本書,寫慢了,別急哈!今天一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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