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賢看著卻不依了,非要也擠在徐妙筠懷裏,伯讓去瞪他,他便撅著嘴要哭,徐妙筠隻得也把他抱在懷裏,他還眼饞茂哥兒的飯食,張著嘴也要吃,徐妙筠不敢喂給他,隻讓他喝一點米湯嚐嚐味道,效賢卻吧唧著嘴,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一頓飯吃的跟打仗似的,吃過了飯也不消停,直到兩個孩子有了睡意,伯讓趕忙讓奶娘抱下去睡覺,這才如願以償的把徐妙筠抱在懷裏。


    徐妙筠歇了兩天便休息過來了,可伯讓卻不許她起床,硬生生讓她在**躺了五六天,也不許宮裏的人拿什麽事情來煩她,太皇太後和太後那邊也是天天派人來瞧,看徐妙筠恢複的如何了。


    徐妙筠嘟噥道:“生病可真是麻煩,我以後再也不生病了。”


    伯讓笑道:“老天保佑,我也希望你以後別再生病了,我都被你嚇得少活了好幾歲。”


    徐妙筠不管那些事,又不能讓它放在那裏,隻好由伯讓出麵事事打點,好容易過了這個端午節,伯讓也累的夠嗆,他也不能成天呆在後宮,承德殿一大堆事情也要他處理。


    那些大臣也都不是省油的燈,今天這個地方要修河堤撥款,明天那個地方有空缺提拔官員,還有一些人專盯著他的家事,上折子請他選妃,好像若是不選七八個妃子便是對不起祖宗一般。


    今年開春,伯讓便提拔了一批年輕的官員,說是年輕,其實大多數都是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安插到六部曆練,這些年輕人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滿心滿眼的要做出一點成績來想升官。這樣一來辦事的人多了,可矛盾也多了。


    新人一來,免不了要觸犯一些老臣子的利益。有一些官場上流傳下來的規矩,也被那些愣頭青破壞了。覺得自己是皇上提拔的,天子門生,個個狂傲得不得了,看那些老臣子都覺得他們屍位素餐似的。


    那些老臣子自然氣憤,突然懷念起徐景煥來,雖然是難纏了些,可識相的很。該遵守的規矩都遵守了,哪像這些人,個個都是憤青。


    剛開始還能彼此忍耐些,時間長了就受不了了。新臣子和老臣之間便互掐起來了,那些什麽請求納妃的折子壓根就成了無人問津的小事,都一股腦的彈劾某某老臣貪汙受賄,倚老賣老,或者是彈劾某某新臣張揚跋扈。目中無人。


    都是十年寒窗苦讀熬出來的讀書人,要論掐架罵人,個個都是高手,伯讓有時候看到折子裏引經據典,罵人罵的精彩的。也會偷著樂,甚至拿回去和徐妙筠分享。


    徐妙筠笑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伯讓表情閑適,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且讓他們吵去,我倒要挑兩個能沉住氣辦實事的提拔一番,不然我天天看這麽些折子也算是白看了。”


    罵人誰都會,可在如今這種情況下,仍然能沉住氣安安心心辦差事的才是真正的難得,伯讓此舉也算是大浪淘沙吧。


    在伯讓的有意縱容下,臣子們分為兩派,掐得越發厲害,老臣裏的代表一個是翰林院的熊大人,一個是工部尚書謝通,謝通懼內,可在官場上可不是好惹的,而新臣裏的代表便是王晉和一個四川籍的學子康南。


    熊大人在翰林院也有十幾年了,提起來也是老資曆,素日裏為人也很讓人敬服,但他這個人好勝卻不魯莽,對於兩派臣子掐架的事,他其實是呈觀望態度的,可當一群老臣們推舉他為領頭的時候,他也不會拒絕,因為這一拒絕,便把自己從老臣一派中分離了出去,所以說真正的負責人是謝通。


    王晉身為駙馬,又是個讀書人,對於這種掐架的事也覺得有辱斯文,可是誰叫他的身份是年輕臣子們中最高的呢,按著輩分排,皇上都要叫一聲姑父的,盡管他現在在翰林院辦差,且和熊大人相處的挺好的,也被一群人推舉成了領頭的,而實際上的領頭,和老臣派一樣,是康南。


    康南這個人其實也很有文采,但是就是不走運,他和徐景煥是同科,那一年的鄉試,他是四川省的解元,對狀元之位也是誌在必得,隻可惜遇到了徐景煥,便屈居第二。


    因為是榜眼,可以直接進翰林院做編修,可他也是個氣盛的,見徐景煥進了康王府做伴讀,覺得若是自己先徐景煥進了翰林院,那就成了前輩,將來一較高下的機會就少了,遂請旨進了工部做個打雜的,想等著機會和徐景煥一同進入翰林院。


    可他沒料到,徐景煥在康王府哪裏是做伴讀,比幕僚還風光,他卻窩在工部接受人家打量傻子似的目光——好好地翰林院不待,非得跑到工部來,不是傻子是什麽?


    後來情況急轉直下,徐景煥先是進了吏部,又出現端王叛亂的事,等一切平息下來,徐景煥又成了禮部侍郎,妹妹成了皇後,還在新帝登基中立了大功,這還不是想進翰林院進翰林院,想做什麽官兒做什麽官兒,可徐景煥卻一直在禮部侍郎的位置上待了一年。


    這一下兩個人的差距可就大了,康南也著急了,想托關係離開工部,可這個時候誰還認識他是榜眼啊,走路子也走不通,康南十分鬱悶,沒等他想出好法子,徐景煥居然又外放了。


    這可把他給打擊到了,他拚盡全力想要追趕的人,他一直關注著,可自己卻從來不在對方的視線之內,這種你把他當頭號敵人,他卻把你當路人的感覺可真是不好受,也讓他越發鬱悶。


    同時暗暗後悔自己跟徐景煥較什麽勁,若是一早進了翰林院,說不定現在早就成了侍讀或者待詔了,哪像現在,窩在工部沒什麽出息。


    直到伯讓下旨提拔他做工部左侍郎,這好比已經陷入絕望的人看到了希望,他自然死死地抓住了這個希望。同時對伯讓萬分感激,立誌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報答伯讓的倚重。


    可康南忘了,工部。是謝通的天下,連謝玉樹那樣的。也隻能在裏頭當個閑差呢,康南去碰屬於謝通的利益,這不是找死麽。


    康南和謝通的對峙,慢慢擴大,也就成了新臣老臣之間的對峙,誰都不肯退一步,因為退一步便意味著失敗。意味著永遠抬不起頭來,可就這麽整天相互罵來罵去的,也覺得挺沒意思的,王晉尤為鬱悶。


    過了年王家的人便返回陝西了。他和泰寧的日子也慢慢過了起來,如今被陷入這種漩渦,又是氣又是無奈,泰寧知道後笑道:“你們讀書人也就動動嘴皮子,有本事在皇上麵前打起來啊。針尖大的小事都值當這樣,我看你們都是閑的。”


    王晉解釋道:“話可不能這麽說,是皇上先提起今年要去行宮避暑,謝大人便提出把行宮修繕一番,可康大人卻說應該以節儉為主。把修繕的錢用來修建河堤,替百姓做些實事,皇上覺得兩個主意都不錯,可誰提出的事情誰負責,這中間都有不少油水可撈,而且謝大人要是被康大人給駁回了,他這個工部尚書也不用當了。”


    泰寧嘖嘖道:“那皇上怎麽說?就任由這麽互掐?”


    王晉道:“這隻是起因,皇上也舉棋不定,說你們都是工部的人,你們自己商量去,謝通以為康南會服軟,沒想到康南拉了梁閣老做後台,梁閣老那個人你也知道,大公無私,說修河堤比修宮殿好,把謝大人氣的要命,越發要把康大人整倒了,梁閣老也是被當槍使了,反應過來後也就不問這件事了,康南便聚集了一些交好的學子聯名上折子,請皇上下旨命令修河堤,謝大人氣不過,也有樣學樣,這不就鬧到這個地步了麽。”


    王晉難得和泰寧說朝堂上的事情,如今居然說得這麽詳細,泰寧便猜測可能是有所求,遂笑道:“我正好要進宮,有什麽話要我帶的趕緊說,過時不候啊。”


    王晉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半天才講明要泰寧勸勸皇上,早些下決斷,別放縱這麽鬧下去。


    泰寧調戲了一把白麵書生,心情大好,進宮後先去給太皇太後請安,隨即跑到徐妙筠那兒,徐妙筠正在院子裏看著茂哥兒學走路,茂哥兒站的倒是挺穩,扶著奶娘的手猶猶豫豫看著不遠處的徐妙筠,想走又不敢,最後還是搖搖晃晃一頭栽進徐妙筠懷裏。


    徐妙筠十分高興,把人抱在懷裏:“茂哥兒可真是厲害,都會走路了。”


    見泰寧過來了,便讓奶娘把孩子抱了下去,泰寧這才問徐妙筠伯讓是個什麽意思。


    徐妙筠笑道:“你知道的,我是不問那些事的,聽過也就忘了,我還真不知道。”


    泰寧道:“這些讀書人可真是有意思,一點小事也能鬧起來,反正我也是個傳話的,王晉的意思是勸伯讓早點插手這件事,別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徐妙筠應了,晚上伯讓過來便說給他聽,伯讓笑道:“康南性子太要強了,這樣的人磨練一番才能重用,我已經想好了,河堤也不修,行宮也不修,各打五十大板,再讓康南外放曆練一番,若是他能成熟些,回來後再予以重用也不遲。”徐妙筠聽他有了決斷,倒也罷了。


    沒想到第二天就出了事,伯讓在早朝時訓斥了一番康南,說他不尊重謝通這個前輩,讓他到安徽鳳陽做知縣,同時也沒有采納謝通修繕行宮的建議。


    謝通見伯讓將康南貶謫,心中自然就舒坦了,可康南心裏卻不舒坦,下了早朝,還沒出宮門,就和謝通吵了起來,險些拳腳相向,結果被熊大人勒令拉開,兩個人可都是朝廷命館,在宮裏打起來,那可是犯了忌諱的,要是都被貶為庶民也不為過。


    伯讓也沒有想到康南會這麽衝動,私下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謝通諷刺康南,說他雖然是榜眼,卻名不符其實,和徐景煥這個狀元比起來是差遠了,徐景煥是主動請求外放做知縣,而康南卻是被貶謫去做知縣,這中間的差別可大了。


    康南被刺中心事。焉能不惱,如今跪在承德店外,兩個人都冷靜下來。都有些暗暗懊悔。


    徐妙筠來時便看到謝通和康南一老一少跪在殿外,大太陽曬著。滿額頭的汗,狼狽極了,暗暗發笑,看著兩個人對她行禮,笑道:“謝大人也是老資曆的大人了,按說應該最是沉穩不過的,怎麽一時衝動就打起來了呢?”謝通臉色漲得通紅。卻不敢說什麽駁斥的話。


    伯讓聽到動靜便出來了,沒搭理兩個人,對徐妙筠道:“日頭這麽毒,你過來做什麽。”


    徐妙筠笑道:“我不是怕你生氣。過來瞧瞧麽。”伯讓看著跪著的兩個人,哼了一聲:“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有辱斯文。”


    徐妙筠笑道:“又沒出人命,也不是什麽大事,我聽人學話。說謝大人諷刺康大人不如我哥哥,那就把謝大人派到我哥哥那裏去給我哥哥打下手吧,看看他是不是比我哥哥厲害。”


    伯讓聽出徐妙筠這是護短,也笑了,還未說話。便聽到謝通大聲道:“皇上,祖訓有雲,後宮不得幹政,皇後娘娘此舉違反了祖訓,還請皇上降罪,以示獎罰分明!”


    康南看了一眼謝通,沒吭聲,伯讓的臉色卻冷了下來:“皇後何時幹政了?朕怎麽不知道?”


    謝通梗著脖子分辨:“皇後挑唆皇上把老臣派去給徐景煥做手下,不是幹政是什麽?”


    伯讓怒道:“好,朕偏偏把你派去給徐景煥做手下,你難道還敢抗旨不成?”謝通身形搖搖欲墜,臉上霎時蒼白。


    徐妙筠忙道:“算了算了,我也是開玩笑的,謝大人上了年紀,若是氣出個好歹,又該說是我的不是了。”


    伯讓道:“他哪裏是在說你,這是罵我昏庸呢,今天我還真昏庸一回,你說兩個人該如何發落,我就如何發落,你若不知道,那就把兩個人都送去做苦役!”


    徐妙筠見伯讓真的動了氣,也十分為難,隻得道:“看著謝大人以往的功勞上,就不要追究他了,至於康大人,他既然也是個有本事的,仍舊外放做知縣便是了。”


    伯讓知道這是徐妙筠不忍心,看她也是一臉為難,便緩和了臉色,也不看跪著的兩個人,拉著徐妙筠進了大殿。


    最後伯讓還真像徐妙筠所說的,把謝通給無罪釋放了,而康南也沒有遭到責難,順順利利的去安徽赴任。


    事後徐妙筠笑道:“我還真是領教了,真是難纏,話也一句不能說錯,不然罪名就扣了下來,還說的有理有據,讓你無法辯駁。”


    伯讓冷笑:“那群人,巴不得以死勸諫留名青史呢,我偏偏不叫他們如意。”


    徐妙筠笑著勸他:“別再為這個生氣了。”又把效賢抱來教他喊父皇,效賢很聰明,很早的時候就咿咿呀呀跟要說話似的,如今還不滿一歲已經能含含糊糊的喊人了,隻可惜隻能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發音,徐妙筠便教他喊娘,這個簡單容易,他倒是很快學會了,倒是爹這個字怎麽也學不會,更別提喊父皇了。


    伯讓看見兒子,臉色緩和不少,放在手裏掂了掂:“越發沉手了。”


    徐妙筠笑道:“他見茂哥兒喝米粥,也不肯吃奶了,奶娘隻好喂他一些米湯,倒是比原來吃得多,小孩子吃飯也要比著來,他一個人的時候,可從來沒吃這麽多過。”


    伯讓笑道:“茂哥兒也有許久沒回徐家了吧,老太太還不知道想成什麽樣子,那可是人家的嫡長孫。”


    徐妙筠想了想,便把茂哥兒送回了徐家,說好了住一段日子再送回來,伯讓聽她這話,倒像是皇宮才是家,徐家反倒成了客似的。


    茂哥兒也不像小時候一樣哭著不肯離開徐妙筠了,徐妙筠又溫聲對他說隻是去玩一陣子,仍舊回來,他便高高興興的去了,對於許久不見的徐老太太和徐家諸人,自然也有幾分陌生,可畢竟血緣天性在,徐老太太一哄,就膩在徐老太太懷裏不肯下來了。


    徐大太太見茂哥兒麵色紅潤,身量也長大了,再看隨著一起來的服侍的人,也都是訓練有素的宮女,顯然被照顧的極好,不禁笑了,婉姐兒也對茂哥兒這個弟弟十分喜歡,覺得他不跟寶姐兒似的每天隻知道吃和睡,遂很快和茂哥兒玩到了一塊去。


    茂哥兒在徐家玩的歡快,可效賢卻落了單,哭了好幾回,鬧著要找茂哥兒,徐妙筠隻溫柔哄他:“哥哥回家去了,很快就會回來了。”


    效賢便委委屈屈,“勉為其難”的和徐妙筠一起搭積木,有時候還要嫌棄徐妙筠笨,覺得她擺的不如自己擺的好看,還要打亂了重新擺。


    徐妙筠看著兒子,怎麽樣都是歡喜的,這時又聽到蘇家傳來喜訊,說徐沛凝生了一個兒子,取名致遠,沒等辦滿月酒呢,又接到山東的來信說唐囡囡生了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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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攢了十張粉紅票,今天或者明天加更一次。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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