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爪牙嗚嗷嚎叫地被壓在房子下,有的四處奔逃。土木磚石揚起塵煙,正當宋小橙她們逃出大仙閣之際,迎麵而來十幾個紅衣小廝、黑衣仆人,“她們害死了大仙,幫大仙報仇啊!”


    他們迎麵衝來,宋小橙頭皮發麻,女俠手臂受傷打不了啦。


    “袁姑娘、宋姑娘別慌,我來也!”


    狗獾如神兵天降,擋在她們身前:“你們快逃,這裏有我。”宋小橙急喊:“你一隻獾行不行啊?”狗獾摸摸鼻子哼一聲,雙爪一拍擺出一個截拳道的姿勢:“放膽過來吧!”


    紅衣小廝和黑衣傭人一擁而上,狗獾躍起一腳踢中某人的麵門,又是一拳打倒一個,瞬時爪牙們哀嚎一片。宋小橙見它虎虎生風一絲不弱,才放心離開。


    她帶著受輕傷的彩蝶,以及流血不止的袁青竹回到夫人別院。文娟她們迎出來,趕緊把傷者扶進去,彩蝶哭得成個淚人兒,袁青竹臉色慘白,緊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有沒有金創藥止血散一類的東西,快去拿啊。”宋小橙看到她傷成這樣,急得不得了。“有有有,那惡棍喝我們的血,每次割完都會給我們止血散。”一個姑娘趕緊拿了藥瓶過來。


    宋小橙把袁青竹扶到正廳的裏間,放在床上,“來再不止血就來不及了,藥拿來。”她伸手過去,一個姑娘提醒:“這藥粉撒在傷口上非常非常疼,疼得要死去活來,我們被割開的不深還好,可袁姑娘這……”


    袁青竹嘴唇發白,搖搖頭:“沒事我不怕疼,來吧。”宋小橙撕開她受傷胳膊的衣袖,皮膚雪白如玉,那道深深傷口觸目驚心,她痛心不已,打開塞子想往上撒藥粉,突然又猶豫了。


    “你們去倒水,女俠先吃這個,”她把止血散放一邊,掏出胡大仙的軟筋散,“吃了之後身上會麻痹,就沒有那麽疼了……我本想弄來以後備用,正好給你。”袁青竹接過來服用,很快她的身體就失去知覺,自然也不知道痛。宋小橙才放心地把止血散敷上她的傷口,袁青竹一動不動。


    宋小橙幫她包紮好,把她放平慢慢休息一下,才算喘了一口氣。其他姑娘說彩蝶的傷勢不嚴重,隻是一個小口子,敷藥已經沒事了。她點點頭抹一把汗:“我還要去幫狗獾,萬一它打不過他們呢。”


    說狗獾狗獾到,它滿身塵土地跑進來:“袁姑娘、宋姑娘,我這回牛大發了,一打十!”宋小橙奔出去抱起它轉圈圈,狗獾樂得大笑:“這回算是解決啦,這幫敗類真丟我們動物界的臉。”姑娘們趕緊把它接過去洗洗刷刷,宋小橙稍微洗一下臉找件外衣穿上:“你們待在夫人別院不要出來,我去打探一下。”


    她到山莊裏兜了一圈,胡大仙穿心身亡,屍體也被壓在了大仙閣的廢墟之下,其他的爪牙死的死逃的逃,這叫樹倒猢猻散,沒有像胡大仙這樣的惡人作法,他們也折騰不起來了。


    她總算找到了廚房,做菜的仆人大概也見勢不好逃跑了,梁上掛著一些風幹的雞鴨魚肉,她盤算一下再吃個三五天沒問題。等走到茅廁附近,隻聽見裏麵有咚咚咚的撞門聲。


    宋小橙過去一看,是那個倒黴的胡三蛋,他被堵著嘴捆著手,關在茅廁裏出不來,聽到別人都跑了他也想跑,隻可惜沒人顧得上管他。他看到宋小橙,眼裏閃著求饒的光,宋小橙遲疑片刻:“留著你還有用呢,你就先在茅廁裏委屈幾天吧。”


    山莊雖大,大部分地方是園林,宋小橙很快走到了最裏麵,見到一座帶庭院的清雅別致的小樓。這座樓倚山而建,略微還能聽到細碎的山泉流水聲,庭院裏樹影婆娑,花木正豔,悠閑安靜。見過一團廢墟再見到此景,不覺有心情暢快之感。


    這就是慧玉待的君香館?宋小橙心突突亂跳起來,莫名好緊張,庭院和小樓都安安靜靜,不像有人住,也不像沒人住。她想要不要進去看看,一抬頭望見夕霞滿天,清風拂麵,跨出的腳步又遲疑了,這是女俠要找的,慧玉也不認識我,我貿然前往又算什麽呢?


    和女俠商量一下,再來吧,反正她就在這樓裏走不掉的。宋小橙這麽想,轉身走了。


    她回到夫人別院的正廳,召集她們說了山莊裏的情況,爪牙四散,也不知道會不會再作惡。文娟說他們能幻化成人形全靠胡大仙作法,一旦胡大仙死了,他們就算逃走也會慢慢顯露原形,沒有機會到鎮上騙人。


    宋小橙點點頭,她吩咐姑娘們整治一些食物,現在天色暗了無法走山路,等明天再送她們下山。姑娘們一聽能和家人們團圓,紛紛喜極而泣,錢小姐更是唏噓不已,拉著宋小橙的手:“還好有你在,你是我們的大恩人。”


    宋小橙搖搖手:“除掉胡大仙主要是女俠的功勞,要不是她,那惡棍還想喝我的血呢,彩蝶表現也很好,那兩個黑衣仆人也是你們打倒的,總之是大家的功勞。”


    姑娘們高興萬分,聽從她的吩咐去忙碌。她們離開後,狗獾噌一下跳到圓桌上,小爪子往懷裏一抄,一臉生悶氣的模樣。宋小橙上前一把抱住它:“哎呀還有你這個大功臣,要沒有你,我一個人怎麽打得過他們?”


    狗獾鼻子哼哼:“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表揚我,是我個子小沒有存在感嗎?”宋小橙撓撓它的皮毛:“當然不是,好啦待會兒她們開飯,我當場再表揚你一次……不過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剛才去君香館兜了一圈,他們不是說慧玉被關在裏麵嗎,明天你我一起去看看可好?要是找到了慧玉,在女俠那裏第一大功勞,就算是你的。”


    “真的?”狗獾一下子精神起來,“那要告訴袁姑娘。”宋小橙攔住它:“你急什麽嘛,女俠她服用了軟筋散,好不容易才不覺得疼,讓她好好休息吧。”


    狗獾想想倒也是,突然仰頭一笑:“宋姑娘,你好像很關心袁姑娘啊?”宋小橙點點頭:“當然啦,要不是她,我就被胡大仙給糟蹋了,這麽算來她可以說是我的救命恩人……唉在懸崖上她救了我,遇到惡人還是她救了我,我關心她也是理所應當的。”


    狗獾捂著嘴嘿嘿笑,宋小橙問它有什麽好笑的呀,狗獾晃晃腦袋,低聲一句:“她對你有救命之恩,那你回報她什麽啊?”


    宋小橙手托著下巴想不出來:“反正我肯定幫她找到慧玉就是了,本來我真的有點想逃避責任,現在她救我兩次,我再敷衍就說不過去了吧。”狗獾嘖嘖搖搖爪指頭:“太一本正經了,這不像宋姑娘你的作風。”


    “那你說我該怎麽報答她?”


    狗獾示意她耳朵過來,笑嘻嘻地低語一句:“這還不容易,戲裏常演的,她救了你你無以為報,那就……以身相許唄。”


    “去你的吧臭獾!”宋小橙大叫一聲,裏間的袁青竹好像哼了一聲,被吵醒了。“都是你不好,胡說八道,再這麽說我揍你啊。”她臉紅起來,惱怒地朝狗獾揮拳頭。


    狗獾咧嘴笑:“那天在客棧睡單間,因為我說她在慧玉這裏傷心了,老天派你來代替她,袁姑娘一氣之下打了我,那模樣……嘿嘿,就和你現在的表情一樣一樣的,太有趣啦。”


    宋小橙頓時啞了火,她撅起嘴把狗獾轟了出去。她到裏間看看袁青竹,還是一動不動躺著,軟筋散效力果然大,如果不是用盡全身力氣,短時間內是無法恢複的。


    文娟彩蝶她們整治了飯食,大家都很自覺到其他空房去吃,不打擾袁青竹休息。吃飯時她們快活得很,紛紛說明天回家了如何如何,宋小橙說女俠身上有傷,錢小姐立刻接口說住到她家去就行,她們都是救命恩人,錢老爺絕對會歡迎的。


    文娟問起茅廁的胡三蛋,還有那兩個被捆起來的黑衣仆人怎麽辦。宋小橙當下定奪,下山後把他們一塊兒押回去,也好叫百姓們看看,裝神弄鬼的胡大仙已死,在他們背後下黑手的就是這些爪牙,姑娘們都答應了。


    大家邊吃邊談,彩蝶突然說:“袁姑娘在裏麵躺著,總該吃點東西吧,我去給她盛點白粥。”說著她就盛了一碗,還加了半個鹹鴨蛋,裝上托盤要送進去。


    宋小橙頭腦莫名一發熱:“還是我去吧。”彩蝶一愣。宋小橙笑起來:“你脖子上也有傷,應該坐下靜養,姑娘們飯後都回去準備行李,這種活我來吧,女俠的脾氣很怪。”


    彩蝶哦了一聲,把托盤給她。宋小橙來到正廳裏間,袁青竹仍躺在那裏沒動,她坐到床沿,把托盤放在小桌上,猶豫著開口:“女俠,起來喝粥了。”


    袁青竹沒有反應,她眼睛上蒙著黑布,大概是閉眼睡著了。宋小橙低頭看她的傷勢,止血散果然有效,布條上沒有血跡,她的肌膚在黑衣下更顯白如凝脂。宋小橙從沒有這麽近地看過她,她臉容略有憔悴,未施粉黛,但依然風姿動人。


    她不會是死了吧?看了一會兒,突然宋小橙被這個念頭嚇了一大跳,伸手去試探她的鼻息,輕輕鬆口氣,她還活著,隻是睡著了而已。宋小橙看看微熱的白粥,還是別叫她起來了,她用全力和胡大仙相拚,也該休息一下……


    宋小橙絞著雙手,想到在懸崖上、在大仙閣裏,袁青竹救自己的場景,那飄逸靈動的姿態,那舍身救人的勇氣,臉上浮現起紅暈。狗獾說什麽天意,難道自己掉包了慧玉真是天意嗎?


    又想到慧玉,如果沒錯的話她就在君香館裏,大家的距離並不甚遠,她是否知道師姐來找她了?宋小橙偏臉再看看袁青竹的睡姿,心裏有點羨慕慧玉,女俠相救隻是順手罷了,尋找慧玉是實打實的呀。燕兒畫的那張慧玉肖像,已然美似仙女,她宋小橙如何能比得上?


    一陣說不清的感覺浮上心頭,怎麽有點不甘心?宋小橙胡思亂想起來,女俠找到慧玉就會離開了,以後再救人還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兒。她看著袁青竹熟睡,看著她蒙眼的黑布,她凝脂一般的肌膚,秀美的鼻梁和嘴唇線條……有什麽不甘心呢?要不然偷偷看一眼她的眼睛什麽樣,就看一眼滿足一下好奇心就好。反正女俠身體動不了,就算光火那反正以後也分道揚鑣了,無所謂。


    宋小橙也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她伸手湊近袁青竹的臉龐,手指顫抖著懸而未決。她輕輕掀起蒙眼黑布的一條邊,俯身湊近她的臉頰,幾乎要觸碰到,隻看一點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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