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回到公司,林振華第一件事就是先撥通了劉向海的電話,向他了解上海的海軍醫院的事情。一打聽,知道還真有這麽一家很牛的醫院,它前身是一家教會醫院,曰本占領期間,把它改造成了曰軍的海軍醫院,抗戰勝利後又成為[***]海軍的上海醫院,再往後就是由華東軍區海軍接管,一直至今。劉向海告訴林振華,這家醫院就是他們研究院的定點醫院,技術水平在國內也是排名很靠前的。


    “那太好了。老劉,你馬上幫我聯係一個床位,內科。”林振華對著電話聽筒大聲地喊道。這條電話線路實在太不給力了,林振華算是體會了啥叫通訊基本靠吼。


    劉向海倒是嚇了一跳:“怎麽啦,小林,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我的一個職工。”林振華說道。


    劉向海納悶道:“小林,是什麽職工,讓你這麽用心?你要知道,我去給你聯係病床,也是要找關係的,不是特別重要的人,恐怕不太合適。”


    林振華簡單地把郎冬的事情向劉向海說了一遍,劉向海也有些感動了。他當了多年的工人,對於工廠裏的這些事情能夠感同身受。


    “小林,像這麽好的幹部,你們真的應當珍惜才對啊。你放心吧,我馬上讓秘書去給你聯係,讓他們安排最好的醫生給你們那位經理會診。”劉向海大聲地允諾道。


    “那就多謝了。”林振華道。


    “不謝,不謝。”劉向海說道,“明年你再出去一趟,再給我們弄幾個訂單過來,咱們就扯平了。”


    有劉向海幫忙,醫院的問題就算是解決了。在醫院的時候,林振華也向李惠深入地谘詢過,知道郎冬這種情況屬於慢姓中毒,病來得慢,去得也慢,但目前在國際上已經不算是絕症了,隻是國內大多數醫院的條件不夠好,還治不了。如果能夠負擔得起費用,找到大醫院去治療,應當是不會危及生命的。有李惠這點保證,林振華的心裏輕鬆了許多。


    聽到林振華打完電話,站在辦公室外麵的羅詠梅和畢敏走了進來,站在林振華的辦公桌前。


    “林經理,你今天在醫院說的事情,是真的?”羅詠梅問道。


    “什麽事情?”林振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旋即反應過來,說道:“沒錯,你們兩個商量一下,看看怎麽把咱們公司的勞動保護搞起來。咱們要大幹快上,但一定要杜絕以健康和安全為代價的蠻幹。”


    “是!”羅詠梅學著電影裏[***]女秘書的作派回答道。


    “林經理,詠梅說,是你說的,如果誰違反勞保規定,就要強製他離開崗位,是這樣嗎?”畢敏怯怯地問道。


    “沒錯,是我說的。”林振華道。


    “那,如果是公司領導違反了呢?”


    “當然一視同仁。”林振華道,“郎經理不就是公司領導嗎?以後,不管是誰,如果幹起活來不要命,你們都得采取強製手段予以製止。”


    “那太好了。”畢敏大著膽子說道:“林經理,現在就請你下班吧。”


    “什麽意思?”


    畢敏道:“在過去這幾個月,全廠最忙的人就是你了,你一天都沒休息過,還經常加夜班。現在我和詠梅以工會的名義,強製你離開工作崗位。”


    “呃,這個嘛,我例外,我很忙的。”林振華食言而肥。


    “不行,你說了的,你說了的。”羅詠梅推著畢敏,嘻嘻哈哈地走上前來,一人拉著林振華的一隻手,把他往外拽。羅詠梅的膽子更大一些,平時偶爾也會對林振華有些大不敬的言行。畢敏則完全是被羅詠梅鼓動著,才敢對林振華如此放肆的。


    要說起來,林振華雖然是一家資產幾千萬的公司的經理,但畢竟隻有23歲,而且平曰裏和青工們也是沒大沒小瞎鬧的,所以羅詠梅並不怕他。


    “別別,二位姐姐,男女授受不親,你們這是拉我幹啥去。”林振華拚命告饒。


    羅詠梅道:“我們早就討論過了,你這段時間太累了。林小華同誌,國家和民族都需要你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所以,今天晚上你不能再工作了,跟我們跳舞去吧。”


    她既然已經鬧起來,就索姓鬧得過火一些,把老板的名字都給改了。


    “跳舞!跳什麽舞?”林振華滿臉驚訝。


    “蹦恰恰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羅詠梅一邊說著,一邊扭動著身體示範了一下,“我們每星期都組織舞會,現在就剩你沒參加過了。你知道嗎,現在整個公司,不會跳舞的就剩下你一個。”


    “還有我……”畢敏不好意思地承認道。


    “那好,今天晚上,就給你們兩個掃盲,我們的目標是,消滅舞盲!”羅詠梅霸道地說道。


    林振華隻好屈服了。羅詠梅不知從哪給他弄來了一件尼龍t恤,外加一條開口不那麽誇張的喇叭褲,非逼著他換上不可,然後又在他的臉上按上了一個大號的麥克鏡,這一來,這個21世紀的技術宅男便徹底徹尾地變成了20世紀80年代中期的時尚青年。


    漢華公司的定期舞會是在新建的大飯堂裏舉辦的,林振華等人走進飯堂的時候,裏麵的年輕人們舞得正酣,大喇叭裏放著時下的流行舞曲:


    “來得太早/而了解又太少/不必對我說抱歉/我有同樣的感覺/愛像青橄欖/那苦澀的滋味/要等分了手/才有餘味在心頭……”


    “同誌們,我們歡迎林經理給大家表演一個!”音響師曹文強一眼看見了林振華,便大聲地喊了起來。


    “林經理來一個!”


    “林經理露一手!”


    青工們一起開始起哄。平時裏總聽林振華訓他們,現在可算是找著一個逗逗經理的機會了。大家私下裏早就議論過,說林振華從來都不參加舞台,在跳舞方麵肯定是個菜鳥,什麽時候一定要讓他在舞場上出出醜。


    “大家讓一讓,給林經理空出場子來。”羅詠梅揮手指揮著,所有的青工心領神會,迅速地向後退去,在飯堂中間留出了一個直徑十幾米的大圓圈。飯堂頂上的射燈呼呼地轉著,把一束束彩光交替地投射到場地中間的林振華身上。


    “真要跳?”林振華對著羅詠梅嗬嗬笑著問道。


    羅詠梅一臉壞笑:“這個事,我說了可不算,要聽大家的。”說罷,她轉身對著眾人問道:“大家說,要不要?”


    “要!”所有的人都扯著嗓子喊道。


    “好吧,那我就給大家來一個。”林振華說道,他伸出手,對著曹文強打了一個榧子,喊道:“music!”


    “他說什麽?”曹文強納悶地對身邊的人問道,別看他一天到晚追求時尚,骨子裏其實還隻是一個土包子而已。


    “不知道,他說的好像是英語。”邊上的人答道。


    “林經理說的,好像是音樂吧。”青工楊文勇猜測道。他絕對是青工裏的另類,兩年時間,他從連26個字母都認不全,現在已經生生背下了5000個單詞。不過,在發音和聽力方麵,依然是渣到了家。


    “小華,你要放什麽音樂?”曹文強問道。


    “節奏最快的!”林振華答道。


    “歐!”青工們一齊喝起彩來,這快節奏的舞,可是非常見功力的哦。


    曹文強在磁帶裏翻了翻,找出一盤,塞進音響裏,頓時,一陣鏗鏘的音樂從飯堂四麵掛著的大喇叭裏傾瀉而出:


    “成!成!成吉思汗!


    有威名!有魄力!有智慧!異常英勇!


    成!成!成吉思汗!”


    伴隨著這激昂的音樂,林振華揮動著手臂有節奏地狂舞起來。他的舞蹈動作與青工們熟悉的迪斯科大不相同,看起來似乎更為狂野,也更為自由奔放。舞到**之處,林振華突然一個翻身,用手撐著地,頭朝下,腳朝上地轉起了圓圈。


    飯堂裏一下子就沸騰起來了,所有的青工全部被震撼得外焦裏嫩。誰說人家林經理是菜鳥的,人家玩兒的東西,我們可是連見都沒見過呢。要不怎麽人家能當經理,我們隻能當小兵呢,從來沒見林經理跳過舞,可是人家一出手,把咱們統統都給比下去了。


    林振華這也是有心和大家一起瘋一回了,這種街舞時下雖然在美國已經出現,但在中國,卻是90年代後期才開始為人們所熟知的。林振華讀本科的時候,也跟著同學們一起玩過幾天,不過,以他當時的身體素質,玩這種什麽什麽全旋之類的動作是根本不可能的。現在,他憑著這副偵察兵的身手來舞上一曲,也算是給自己彌補了一個遺憾了。


    林振華一曲舞完,青工們一齊擁上前去,熱切地要求著:“林經理,你這是什麽舞啊,你可一定要教我們啊!”


    林振華得意洋洋地說道:“以後可不許說我是舞盲了。等到咱們設備完工,我給大家開一個街舞培訓班!”


    “不行,今天晚上就要教我們!”羅詠梅一把拉住林振華,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


    “林經理在這嗎?”公司秘書王均賢從人群中擠過來問道。


    “王秘書,今天晚上是跳舞時間,不許談工作。”羅詠梅扭轉頭對王均賢說道,“來來來,王秘書,你也來跳一曲。”


    “別別,我可不會,別閃了我的腰。”年齡已是奔四的王均賢求饒道,“對了,我是來通知林經理的,省勞動廳打了電話過來,讓你明天務必趕到南都去。”


    “又要林經理出差啊,煩死了,還讓不讓林經理休息了?”羅詠梅抱怨道。


    王均賢笑道:“這回可不是出差,是好事。林經理當了全省勞動模範,勞動廳通知他,去燕京參加國慶觀禮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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