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顧府是例行公事,代表皇上出場。不能四處竄場同公子千金嘮嗑,更不能到處閑遊野晃。


    在這黑壓壓的人群裏,即使見到了父親兄長也隻是眼神交流,互問幾聲好。


    金戈被顧老安排專人專地兒特別照顧,說是級別最高,仿佛金牌vip。


    其實就是孤獨的關在房裏,要什麽就給,要走哪裏去有隨從跟隨,其他人見你都恭敬的退避三舍。


    坐在屋內,金戈壓下煩燥的心一個人靜靜的喝茶。


    這幾年來隔著宮門和那道牆,她早已知道自己與這些人、這些事隔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有了這道鴻溝,溝內和溝外的兩個人怎麽可能結婚生子,相親相愛一輩子。她於伏洛,隻是一個奢望罷了。


    從懷裏摸出一件精巧小物件,金戈出神的把玩著。


    同為世間男女,伏洛和顧七小姐才是同一世界的人,她則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才是一對兒,郎才女貌,家世相當。顧七小姐單純可愛豔壓群芳,伏洛則是人中之龍。


    確是喜事一樁啊,如此,何必庸人自擾,擾他,亦擾她。


    收起她為伏洛準備的賀禮,金戈輕輕呷了一口茶,慢慢吐出心中的鬱氣。


    外麵仍然是人聲鼎沸,喜氣洋洋。而屋內,她孤零零的坐在那裏,有幾分寂廖。


    門外有人求見,金戈聽出是金老爹和金哥哥的聲音,趕緊將兩人讓了進來。待金哥哥關了門金老爹坐定,金戈二話不說立即跪下。


    一跪女兒逆天,竟讓長輩於天地間跪拜;


    二跪女兒不孝,從未在父親膝下侍候;


    再次一跪,女兒自責,從來都讓父親兄長擔憂受怕,日日不得消停。


    金老爹刹時老淚縱橫,哽咽著不知說什麽好。


    做為父親,他何嚐不知女兒的苦楚。


    金戈上前抱住金老爹,清淚長流,默默無聲。


    “女兒,我的好女兒,都是爹的不是,讓你受苦了,讓你受苦了。”


    金老爹的膀臂因常年征戰手握利器,因而粗壯有力。被他摟在懷裏,既安全又慈祥,父愛如山耳。


    父女哭完後拉著說了一陣家常話,金老爹終於想起旁邊一直沒有發表任何言語的金哥哥,趕緊道:“你們兄妹倆難得見一麵,好好說說話,我這把老骨頭去和老朋友敘敘舊。”


    送走金老爹,金戈給自己的兄長斟了一杯茶遞上。


    金哥哥接過茶並沒有喝,伸出手臂輕輕為她拭去臉上殘留的淚痕。無聲的安慰,體貼又溫心。


    “哥哥,謝謝你,我很好。”


    良久,金哥哥歎息:“真的好麽。”


    望著金哥哥洞悉一切的黑眸,金戈沉沉歎氣,搖了搖頭,實道:“不算太好。”


    接著又靠在金哥哥肩上,釋放出親人相見的喜悅:“現在,好多了。”


    “沒個樣子。不過戈兒,有些事並非你想的那樣,有些人也總會出其不意。”


    “哥哥?”他是想告訴她什麽,或者暗示什麽嗎。


    金哥哥刮了刮她的鼻子,說:“看你那雙眼睛,肯定又在想什麽了。”


    金戈不由得厥起嘴,表示你的確是意有所指嘛,人家不想才怪。


    金哥哥伸手擋住那雙眼眸,撇開臉立即叨叨,他最近出了一趟遠門,物色了好幾種小瓷瓶,到時候差人送過來,要是她不喜歡不滿意不接受……


    金大小姐馬上露出八顆牙,上麵還有星星在閃亮。


    金哥哥剛要調侃,就聽得一聲淒厲的尖叫自顧府南院傳來,刹那間傳遍整個顧府,將喜氣洋洋擊得七零八碎。


    全顧府仿佛時間被定格,人們呆呆仵在原地,由莫名到驚訝,由驚訝到驚慌。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顧老,率先向南院奔去。接著,他的妻妾們兒女們也慌然跟上,然後就是賓客。


    大家都想知道,在這喜慶的日子裏,顧府腫麽啦。


    門外淩亂的腳步聲一撥接著一撥,金戈與兄長對視,從他眼裏看到了了然。


    她仔細的打量著兄長的麵色,想從上麵捕捉到哪怕一丁點的蛛絲馬跡,結果卻令金戈長歎一聲。


    金哥哥悠然的喝茶,用眼神鼓勵金戈琢磨,得到的卻是一隻鬥敗的公雞,不由得輕輕一笑,對妹妹道:“想知道,自己去看。”


    金戈意有所動,卻礙於今日的身份不好貿然行事。


    金哥哥暼了她一眼,又曼聲道:“何況,此事會驚動皇上。”


    啊,對。她來這裏不但要完成皇上的任務,還要回去向皇上稟明情況。


    現如今不管顧府出了什麽樣的大事,她這個“特派專員”怎麽著也得一並給匯報了吧。


    如此,她便可以堂而皇之去“了解”事情的始未了。不過,大喜之日出現這種事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為之呢,目的麽……


    金戈擔憂的看著她那位老神在在的兄長,唉,希望不要再節外生枝才好。


    金哥哥無奈搖頭,放下茶盞牽著金戈就走:“走吧,你也夠慢了。”


    顧家小廝恭敬的將金戈兄妹二人領到顧府南院,這裏坐落著顧家小姐們的閨房。


    不過已經三三兩兩圍了好多賓客,大家臉色各異,對南院內的某小樓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見宮中的“特派專員”來了,立刻將目光放在金戈身上並退讓出一條路來。


    見此情境,金戈秀眉微攏:顧府管家太不中用了,讓這麽一群外人在府內圍觀,還對著顧家小姐的閨樓指指點點,也不怕家醜外揚壞了顧家小姐的名聲。


    據說,顧太蔚今兒請假回府了,怎麽不來維持一下次序?


    想到這兒,金戈快速掃了一眼四周,發現這裏仵著的全是賓客,顧府一個人都不在。


    當下心中一霽,不由得加緊了幾步。


    金哥哥與她有著同樣的想法,略行了兩步便對金戈說了句“我去看看”就朝另一邊走了。


    金戈來到緊閉的院門前,門外到是守了幾個小廝,麵對這些賓客的議論有些手腳無措,見到宮內的人更是一臉的惶恐。


    領著金戈的小廝向其中一人耳語了幾句,那人才慌忙的點頭,急急的將她讓進南院。


    南院內小樓幾幢小院幾處,亭廊花草山石如畫,清新淡雅暗香陣陣,處處透露出大家閨秀之氣。


    顧家小姐眾多,除了早已出嫁的兩個,另外還有三位住在這裏,其中包括七小姐、九小姐和最小的十小姐顧焉。


    十小姐顧焉也於前不久及笄,等不了幾年,這漂亮的閨樓怕就要空了。


    小廝帶著金戈繞過亭廊,在後院看到了顧家幾十號人,包括家丁小廝全都在這裏。


    眾人一個個垂著頭顯得無比的激動,地上跪著兩名小丫環,不停的流眼淚。兩人的頭上,是一根白綾。


    隻見顧夫人抱著顧十小姐哭得死去活來,顧老的小妾們也擦眼抹淚,麵容上的真心假意一目了然,根本沒有要掩蓋的意思。


    顧老身邊站著顧七小姐,她無聲的淌著淚,滿臉的哀淒和絕望,甚至還有幾分恨。


    一名年輕美貌的少婦正在給七小姐擦淚,她哭得更加的傷心欲絕,幾乎肝腸寸斷,不停的念叨:我兒可憐,都這樣了我兒還在忍讓,老爺可要為我們娘兒倆做主呀。可不能毀了念兒的幸福啊。我的念兒,我命苦的念兒……


    說話聲音並不大,在場的人卻句句聽得實在。顧夫人一聽哭得越發的淒厲,幾乎頓足捶胸。


    懷裏的十小姐顧焉終於受不住顧夫人的呼天搶地,聽到這話後,呼吸急促滴淒慘滴叫了一聲:“娘——”,然後就抱著顧夫人哭得昏天暗地。


    顧夫人“哇”的一聲,反抱住小姑娘大呼:“焉兒,我的焉兒啊,你怎麽這麽傻呢。你要死了,娘我也不會活了,你可不要丟下娘啊。


    娘身邊就隻有你一個孩子了,咱們娘倆這麽多年相依為命,你要走了,娘肯定也跟著去了。”


    顧夫人哭得雙眼紅腫,妝容全無,哭得全場無不為之動容。


    顧老鐵青著臉,這裏有伏洛的老爹老娘老哥,還有自己的女婿、兒媳以及她這個“特派員”,家裏出了這場鬧劇,讓他老臉往哪兒放啊。


    雖然金戈不知道具體內幕,不過看這陣勢挺嚴重的。顧焉都上吊了,要鬧出人命就麻煩了。


    想到此,金戈趕緊退到角落,將自己視為透明。


    “爹、娘。”


    顧太蔚終於現身,身著一襲玄衣匆匆跨進來,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伏洛。


    伏洛進來掃了眾人一圈,神色凝重。先向顧老著禮,之後便立於自己父母兄長身後。一看就是翩翩公子知書達禮,知進退明事理之少年後生。


    為此,站在他側後麵的金戈又著實鄙視了他好大一把。


    下一刻,金戈便看到他那俊美的臉龐朝這邊側了側,唇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反剪在背後的手做了個剪刀手勢。


    之前金戈的不快早已遠去,見此情景心裏立馬又歡樂了。


    曾經,喜難自禁的某隻用了這個地球人都知道的呆萌手勢,恰好被丫看到。


    那丫立馬捉住某隻半哄半威脅問這是什麽意思,某隻一時興起逗他,說這個手勢叫“一生一世一雙人。”


    問:為何要兩根手指呢。


    某抽風的就抓起那丫的手,掰開了他的食指說是一生,再掰開他的中指說是一世,兩手指就成一雙了。


    那丫似是了然點頭,卻又伸著兩手指審視某隻半天。最後看某隻一臉真誠,才點點頭收起手指頭咕嘀了兩句作罷。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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