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人球從外麵連滾帶爬的撞進來,滾到拓吉腳邊,抱住他那粗壯的大腿口齒不清:“將、將、將軍,童、童、童玉來了。”


    “站起來給老子說清楚”,拓吉怒火中燒,逮著此人的衣襟,像提著一隻驚恐的老鼠。


    “老子還怕了誰不成,瞧你這慫樣兒,丟你家祖宗八代。”語畢一腳將此人又給踢了出去。


    外麵果然傳來激烈的打鬥,拓吉猙獰的看著金戈,眼中閃出果然如此之色。


    放下碗筷,金戈起身理了理有些蓬亂的頭發,對拓吉說:“你不是早算好了麽,但看你本事了。”


    你不是算好了要在人家的地盤上明目張膽的劫人麽,你不是趁機要在人家麵前耍一次威風麽,你不是故意將時間交給她拖延麽。


    拓吉將軍,今兒她就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從童玉手中劫走人。


    拓吉一拳將桌子砸了個粉碎,大吼:“姑娘聰明,爺今兒就是來耍威武的。”


    喝完剛才搶下的一碗羊奶,金戈盈盈一笑:“那拓吉將軍不介意我在一旁觀賞你的英姿吧。”


    拓吉大刀一揮,幹脆利落的回答:“姑娘請。”


    金戈也不客氣,回頭吩咐李小山照顧好家人,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拓吉是莽夫眾所周知,難道鳳羽不知?!來這麽一手與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有何不同,從拓吉和童玉先後趕到來看,想必今日童玉是帶不走她了。


    在不了解京都情勢和兩國關係的情況下,順其自然也許是最好的辦法。


    希望她的決定不會在別人的意料之外,同時也不想連累李小山一家。


    李小山對金戈“拋棄”他甚是懊惱,決定將父母留下,他自個兒跟著金戈上刀山下火海。


    偏偏李老爹夫婦又說舍不得兒子,非要同兒子上天涯下海角。鬧得高大威猛沒有耐性的拓吉惱怒異常,一手一個抓起李老爹夫婦就衝出了門。


    金戈生怕拓吉沒個輕重,兩老要是有個什麽閃失,她不好給李小山交待,趕緊跟出去。


    好久不見的童玉身著盔甲氣宇軒昂的立在駿馬上,左衝右突揮刀劈掃敵人應身而倒,英勇無敵的他似有力敵千均之勢。


    金戈等人被拓吉安在某個角落,外麵圍了一圈他的人,個個手持大刀長矛,對搶人的童玉虎視眈眈。


    拓吉揚起烏青刀大吼,直直朝童玉走去,身材魁武的他麵對迎來的小兵們一刀一個,沒有任何的阻礙便走到了童玉近處,急跨兩步厚大的手掌拽住馬腿一拖一帶,駿馬側倒,童玉翻身立在拓吉身後,不帶半點停滯便向金戈奔來。


    拓吉氣急惱恨的轉過身,仿佛一顆千均鐵垂砸在地上帶起無數沙塵。


    童玉身形修長靈活無比,幾次堪堪躲過拓吉的劈砍和猛虎撲食,眼看就要奔到金戈等人跟前,驀然橫飛出一人整個兒壓到了他身上。


    金戈愕然,正要轉頭突然眼前一黑,本能踢出一腳,一聲慘叫還未聽完後頸就被人重重一擊,金戈便軟軟的倒下。


    醒來時,金戈正躺在墊著厚厚的毛皮既柔軟又溫暖的馬車上顛簸,旁邊坐著一位老者,挺麵熟。


    接下老者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再遞了回去。


    老者盯著金戈看了幾眼,精深的目光變幻莫測。


    毫不客氣的迎著老者的目光,金戈不動聲色的打量對方,心裏默想在哪裏見過他。


    “姑娘,我們是第二次見麵。”


    呃,古人的智慧從來都不能低估,一個字都還沒說,對方就能戳中一半的意思。


    泥瑪,她該怎麽混。


    金戈微笑點頭,也不想繞彎,開口就問老者如何稱呼。


    老者也笑了笑,道:“殷錢,薊國人。”


    了然一笑,金戈淡然問道:“殷大人,這是請我呢,還是綁我?”


    殷錢又瞄了一派淡定的金大小姐一眼,靠在車壁緩緩道:“自然是請。”


    “敢問殷大人,是你請我呢,還是鳳二王子請我?”


    估計殷錢沒想到金戈問得如此直接,眼中詫色一帶而過,微眯著眼看了她半晌才道:“二王子讓我綁你,我見姑娘甚是知趣,想必不綁也行。”


    聞聽此話,金戈冷笑。這才符合鳳羽的性格,隻是不知李小山一家人是否也被綁來了。


    “姑娘如此笑意,莫不是不相信我?!”


    “與殷大人談話甚是痛快,隻不過我到了貴國,是倫為階下囚呢還是坐上賓。”


    殷錢這種人,不該說的話絕不會亂說,該說的話也絕對會替主子說到。果見他老臉高深莫測,大有你猜的意思。


    金戈也懶得猜,閉了眼養神。


    當晚無話,第二日一早上路,沿途已是星星點點的白雪鋪在路旁、田間、山脈上。寒風刺骨,比起關穀,已有進入寒冬的感覺。


    裹著厚厚的大氅,金戈懨懨的靠在車壁上看著霧蒙的遠山發呆。


    殷錢仍然同她一個車,此刻正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不下十遍。


    金戈一向大方,由著他研究,直到拓吉大吼著裹著滿身寒意拍馬追到車旁,金戈才坐正了身子。


    拓吉將腦袋伸到車內,聲如洪鍾,震得耳膜嗡嗡直響:“殷老兒你耍大爺呀,說好的大爺我留在那裏鬥那群黃毛小子,你把她偷到客棧等大爺,哪知你卻逃得比黃鼠狼還快。”


    黑線。這人真是彪悍,咋聽著這話如此別扭呢。


    好笑的看著殷錢,真不知鳳羽是如何將兩位性格差異如此巨大的人變成左膀右臂的。


    殷錢見金戈臉色頗有看好戲之意,不由得一挑老眉,問:“姑娘想看戲?”


    “殷大人會如我願麽?”


    搖搖頭,殷錢眼中精光一閃:“不會。”


    “那就好。”


    語畢,金戈繼續望著車外的雪發呆。


    “哎哎哎,你倆打啥啞謎。殷老兒,大爺我這次立功可不小,回去讓鳳羽給我一大摞好酒好肉。”


    烏青刀在車沿拍得山響,要是再任由他拍下去,估計得散架。


    殷錢二話不說,提了一個羊腿就丟給他,仿佛丟給一條餓極的小狗。


    “先墊墊,回去等著二王子罰吧。”


    拓吉雙眼一瞪,大喝:“咋,他敢。”


    殷錢慢條斯理拿出算盤,劈哩叭啦一陣拔,一如當初黑店遇到他時。


    “讓你劫人,你卻烤了羊肉牛肉去大吃大喝。不但如此,還損失了十來個人,自己差點難脫身。這個帳算下來,二王子隻罰不獎,你好自為知吧。”


    拓吉又要瞪眼,殷錢慢慢的將車簾放下,將他拒之車外。


    殷錢算得對,回到薊國國都,拓吉被二王子鳳羽狠狠罰了一場,搞得他委屈至極,竟然跑到金戈的住處向她大吼。


    “妹子,你說爺我容易麽。爺生怕你餓死了趕緊將烤肉送過來,又怕童玉那廝不小心傷了你,才犧牲了爺那十幾個人。結果鳳羽那小子罰我不準吃肉喝酒一個月,爺、爺還有臉見人麽。”


    金戈仿佛看到一群黑黑的烏鴉從他的頭頂“呱呱”飛過。


    她金大小姐可是被殷錢扔到二王子的宮中禁足也,除了哪裏都不能去外,吃的穿的用的隨便要。


    為此,她還特地在住下的第二日便要了好多衣料,讓他們各種顏色做一套。還要了上好的毛皮、大氅等。


    今日拓吉跑來哭訴,金戈又豪氣的吩咐擺了一桌上好的酒肉,示意拓吉任意吃,順帶拍拍馬屁看能否收買一下人心。


    “以為一桌酒肉就可以收賣他麽?”


    呃。金戈撫額,小伎倆泡湯了。


    自薊國大王子、三王子、公主、王妃等依次來參觀她金大小姐後。鳳羽大人今日終於穿著一身華貴,高傲的出現在她眼前,卻仍然是那冰山臉。


    金戈抿抿嘴,表示不解釋。


    本來拓吉還望著一桌酒肉猛吞口水,見鳳羽過來乖乖的退到一邊。


    鳳羽冷目一掃,與金戈相對而坐,良久才吐出一句:“衣服甚好。”


    擺了個舒服的坐姿,金戈挑眉望著他。


    她今日可是著了一套火紅的衣服,外套黑色大氅,吩咐服侍的人拿來金絲手爐捧上,仰天感歎不已。


    本以為她要的那些吃的穿的用的都沒人理會,哪知不出三日這些便送了過來。


    有得用有得使喚,她金大小姐便得寸進尺,想到難得如此享受,她怎能如此蹉跎歲月。


    於是,她的住地兒便擺滿了各類稀罕物,堆滿了金銀玉帛胭脂花粉。想吃啥便叫啥,管它有的沒的。


    隻不過,金大小姐挺鬱悶,這懷了孩子的人不應該吃很多麽,可她的食量仍然不變,而且肚子也是平平的,任她如何折騰,根本沒啥反應啊。


    好吧,這個暫不管。


    當然,某隻擁有如此逍遙的生活,不會傻到以為這就嚇住誰。這些個貴重物不過是重新搬了個地方擺放而已,鳳羽是逗著她好玩罷了。


    她呐,如此折騰隻當是打發無聊的時間,一天換一套衣服一個金絲手爐,換著花樣吃東西。誰叫殷錢不把李小山一家給綁過來,沒有人侍候她呀。


    鳳羽冷冷的盯著望天長歎一臉愜意的金某人,過了好久陰陰`道:“殷錢,將宮中最好的料子照著她要的顏色再各做一套,明日送來。”


    “等等”,金某人想都沒想喚住殷錢,內心卻是大跌眼鏡,這廝是土豪啊,咱們做朋友吧,“我,我還差一套純白色的。”


    嘿嘿,都怪這皚皚白雪,之前竟忘了要做一套仙女必備的白衣了,這時候補齊吧。


    殷錢看了一眼臉色越發陰沉的鳳羽,不知加的這一套算不算,結果聽得鳳羽一字一句的說:“給本王做一套黑色的,同樣明日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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