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找他商量如何在深山老林中逃生,他到是條理清楚,一條一條的說給她聽。


    好不容易狼口逃生,刀下脫險,雖然是暫時的,卻也給了他們一個恢複體力的時間。


    小山的意見是先送金戈出山,安頓好以後再來接李老爹夫婦,這樣勝算就很大,兩老也舉雙手讚成。


    金戈的意見是一個也不能落下,哪怕風險再大,幾乎沒有勝算,也不能把兩老丟刀口狼窩。


    是的,她總是心軟,在這種時候,她就會一意孤行,不管不顧,哪怕全軍覆沒。


    兩人因此事爭執不下,李小山不說話,用沉默來反抗。金戈則堅持己見,非要拖上全部人。


    最後金戈主動和小山議和,口氣溫婉,卻不容置疑。李小山定定的看了她好久,才點頭答應,但條件是……


    “沒有任何條件,小山,你忘了我在山廟裏說過的話嗎?”


    李小山又沉默,手裏捏著一根燒成炭的小樹枝,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上畫著。


    “小山,公子把性命全都托付給了你,他定是相信你的。”


    伏洛的眼光是不容置疑的,能把一個憨厚膽小的孩子**得如此強壯而聰明,除了導師好,還得本身有底子呀,打鐵還靠本身硬嘛。


    軟磨硬泡,李小山終是鬆了口,還主動提出一份方案。反正金戈也不甚了解,對小山同學表示一切由他定奪,她等全力配合。


    小山童鞋大受鼓舞,將這份方案又細細推敲一翻,想了幾處細節,第二日便上路。


    身上撒滿了木屋裏找到的某種汁液,據小山說這是山裏人常用來遮蓋人體氣味的,防止野獸尋著味兒追來。另外還從木屋裏順了些東西,走時留下一些了銀倆。


    嗯。挺周到的孩紙。


    日暮西山,薄霞層層疊疊在天地間打出幾縷暖色。遠處炊煙寥寥,偶有人聲忽高忽低斷斷續續傳進耳裏。


    英俊的暗探無心享受此等和諧寧靜美好的傍晚,他打馬從濃密的林間衝出,頓時聞到陣陣飯香,刹那間咬牙切齒,杯具的發現自己被那個冷麵男壓榨得快英年早逝了。


    他騙他做暗探,他還騙他到深山老林蹲點。


    當他向他抱怨吃了上頓沒下頓時,他說山中野味山珍多如牛毛,自做。他無語問蒼天。


    他說人生寂寞漫長,要去找一位夫人來生兒育女。


    他冷眼一掃,說正好他也沒有夫人,要是他有瞧著中意的,那他就先搶了……


    鳳羽倒剪雙手立在廊前,兀自靜立,深邃的黑眸望向天際,遙遠而空靈,仿佛看盡世間一切,又仿佛迷茫無知。卷著寒意的秋風吹打著長袍哧啦哧啦著響,黑長的頭發卷起幾分淩亂。


    遠處身材修長的暗探沿著回廊急步行來,見鳳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略有滯頓,便沙啞道:“人已被送出了城,可要劫下?”


    隻聽得風聲呼呼,偶爾會聽得風中送來一聲叱喝,轉首便不聞。


    等了好一陣,鳳羽才緩緩轉身,麵無表情道:“為時尚早。”


    躬身而立的暗探不語,轉身便走,不留半片雲彩。


    兩日後,暗探再次向書房急步行來,回報:“人已到了山裏,可要劫下?”


    鳳羽未語,繼續揮毫臨摹,冷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暗探繼續報:“屬下得知,京都已經暗流湧動,事情被人發現,已派了江湖殺手追殺。”


    他那常年麵無表色的上司終於有了幾分情緒,嘴角彎起弧度,冷冷道:“再等等,我到要看看她到底有何能耐。”


    暗探後牙槽發痛,答:“是。”


    再過一日,暗探神色略有悲壯,急行至後院,報:“幾人已暫時逃離危險,現停留在山間的獵戶木屋裏。”


    鳳羽獨自坐在石桌前,手執一枚棋子凝在半空,冷笑,帶著嘲諷毫無感情道:“有點本事,還有點小運氣。”


    暗探深吸一口氣,大有一副視死如歸之模樣:“說得對,這次是運氣,下次怕就沒那麽好運了。”


    鳳羽眼神陰冷,麵色寒如冰霜:“此話怎講。”


    暗探再次現出一副絕決之色,鏗鏘回答:“瞎子、駝背、隻有三腳貓功夫的壯漢、懷有身孕的女子。


    逃過了初一,怎逃得過十五。山中野獸出沒,群狼饑餓,逃過了狼,下次定會遇到熊……”。


    “懷孕?!”。


    鳳羽打斷暗探的話,鳳目微眯望向遠處若隱若現的山脈,空氣中充滿了暴戾。


    “你帶領幾人去跟著,待出山前將這封信送給拓吉。”


    暗探頓感悲摧無限,接過老大遞來的信,仿佛看到一個英俊瀟灑風姿卓絕的男人打馬奔馳在山林間、草地上,來回數次,最後將信遞到一虎背熊腰的大漢手裏吐血而亡……


    “個倒黴催的。”英俊暗探嘀咕,腑身在馬背上把懷裏的信狠狠捏了捏,鬱忿的將馬催得更快。


    一路走來,因有前車之鑒加上準備充分,金戈等人甚是順利幾乎沒再遇到險情。


    日落前,他們出了山,有幾戶農家座落在附近,炊煙嫋嫋,風中隱約飄香。


    尋了一戶農家敲門,慌稱逃難於此,還望借住一晚。


    主人家是一對中年夫婦,見幾人立在寒風中瑟瑟,甚為落魄可憐。何況還有一個瞎眼婆婆和一個據說有身子的女子,不像什麽壞人,便欣然同意,並端上熱氣騰騰的晚餐。


    正在高興遇到好人家,突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混雜著吆喝,氣勢磅礴的衝這邊奔來。


    “山賊來了。”


    中年夫婦嚇得打倒了湯碗掉了竹筷,跌跌撞撞的跑向內室收拾東西,又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將值錢的東西塞到不易察覺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後夫婦兩人一臉懼色的仵在那兒,全身猶如篩糠。


    “邦邦邦”的敲門聲震得山響,好一陣男人才哆嗦著拉開門栓。


    哐當——


    門才開了一條縫就被外麵的人推開,冷冽的山風頓時湧進屋內,燭火被吹得亂顫,碗內的熱氣仿佛被橫腰斬斷。


    男人被推了幾個趔趄,還沒站穩一把刀就架在了男人脖子上。


    “我呸,太慢。說,為何如此,今兒要不說,爺定要割下你的頭煮了。”


    男人“啪”的一聲跪到冰涼的地上,衝那凶神惡煞滿臉大胡子,臉上隱約還爬著一條仿佛蜈蚣似的猙獰刀疤的賊人告饒,婦人在一旁嚇得直哭。


    賊人五大三粗身著熊皮,腰纏金帶腳蹬鹿靴,頗不耐煩,刀一橫指向婦人,這才發現金戈等人,不由得“哈”了一聲。


    金戈衝賊人友好一笑,表示伸手不打笑臉人。


    賊人衝金戈咧開嘴,臉上的“蜈蚣”頓時活靈活現。


    金戈按住欲擋在她身前的李小山,向賊人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賊人毫不客氣的坐到金戈對麵,用他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盯著她打量。


    “大俠可有餓了?”


    金大小姐一向溫暖照人,真誠之心日月可鑒。


    賊人大手一揮,掃掉桌上的碗筷,貌視了一眼金戈,衝外大吼:“抬進來”。


    須彌,一隻烤全羊,一個烤牛腿,一壇燒酒,一壇羊奶,其餘食物若幹呈在眾人麵前,未了桌上還擺了兩副斬新的碗筷。


    “謝謝大俠布置了這麽一桌豐盛的飯食,隻是,我的親人也餓了,如果方便,便分了一份給他們吧。”


    賊人笑咧了嘴,大手一拍,他身邊的人拿起明晃晃的刀子,將這些噴香的食物分了一小份擺到另一邊。


    “姑娘,可還滿意?”


    金戈抿嘴點頭,她有什麽不滿意的。這麽快就尋來了,還備好了這樣一頓豐盛的飯菜,不滿意也得滿意。


    這裏已屬關穀管轄,金大小姐曾以將軍身份在關穀混過十來日,軍中地圖也看過,童玉在耳邊叨叨過一些附近村莊的情況。


    據上次調查,童玉那小子早將關穀真正的山賊降的降,收的收,滅的滅,早給趕緊殺絕了。


    看那黑得發亮的整塊熊皮,還有腰上那繡功非凡的金絲腰帶,以及那把輕如鴻毛卻削鐵如泥的烏青刀,還有犀利的眼神。


    眼前這人哪是什麽山賊,分明就是一直騷擾邊塞的薊國`軍隊喬裝的賊人。


    “大俠這麽急趕來,怕是又冷又餓吧,要不要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次,賊人略有思索,隻不過眨眼之時,便已提壇倒酒。三碗喝畢,扯了羊腿大吃。


    金戈遞了個眼色給李小山,也扯了羊肉細嚼慢咽。餓久了,可不能急食啊。


    驀然一塊牛肉砸進金戈碗中,抬頭一看,賊人油膩的手正拿著另一塊牛肉往嘴裏塞,邊塞邊說:“我叫拓吉,你們吳國真是矯情,餓了就好好吃,像我這樣。”


    語畢,又塞了一塊牛肉進嘴裏,大嚼而特嚼“咕嘀”吞下,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之後,輕蔑的看著金戈,頗有幾分挑釁之意。


    已知他是何方神聖,金戈莞爾一笑,這種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豪邁也隻有他才有了。


    傳聞薊國二王子“左膀”是個諸葛亮似的人物,神出鬼沒,外人知之甚少。


    而“右臂”則是大大咧咧無視皇親國戚不怕權勢的強硬派——拓吉莽夫是也。


    金大小姐一向自持謙虛又大人大量,從不與此等莽夫計較,更不願爭無謂之氣,降低身份。


    拓吉見金戈無動於衷,頗覺得憤慨,鼓著腮幫把碗甩得山響。


    “怎麽,是不是瞧不起我拓吉。”


    吞下烤得嫩脆的牛肉,滿齒留香。金戈大度一笑,誠懇誇到:“拓吉將軍英雄氣慨豪氣幹雲,我等小女子等可比得上。”


    “有何不可,在我們那點不論男女,喝酒吃肉……”


    哐當——


    門突然被撞開,嚇得眾人彈跳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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