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帶著黑笑直奔皇宮,昨夜皇宮大火宮內戒備越發森嚴。


    報了名號進去,左等右等不見傳召。


    就在鳳羽等得想要殺掉眼前礙人的幾個宮衛撞進去時,小太監才急急行來請他去禦書房見聖。


    一夜未眠的皇上在讀兵書,見鳳羽黑著一張臉進來,不由得蹙了眉。


    鳳羽早就等不及,見完禮開口便問:“金戈可在宮中?”


    聽此一問,皇上眉頭蹙得更緊。略一思量,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的望向鳳羽。


    天子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知情,使得鳳羽心裏的擔憂變成了慌亂。


    “昨晚,戈兒在從伏府回金府的路上失蹤了。”


    “啪”的一聲,皇上將兵書重重擱在桌上,臉部的線條變得異常淩厲:“朕真是小看他了。”


    鳳羽心思一轉,心裏便對昨晚之事有了個大概勾描。


    不過,今兒他無意探究什麽,天子的神色讓他明白這裏沒有他要找的人,他便再無心思呆下去。


    “皇上,鳳羽並沒有打探之意,隻冒犯問一句,昨夜宮中可還有誰見過金戈。”


    皇上將視線落在鳳羽身上,見他眉宇間少了往日的生硬與冷陌,多了幾分柔`情和焦急。心中頓時五味雜陳,默然半晌,緩緩搖頭。


    “朕派伏洛去洛域,之前他已經派人送她回府。”


    同伏大公子說的一樣,事情果然不妙。


    鳳羽不敢再往下想,昨晚京都那麽亂,她有多少機會可以幸存。他不能在這裏耽誤時間,找人要緊。


    “謝皇上,鳳羽這就告辭,若有金戈的消息,還望皇上能告知一二。”


    “等等”,皇上喚下轉身欲走的鳳羽,他已經派不出人手了,幸虧還有這麽一個人惦記著她,不然……“仲音被人擄走了,就在昨晚。”


    鳳羽身形一滯,轉回身定定的看著天子那張魅惑俊美的臉龐,麵上的擔憂根本不用細讀。


    鳳羽心中竟有些酸溜溜的感覺,她在他身邊呆了多久?兩年?三年?他們有多親近。他是天子,她是宮女,他們之間,僅僅是這樣的關係嗎。


    原來,他才是最有情的那一個。


    鳳羽心裏不是滋味,臉上便有些不爽,緊抿著嘴,點點頭一言不發的離開了皇宮。


    望著消失的偉岸背影,天子出神了好久才返身坐回龍案之後。


    拿起兵書,天子再也看不進一個字。他與她,似乎又遠了。


    黑笑何曾見過主子慌得失了禮數,唯有今天,那深鎖的眉頭,那焦急的眼神失態的話語,無不顯示主子即將爆走。


    思及此,漢子黑笑立馬上前拍馬屁。


    “屬下已經安排好姬娘送兩匹馬過來,二王子還有什麽吩咐?”


    鳳羽幾乎是飛奔在京都的街道上,據他猜測,如果金戈被擄,肯定會被帶到洛域。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走一趟洛域,隻是在走之前他還要見一個人,他需要一點希望支撐,需要一點指示。


    “本王先回金府,一刻鍾後你在府門前等我。”


    回到金府,鳳羽直直奔向金執的住處。


    金執忙了一宿,拖著疲憊的身子剛剛回到府裏,昨天妹妹和鳳羽鬧騰的事他已經聽說了。


    換下髒衣服,金執正想著去看看金戈,打開門就見鳳羽飛奔而至。金執心裏“咯噔”一下,仿佛變了個人似的,疲憊的臉上頓時布滿了陰雲。


    鳳羽怎麽會沒有看到金執的臉色,他最後的希望都落空了,忍不住腳下發虛,不待近前,他便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可見到金戈?”


    金執何等人物,不待鳳羽站穩便一把扣住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抵到木柱上:“你找了她多久了?”


    “金府、伏府、皇宮、京都……”。


    鳳羽再也說不下去,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的,他竟然把她弄丟了。他竟然擔驚受怕到不敢麵對她的家人,甚至說不出話來。


    “好,好,很好”。


    往日淡陌寡言的金執,此刻眸光血紅殺氣騰騰,與世人所傳大相徑庭。


    金執緩緩鬆開手,手背上卻是青筋直冒。


    他看著頹然的鳳羽厲聲道:“你不是說要保護她一輩子嗎?結果呢,你真當你天下無敵,世人都懼怕你,你真當我不敢動你,不敢殺你。”


    鳳羽無言以對,早知如此她就算是恨他,他也不會賭氣把她送到伏府。就算送到伏府,他也要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她煩他也好,想殺他也好,他就是不該讓她離了半步。


    “怎麽,無話可說了吧,我還以為有勇有謀的薊國二王子鳳羽是難得的人物,結果連一個弱女子都保護不了。你說,這樣的人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鳳羽驀然抬首,不,他活著有意義,因為有她。


    “我會找到她,哪怕上天入地。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嗯……噗……”


    話還沒說完,鳳羽便被金執一掌拍飛,重重的落到地上並滑出老遠撞到牆壁,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死要見屍’?!嗯?!鳳羽,你真會說話。你給我記好了,這話我不想再聽第二遍。”


    金執像一隻凶殘的獵豹,一步一步逼近躺在地上的鳳羽,說出的話卻如浴血的兵器般蕭殺。


    “我金執的妹妹怎麽會死,別自以為是了。比起伏洛,你差得太遠。”


    “你錯了”,打傷他嘲諷他,他鳳羽都認了。但他堅信,他才是她身邊的那個人,“我會是她最正確的選擇。”


    金執一把提起鳳羽的衣襟,靠近那張曾經不可一世的臉,露出譏諷。


    “是麽,要做好正確選擇的應該是你吧。你想不想知道,如果今天換著是伏洛,他會怎麽做。”


    鳳羽狠狠抹掉嘴角的血跡,傲然道:“我是鳳羽,不會去學誰,我隻知道我該做的。”


    “哼!”金執冷哼,又將鳳羽摔打在地上。


    “一個要與公主和親,一個又有顧府千金算計著,真當我金家的女兒嫁不出去麽。我勸你還是知趣點,找你的公主去,別再纏著戈兒不放。”


    被摔打的鳳羽又吐了一口血,支起身子,平靜的說:“我就是要纏著她,一輩子纏著她。”


    聞言,金執一陣大笑,輕蔑著看著坐在地上的鳳羽,挑眉道:“戈兒是我一手帶大的,她會怎樣我最清楚。想找到她,我看二王子怕要動用全部暗探才行。”


    這次鳳羽沒有馬上說話,他很清楚金戈有幾分能力。雖不至於動用全部暗探,但一半是少不了的。


    金執這樣逼他,無外乎想借機會打壓折損他布在各國的暗線。


    金執也不避諱,見鳳羽還在衡量代價,冷笑道:“二王子,我可是好心勸你,你卻要一意孤行,理所當然得付出點什麽才行。”


    未了,又道:“當然,你若不是來尋求幫助的,那另定別論。”


    鳳羽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抹掉嘴角的血痕,挺直腰背,直直的看著金執。


    他已經同天子有了一筆交易,再多一筆又有何防。


    再者,他正想清理一下門戶,把那些與對手勾結的人修理修理。


    “本王隻消出動一半的暗探即可,不然,本王便自行找人。”


    “好呀,一半也許也能查到戈兒的行蹤”。


    金執無所謂的擺擺手,鳳羽願不願意拿暗探來犧牲根本無關緊要。


    他不過也是試探,誰會傻到去相信鳳羽真會拿出他手裏的王牌來換一個女子。


    而且,他們也需要鳳羽手裏的暗探來牽製洛域。


    看著金執淡然的臉,鳳羽自是知曉他的想法。相互牽製,相互利用,敵友之間是沒有明顯區別的。


    薊國與吳國,曾經不是敵人麽,而現在卻是友邦。


    “你這算是在利用自己的妹妹嗎?”


    金執斂去了剛才的殺氣,恢複了往日的神情,曼聲回答:“不是。我隻是利用了自以為是的你,別忘了,剛才我可勸過二王子放手的。”


    鳳羽不置可否,轉身朝府門方向一步一瘸挪去。


    “等等”,金執喚住鳳羽,趁他轉身之際,丟給他一樣東西,“順便再奉勸你一句,隻要是戈兒認準的事就不容易回頭,你的暗探不會有結果。”


    言下之意,你鳳羽就算拿一半的暗探做交易,也得不到想要的。


    穩穩接住金執拋來的東西,鳳羽看了他一眼,默然而去。


    “還有”,金執看著那道偉岸的背影,眼下他抽不開身,隻有靠他,他不能逼他太甚,“她喜歡反其道而行之。”


    背對金執的鳳羽,臉上終於浮出一絲笑意。這就夠了,他的暗探沒有白白損失。


    鳳羽微頓的身形沒有逃過金執的眼睛,待他身影消失,金執返身回房,跳出窗子繞道後院,從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快速出了金府。


    一刻鍾後,兩匹快馬從金府直奔皇城外。


    馬上的鳳羽臉色不再是鐵青,而是蒼白。


    金執的力道拿捏得很好,不算太重,但也會讓他痛幾天了。


    他知道,那是金執給他的一個教訓,讓他明白凡事都是有代價的。


    他更要讓他知道,金戈能一味的忍讓,並不是因為害怕或是怯弱,而是有所顧忌。


    也許,還有其它點什麽。


    當然,這是鳳羽所期望的,也是他一直想要的。


    就像那晚,他多麽希望望她用來哄他開心的話是她的真心話,而不是擔心他找伏洛、找她父親和哥哥的麻煩才說的。


    不過,他也心甘情願的被她騙著,傻傻的接受著,不是麽。


    黑笑暼了一眼自己的主子,暗忖被金執欺負了還悶聲不吭啊,前所未有呀。主子,你墮落了麽。


    兩人快馬加鞭,急速出城,馬蹄踏過之處塵土飛揚,官道兩旁的難民忙不迭的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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