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讓開一條道,府門前攝政王傲然而立麵目冷厲之極,在見到兒子仲音的時候,麵色驟變,立刻放下身段奔過來。


    “音兒,音兒,你怎麽了?快給本王請太醫。”


    仲音的手還抓著金戈未放,金戈跌跌撞撞的跟在單統領身旁,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仲一言掀到一邊。


    “把她給我拿下。”


    “叮叮當當”。


    金戈的四周立即圍了一圈護衛,一把把刀槍押在她的脖子上。


    金戈一動不動仵在原地,仲音死死握住她的手不放,單統領不得不停下腳步。


    本欲護著兒子一起回府的仲一言轉首一看,大為惱怒,劈手分開兩人。


    仲音頓時掙紮不休,俊容透出焦急不安,嘶啞的聲音不知在說些什麽。


    “仲音,別鬧”。


    看到他腰上的傷又開始流血,金戈不由得加重了幾分語氣,輕斥。


    仲音立即變得乖乖的,修長的手仍然伸向金戈。那雙眼盡管已有幾分迷糊,卻努力凝視著她。


    金戈歎了一口氣,身體極度虛弱的她全靠那股意念支撐。


    現下仲音已經安全送回攝政王府,她心中那根崩緊的弦突然失去了支點,若再和他耗下去,她定然會在他麵前倒下。


    那樣子,仲音還能消停麽?!


    “我沒事,等你傷好後就能見到我了。”


    忍著陣陣眩暈,金戈覺得自己身體有些飄惚不定。見仲音還盯著她,又加了一句:“我不走。”


    仲音修長的手忐忑的往回收,臉上的緊張泄露了他遲疑的心思。


    “聽話,我不會有事。你也要配合太醫治療,別賭氣,別著涼,別胡鬧。”


    終於,仲音臉上浮出幾絲笑意,堅定的收回手,乖巧得緊。


    眼睜睜看著麵前的女子像哄孩子一樣哄著小公子,王府門前的地上掉了一地的下顎。


    他們做夢都沒有想過,王府的小公子,被譽為洛域第一美男子的人。


    曾經那麽執拗那麽有主見,連王爺都讓他三分的人,卻被一個瑩靜玉潤的女孩哄得仿若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孩子。


    攝政王威淩不變,卻多看了金戈幾眼,暗示嘴巴已經張大成鵝蛋形的單統領趕緊將兒子抱回府。


    金戈像一枚敵人屠刀下的英雄戰士般堅定的立在府門前,目送一直瞅著他不曾眨眼的仲音消失在府內,這才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醒來時人在牢中,好在身下是由兩條長木凳搭起的木板床,**輔了厚厚一層幹草。


    還好,情況不至於太糟。


    雖然疑心頗重的攝政王不會把她當救命恩人一樣供起來,卻也不會對她嚴刑拷打。


    起碼她身上的傷已經包得好好的,這便是仲一言給她最好的恩惠了。


    金戈臉上沒有太多的變化,艱難的起身,感覺全身軟弱無力,軟趴趴的扶著牢柵向獄吏要水喝。


    獄吏是個年輕人,見昨下單統領送來的女子已經醒了。想起王府護衛的議論,不由得怪異的打量她幾眼,這才轉身端了一碗水遞進牢中。


    金戈道謝後倦縮在幹草上,算算今天應該是與七嘴分開的第二日,她現在身陷牢役,三日之約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單統領過來送飯,見到的就是金戈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


    金戈也許不知道,仲一言對她是特殊的。


    整個洛域,能讓單統領親自過來送牢飯的沒有幾個。


    “姑娘……”


    單統領對這樣的稱呼有些不自然,他不善言辭,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拿下”“放肆”或者“保護王爺”“保護公子”等。誰讓他是一個保鏢的角色呢。


    金戈認得他,問她“到底是你死還是我死”的那個中年大叔,立即兩步一倒三步一跌的跑過去趴在牢門上問。


    “單統領,恕我冒昧,請問仲音公子的傷如何了?”


    單統領目光專注的看著金戈,對她處處護著小公子,不遠萬裏將小公子救回王府很是讚賞。


    不過,他並沒有回答金戈,隻讓獄吏打開牢門,將飯菜一一擺到她的跟前,另外還帶了一壺酒。


    金戈沒動筷,他倒先吃了起來。


    “姑娘”,他又說,這次顯得自然了些,“你是何許人?”


    保鏢逮到刺客也是要拷問的,怎麽著也得讓刺客好好交待一下,翻出人家的祖宗八代,以及人家組織裏從跑龍套的到主角姓什名誰都要知曉才是。


    眼前這個女孩眸光清純明亮,與人說話時坦坦然然不避不閃;與人對峙時卻堅毅剛強,英氣逼人。


    在這樣的目光下,單統領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惡臉相向,瞄了一眼金戈,幹脆連稱呼都省了,直奔主題。


    “你的口音不像是洛域的人。”


    見單統領無意向她說些什麽,想要審問她,偏偏又擺出一副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模樣,真糾結。


    金戈便幹脆直接的回答:“我是吳國人”。


    單統領本來做足了打持久戰的準備,誰知人家小姑娘一口就道明國籍,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看著金戈身陷牢役不哭不鬧,還靜靜的給她自己盛了一碗湯——這是小公子醒來後私下請求他,他回過王爺才準備的——一口一口小抿,突然就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說了。


    到是金戈喝完湯以後,看出單統領的猶豫,主動開口:“單統領知道七嘴嗎?”


    單統領又一愣,點點頭算是回答。


    “我與七嘴說過,三日後若他還沒有回王府便要去尋他。眼看就是三日之期,如果七嘴沒有回來,單統領可否……”


    “姐姐,金姐姐,你在哪裏?”


    話還沒說完,七嘴獨有的聲音回蕩在牢中。


    咦?!金戈伸長脖子看了一眼牢外,又疑惑的望向單統領。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驚疑之餘,金戈起身趴在牢門上往外看:“七嘴?!”


    “金姐姐!”


    七嘴聽到金戈遲疑中夾雜著欣喜的聲音,頓時又蹦又跳,竄到金戈跟前又哭又笑,還張牙舞爪抓住她叨叨個不停。


    “姐姐,你受傷了?怎麽關在牢裏?走,跟我一起去見師傅,師傅早醒了,正不高興呢。”


    “王爺。”


    單統領跟著起身,向立在牢門外、七嘴身後那道威淩的身影行禮。


    金戈無力招架七嘴的喜悅,見攝政王一身便服立於眼前,趕緊拉過七嘴向王爺施禮。


    “民女參見仲王爺。”


    仲一言一直在一旁不動聲色的打量金戈,隻見她舉手投足間禮儀周全,說話做事不急不緩不慌不忙,對他這般的人也是不卑不亢恭敬自然。


    “你是吳國金老將軍的女兒,名喚金戈?!”


    “是,民女家父正是金玄。”


    金戈待仲一言發了話才又施一禮,抬頭大方的迎著他審視的目光。


    聽到金戈的身份,單統領眸色一動,肅穆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副苦逼之色。


    王爺,為嘛不早說呢,為嘛還讓本統領來逼供呢。


    仲一言又打量了金戈許久,七嘴在一旁早已等得不耐,忙不迭聲的催促。


    “快點快點,金姐姐,待會兒師傅又要生氣了,師傅一生氣就不吃不喝也不診脈。”


    呃,大男孩耍脾氣了。


    金戈有些訕訕,好像是自己家的孩子不聽話似的。


    將征詢的目光投向仲一言,仲一言並沒表現出過多的情緒,隻微不可查的點頭。


    媽的,他一個王爺跑到牢裏來,以為是來玩的呀,目的不就是讓她去哄兒子麽。


    隻是他不方便表現出內心的急切而已,好在七嘴趕回來。


    不然,讓他低聲下氣的去請她來哄兒子,那不丟死老臉。


    好吧,她既然要求了,本王就勉強答應吧。


    金戈當然不知道仲一言變態的想法,隨即道謝。


    “謝仲王爺,不知仲王爺能否遣人給民女一套衣裳……”


    話說了一半,見仲一言冷眸掃向自己,金戈立馬又道,“舊的即可。”


    她這個樣子要去見仲音,估計那個大男孩脾氣鬧得更凶,到時候怕連他老子爹把天下樂譜樂器全部收刮回來都哄不好。


    攝政王仲一言聽到金戈補充這麽一句,差點仰天狂笑。


    舊的,開什麽玩笑。那小子自從醒來就沒有消停過,要讓她穿一身粗布過去,指不定那小子立即離家出走。


    仲一言吩咐單統領將金戈帶到府中陶姑娘那裏去好好打扮一翻,待金戈等人離去,他眸中的詭黠一閃而過。


    仲一言明顯看出自己的兒子對金戈有意思,不,不止是意思,恐怕一心鑽研樂曲的兒子已經動了凡心。


    而金戈好像對自己兒子也牽就得緊、保護得緊。兩人相處之時,她可謂進退有方兼之教哄,令兒子十分乖順啊。


    金戈,金玄之女,其兄金執,吳皇身邊的奉膳大宮女,顧府太蔚請婚旨之人,與伏洛青梅竹馬,被鳳羽困於薊國之後,吳、薊兩國局勢變化……


    仿佛有東西在仲一言的腦海裏一閃而過,漸漸的,他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玩味——她身邊的人都不是尋常人。


    很好,不管她把本王的兒子當著弟弟、還是當著沒長大的男孩哄著,本王都沒啥意見。


    總之,她對本王是有用處的,本王便也摻和一手,將這淌水攪得再渾濁些。


    思及此,仲一言立即奔向另一處大牢,將不明狀況的伏洛踢出了康城。


    所以,伏洛大大你不要生氣。你不是工作沒有盡職盡責,實際上,你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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