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眼見底的粥罐,阿音心裏舒了口氣,染上眉梢的笑意愈發濃了,好不容易才壓住上翹的嘴角,細聲道:“阿莞,你昨夜魘著了,怕是沒歇息好,眼下天色尚早,你再回榻躺一會兒罷。”


    “不必了,怎能事事都勞煩阿音?”崔莞輕巧地將遮麵的粗布帶好,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阿音略微恍惚的神色,伸手就要收拾矮桌上已經空了的碗蝶。


    “你我之間,無需……”阿音哪會讓她動手,忙支起身子阻攔,不想雙腿突然一軟,整個身子一歪,“砰”的一聲趴在矮桌上,甚至撞落了擺在跟前的陶碗。


    刺耳的破碎聲落入耳中,崔莞麵容平淡如水,收回即將觸碰到陶碗的手,幽深的眸子靜靜望著掙紮的阿音。


    “阿,阿莞,你……”阿音心中一片駭涼,吃力的抬起頭望向崔莞,卻隻看見一雙清冷的墨眸,她張了張口,尚未吐出半個字,眼皮便往下沉沉一闔,徹底軟倒在矮桌上。


    崔莞緩緩站起身,寒冽的目光掃過阿音身旁的碎碗,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以阿音和張康吝嗇的性子,決計不會在膳食中下藥,那麽剩下的能動手腳的地方,無非就是食粥用的陶碗。


    方才她特意踩中裙擺撞向阿音,便是為證實心中猜想。


    果不其然,一切與她所料相差無幾。


    至於那落下的帕子,也是她故意為之,趁著阿音彎身拾帕,她當即將兩人的陶碗互換,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阿音,既然累了便歇著罷。”崔莞看著阿音沉睡的麵容,冷冷一笑,隨後將她扶到自己居住的土屋內,上榻褪鞋,側臉朝內,又將那張破棉絮蓋在她身上,接著將支起的窗欞放下,雖然破舊,但還能擋去些光亮,這樣一來屋內驟然變得有些昏暗。


    一切布置妥當,崔莞抬眼冷冷的掃了下躺在榻上的阿音,轉身退出屋,又將兩扇破門板虛掩好,隨後收拾矮桌上的碗碟,除去一切遺留的疑跡。


    接下來,她隻需在一旁靜靜候著好戲開場便是了。


    ******


    暖陽當空,村尾一顆大槐樹下的宅院內,張康赤裸著身子撩開花布帳子,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可還未套上身,一雙豐滿的玉臂自身後縈繞到他胸前,如摸似撚的逗弄著那兩粒小肉芽兒。


    感受到背後貼過來的溫香軟玉,張康喉結上下一滑,腹下一股邪火隱隱有了複蘇的勢頭,但他到底沒忘了正事,抓住那雙極不安分的手,低聲道:“別鬧,一會還有要緊事。”


    “什麽要緊事?怕是心裏惦記著你那新歡罷!”那女子冷哼一聲撒了手,也不遮掩泄露的春光,就這麽赤身裸體的往後一仰,半靠在木枕上,兩團白膩晃得人眼底直生暈。


    “除了你這小心肝,還哪有什麽新歡?”張康盯著她胸口,狠狠的咽了兩口唾沫,若非那事耽擱不得,他還真舍不得離開這溫柔鄉。


    聽了張郎的軟語,女子的臉色漸漸緩和,張郎見狀,又哄了幾句才得以脫身。


    隻是當他離去時,根本沒察覺到大槐樹後隱約藏著兩道身影。


    待張康照計劃,假借嚐酒的名義尋了村裏一些德高望重的老翁回到家門口,已是正午時分。


    “阿音,還不快出來待客!”張康還未踏入院子便故意揚聲大喊,可偏偏阿音並未和事先說好那樣迎出,就連矮桌上也是光可鑒人。


    他心裏無端一緊,又拔高聲喊了一遍。


    結果仍是無人應聲,整座院子裏靜悄悄的,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跟在張康身後上門的眾人看到滿院冷清,心中多少生出些許不滿,一名莫約六十出頭的白發老翁不悅的開口道:“怎麽?不是說擺好了新酒待我們來品,眼下酒在何處?”


    “周老莫急,許是阿音將席設在屋內。”張康似乎對這位周老頗為忌憚,連連賠笑兩句,心裏已經將阿音怨了好幾遍。


    眼下這種情形,他不敢再大聲叫喊,以免讓人起疑,幹脆先將眾人請入院內,領到崔莞所居的小土屋前,又趁著旁人不察,迅速瞥了眼擺在院裏的矮桌。


    罷了,矮桌既然收拾得如此幹淨,阿音定是將藥下給了阿莞,隻要推開那扇門,讓眾人看清屋內的情形便算大功告成。


    張康越想越興奮,抬手放在門板上,當即就要用力推開,可就在這時,一道淡漠的聲音自眾人身後傳來:


    “張家姐夫要尋的,是阿音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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