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張康下意識回頭一看,院門處不知何時已經圍繞了不少婦孺,站在最前麵的少女一身荊衣草鞋,麵上覆著一條粗布帕子,僅露出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不是崔莞還能是誰?


    隻是盡管她這般俏生生的站著,卻讓人覺得好似一抹春日裏的浮光,看不清,摸不著。


    張康不管旁人怎麽想,此刻他心中翻起驚濤駭浪,高昂吼聲不自覺脫口而出:“阿莞,你怎麽會在此!?”


    她不是應該……應該昏睡在榻上麽?


    崔莞緩步輕移,踏入院門後先是給眾人福了一禮,接著似笑非笑的望向僵在門前的張康:“張家姐夫以為,我應當在哪?”


    輕柔的嗓音中含著一絲冷到極致的漠然。


    “不,不是……”張康瞬間便慌了,額頭上唰的冒出一層涔涔冷汗。


    事已至此,他如何還想不到其中的蹊蹺,貼在門板上的手猛地縮了回去,可崔莞又怎會輕易的放過他。


    隻見崔莞麵巾下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錯眼看向虛掩的門板,脆聲道:“張家姐夫既然邀請諸公上門品酒,又豈能怠慢?阿音不在,崔氏阿莞自當為諸公效勞。”


    “甚好。”周公捋著三尺白須,滿意的點了點頭,周圍的老翁顯然以他為首,也跟著紛紛讚聲。


    張康麵色青黑,抖著唇,心裏又氣又懼,氣的是崔莞不顧情麵,懼的是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眼前這些老翁在村中聲望極高,若是叫他們得知自己算計崔莞的事,隻怕在村裏再無容身之處了,更何況屋裏……


    一想到屋內之事,他牙根都要咬碎!


    雖說大晉國風氣浮靡開放,但也僅是限於婢妾歌姬,對正妻仍就十分看重,倘若阿音真替代崔莞在屋內,事情一旦暴露,莫說阿音,即便是他,往後的日子也定不會好過。


    張康越想越恨,可偏忘了這一切都是他與阿音咎由自取,若非兩人心懷不軌算計在先,又豈會生出這等事端。


    “既然如此,諸公這邊請。”他狠狠的剜了崔莞一眼,伸手一引,就要把眾人帶往正屋。


    “咦?”崔莞側過頭,眸光流轉,看了眼正屋又轉回對上張康陰冷的眼神,淡笑道:“阿音一早便收拾好了側屋,張家姐夫怎的要去正屋?”


    “還是正屋寬敞些。”張康咬牙恨恨道了一句,不等崔莞應聲,直徑朝正屋走去。


    “啊——”


    張康剛邁兩步,小土屋內突然爆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怎麽回事!?”眾人驚詫,離得近的周老抬手就推向那扇虛掩的門扉。


    張康臉色煞白,看見周老的舉動不由想衝上前阻擋,可他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那兩扇本就搖搖欲墜的門板被周老情急之下用力一推,轟然倒下,騰起一陣灰撲撲的塵埃,也將屋內的一切盡數呈現在眾人眼前。


    狹小的木榻上,兩道赤裸的人影驟然分開,一道跌滾下榻,一道扯著被子往裏縮。


    “李提!?”周老看清那從榻上滾下,試圖尋地方藏身的赤身男子,不由愣了下,接著瞥見坐在榻上揪著被子遮擋的阿音,旋即明白過來,麵色立時難堪到極點!


    “你,你們……”他指著李提與阿音大喝:“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傷風敗俗,簡直是不堪入目!”


    餘下的老翁無一不是橫眉怒目,出了這檔子事,若傳出去,毀的可是整個村子的聲譽。


    李提雖是村中一霸,可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茬,此時麵對周老等人,哪裏還橫得起來,更別提麵如死灰的阿音和張康。


    崔莞站在眾人後頭,靜靜的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幕幕,明媚的陽光傾斜落在窈窕纖細的身子上,卻化不去她心中透骨的冰寒。


    當年這場鬧戲,不但毀了她的清白,亦給了她慘痛的一生!


    如今,你們又當如何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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