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最後提醒你,作為交換泉水的代價,你必須需要付出身上某種珍貴的東西。”


    “那他們也是這樣?”


    凃夫的話自然直指在地上跪拜的鎮民們。


    “規矩從不例外。”“


    你拿走了他們什麽東西。”


    “感知。”


    “感知?”


    “愛與恨,喜與怒,快與悲的外在感知,交換之後便再也無法體會作為人的權利,這便是永生的代價。”


    守泉老婆婆說出這個交換代價時,歡喜得連眉角都在往上舒展。


    她陰惻惻地笑,在幽藍月光的照映下,那口古井卻映射出一團血紅色澤,落在守泉人皺紋如同老樹皮一樣的臉上。


    守泉婆婆此刻像個貪婪的老巫婆一樣。


    這些謎題就解開了。


    再看那些跪倒求水的年輕人和孩子,盡管他們看上去自得其樂,卻始終是無喜無悲的表情,心中大概隻剩下一個念頭,期盼著能求得今日份的泉水早日解脫。


    凃夫的直覺告訴他,在這背後埋藏著更不可名狀的恐怖和令人絕望的恐怖真相。


    他無意去探索更不願挖掘,對危險的本能使他抗拒做這件事。


    “難怪從其他地方到來這裏的人都不願意走,簡直像丟了魂一樣,原來連情緒都被人給剝奪了嗎?”


    凃夫暗自在心中悲歎一聲。


    失去那些東西後,每天能做的事大概隻是日複一日的循環往複,帶著對永生的欲望可悲、單純地活著,


    也僅僅隻是活著。


    本來就不是很願意飲用古怪泉水的心情,聽完守泉人那苛刻的要求,凃夫更是沒有一點猶豫,咬著牙向身後獵魔人海盜團的船員囑咐:


    “我們走,現在就走。”


    那群跪在地上求水的鎮民,用一種驚愕、惋惜的眼神看著這群人,大概是這樣的決定已經超出了他們理解。


    “現在就離開?”


    期待已久的維克多最是不解,如果說剛才抵達小鎮時覺得奇怪就該離開,可那潭泉水簡直近在遲尺。


    就差這麽一點,如果按照鎮上居民的說法,


    隻要服用滿一個周期即可蛻變成蝶。


    耐心等待一陣,再用一些微小代價即可永保青春,長生不老不死,這是從古至今多少人的願望,


    北大陸那些的國王、皇帝們隻怕也都難忍受這等誘惑。


    果然,在凃夫下達命令後,隨行的“獵魔人海盜團”船員終於忍不住激動的情緒。


    船上幾位的低序列超凡者見凃夫就要離開,於是大步走出來邁向前,眼神中都被強烈的欲望填補。


    “斯帕羅先生,你了不起,但是否考慮過我們這些普通人的感受。”


    “婆婆,他不換我換,求您了。”


    “永生,我也想永生,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沒人可以阻攔我。”


    維克托連忙上前,恨鐵不成鋼的拉住自己的船員:“曼尼、莫迪,你們這群混蛋是想死嗎?”


    “船長,這是永生啊。”


    “我們這樣的小人物這輩子再也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請您也體諒我們的心情。”


    那幾名船員已然失去理智,比起黃金白銀之類的寶物,作為超凡者的他們自然認為,這世間最珍貴的便是能永保生機的不老泉水。


    說罷這幾人就直接在站在古井前,也學著鎮民們向神樹祈禱的動作跪拜下去。


    “給。”


    守泉婆婆也是來者不拒,將泉水倒出盛上後主動遞了過去。


    那幾人一點不猶豫地咕嚕咕嚕,將泉水灌入肚子裏,連連向守泉人道謝,彷佛很滿足這樣的款待。


    泉水下肚的刹那,就如剛剛的女士一樣,這幾位傷痕累累的戰鬥船員,臉上身上的舊傷以肉眼可見速度愈合,幾人驚訝之餘興奮得手舞足蹈。


    “船長,真的有效。”


    “我竟然真的變年輕了,你快來試試。”


    維克多·霍塔癡癡看著那口井,隻猶豫了一秒便狠心將頭一扭,便跟在了凃夫身後,這樣做總是讓他更有安全感。


    “所有船員現在就離開!”


    凃夫看得無可奈何,發出不容置疑的語氣,轉身便邁出腳步決絕的向下山之路出發。


    他自然不相信所謂的不老泉,卻也不妨礙其他人願意去相信並付諸行動,來時他便告戒了這裏每個人,


    無論對與錯,成年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我們走。”


    凃夫看也沒再看身後的“古井”和“神樹”,輕輕挽上溫斯特小姐的白嫩的手臂,用相當霸道的方式替蘇菲做了決定。


    維克多一路小跑上來,“我們現在去哪?”


    “回船上。”


    “您認為這座小鎮也不安全。”


    “是的,我認為這裏所有東西都不安全,我們賭不起這樣的風險,如果有意外以便我們坐船逃生。”


    凃夫告戒他,這個鬼地方一刻也不該再待下去。


    說罷,在他帶領著這十幾號人遠離這恐怖之地,隻是轉身離去的時候,他身後的守泉婆婆句僂的腰背一點點抬起,意味深長看著這夥人的離去。


    同樣是一副無悲無喜的麵龐。


    ……


    “抱歉,隨意就替你做了決定。”


    見到身後的人沒追上來,凃夫鬆了口氣,也鬆開隨時準備帶蘇菲跑路的手掌。


    蘇菲自然跟其他人不一樣,即便她想要嚐試,凃夫也會竭盡全力的阻止她。


    “你何必向我道歉,這件事做得不錯,其實我也覺得不對勁,如果人人都能這樣輕易永生,這世界豈不是早就亂了套。”


    蘇菲又主動伸出白皙手掌握住他的手,露出滿足的笑,“長生不死的確是許多人的夢想,但把今天活成昨天,明天活成今天的日子又有什麽意義。


    與這種失去快樂其行屍走肉的活著,我寧可什麽都不要。”


    “嗯。”


    凃夫沒有應答,隻緊緊握住她的手掌以表決心,隨即帶著人迅速朝山下回歸。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倒是一點都不假。


    眾人一路從岸邊趕到村鎮,本就已經相當疲勞,這一番顛簸下來更是讓人心累,有好好的旅店不住非要回船上,真是給自己找罪受。


    團隊裏實在沒幾人能搞懂,一向對生活挑剔的貴公子為何如此反常。


    一行人走了好一陣終於走到山腳下,底下的那排城鎮房屋合乎情理的顯現出來。


    有心人細心觀察後,便會注意這裏的田地肥沃得不可思議,田地中種植著許多瓜果糧食作物,房屋、商店、神廟,這些建築裏隻點上一盞煤油燈,


    微弱的光芒若隱若現,裏麵偶爾傳出令人顫栗的哭嚎聲。


    彷佛是那些隻有幾個月大的嬰兒的啼哭,孩童的哭泣時聲不絕於耳,這些本該正常的事物,下山再看時卻又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哇哇——”


    隻聽那哭聲漸近,凃夫猛然抬頭見到一戶人家的嬰兒向外攀爬。


    四肢襯在地上向前不斷蠕動,十分掙紮的朝才下山的這群人爬來,時不時還招招手,那抬起前肢做出求救的姿態令人惡寒。


    爬行的嬰兒試圖張嘴說話,嘴裏卻隻能發出“伊伊呀呀”的聲音。


    可每攀爬一步,身軀卻變得越來越小,


    發出的呼喊也越發模湖。


    剛剛還覺得可惜的海盜團成員,見到這樣一幕,此刻隻生出膽寒。


    這些人正是飲用了不老泉的人,照他們的說法理應逆轉生與死的因果,但看起來連自我意識都快被抹殺了。


    也不知道最終會落得什麽下場。


    “不用管,繼續走。”


    身位領頭者的凃夫心頭一緊,這裏的情況要比他想象得更複雜,也更詭異。


    他仍然堅定的帶著隊伍從鎮上經過,無視掉耳畔邊那些詭異的啼哭聲和求救聲。


    《修羅武神》


    既然是能到這座島嶼的人,願意冒風險飲用不老泉求永生,便要做好承擔風險的準備,


    即便因此死了也怨不得其他人。


    剛剛還無精打采的船員們,已經被不可名狀的哭聲嚇得後背發涼,一行人連走帶跑的往回趕去,再也不見人抱怨。


    可沒走一段路,意外再次降臨。


    “我們剛剛似乎來過這裏。”


    領路的船員意識到不對勁後,止住腳步彷徨無措地看向身後的船長。


    連維克多也露出疑惑神情,“大家都停下,我們好像一直都在繞圈。”


    “難道是道路變了。”


    “不可能,進如城鎮的路隻有一條,絕對不會錯。”又有人爭辯道。


    隻見,途徑田野間縱橫交錯的小路,它們彼此交纏,像是人類複雜的血管脈絡,又像是足以絞死樹木的藤蔓,


    兩旁聳立的樹木彷佛被賦予了生命,好似遲暮老人一樣低垂著腦袋。


    幾隻不知從哪裏到來的烏鴉落在枝幹上,發出“哇哇”的不詳叫聲,這群遍體漆黑的鳥類,細看過去一個個都長著人臉,


    怎麽看怎麽覺得古怪,


    它們的麵龐像是硬生生許多臉雜糅在一塊,重組又分裂後的怪異感使得人的理智瘋狂驟降,幾乎要把獵魔人海盜團的這群人給嚇死在這。


    “都向左邊走。”


    凃夫冷靜的給出指示,在迷路的一瞬間不遲疑的啟動了獵人感官,


    這項序列8時的能力,頂多隻是追尋足跡,分解敵人招數動作的用處。


    可到了序列6時,已經能輕易看穿幻視類的精神向招數,連同層次的造夢師也無法輕易動搖他的精神。


    在獵人感官下。


    原先演化繚亂的錯亂道路顯現在他眼前時,趨於統一,竟又化為一條通向外界的道路。


    得到指令後,“獵魔人海盜團”的這群人一刻也不敢停留。


    在種種恐懼的加持下,迫切加快移動步伐,而那些長著人臉的怪異烏鴉撲騰起翅膀,則是跟隨在眾人身後,盯準其中的精神快崩潰的人,並凶狠發出襲擊。


    “啪嘰”一聲拍打在船員的臉上時,受到襲擊的船員發出慘叫後,便捂著血淋淋的臉倒在地上,這幫烏鴉的襲擊一個接著一個。


    而襲擊船員的人臉烏鴉,每殺死一個人後,臉上又重組了一張“新的麵孔”。


    這群不知從哪來的可怕怪物,不斷發出“哇、哇、哇”叫聲在後方追趕眾人。


    每喊叫一聲,效果就好比拍打在馬背上的鞭子,鞭打眾人一口氣也不歇息的快速前進。


    凃夫即便有心動用能力想斬殺幾隻,試了幾次也是有心無力。


    一旦落下的人臉烏鴉摔倒落地後,扭曲的麵龐再次重組,損失一張臉厚便有再次飛起,攻擊也變得越發凶狠。


    “啪、啪、啪……”


    海浪之聲已經近在遲尺,眼見“獵魔人號”就停靠在海麵上,


    隻剩一半不到的人總算看見了生的希望。


    這時島上的怪異動靜又大了幾分,不單單是追逐的人臉烏鴉,密林不斷發出“卡察、卡察”之聲。


    原先兩側枝繁葉茂的樹木被賦予生命似的一下動起來,堵死了前進道路,似乎下定決心將他們給留在這裏。


    “完了,我們都會死在這。”


    “獵魔人”維克多·霍塔船長啪的一聲直接跪倒在叢林裏,他的眼神裏隻剩一片茫然。


    別說是永生,統領一海的的美好夢想也注定在此終結。


    其他的普通船員更是如此,哪怕拿著武器,麵對這怪異到極致的場景,理智瘋狂衰減,絲毫提不起反抗的念頭。


    “給我停下來!”凃夫厭惡的朝密林周圍發生一聲嚎叫,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煎熬。


    就在叢林快要閉合之際,彷佛是幽冥之主的冥刃從後背劃過,


    幾乎要一波將他們全部帶走。


    凃夫一手抓住蘇菲以便隨時傳送,另一隻手掌則是伸開魔笛正位於中心之處。


    對準笛子入口處便一通吹了下去,


    “嗶嗶叭——”


    在這刺耳有奇妙樂聲出現一瞬,倒是很符合這座瘋狂小鎮的一切,簡直像送行曲一般,


    夾帶著魔音的超凡力量,向四周溢散而去。


    緊追不舍的人臉烏鴉在半空停住翅膀,試圖將他們一並絞死的樹木延長樹枝的動作也變得慢了下來。


    “啊!”


    吹奏長笛對抗瘋狂的凃夫,隻覺頭腦一疼。


    隻覺得腦袋裏就像放置了一座大鬧鍾不斷叮鈴鈴的響,


    島上彷佛有聲音綿延不絕地傳來。


    有高位格的存在企圖向他強行灌輸某些信息,可除了給他帶來痛苦外竟一點作用也沒用。


    “啊。”


    凃夫隻覺得世界天旋地轉,島嶼的原貌正一點一滴地展現在眼前。


    他努力地睜開眼睛,企圖從這片充斥著瘋狂與混亂的土地中,讀取有效的信息。


    “哇哇——”


    他看見那些成人因為不斷服用泉水而變成嬰兒,他們在城鎮上滿地亂爬,發出哇哇哭聲,


    緊接著,便慢慢融進泥土裏,最後他們的身子逐漸融成了一片清泉,灌既、養育著這片土地上的“神樹”。


    簡直就像“光合作用”一樣。


    那口古井中的水位也因此而上漲。


    分布在四周的人臉烏鴉,等到古井中的泉水歸為後,臉上便又多出一張新奇的臉,有老人的臉、有中年人的臉,也有許多年輕的麵龐,唯獨沒有嬰兒。


    這一張一張的臉被縫合在一塊,最後趨於一麵,


    整日在島嶼周圍發出嗚呼的哀嚎。


    “卡、卡、卡。”


    與此同時,小鎮的山頂上。


    那顆足有幾十米高的通紅神樹,似乎在眾人誠摯的祈禱下,終於顯了神發出詭異的血光,


    那像死去動物的血管脈絡一般老樹皮,突然間一層又一層被撥開。


    隨著大量枝液噴灑而出,“唰”地一聲,一隻又一隻血絲遍布的猩紅眼睛睜開,流露著冰冷、邪惡的氣息。


    一堆稀奇古怪的眼睛竟硬生生從神樹裏綻放。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誤上幽靈船的我被迫當了船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朋克麵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朋克麵具並收藏誤上幽靈船的我被迫當了船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