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5年,7月25日。


    狂暴海上一支掛著「拜亞」國旗的軍艦編隊乘風破浪而來,炮艇飛空掠海地破浪而行,鐵甲艇頭刺破碧浪,分開一條水路奮勇直前。


    艦艇兩邊泛白的浪花被激起,引得一波又波的海浪略過船舷。


    隻見波濤洶湧的水帶一直擴大到艦隊後方的海麵上,


    泛起萬頃波光。


    穿著威嚴禮儀年輕的海軍將士站立筆直,通過海關時將士們臉上皆是露出驕傲的神色。


    一周半前,


    第三皇家海軍艦隊接到王室調令後,便從珊瑚海匆匆而來。


    一整支滿編的海軍艦隊不遠萬裏隻是過來接人,絕對算得上大動幹戈。


    但海軍上下沒有一人對此感到抗拒,隻因為要接送的乘客是名動世界的凃夫·卡佩先生。


    祂的身份絕對當得起這份隆重禮儀,其重要性更是擔當得起一支滿編的海軍艦隊親自護送回國。


    就在今日,塔布爾唯一港口其他船隻皆被停運,並在當日不可有船隻靠岸,這番接送的大動靜自然引得無數塔布爾人民到此送別。


    「這便是接送卡佩先生的船嗎。」


    「沒想到他消失後竟一直在南大陸兩年多搞科研,真是不容易。」


    「所以說人家為什麽是國民英雄,也隻有卡佩先生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讓艦隊護送。」


    「這陣勢算什麽,我聽國內的消息說,現在哥廷哈根的陣勢才叫嚇人,到時隻怕全王都的人都會趕過去,不止有海軍到場,就連內閣的大人物們也會親臨現場。」


    熙熙攘攘的港口,已經有了許多從拜亞王國而來送行,多為定居在此地的白種人。


    在這片異鄉的土地上,也隻有他們這些從北大陸來的才明白這個名字對王國的意義。


    就好比「伊索·安徒生」在有色人種中如同神靈的地位、傑克·斯帕羅在海上非人類種族聯盟的地位,


    凃夫·卡佩在拜亞甚至整片北大陸的白種人中都有著超凡地位。


    ……


    史密斯工業總部。


    凃夫盤坐在原先戴維的辦公室,用「鷹眼」見到了港口的熱鬧景象,祂等候了兩年這一天總算是來了。


    遺憾的是,至今祂仍然沒法空想凝聚出完整心髒。


    這會自然也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麽滋味,隻能自憐自艾地歎了口氣。


    也不是沒有一點收獲,他在海上和南大陸加起來花了兩年時間。


    至此,在這片大陸的布局算是完成了,除了已經成為巨無霸的「史密斯工業」外,祂的另外兩個本體。


    一個在威士忌山中鎮守隱秘,調度棋盤無敵手。


    待祂離去之後,「伊索·安徒生」將接替祂在南大陸的工作,用這個有色人種的精神導師形象,繼續在此收割錨點。


    另一位瘋狂的海盜「傑克·斯帕羅」則剛從極地出來。


    若非被祂察覺到什麽,那個瘋狂人格知道極地的秘密後,可不會輕易作罷。


    祂這一趟的出海效果倒也不算差,不但替自己提前積累了經驗,還找到了考察隊的屍骸,拿到那份至關重要的考察日誌。


    「之後便讓傑克·斯帕羅在海上繼續扮演我,順便幫我搜尋進階下一階段的魔藥材料,也算是替海盜同盟添一分助力。


    下一步便是晉升到序列3,超越半神的層次,還需要一些時間。」


    凃夫默默地盤算,自從祂將‘內燃機,重新搬到這個世界,隱秘學者的魔藥便悄無聲息地消化。


    將過去的事物重現展示在


    台麵上,


    自然也是扮演「隱秘學者」的成果之一。


    說起來,序列3這個位於半神與神眷者的超凡強者,這個世上都沒有幾個這般強大的超凡者存在。


    除去七神教會那些隱秘存在外。


    七武海中的「明格薩」船長、深海王族的深海之王、薔薇十字會的貓臉會長……海上及南大陸的勢力,大致隻是這幾人摸到了這個門檻,數量實在少得可憐。


    凃夫思緒紛飛,喃喃自語道:「而且深淵那邊似乎不太對勁,也不知有什麽大事要發生,既然擔上了幽靈船這份責任,我也必須加快速度才行。」


    「喂,凃夫,你怎麽還在這裏,阿茲瓦羅找人都找到我這裏來了。隻怕你再拖延些時候,軍艦便要直接開到總部了。」


    門口密集的腳步聲傳來,戴維公子拖著疲倦的長音推門而入。


    與他同行的還有貝拉·韋恩小姐。這兩人的站位離得極近,並且保持著平行站姿,看樣子關係又有所進展。


    凃夫翻了個白眼:「你可真是個無情的混蛋,把我趕走,好讓你跟貝拉有單獨相處的時間對吧。」


    「是啊,你趕緊走吧,回到拜亞去接受人們的熱情洗禮。」


    戴維聳起肩膀,流露出無奈神情,接著說了句真假難辨的話,「是因為有你在所以隻要我們同行,不管有多少女孩她們也隻是對你感興趣,無視我這個史密斯工業的接班人,這可真令人難過。」


    「別聽他胡說。」


    貝拉白了這隻會貧嘴的家夥一眼,「王國需要你,哥廷哈根的那位姑娘也等待你很久了,千萬別讓她失望就好。」


    「我都明白,都明白啊。」


    凃夫點頭,心情複雜地應了下來。


    最後這些時日,祂如此努力地調動錨點的力量去凝聚心髒,不就是為了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以最好的心態迎接佳人。


    南大陸錨點凝聚的信仰力量倒是足夠了。


    可無論怎樣努力,都沒法打破那層心理障礙,仿佛是失去心髒久了已經習慣現狀,


    總有什麽將之堵塞住了。


    「戴維,我走之後你接任我的位置,經營這方麵想必你比我要清楚,技術層麵的事我已經讓弗蘭教授他們一力承包。‘內燃機,生產規模上來後,便逐步進行交通工具的拓展。


    值得注意的是,往後密大和史密斯工業便是榮辱一體,是與拜亞直接合作的對象。」


    「夥計,這些我當然知道%」


    凃夫不緊看著麵前的年輕公子哥,不緊不慢地向戴維·史密斯交代,


    「我們一定會成為相當了不起的富豪,但我必須提醒你,眼下史密斯工業現有的生產製度便是極限,


    這幾年先慢慢改善,最後還是要向王國的福利製度靠攏。不管手底下的產業規模再大,都該有一顆體恤他人的心才是。


    你應該知道,我造成電燈的初衷,是為了節省燃料能讓更多人使用,而不是想將它們安在工廠或是其他地方,


    讓工人遭受更可怕的壓榨,無休無止地工作,你能明白我的嗎?」


    祂話中含義表達得已經足夠明白。


    不想讓史密斯成為吸取南大陸的養分的蛀蟲,更不願讓這片土地成為曾經拜亞王國的樣子。


    戴維·史密斯鮮有地嚴肅回應:「我明白你的擔憂,但你必須知道,資本有時就像一頭沒法用韁繩駕馭的怪物,連我們這些所有者都未必能掌控它的未來。」


    兩人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每當談論這個話題時,氣氛總是這樣嚴肅。


    貝拉輕輕被背後推了一把戴維,後者神色閃爍,心情


    複雜地歎了口氣:


    「凃夫,我能向你保證,南大陸這片土壤的環境不會變得更差,至於趨向王國福利製服的事,我會盡量去做,結果卻不敢向你保證。」


    「這樣就夠了。」


    凃夫沒有再強人所難,能聽到一位巨頭資本的繼承人承諾,


    便已經足夠了。


    凃夫緩過神來,看向他身旁那位小姐:


    「還有貝拉,臨走前有一件事我也要告訴你,我從極地那邊得到一些消息,當年去向極地的考古隊員屍骸,有一部分已經被人發現,其中便有史密斯教授。」


    「天哪。」


    貝拉隻覺得不可思議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極大。


    「那些屍骨我已經叫人送往北大陸,我想將史密斯教授想葬在密大的南園。


    那是所有為了為了密大做出貢獻的學者墓園區,埋葬在那裏也不算辱沒了韋恩教授的身份,或者你可以先谘詢你們家父母的意見。」


    凃夫一鼓作氣,將極地發生的事告之貝拉。


    後者聽完陷入不可思議地震驚,久久才恢複過平靜,


    「爺爺一生都致力於考古發掘,死後埋葬於密斯卡的南區墓園,也是他的畢生心願,麻煩你了。」


    「我明白了。」


    將這件要緊事向貝拉交代完畢,凃夫也沒有要告別的人了。


    凡是在南大陸跟他有牽連的人,該告別的一家告過別,該交代的也已經交代得差不多。


    這接近半年來在這座大陸的恩恩怨怨,總歸是解決完了。


    「卡佩先生,來了一位自稱認識您的先生,有很重要的要跟您麵談。


    是否要安排與他見麵。」


    就在凃夫即將離開之際,一位年輕秘書敲響房門,又給祂帶來了一道新消息。


    凃夫也是皺起眉頭:「認識我的人?他是否說出名字。」


    傳達消息的秘書幹脆答道,


    「達克·布萊森,他是說這樣的。」


    這個頗有幾分熟悉的名字,讓凃夫開始在意。


    「達克·布萊森?前瑞恩皇家海軍的上尉,現在的鄧肯號船長,他來找我是有什麽事,難道已經知道了傑克·斯帕羅就是我的事。」


    祂對那位原鄧肯號船長的印象便是為人公正,


    對方在海上有著不錯的名聲。


    曾經不惜代價地返回航行中途,救了落難孤島的自己,可見傳聞跟現實十分符合。


    同樣聽到消息的戴維·史密斯卻是連連搖頭:


    「凃夫,這種緊要關頭最好不要再節外生枝,若是你還不去到港口,阿茲瓦羅一定會發布通緝令逮捕你。


    何況還是位瑞恩人,這種敏感時期能不見還是不要見為好。」


    低頭沉思了好幾秒後,凃夫心中有了決議:


    「那位先生曾經救過我的性命,這種時候來找我,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事。


    戴維,看來得麻煩你一趟了,幫我再拖一下阿茲瓦羅先生,隻用一小會兒便夠了。」


    「認識你這家夥,真不知道是幸事還是不幸。」


    兩人知道這位同伴的倔脾氣也沒有再勸祂,雖然不情願卻還是答應下來。


    不久。


    一位臉上有明顯疤痕印記,皮膚黝黑,穿著公船船長製服的男人在秘書的帶領下,一路來到凃夫所在的辦公間。


    這位在海上遭受過許久風吹雨打的船長先生,無論是麵貌、形態的特征,還是成熟、內斂的氣質,


    都足讓人一眼將之辨認出來。


    值得注意的是他手中提出一個木製箱子,凃夫隨便


    瞧了幾眼,並沒有從中感覺到危險氣息。


    凃夫麵露微笑,也懶得再偽裝試探,直接用真實麵貌與之相見,走上去便伸出手掌:


    「達克船長,好久不見。」


    「原來,那個海上傳說竟是真的,你果然是用傑克·斯帕羅的偽名。」


    達克·布萊森表情稍顯停頓,足足用十幾秒來消化此事。


    「當初從王國被趕走,有許多人想要了我的命,才不得不遁走海外,用了這化名。幸好承蒙達克船長你的照顧,不然我早就在荒島完蛋了。」


    「不必客氣,其實都是你的女伴讓我幫的忙。」


    凃夫不在意地笑笑,「既然船長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看來這件事已經在海上傳開。」


    「不,告訴我這件事的是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女伴蘇菲·溫斯特小姐,兩年前她找到並告訴了我一切,我答應替她保密。」


    達克·布萊森鄭重地提到這個名字。


    「怎麽回事?」


    「兩年前,大致是在聖地亞戈大事件發生很久,世界上所有人都已經你已經死了,那位善良的溫斯特小姐便找我。


    告知我真相的一部分,並委托我幫她辦一件事。」


    「探聽我的消息?」凃夫狐疑道。


    「如果是這種事,說起來可不容易,我沒法做到自然也不會答應。」達克.布萊森臉部肌肉,笑了笑:


    「她要我交付給你一件東西,如果有一丁點你的消息,無論是傑克·斯帕羅或是凃夫·卡佩的消息,


    正好讓經常在海上和南大陸活動的我打聽並轉交這個東西。


    我曾在納尼亞、沉船灣以及羅格裏島探聽過一些關於你的消息,但不論怎樣都毫無音訊。


    甚至連我也以為你出事了。


    直到兩周以前,我才在新聞中看到了你‘複活,的新聞,乘著‘鄧肯號,到達南大陸,我才有機會與你再見上一麵。


    順便,將這些東西都轉交給你。」


    「這是什麽值得你這樣費心。」


    說罷,達克·布萊森將一直提在手裏的木箱子擺在桌上,神情羨慕地看向凃夫:


    「老實說,我在海上從業這麽多年,已經見慣了海員長期在外工作,家中的女人能不變心已經算是行業楷模了。


    但像溫斯特小姐那樣善良、有心思的姑娘,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凃夫下意識一怔:「所以,箱子裏是什麽。」


    「信件。」


    「什麽時候的?」


    「從兩年前開始,幾乎每一周都會有信件寄過來,每次我回到陸地上便會將這些信件收集在一塊,


    以便找到你或者聽到你的消息時,能將它們都送到你手中。」


    達克·布萊森船長將手中的木箱遞過來,平穩地獄凃夫交接後,脫掉帽子後向祂致敬,


    「現在,我的使命總算已經完成,就不打擾你了。」


    「謝……謝謝……」


    「不必客氣,順便附贈你一句海上諺語。


    大海很大,但有緣的人即便被海浪衝散,有一天也會再度重逢。」


    達克船長很悠閑地向後揮揮手,沒有向凃夫索要任何報酬。


    十分瀟灑地走掉了。


    他一向都是這樣瀟灑的人。


    獨留下凃夫懷著古怪的心情,癡癡地將木盒打開,隻聽「唰拉」一聲,密密麻麻的一堆寄滿思念的信件,


    嘩啦啦地掉落,直到鋪滿了整張桌子。


    祂隨手翻開其中一封信件。


    「1493年,5月25日。


    你


    好嗎?我很好!


    自從海上冒險結束後,承蒙你的照顧我還是去了杜茲大學,有了新的生活,結交了新的朋友,在這裏我一切安好。


    我看到刊登在報紙上的標誌,所以你也一定安好,對吧!


    原諒我的擅做主張讓達克船長替我送信,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啊……」


    ……


    「1493年,8月1日。


    你好嗎?我很好!


    已經有三個月不曾聽到你的消息,我已經學會不再依賴你,一個人獨立生活,一個人解決困難,我現在可厲害了,什麽都能自己獨立完成。


    所以你以後再回來時,我也不會再讓你操心……我會等著你,一直一直等著你。」


    ……


    「1493年,10月15日。


    你好嗎?我很好!


    我已經晉升到了序列7投機者,並且會一直走下去,盡管你告誡過我許多次,超凡的盡頭便是自我毀滅,保持在低序列便夠用了。


    可我總忍不住在想,如果在海上時我能多幫你一些,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事。」


    ……


    「1494年。4月29日。


    你好嗎?我很好!


    已經快過去一年了,我也從杜茲大學回到了哥廷哈根,找到了一份還算體麵的新聞實習,我總是喜歡跟著團隊在外麵跑。


    因為一旦忙起來,便不會聽見安菲兒女士催我找其他男士結婚。


    嘻嘻。」


    ……


    「1494年。11月20日。


    你好嗎?我很好!


    最近我繼續晉升了詐騙師序列的序列6心理醫生,獲得了一項替超凡者治愈精神疾病的能力……


    我想,如果有一天的你真化身為怪物,


    至少有我陪伴在你身邊,不會讓你太孤單。」


    ……


    「1495年。7月7日。


    你好嗎?我很好!


    終於……終於在報紙上看到了你的新聞,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著,可是……如果你在南大陸這樣久為何不來找我,甚至連一封信也沒有。


    時隔兩年,我不知道你過得是否安好,也不知是否有了自己的新家庭……」


    「凃夫……你不要我了嗎?」


    「唉!」


    轟隆!


    凃夫看到這裏時不忍心再看下去,信簽紙的紙張上大片地方開始發皺。


    祂都能想到那個可憐姑娘寫這封信時流了多少淚,


    忍著何等悲傷的心情強製將信件寄出。


    看到最後一行那句話時,凃夫更是感覺到心頭仿佛重重敲打了一拳。


    頓時感到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悲傷襲來,身體卻沒法做出任何反應,極端壓抑情緒迫使祂渾身發抖,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此刻,凃夫恍然感覺到心頭一股熱流緩緩開始凝聚。


    之前堆積的龐大信仰之力更是不留餘地拓展心房,來自「白日夢想家」的能力,已然根據祂的需求,補全了空想心髒的最後一角。


    「哈哈……哈哈哈……嗚嗚……」


    凃夫發出古怪的嗓音,在地上不斷翻滾卻接連大笑個不停。


    笑了不知有多久,他才緩緩起身打開辦公室的窗戶,挑起兩條手臂擁抱吹進來的風。


    暖風拂麵,


    吹得祂眼睛都睜不開,可一股熱流卻從兩邊眼角順著臉龐不斷淌下。


    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麵。


    冷酷的男人,


    找回了屬於自己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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