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禦女被她這莫名其妙的一禮愣在當地,原想著蘇暮秋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前來興師問罪的,可怎麽卻反而謙恭起來了?“昭蘭這是?”


    “禦女為主,昭蘭為仆,自該是向禦女見禮的。(.無彈窗廣告)”蘇暮秋福著身,含眸語著。


    陳禦女懵懵懂懂,隻若見的尷尬笑意,“可我這個禦女不過從七品,昭蘭可是從二品,這禮,隻怕有些不妥當。”


    蘇暮秋抬起眸,站回了身,微微一笑,“說的也是。”


    陳禦女聞言更是一愣,有些搞不懂蘇暮秋究竟是何態度了,蘇暮秋見她愣神,便環顧打量了四下,淺笑輕語,“聽說禦女寫得一手好字,今日我來,是特地向禦女學字的。”


    陳禦女摸不清她喜怒,也不知她究竟作何打算,便隻能幹笑回應道,“昭蘭乃太傅親自授傳,自然是比我好上百倍。”


    “哦?我的字是家父親手教的?這事禦女從何得知?”官家女子多是請私塾先生教學,也唯獨蘇太傅固執,非要親自教蘇暮秋讀書習字,加上他又嚴格謹慎,是以蘇暮秋自幼便練得一手好字,可這是蘇府家事,陳禦女一個郡縣選來的秀女如何得知?


    陳禦女笑意微僵,“我瞎猜的,難道不是?”


    蘇暮秋亦是無害一笑,“我也忘了,早前溺水後便不記得以前的事情,連怎麽寫字都不記得,更不記得是誰教的了。”


    陳禦女臉色微變,“昭蘭不會寫字?”


    “是呀,怎麽,禦女沒有聽說過?”


    陳禦女茫然的搖搖頭,身為太傅之女卻連字都不會寫,說出去也沒人會信,可偏偏蘇暮秋大病了一場,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蘇暮秋見她能知道自己是蘇太傅親自授學,還能找來和自己寫一般字的人,卻不知自己失憶後早就不曾動筆了,笑意入眼,“正因我忘了怎麽寫字,所以才特地來找禦女教學的,萬望禦女不要推辭才是。”


    “嗬嗬,劉姐姐是京城大戶人家,字寫得比我好多了,昭蘭該去找劉姐姐去才是。”


    蘇暮秋笑意不減,“可我聽說,禦女寫的字和我以前寫的一模一樣,所以才專程來的,禦女把我往劉禦女那推,可是不想教我?”


    陳禦女一聽到她說那一模一樣的字體,心裏便涼了半截,先前便知朱清淵把信交給了皇帝,沒想到竟然最後還是落到了蘇暮秋手裏。陳禦女扯了扯唇角,“昭蘭聽誰胡說的,我哪能寫出你以前的字來呢。”


    “我想也是,前幾日剛出了有人以我名義暗約睿王的醜事,其用的便是仿我所書的信箋,如今又聽說禦女你便能寫出和我一樣的字體,這不知情的還以為之前那副信就是禦女寫的呢。”蘇暮秋似聽見什麽極為可笑的話般,袖掩笑唇。


    可她對麵的陳禦女卻已經臉色大變,見蘇暮秋笑得燦爛,她便也隻是嗬嗬應笑著。


    突的,蘇暮秋的笑聲停了下來,卻是微眯的眼直勾勾的盯著陳禦女,陳禦女被她這突然又變的態度弄的一愣,再看她那仿佛要將自己活活剝開的眼神,陳禦女背後一陣涼意,訕笑著,“昭蘭這樣看我作甚?”


    “禦女你說,傳出這謠言的人居心何在?”


    “啊?”陳禦女驚愣茫然,“這……”


    “萬一皇上相信了這謠言,若不是認為是禦女您與睿王有私,便會以為是禦女有意害我。”


    “我……”陳禦女緊張的細汗直冒,卻還未及再言,便已被蘇暮秋淺笑著打斷,“我知道不是禦女。”


    “……”陳禦女默然垂眸。


    “你我好歹昔日也有些交情,雖說因李禦女的事情生了些誤會,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會殺人害命的人。”準確的說,她沒那膽子和智謀。


    陳禦女聞聲心下微鬆,不住點頭,“李禦女一事真的與我無關。”


    蘇暮秋神色微斂,“所以我才說那造謠之人居心叵測。”


    陳禦女見她又把事扯了回來,到嘴邊的話又隻能咽回去,愣愣的垂眸不應。


    “有人造出一封假信約睿王入宮,將我引到地方後再找人來抓,到這一步,她是衝著我來的,事情也卻是叫她做成了,可是皇上知道我不會寫字了,睿王也知道我已忘記前塵舊事,斷然不會約他相見。”


    蘇暮秋平聲說著,雖都是些唬人的謊話,她卻說得煞有介事。“所以我沒有被懷疑,反而皇上知道宮裏有人對我不利時,氣憤得下旨處置了那引我前去的宮女。”偏偏旁人不知內情,倒也並不會懷疑她的說辭。


    那廂陳禦女聽得麵色灰白,便聽得蘇暮秋又繼續道,“若到此為止也就罷了,偏偏現在又傳出謠言說禦女的字和我的一樣。”


    “……”


    “聯係起來想,若是那人一早就知我已不會寫字,那她可能根本就不是衝我來的,而是衝禦女你。”


    “我?!”陳禦女驚大了眼,不置信的蹙眉。


    “禦女仔細想想,如今我可有事?”


    “……”陳禦女搖了搖頭,她知道皇帝並沒有處罰蘇暮秋。


    “可禦女你呢?”


    “我?我怎麽了?”


    “就像我先前說的,如今謠言對禦女十分不利,雖說我願意相信你,可人言可畏,到時候傳到了皇上那,”蘇暮秋拖長了尾音,“皇上細查下來,萬一再有人捏造些什麽人證物證的,到時候禦女還能安穩嗎?”


    “……”陳禦女細汗如雨,早前便知道皇帝格外偏袒蘇暮秋,如果知道了是誰陷害蘇暮秋,那還不得和春凝一個下場?


    蘇暮秋複而又長歎了一聲,“所以我才說那造謠者甚是聰明,看似對付我,實則目的在於你,一出借刀殺人若使好了,那便是一箭雙雕。”


    陳禦女緊咬的唇瓣好似能滴出血來,卻依舊隻是沉默不肯出聲。


    蘇暮秋知道她雖心眼不好卻沒什麽城府,又怕自己點得不夠透,便又補了一句,“我知道你是性子直了些,卻沒什麽壞心,更不會想出那些陷害誣賴的肮髒法子,今日來也是想給你提個醒,謹防身邊有那心術不正的,借你的手達成自己的目的,臨末了還得要你一句謝謝,那豈不是太冤枉了?”


    陳禦女口中淡淡血腥味,竟是硬生生將嘴唇咬破了口,蘇暮秋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若再聽不懂,那她就不是沒有城府,是連基本的腦子都沒有了。


    眼見陳禦女緊繃的臉上都憋出淚來了,蘇暮秋也知道見好就收,便隻是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你自入宮便住在我對麵屋子,平日裏的一言一行我也都看在眼中,也算是對你知根知底,今日這番話若是聽得進去,日後便要知道什麽事可為,什麽事不可為,如果你聽不進去,那也無妨,權當我白來了就是。”


    陳禦女盈在眼眶的淚終是落了下來,“暮秋姐姐……”


    蘇暮秋拍撫著她的手,“好了,什麽話也別說,你的心意我明白。”如果她再說出幾句知錯了什麽的,那蘇暮秋可真就是聽不下去了,何況她今日來也並非單為了陳禦女,最主要的,還是要弄清楚春凝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禦女嚶嚶落了陣子眼淚,蘇暮秋耐著性子安慰了會子,方問道,“聽說先前那春凝來找過你,可還記得是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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