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禦女嚶嚶落了陣子眼淚,蘇暮秋耐著性子安慰了會子,方問道,“聽說先前那春凝來找過你,可還記得是為了什麽事?”


    陳禦女也知道如今瞞不住,好在蘇暮秋說了她也是被人算計的,便坦白道,“當初瑤環和我說起李禦女昔日的宮人手底下不幹淨,我和劉姐姐商量了一下,便決定清查一番,畢竟事情出在麗秀宮,姑息下去隻怕會帶出更多手腳不幹淨的。[]”


    蘇暮秋柳眉微顰,照這話說,劉禦女也是知道這事的。


    “但那幾日劉姐姐身子不好,便把此事交給了我,說是調查,其實也不過是把他們都叫來訓了幾句話,有那一個膽子小說漏嘴的,為了撇事便把其他人也都拉下了水,沒多會子便也都查問清楚了。”陳禦女斂了斂心緒,“隻是那春凝倒是個乖覺的,把當初分到的物什都打點給了送李禦女回鄉的差使,說是要添些祭品給李禦女,餘下的還讓差使帶回給李禦女本家的人。”


    蘇暮秋眉擰更深,春凝和李月隻不到半個月的交情,便能深厚至此?


    “我見她如此看重主仆情誼,所以便允諾等過陣子便把她分到我屋子來,雖說同是在麗秀宮做活,但多少受了委屈也能有個替她出氣的。”陳禦女說著,心裏卻是一酸,並未繼續說下去,春凝的死,追根究底還是她的錯。


    當初瑤環說春凝如此忠心,就算事情敗露了也不會供出主子,所以陳禦女才會派春凝去辦這差事,結果誰知不僅沒能害到蘇暮秋,還害得春凝沒了性命。


    蘇暮秋見她停了下來,也知道再說下去便要扯出她陷害自己的事情,便替她拭了拭淚痕道,“如此說來,春凝對李禦女倒算忠心。”


    陳禦女見她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心裏遂安,便也應道,“以前倒也沒看出來,沒想到最後心裏還惦記著李禦女的,也就隻有她了。”


    蘇暮秋沉眸不置一詞,李月性子冷冷淡淡,對下人雖不會苛責,但也不見得會有多好,春凝如此記掛李月,反倒讓蘇暮秋起疑了。但聽陳禦女這番說辭,約莫她也不知其中內情。


    蘇暮秋知再問不出什麽,便起身告辭,隻臨末又叮囑了陳禦女一番,叫她恪守本分。


    陳禦女被蘇暮秋那時親近時疏遠的態度弄得雲裏霧裏,回神時自己含糊之中已然承認了私約睿王一事,見蘇暮秋並未追究,她心安之餘卻也不免有些心緒不寧。


    照蘇暮秋的說法,分明是有人想借刀殺人,偏偏還極有可能是想借蘇暮秋的刀來殺她,怎能叫她不怕?思來想去,也隻有提出要自己陷害蘇暮秋的瑤環最為可疑。


    陳禦女這一想,便越發覺得蘇暮秋說得在理,似乎不少事都是瑤環告訴她,瑤環給她出的主意。


    心念及此,陳禦女心下是越想越寒,而那廂瑤環見蘇暮秋走了,便連忙進來查看陳禦女,隻見陳禦女一雙如刃的眼睛直直的瞪著自己,心下一窒,便也猜到幾分,卻是故作泰然,關懷語道,“禦女還好嗎?昭蘭小主可有欺負您?”


    “啪”的一聲,瑤環話音還未落,臉上便挨了一巴掌。(.無彈窗廣告)


    這一聲帶著陳禦女的怨恨,惱怒,氣憤,聲音有夠響亮,饒是在屋外的蘇暮秋也聽了個真切,卻也就此確定了,果然是有人在給陳禦女出點子。


    前屋,劉禦女也聽見了那聲巴掌,打從蘇暮秋一進麗秀宮,她便知道事情不會簡單,如今蘇暮秋一走,瑤環便受了陳禦女責罰,其中緣由隻需一想也能猜個通透。隻見她依舊是繡針穩落,將那花上蝶影繡得栩栩如生。


    蘇暮秋帶著青竹走了,瑤環則是跪倒在地痛哭出聲,“奴婢要是做錯了事,禦女要打要罵,奴婢都心甘情願,隻望禦女能給奴婢個明白話。”


    “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你說什麽睿王和昭蘭有私,又找來什麽和昭蘭字跡一樣的信,會有今天這事嗎?!”


    “可奴婢都是一心為禦女著想啊,奴婢見昭蘭小主趾高氣昂,根本沒把禦女當主子看,奴婢是替禦女氣不過,這才提起她和睿王的舊事的呀,後來也是禦女您要奴婢想個法子讓皇上知道,奴婢才提了這辦法,也是禦女您讓奴婢去找個字跡相同的來,”


    瑤環聲淚俱下,“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奴婢遵照禦女您的意思去辦的,奴婢一心為禦女著想,再苦再累都沒說過一個不字,如今禦女若是因為奴婢沒把事情辦好而責罰奴婢,那奴婢甘願承受,可若是禦女覺得是奴婢故意挑撥您和昭蘭小主的關係,那奴婢寧可以死明誌,也決不含冤受屈!”說著便要往那桌角撞。


    陳禦女也是被她這陣仗嚇著了,沒來得及攔,便見瑤環額頭一股血流漫出,心下立馬慌了神,連忙俯下身去扶瑤環,瑤環撫著她的手,氣息難平,“奴婢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禦女您啊,您想想,打從入宮,昭蘭小主何曾正眼看過您?”


    “……”


    “李禦女的事她查也不查就懷疑您不說,如今什麽證據都沒有就跑來興師問罪,也虧得禦女心慈不與她計較,這硬說起來,她官階再高也是不過是個永壽宮的奴婢,您到底是皇上的女人,是這宮裏的小主,再怎樣也隻有您給她擺臉色,斷然沒有她給您甩臉子的份啊。”


    陳禦女心慌凝眉,“瑤環你流血了,還是趕緊找太醫來瞧瞧吧。”


    “禦女是瑤環的主子,但凡禦女一句話,就算是死,瑤環也甘願從命,可如今看禦女您如此受人欺負,瑤環死不瞑目啊!”


    “快別說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我適才也是被氣糊塗了,你別放在心上,”說著陳禦女便是朝外大呼,“快請太醫!”


    外麵有人聞聲進來,一見瑤環那臉側血色便嚇傻了眼,被陳禦女又斥了一句才回神跑出去找太醫,這廂瑤環緊緊拉著陳禦女的手,虛弱的她隻能若有若無的氣息語著,“禦女若是不肯相信瑤環,還不如叫瑤環就這樣死了算了……”


    “啐,說什麽胡話,沒了你,這宮裏還有誰能替我分憂。”陳禦女神色慌亂,不停用衣袖擦拭著額側的血跡,難為她才剛剛及笄,先是蘇暮秋給她來了個軟硬兼施,然後又是這忠心的奴婢以死明誌。


    到底誰是誰非她也分不清楚,可瑤環說的卻是沒錯,她的確是聽她的命令才去安排的,就算一切如蘇暮秋所說是有人在暗中搗鬼,那這個人也不該是瑤環。


    院外,青竹撐著油紙傘走在蘇暮秋身側,“小主,那陳禦女的掃地宮女,奴婢適才找到了,隻是她如今卻不肯承認見過書信。”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蘇暮秋神色如常,“倒是那個瑤環,你讓綠蘿留心問問。”


    “小主想知道什麽,青竹也能替你打聽清楚啊。”青竹眉稍微挑,對蘇暮秋倚重綠蘿多有不悅。


    “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辦。”而這件事也隻能交給來自蘇府的青竹去辦。


    青竹聽她說更重要的事,心裏稍微平和了幾分,“何事?”


    “替我問問蘇澤,能否來見我一麵。”蘇暮秋實在是喊不出哥哥二字,怎麽想怎麽別扭,索性便直呼其名了。


    “什麽?!”青竹驚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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