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顧少雋沒有睡著,一方麵是疼的,再一方麵是心裏難過。他忍受不了一次次的背叛,忍受不了他付出了整顆心去,那個女人卻沒有以真情相待,反而將他的一顆真心隨意地踐踏。


    裴悠在窗口站了很久,目光看向那個空空的玻璃畫室,唇角扯開了一絲淡笑。


    沙發上,醫藥箱還打開著放在那裏。


    這個充滿悲傷的夜裏,太陽遲遲不肯升起。


    翌日,剛開始隻是迷蒙的小雨,後來越下越大,整個人間似乎都被一塊灰色的布所遮蓋。


    裴悠洗漱完畢,看眼床上的男人,他一直維持著昨夜的睡姿,她抿緊唇,下樓去。


    這邊,聽到裴悠下樓聲,男人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眼門口的方向。


    身體疼得不行,昨晚一直僵著,傷口火辣辣的疼,顧少雋脫睡袍的時候,有些皮與衣服粘在了一起,每每撕開一點,男人的臉都皺了起來。睡袍脫下來已經不能看了,全是血斑。


    男人赤著上身,來到沙發麵前,拿起藥水,為自己上藥。因為傷在後背,眼睛看不到,不太好處理。


    “少爺,我來幫你上藥吧?”丁香進來的時候便是看到顧少雋這副不太好折騰的樣子,是裴悠讓她上來的。


    男人丟開藥,表示默認,他知道是裴悠讓她上來的。


    “嘶”,傷口因為昨晚沒有及時處理,今天上藥的時候反而更疼。


    丁香看到顧少雋繃直的背脊,還有那滿身的傷痕,開口詢問。


    “沒事,你繼續。”


    丁香上完藥拿著顧少雋的血衣下來,裴悠在樓下等著。


    “上好藥了嗎?”


    “是的,少奶奶,已經上好了。”


    “你沒告訴他是我讓你上去的吧?”


    “沒有,而且少爺也沒有問,少奶奶放心吧。”


    心裏,有一些失望,她多希望顧少雋能多問一句。


    裴悠麵上微笑:“以後,這個時候,你都去幫少爺換藥吧,別告訴他,是我讓你去的。這個衣服給我吧,我拿去丟掉。”


    男人原本下樓的腳步在聽到了這些話後,又重新回了房。


    握緊手裏的血衣,裴悠眼裏就有了酸意,這一道道的紅痕,每一道都足以看到顧少雋身上被打的皮開肉綻的傷口,道道深可見骨,她是看到過的。


    那一次挨打,是因為自己的無心之失,這一次,如果她陪在他身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裴悠心裏很自責。


    畫室裏。


    打開畫冊,這個是她為他準備的驚喜,如今卻送不出去了,她本來可以想象得到,男人收到這禮物會有多麽的欣喜,可是那一夕之間,什麽都變了。


    她肚子裏的孩子,竟然被他懷疑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他還不想再見到自己。裴悠翻著畫冊,淚水不知不覺就濕了眼眶,落在顧少雋畫像上的眼睛下方,這樣看起來像是這男人留下的這滴淚。


    裴悠用手背抹去自己的淚,也將畫像上的這滴淚抹掉。


    一連幾天,丁香都是在那個點幫顧少雋換藥,裴悠通過向丁香了解,知道男人背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深秋,天氣漸冷,樹木蕭條,花園裏各種的菊花開得很燦爛,這個花園裏,李靖遠不在了,又請進了新的園藝工人,花朵照樣美麗,並沒有因為它的主人不在而有所影響。


    裴悠一大早起來就去花園逛了一圈,這會兒應該是丁香為顧少雋換藥的時間。逛了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裴悠進來。


    “丁香,丁香……”她一連喊了幾聲也沒有人回應。


    她蹙著眉頭上樓,站在臥房門口,聽到裏麵的聲音,雙腿突然僵在那。


    “少爺,你好壞呀。”


    裴悠看向沙發上的兩個人,丁香的手輕覆在男人的背上,芊芊細手,柔軟無骨,在顧少雋的背上一陣按摩揉搓。


    眼前一刺,心中悶得痛痛的。


    她可以等他,等他慢慢消氣,前提是他的心裏依然有她,如果沒有她,就像沈梅香一樣等了二十多年也隻是空等,裴悠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兩個多月的身孕,肚子還不顯型。


    她滿臉心痛地走到他們麵前,指著丁香的手指微微發顫。


    “顧少雋,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要她,也不要我,不要我的孩子。”


    男人薄唇輕啟,說出來的話才最傷人。


    “至少她比你幹淨,你們有什麽差別。”


    裴悠不可置信地看著男人的臉。


    “顧少雋,你混蛋!”


    裴悠跑著離開,一頭衝進大雨中,這些日子,雨一直綿延不斷,下了這麽多天都未停。


    臥房。


    男人毫不留情地甩開丁香的手,臉上寫滿怒容。


    他一腳踢飛醫藥箱,紗布、藥水弄了一地。


    “滾……”


    男人朝丁香吼道。丁香一臉驚懼,剛剛顧少雋突然的溫柔居然是因為看到了少奶奶,想要少奶奶看到這一幕而已。


    她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滾滾下了樓。


    裴悠站在雨裏,大雨很快濕了衣服,顧少毅從外麵回來,路上看到裴悠,將車停在路邊,打把傘遮住她。


    裴悠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池燁,你幫幫我,你去跟他解釋清楚好不好,那晚我們明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我不想要他再誤會下去了,我受不了他的冷漠。心……好痛,我的心好痛……”


    看著裴悠傷心的模樣,男人心也緊跟著一抽。


    “對不起,這個我幫不了你。”他還是如此狠心說道。


    裴悠突然之間用力甩開了他的傘。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既然你幫不了我,就別出現在我麵前,看著我這樣,你是不是很開心,池燁,你心裏肯定笑了,你受到的傷害今天我全都還給你了。”/~半?浮*生:.*無彈窗?@++


    大雨從裴悠頭頂一路淋下來,淚水混合著雨水,她的眼睛已經睜不開。


    心裏一點點的撕扯著痛,唇已經懂得發僵。


    她左手摸著自己的胸口。


    “心好痛……好痛……”


    無論顧少毅為她遮多少次傘,都被她固執地一次次推開。心裏、眼裏早已全濕了,還需要打傘幹什麽。


    直至最後,再也沒有力氣,女人倒在顧少毅懷中。


    今天注定是多災多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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