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呢?


    一切都在算計中的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傷心的淚水劃入眼中,她為何要這樣的活著,這樣的痛苦?


    許恒弋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超多好看小說]唇角囁嚅:“我怎麽會不知道,不知道烏巴拉代表什麽呢?但是,我怎麽可以讓你受盡世人的羞辱呢?哪怕傾盡天下,我也不會讓任何一個人來羞辱你,羞辱你的身世,羞辱你的過去,甚至……”


    …………


    第十二日,許問天果然如他所說的。被關進了塚人府,當再次走進這個門檻之時,夕顏站在風中看著他,聲音裏盡是諷刺。


    “許問天,你傾盡一生,最終落得這個下場,你最該感謝的不是皇太後,而是你三個月前娶的女人。依兒,是她代替你,代替你死。我要你永遠記住,你下輩子的苟且偷生,是她賜給你的。”


    夕顏的聲音如風般的傳來,許問天陰鷙的眼中有些許的滯待,最後露出驚愕的表情。


    “是她……”


    長發輕揚,陰謀中的陰謀,早已經無法說清。當依兒跪下來求夕顏保住許問天的命,夕顏以為,是依兒愛上了許問天,才會這麽做。


    而事情的真相歸咎到底才是:依兒用自己的命,保住了依兒與太後交換的那場交易罷了。


    為的,隻是,保護夕顏一年來去懷若的所有名聲,讓她成為顏夫人的事情不被知道。把柄在太後手上,若依兒沒有做到,夕顏,以後的路很難走。


    依兒。她隻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成為能遮住夕顏的屏障,讓她能夠幸福。


    依兒的事情讓夕顏鬱鬱寡歡。傷心難過。然而這天,許久未見的父親,卻又再次見她。


    “爹爹。”


    兩人走到了梅園中,這院子的梅花開的正好,嵇閩侯的頭上落了些許的花瓣,他看似有些疲憊,想起自己成婚那日,也不見得他來,明明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最終卻還是將女兒送上了這個道路。


    “顏兒,自從你哥哥死後,你二娘就一蹶不振,病了再也沒有起來過,顏兒,為什麽你大哥死了,這點你應該最清楚?原本爹爹是想找你的,可是太後下詔,說你去了巫山溫泉治療冰炫之毒,這一緩,已經過了一年了。”


    往事如夢,嵇氏一族,如今由嵇閩侯在支撐著,夕顏的二哥,嵇殞寒也間接的開始著手嵇閩侯在江南水鄉,揚州各地,京城四周的生意。


    夕顏成了天朝的皇後更讓嵇府名聲大起,一時間,江南的鹽賣的量是全國第一,富路家中生產的絲綢也開始納入了嵇氏的名下。


    然而,嵇閩侯,卻在擔心著什麽,他突然間冒出了一句:“顏兒,除夕前,你能回家看下你的姨娘們嗎?”


    夕顏臉色一怔,不知道父親突然間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應該懂的,在嵇府,她對姨娘們的感情到不是很深,大哥死後,她最愧疚的便是二姨娘了,覺得對不起她。


    想到,這是父親有生以來第一次求她,眼神中有些渴望,便答應了下來。


    再過半個月便是除夕了,一年又要過去了,隻是這年的天朝,卻沒有下雪,總是下著淅瀝的暴風雨,也不知怎的,令人心煩意亂。


    嵇閩侯的聲音有些低沉,夕顏抬眼時,便看見他發鬢邊那許多銀色的發絲,爹爹,老了啊。


    這時,嵇閩侯徒然間跪了下來,這一舉動嚇了夕顏一跳,眼下這梅園裏沒有人,爹爹這舉動對於她來說真是刺痛她了。


    “顏兒,爹爹當初將你嫁給了還是王爺的皇上,為的就是能夠擁有權利握住自己的手中,爹爹看得出來皇上是個天眾奇才,才決心讓你嫁給他.。你結婚當日,爹爹不來,怕的就是你一見到爹爹索性豁出去不嫁了。”


    是啊,若當日爹爹真的回來,而不是大哥嵇慕晟的話,也許她真的會違抗皇命,寧死不屈吧。


    然而,這已經過去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爹爹為何還要提起?


    “如今,你成了皇後,爹爹希望,若有天,嵇氏有難,你能用你的一切保護他們。”


    感覺爹爹今日的行為古怪,然而,卻不知道怎麽說起。


    這梅花園裏的香氣不斷地飄來,嵇閩侯一身樸素的衣袍,看起來全然不像個有錢人家的老爺。正如以前夕顏總說的,嵇府,姨娘們愛顯擺,可爹爹卻是個極為謙虛之人,財不外露,這也是人們總說的嵇閩侯神秘的原因。


    “爹爹怎麽說起這樣的話呢,我是皇後之前,也是爹爹的女兒,嵇府的一切,也是我的一切。”


    “那麽你曾恨過爹爹嗎?”


    他定睛地看著她,仿佛要找到最後的答案,可惜,她無法確定自己心中是怎樣想的,隻能選擇了沉默。


    夕顏,不知道,這是她此生最後一次見到嵇閩侯了,若是她知道這一切來的太快,她也不會在這梅園裏,隻僅僅地和他說幾句話。


    滿地的梅花瓣,如血般妖豔,吐出的熱氣,在空氣間也瞬時冷卻。


    夕顏腳踩著梅花的印記,嵇閩侯慢步的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走著,到了宮外,夕顏才依依不舍的向他揮手告別。


    作為她的女兒,從小受盡他的寵愛,若要說當初被迫嫁給許恒弋,她心裏不是沒有氣的,隻是,時間消磨之後,這些所謂的怨氣都消失了,他是自己的父親嗬,哪一個作為子女的會去厭惡自己的父親呢?


    縱然他錯的再多,她也依舊會隨著時間學會原諒。


    在皇宮裏漫步的走著,燈火忽明忽暗,夕顏早已經將身邊跟隨的人遣退了,遠處是雲王休息的寢殿,夕顏知道依兒定會在裏麵。


    心下一動,這時,卻看見依兒從雲王的殿中出來,一臉的疲憊,依兒一臉哀傷的走著,突然被一股力道拉住,夕顏將她拉進去。用手指示意她別出聲。


    “娘娘……”依兒低聲一叫,她捂住她的嘴巴,“現在別說話,告訴我,雲王剛才對你怎麽樣了?你為什麽一臉的傷心?”


    依兒眼圈一紅,眼眶裏依舊夾帶著一些淚水,“小姐……你這麽晚了,怎麽還來這裏?”


    夕顏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直徑的想要偷偷拉她離開:“依兒,我跟你說,雲王在幾日後便會回雲國,我已經安排好了讓你離開,此生,你便永遠不要回來了,記得有多遠走多遠。”


    “小姐,你不必為了我這樣子,我消失了你怎麽辦?你也不要怪皇上了,他畢竟也是為你著想,雲王想要看您和皇上的笑話,如果我消失了,他借機煽風點火怎麽辦?”


    一臉的無助,夕顏的臉龐在陰影處是一陣的靜默,有絲絲的寒氣在她臉上劃過。


    “我不怕,依兒,雲王這次來天朝很不簡單,我一直有預感,你知道烏巴拉是什麽意思嗎?”


    依兒搖頭,表示不知,夕顏心下一緊,她不想自己後悔,爹爹今日的談話讓她隱約的感到了危險的來臨,到底是什麽?是什麽讓她的心開始顫抖不停?


    “烏巴拉?依兒,我害怕你活不成……”


    宛如受傷的孩子,夕顏一向堅強地臉上掛滿了傷心,“小姐,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怕。”


    這時,雲王從屋裏走出,使者突然敏銳地感覺有人,便喝道:“誰在那裏?”


    便聽沉穩而有節奏的腳步聲,夕顏還想拉住依兒,卻見依兒已經衝了出來,使者一見是她,倒是有些愣住,便喝道:“韻娘,方才雲王不是讓你走了嗎?你躲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布什赫,伸出手掌,示意使者不要說話,走到依兒身邊,眼神銳利:“韻娘,你沒忘記本王和你說過的話吧?你是我用十座城池換來的女人,本王也要物有所值的換回來。”


    說罷,竟如拎起依兒的衣領,大步的往寢殿內走去,夕顏大呼,望著那使者漸漸地離去,寢殿內有衣衫滑落的聲音,夕顏的心裏一抽一抽的,她無法忍受了。


    她要衝進去!!


    驟然間,腰肢被人握緊,嘴唇被人堵住,她試圖的掙紮什麽,身後高大的身影將她的掙紮全部給控製了,她依稀能聽到寢殿中女子尖細的呻吟聲,劃過天際。


    是那樣的快,然後,寢殿烏黑一片,男人的喘息聲,女子痛苦的求饒聲。


    有什麽東西在破碎了,一點一點的破開,再也無法凝合成原本的模樣。


    迎上的是許恒弋高大的深刻不明的俊臉,“我知道,你是來阻止我的,現在,你滿意了吧?”


    “夕顏……”這是許恒弋一年重逢後,第一次用那樣柔和的聲音和她說話,一如曾經般,隻是那張臉被光影模糊了輪廓,他眼中有些無可奈何。


    一陣沉默,想要說的話就這樣吐回了肚子,夕顏冷哼了一聲,仿佛剛才那一絲的柔情是錯覺。


    許恒弋,他如何會懂她呢?失去自己心中所在乎的人,比在身上切一塊肉還難受。


    “我想你會當一個極其偉大的君王的,可我還是要說一句,在你眼裏,你珍惜的東西就會視如珍寶,你所忽視不在乎的,便棄如草芥。許恒弋,其實你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衣袍下的手抓德分外的緊切。


    “嗬……我真是傻瓜……”


    從龍華殿中出來之時,曹公公還在勸他道:“自從皇後娘娘回來之後,陛下就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再如從前一樣冷漠。老奴隻想說,女人的心啊,雖然如海底針,捉摸不透,但心卻是極軟的,陛下不能一味的朝娘娘怒吼,這樣娘娘會誤會的,娘娘雖然性子倔,但畢竟也是女人,陛下隻要真心和她說心裏話,她不會不理解你的。”


    他笑著,縱然如此愛她,卻還是不知從哪裏開口,她愛他嗎?以前愛過嗎?現在愛過嗎?他不知道,所以恐懼著這一切,隻想牢牢的把她護在懷裏,這個世界能傷害她的人,隻能是他,若是誰傷及了她一分,他定要讓那個人死無葬身之地!


    他到底要怎樣做?怎樣做?她才會對他露出笑臉?


    原來口口聲聲說的不愛啊,不僅將自己的心蒙蔽了,還傷了自己的一顆內髒。


    三日後,雲王拜別了許恒弋,帶著依兒離開,夕顏目送著依兒遠去的背影,如同她依兒每走出的一步一樣,一點一點的徒然變冷。


    許恒弋如天神般的站在她的身後,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然而,她卻不著痕跡地脫離開了。


    對她微微一福:“臣妾身體微恙,便先行告退了。”


    眼眸墨玉的光澤黯淡,滄海滄田,終究是咫尺天涯,還是天涯咫尺?曹公公看著兩人的樣子,微微地歎氣,皇上對皇後的態度不明,前十幾天侍寢的怒吼,而近日卻是靜謐的沉默。


    許恒弋重新站在梅花院的時候,心裏便驅散了些許的憂傷,這裏是他最珍貴的回憶,幾個月前,硬是讓那些園丁將這些花花草草弄成河南那片花海模樣,記憶中,隻有那時的夕顏對他是真心的相負,而此刻,驟然心痛。


    想到一年來,他受盡了無休止的恥辱,心煩意亂,揮起長劍,便將一棵碩大的梅樹砍下,紛紛落下的花瓣,一如他沉淪的心。


    ********


    十日後,除夕之夜,夕顏向許恒弋提出回家省親,許恒弋答應了,鳳輦從宮中出來之時,夕顏的臉上才微微有些笑容,感覺那金絲牢籠終於鬆開了她的鉸鏈,信耶被安排到她身邊保護,夕顏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習慣性的邁進了嵇府。


    我回來了,她對自己說了一生,姨娘們早已經在門口等候著她,陣勢可是前所未有的龐大。


    夕顏知道,這些龐大,代表不是喜歡,而是權力的龐大。


    “恭迎皇後娘娘。”


    “姨娘們不用如此叫我,這裏是宮外,可不是宮中,那些禮節都免了吧。”


    眾姨娘們笑著看著她,夕顏眼光稍微掃了一遍,卻沒見二姨娘在裏麵,心裏想問,可是又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依舊不懂人心的三姨娘,笑著看著夕顏:“夕顏……哦……皇後娘娘如今回來了,那就趕緊進去吧……”


    說完竟搶先一步前進,然而其他的姨娘斜睨了她一眼,她像做錯了什麽一樣終究不敢說什麽的停下腳步,夕顏回眸一看,便看到眾姨娘原本斜視三姨娘的臉,轉而變成了拘謹的笑容。


    看來,地位之間的玄變,讓姨娘們對她的態度也改變了許多,突然頭上有枝葉遙著,院子裏的樹葉枝紛紛地掉落在她的肩上,抬眼一看,竟是一個長相圓潤,單鳳眼,頗為可愛的男孩,原來是他。


    他一見她,眼中露出些欣喜:“是顏姐姐嗎?你好久沒回來了,樹兒可想死你了。”


    說罷正要去樹枝上跳下,那三姨娘臉色煞白,急忙的跑到樹前,生怕這孩子跳下來摔傷了怎麽辦?


    信耶飛身一躍,將樹兒從樹上抱了下來,佇立在原地後,三姨娘拿起食指搓著樹兒的頭責怪道:“以後不許叫顏姐姐了,要叫皇後娘娘,知道不?”


    樹兒有些不明所理道:“為什麽啊?娘,以前樹兒都是這樣叫顏姐姐的啊,為什麽現在要改了,樹兒不喜歡叫顏姐姐娘娘,感覺年齡好大似的。”


    原本眾人要指著嵇直樹的無理,卻聽見夕顏掩著唇,在咯咯的笑著。


    從過去,到是牽住了樹兒的手:“樹兒現在長高了許多,也吃胖了許多,顏姐姐差點認不出你了。(.)”


    樹兒原本被自己娘親的話嚇得有些害怕,然而夕顏的話,卻又讓他再次輕鬆起來,他笑嗬嗬道:“顏姐姐不懂,我娘說了,能吃是福。”


    三姨娘一臉尷尬,夕顏見她,便對她露出一絲的笑容,有錯愕,夕顏回道:“你娘說的對啊,能吃是福,多吃點才會長大。”


    眾姨娘的眼中一片柔和,這夕顏啊,還是一如既往,沒有對他們有那種居高臨下的睥睨。


    晚宴的時候,姨娘們都端上了各色的小菜,夕顏瞥見嵇閩侯沒來,便道:“三姨娘,四姨娘,為何爹爹今日這麽晚了,還未歸呢?”


    三姨娘不敢開動,小樹兒餓得不行,正要抓一隻雞腿吃,卻被三姨娘的手拍開,“老爺最近神經兮兮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夕顏啊,你大哥去世後,老爺的事情也變得多了,時常不回來,已經是常有的事情了。”


    其他姨娘沉默不語,三姨娘向來嘴巴話多,夕顏笑笑,表示無礙,將一隻雞腿遞給了樹兒,輕笑了一聲:“你們快吃了,菜都涼了,咱們是一家人了,我不想宮中的禮儀將這氣氛搞砸。”


    聽夕顏這麽一說,這些姨娘們才動筷子,大家談了許多家常之事,氣氛比較融合。


    很久沒有體驗這種感覺了,其實,人就是這樣,當你總想要割舍某些東西,或者不屑於某樣東西的時候,又重新回來,才覺得那些東西,以不同的心態去麵對,就會覺得很美好。


    一頓飯吃的也較為歡快,然而,這時,卻見管家跌跌撞撞地從門口跑了進來,整個身子勾在了門檻上,飛了出去,三姨娘正要叱喝著這狗奴才不懂禮數。


    那管家,擦著一把汗,聲音顫巍巍道:“不好啦,不好啦。少奶奶們,有官兵闖進來了。”


    身子一怔,她豁然的起身,飛奔門外,映入眼瞼的是,滿院子的熊熊火光。


    赤紅的火焰,炫幻了她的眼睛,竟讓她有些睜不開。


    還未等姨娘們驚呼出聲,士兵們魚貫而入,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被掀翻的桌子,嵇直樹的啃在嘴裏的雞腿頓時鬆開了,他的瞳仁裏意識到了害怕,下意識往夕顏的身後躲著,將夕顏的衣襟揉成褶皺,潛意識裏認為她就會保護自己。


    “給我搜,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要放過!”容大人的聲音在空曠的府中顯得尤為的入耳,夕顏的眼中漸漸地凝聚了冷氣,她意識到,多天以前那樣的危險的信息已經開始在眼前出現了。


    隻是,來的那樣快,措手不及,竟無法抵抗。


    士兵們紛紛進入了嵇府的各個角落,容大人麵目肅冷,手指也在不斷地指揮著。


    “一個地方也不許放過!”他又重複了一便,夕顏冷漠的聲音徒然響起:“容大人,你好大的膽子,本宮在這裏,你竟敢如此的放肆!”


    容大人眼角睥睨著夕顏,似是剛剛才看到她一樣,眼珠一轉,略帶歉意道:“下官拜見娘娘,下官正在執行命令,還望娘娘莫要見怪。”


    她心裏冷笑,從他腳踏入嵇府中,首先最應該看到的人應該是她吧?然而他的目中無人卻不是她最氣恨的,而是他在說,執行命令?


    許恒弋有下聖旨讓他搜府嗎?


    “本宮不知,容大人深夜暗訪嵇府,是受了何人的旨意?又為何要搜府?”


    她的手輕輕地攥起,在等候著他的答案,若他的答案不夠令人信服,她將會用正當的理由給予相應的懲罰。


    “下官乃受揚州刺史趙匡的命令,嵇閩侯曆來在府中甚少出現,常年與懷若邊境的商人來往,刺史大人懷疑嵇閩侯早已經與懷若勾結一團,有通敵賣國之嫌。”


    心如萬丈波瀾,抬眸間,便看到容大人不懷好意的笑容。緊接著,有人將一婦人拖了出來,夕顏一看,竟是二姨娘!


    二姨娘臉色蒼白,卻死死的護住手中的一個本子,遲遲不肯放手,今日姨娘們一起就餐,夕顏回頭想要見二姨娘一麵,然而卻被府中的丫頭回絕了,自從嵇慕晟死後,她一直都不見任何人,然而,當二姨娘被拉出的那一刻,發絲淩亂,夕顏的心裏突然間一抽一抽的。


    嘴角早已經冷漠如霜,她看著容大人,恥笑道:“通敵賣國?容大人未免也太看得起嵇府了吧?”


    然,容光並沒有在意夕顏的話,直徑的走向二姨娘,從她的懷裏將本子抽了出來,隨意的翻閱著,然後,嘴角邊露出了一抹奸笑。“果然在這裏,你們嵇府完蛋了!!”


    夕顏心下一怒,走過去,對容光就是一個耳光,“容大人,說話給我放幹淨點,本宮在這裏,還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容光顯然被夕顏的舉動嚇了一跳,他原本以為從巫山回來之後的皇後娘娘已經不再是從前膽大妄為的女子,從封後大典中她的沉默寡言,她哀愁無助的目光,他以為巫山的溫泉泯滅了她的個性,然而,當看到她美瞳中閃出的攝人光芒。


    他想,他錯了。


    她不是獅子,而是隱藏了爪子的貓。


    “下官隻是奉命行事,娘娘,還是妥善的為自己保命吧,要不然,這聖旨一下,誰也脫不了幹係。”


    倏地,一行的士兵將嵇府的所有家眷都抓了起來。“全部給我關進大牢,待我們稟奏了聖上,再做定奪。”


    嵇直樹哭喊著:“顏姐姐救我啊,樹兒不想進監牢裏,不想去那髒兮兮的地方。”


    姨娘們個個回頭看著她,視線在她的身旁不斷地射過,首先三姨娘開口了:“夕顏……皇後娘娘,我相信老爺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他畢竟是你爹啊,你一定要想辦法救他。”


    有的姨娘知道反抗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也就安靜的跟著走了。黑夜籠罩了她一身的寂然,卻掩飾不住她眉宇間那抹肅殺。


    她字字清晰道:“容大人,但願你沒有做錯,若是讓本宮知道你那賤蹄子是故意朝著嵇府來的,那麽,我會讓你付出相應的代價!”


    嵇府上上下下五百號人被關進了揚州監牢中,揚州刺史將一本記錄著嵇閩侯曆年來與懷若交易的記錄,這是一筆龐大的開支,記錄非常的詳細,可見嵇閩侯與懷若的深交匪淺啊。


    再者,容光在金鑾殿上呈上了一個密封的信件,許恒弋打開之後,臉色徒然大變,然後容光的聲音清脆的響起:“皇上,嵇閩侯早在幾年前就與懷若私通了,這本帳薄與這封信件便是最有力的證明,素年來,嵇府富可敵國不說,然而,他卻利用那些錢為懷若招兵買馬,雖然半年前懷若國主已經逝去,但不可否認,他通敵賣國這個事實。”


    “而且,微臣去嵇府之時,嵇閩侯並不在府中,想來怪異,皇後娘娘回府探親,身為親生父親,理應在才對,如果此事不是他做的,為何他會不在,他是最賊虛心,準備逃逸。”


    字字有力,一時間群臣憤怒,有些是真為天朝未來著想,而有些早就妒忌嵇府是財力和勢力,則有些是烏合之眾,風吹牆倒,喜歡附和大眾,這樣一來,這天的早朝便開得如火如荼,到了午時才結束。


    許恒弋回到龍華宮時,便見到夕顏站在門口不知等了多久,齊目相對,在冗廊上,一行停止了步伐的宮人也退了下去。


    兩人都知道是什麽事情,他也明白,她找他是為了什麽。


    從依兒之事後,她從沒有找過他,兩人無言的進了宮殿,宮人們為他們沏上了上好的茶,便退了下去,如今龍華殿中。


    隻有他與她。


    “你知道的,我爹並不是這樣的人。”她開門見山,便說明了來意,他平靜地看著她,半晌,才道:“你認為你爹不是那樣的人,但是,並不代表別人不這樣認為。”


    看著他俊朗的眉目,她突然間啞然失笑:“難道是你教唆容光來的嗎?”


    他的眼睛突然間抑鬱起來,抓住她的手捏得分外的緊:“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她黯然傷神,如果是以前的他,那麽她會不相信,可是,如今,他是帝王,帝王心思叵測,如果他想要做什麽事情不讓人知道的話,這並不是什麽難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是皇上的,皇上愛怎樣就怎樣。”


    “你真的認為我是這樣的人?”他眸色沉黯,又再次問她。


    “那麽,就放我爹爹無罪,嵇府五百人的命,隻要你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你爹的事情,人證物證都在,沒有開脫的餘地。”


    她臉上瞬間慘白,隨即笑了,她看著他,曾經以為的美好,原來到頭來竟是這樣“其實,在你設計讓依兒成為韻娘開始,我對你早已經沒有了期待,皇上,妾身一定會找到證明我爹爹清白的證據,妾身告退了。”


    微微一副,冷淡疏遠,他的心一點一點的在冷卻,一如她離去的身影,他和她之間,到底最後剩下了什麽?


    在容光闖進嵇府的那晚,嵇閩侯是在雲王駐紮的營地內,雲王明地裏說是回雲國,實際上,他們暗紮在一個隱蔽的山中,這個地方很難讓人找到。


    依兒在服侍著布什赫時,看到的便是嵇閩侯,嵇閩侯步入營帳中時,依兒四目相對,兩人紛紛怔愣幾秒,嵇閩侯便收起了失態。


    “嵇閩侯,我們20年未見了。”嵇閩侯坐在長凳上,眸光依然如往日般平靜無瀾。


    “我知道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麽,你恨我,就衝著我來,沒有必要拿我嵇氏一族開玩笑。”


    營帳中便有士兵拔刀相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無禮的男人,布什赫淡然揚手,眼中透出寒光:“真不知道慕容允林為何會嫁給你這樣的男人,本王不好嗎?偏偏死也要和你一起。”


    “她已經死了那麽多年了,布什赫,你沒有必要這樣恨她,這並不是她的錯。”


    然後,他聽到布什赫懶懶的笑聲,“難道是本王的錯?嵇閩侯,本王傾盡一生,負出真心卻被她狠狠地踐踏,你說可笑不可笑,本王曾經發過誓,若她在,本王要她受盡這個世間的痛楚,若她死,本王會一並的將你們的一切奪了去。”


    他的眸色被黑暗渲染,嵇閩侯依舊麵目沉著,沒有一絲的畏懼。“布什赫,你心胸狹隘,允林真是愛錯了人。”


    倏然間,桌子被一並的翻起,徒然間,一把鋒利的劍指向了嵇閩侯,他冷笑:“你這個老匹夫,你算什麽東西?慕容允林又算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舞姬罷了,本王當年隻是年少輕狂,一時的迷戀罷了,那個賤人,又憑什麽值得本王去愛?”


    他挑著眉頭,似乎在否認著什麽,那日皇宴上,那個女子眸色如星辰般耀眼,牡丹花下,她絕色的身姿仿佛再現出曾經慕容允林那神韻的模樣。


    他不過是想借機的羞辱她一翻罷了,不過是想要讓慕容允林的女兒失去顏麵罷了,為的就是多年來的報複。


    然,他太小看了恒王,竟然能找到一個女子敷衍了過去,也算是他的手段高明,既然是他宮中的女人,那麽他拿來也沒有什麽關係,十座城池,雖然是個不小的數目,但對於他來說,無足掛齒。


    開辟疆土,不急於一時,隻是,如今在他手中的獵物,他要好好的玩弄,再丟掉,心裏才會暢快。


    “布什赫,像你這樣的人,有些東西,你永遠也無法明白。”這是嵇閩侯對布什赫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永遠無法明白……


    布什赫,他到底無法明白什麽,像他那樣的男人,曾經,對慕容允林許下了什麽,被傷了什麽……


    隻有他們知道,過去,代表著記憶,但是,不堪的記憶,他們沒有必要想起。


    然而,報複,僅僅隻是開始……


    嵇閩侯最後是自己回到嵇府的,早已經有人在此等候著他。


    翌日清晨,他便被抓進了牢獄中,他知道,這一切都無法逃開,即便這次逃過了雲王設下的陷阱,下一次也無法避免。


    夕顏,又何曾知道,嵇閩侯所要的權利,並不是為了讓自己步步高升。他要的,是有足夠權利去抗衡,抗衡那些比他還要強大的力量,讓夕顏嫁給許恒弋,也是嵇閩侯這一生中,最不後悔的一個決定。


    還有夕顏……


    這是保留在他心中20多年來的秘密,他很想告訴她,告訴這個女兒,然而,他更害怕的是一旦這些說出了口,他帶給夕顏的將是永無止境的地獄……


    今日,夕顏不顧任何的反對,毅然的進了牢獄,而她的行為,給了容光很大的一個契機和借口,夕顏穿著一身素雅的衣衫,本來快要見到嵇閩侯了,然而,快到最後一個門時,便被信耶攔住了。


    夕顏知道,信耶的到來,代表的便是,許恒弋的不同意。


    是的,她沒有經過他的允許,便來到獄中間父親,她知道會讓人落入口舌,可是依然好想見到他。


    “請皇後娘娘回宮。”


    信耶沒有拔刀,刀削對準著夕顏的脖項,這是他一直默默喜歡的女子,沒有到最後,他依然不會拿著刀指向她。


    她的眼中有深深地怒氣,隻揮手道:“讓開!”


    “請皇後娘娘移宮”他再次強調,許恒弋不讓她進去是為了她好,如今嵇府一氏,危在旦夕,凡事扯上關係的人,很有可能死的很慘,而為了夕顏的安全,信耶不得不在得罪她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舉動。


    “好啊,好,信耶,算你狠。移駕。”夕顏大揮衣袖,凜然的傲視離開,她不會罷休的,不會讓父親陷入困境的,她的眼中已經浮現了一抹妖冶的血紅色,心中升起的無法抑製的怒氣,使她的眼變得更加的陰沉。


    這一次,她想要洗脫父親的罪名,卻力不從心了,密密麻麻的交易記錄,確實是真的,信件上赫然顯示出的名字也是父親的筆記,當她拿著這兩個鐵證如山的證物之時,她恨不得將它撕碎,她想要問父親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背叛了天朝,真的和懷若有了勾結?


    然而,這一切她都沒有機會問起,她想起了香兒(蘇雲香)一氏被滿門抄斬,恭親王(許恒弋的父親)聯合雲王陷害了蘇氏一族,她心裏膽顫著,閉著眼,她覺得好疲憊。


    當年父親的緘口是否是飛來橫禍的根源?


    可是,她心裏是信任著許恒弋的,他不會這麽做,他不會陷害父親,然而,蘇雲香的死,接二連三的像導火線一樣,引發了她種種的猜疑。


    他是帝王,是個理智的懂得權衡利弊的帝王,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的求情,而放棄一切追逐的權利……


    她的心不斷地抽痛著,做在梅園裏,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淚水已經被風幹,許久,她才緩緩地站起,手裏是凋謝的梅花,她喃喃道:“以前總覺得冬日開梅,梅花香自苦寒來,現在想想,在冬日裏開,也不是一件好事。”


    在她離去的背影身後,許恒弋站在梅園的頂頭,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曹公公輕聲叫喚了他一聲,他才緩回神來。


    “陛下,咱們也該走了,娘娘心裏傷心是正常的,陛下也無可奈何啊,這朝堂,就是一個沒有鮮血的戰爭,總是會有人犧牲的,我想,娘娘若是想通了,就不會如此傷心了。”


    然而,曹公公的話,並沒有帶給許恒弋任何一絲的安慰,就像炸彈一樣,將他的心炸開的四分五裂,他心沉,壓抑著心中的苦悶:“曹恭,你不懂的,在她心裏,我不是他的唯一,即使她愛我,她對她家人的感情,也絲毫不差於任何人。”


    從她哥哥的死,她如此絕然的離開,讓他看到了沒有前程的未來,原以為,隻有當上皇帝,才可以擁有無限的權利將她控製在自己的懷中,一可以保護她,二可以不讓任何人搶走她。


    可是,當這把權利的椅子,本身就需要權衡利弊,稍微偏斜了一些,就會引發許多的效益,那麽他到底該怎麽做,?


    金鑾殿上,群臣紛紛上奏,一定要將嵇氏一族滿門抄斬,否則難以服天下,通敵賣國,本身就是一個死罪,就是不可饒恕之罪。


    許恒弋隨手將奏折扔開,群臣們觸及的便是他冰冷陰鷙的眸子,“除了嵇氏一案,沒有其他事情上奏嗎?”


    冷冷地聲音,在大殿內響徹,然而,群臣仍然不給許恒弋喘息的機會:“皇上三思啊,這事可不能拖著來,到時候成為了大患,後果不堪設想啊。”


    許恒弋麵不改色,依然冷淡地聽著他們無數次的激昂語言,直到下了朝。


    他現在初登大殿,朝中有許多老臣,他不是得罪不起,而是,不想在眼下還未固定皇位之時,與他們明理的抵抗。


    他心裏不是不想救嵇閩侯,隻是,這需要時間,需要精力。


    下朝後,曹公公遞給了他一封密信,他看了一眼,隨即揉成一團,眼中已經出現了狠厲之色,隨之,便是他長長的歎息聲。


    第二日,他便下詔處死嵇閩侯,午時三刻處斬,毫不留情。


    然,有人不服許恒弋隻處死了嵇閩侯,而沒有滿門抄斬。


    在朝堂上,容光的反對聲是最為響亮的,然而,誰都直到,滿門抄斬意味著一個不留,那麽身為嵇氏出來的皇後嵇夕顏是否也會受到牽連?


    大臣們都明白皇帝是有意要放了其餘的人,要知道,滿門抄斬意味著便是,皇後將會成為廢後!


    哪位大臣會冒著生命的危險上奏皇上賜死皇後呢?隻是容光太急於讓自己的女兒容婕妤當上皇後了,這反而讓明白一切的許恒弋對容光產生了極度的厭惡,以至於,容婕妤最後的悲慘的下場……


    夕顏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她的全身已經冒起了寒氣,晴天霹靂般的擊中她的心底。


    她猝不及防的站了起來,茶水順著她的衣服往下流……


    宮女般惶恐地跪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娘娘饒了奴婢一命。”


    然而,此刻的她還管的了這樣的小事情嗎?


    她邁起腳步便朝著龍華殿走去,身後跟隨的宮女見她冷酷的神色,已不再多言。


    大殿的門,被狠狠地推開,無論曹公公如何勸阻,她也依舊不聽,她要見他,他為什麽要對自己的父親這麽狠,隻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她可以的,她可以力挽狂瀾的,


    然而,他連時間也奢侈的不肯給她。


    “今日朕不想聽你的任何一句話,你下去把。”盡大土巴。


    他沒有抬起眼,夕顏站在他的麵前宛若透明了一般,她打量著他一眼,強硬地阻止自己心中微顫的身體。


    “請你給我時間,皇上,妾身求你給我時間。”


    這一刻,她知道,強硬的手段隻會換來他的惱怒,然後她的脆弱映在他的眼中,卻刺痛了他。


    “皇後,朕不是說過了嗎?今日朕不想見你。”他保持著臉上冷硬的態度,希望這樣的態度讓她退卻,他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她和嵇氏的一家,要知道,若給了她時間查探,就給了她多一分的危險。


    到不如乘早解決,犧牲一條命,換來的將會是全嵇府其他人的命,包括她。


    聽著他語氣中沒有溫度的,比冰雪還要寒冷的氣息,她緩緩地跪了下來,是那樣卑微,她跪在他的麵前,背脊挺立“求你,我隻求你給我一些時間,哪怕一天也好。”


    他呆滯了……


    空氣是死一般的寂靜。


    詭譎中,還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然而,他此刻,絕不允許自己心軟,他必須權衡利弊,這是最好的選擇。


    過了好久,他才扯出一句話:“明日處斬,朕的決心不改。”


    淚水,流到了她的臉頰,如此淒美,她眼中沉澱著淒寒的色光,仿佛有什麽在無限的延伸著,將她整個人都吸進了黑暗,她摸不著來時的路。


    “臣妾,知道了……”


    她站起身,身子虛浮,險些摔倒,然而他扶住的手臂,讓她頓感厭惡,他連一天的時間也不給她,也不吝嗇的給她啊,她目光冷冷,在炙烤著他,可他依然不改自己的決心。


    她退後了一步,有些踉蹌,她終究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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