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林摔開了他的手,好不在乎道:“我是皇上派來伺候林童大人的,並不是來伺候富大人你的,而且你要記住。你現在是服役人,需要不需要還由不得你說。”


    富路恍然地收拾起視線,這一次他還真的是看輕她了,此時此刻,再多的話也是枉然,他後退了一步,然後露出一種尷尬地嬉笑:“墨林,你可真行啊。那麽隨你了。”


    語畢。不帶一絲的留戀,邁步便離開了她的視線,墨林低下頭,掩飾住自己那飽含著淚水的目光,她的腦子一片混亂,根本來不及思考什麽,隻能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裏一陣的哽咽。


    她離他越來越遠了嗎?


    連手都無法觸及到他了嗎?


    但是這是她選擇的路,她連告訴娘和爹爹都沒有,就離開了,欺瞞了所有的人獨自的前來這裏,若不是林童及時的為她解圍,也許她根本不可能進來。


    什麽伺候的女人,這一切不過是個謊言而已,她來,隻是為了他……


    ********


    深夜時分。白日的炎熱早已經慢慢地被沉澱,隱約地還能聽到一些蟲子的鳴叫聲,墨林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著,索性地起身,抬眼望著野河廣袤無垠的天際,心裏一陣的悲涼。


    外頭的雨水開始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墨林撇了一眼不遠處被雨淋得車。那車是專門裝用石頭的,因為最近富路表現還算滿意,再加上他和虯髯為一組,兩人這備用的車子倒是省下了他們很多的力氣。


    想到車子暴露在雨中。明日早上他們會因為車中的水,又浪費了一些時間。墨林當即毫不猶豫地撐著油紙傘跑了過去。


    外麵的雨聲越來越大,對於服役的人員來說無非是個好睡夢的日子,按照平日裏服役人員普遍的思想,是能睡著睡,能吃盡吃,勞役地苦,也讓他們懂得了一些偷懶或者怠慢的方式。


    比如,今晚有的人即使備用物品暴露在雨中,他們定不會起身去將車拉回沒有雨的地方,他們寧可明天多費一些時間去睡覺,因為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裝石頭的車子太重了,墨林拉著那車之後,硬是使不上力氣,索性扔下傘,用兩隻手拉著,車子開始慢慢地滾動了,她心下一喜,繼續用力。怎奈,那車的輪子突然被一個略大的石頭絆住,墨林一使勁,沒拉動車子,反而讓自己的身子飛了出去。


    整個身子摔進了泥潭,滿臉的狼狽,吃痛地站不起身子。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淋濕了她的發絲,雨水浸濕了她的衣裳,滲透了她的肌膚。


    “林姑娘。”一聲叫喚在黑夜中響起,墨林驚訝地回頭,看見滿臉胡子的虯髯居然站在了她的麵前。


    她一陣尷尬又狼狽,虯髯驚訝地看著她,然後用力一拉,她整個人便被拉了上來,帶著感激,她輕聲道:“謝謝。”


    “林姑娘怎麽半夜三更在這裏啊,這雨下的這麽大,連雨傘都不帶,你看你全身淋透了,趕緊換回營帳裏換衣服。”


    墨林躊躇了一會兒,很想告訴他,來之前她的衣服全部都丟失了,僅僅隻剩下這一套,如今濕透了,也隻能穿在身上。


    見她沒有動靜,虯髯解開自己的外衣,便披在了她的身上,滿臉的嘀咕道:“真不知道你來這裏是做什麽的,問你總是一問三不知的。推車嗎?咦?你推的好像是我的車耶?”


    虯髯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墨林有些急切,攏緊他的外衣,便道:“不是的,我看這車子太密了,想要拉出一輛看看而已。”


    虯髯仿佛有些大悟,然後指著她笑了。“莫非你是想用車裝東西?”


    見他居然想到這一層的意思,墨林順勢地接話到:“嗯嗯,是這樣沒錯,我想要借用一輛車子將我從山間拔的野菜裝一下,然後放到沒有雨的地方。”


    虯髯一瞥見她帳篷外的那些被雨淋濕的野菜,感歎她的細心,原來她是為了不讓他們吃被雨淋濕的野菜才想要用車子將他們運到沒有雨的地方啊,這女孩子還真是細心及了。


    見虯髯的一雙眼睛閃閃發光的看著她,墨林那雙眼睛便變得有些不自在。


    想起幾日前虯髯一直用那種眼神看她,更覺得渾身不舒服,雖然他總是說自己是有妻子的人,但是墨林看的出來,虯髯似乎有點喜歡她。


    幾日前,當她出現在眾多服役人員的麵前,當林童向大家介紹以後她就是照顧她的夥食的人之後,每個服役的男人眼神的都金光閃閃地,惟獨富路一臉的暗沉。


    每個服役人都竊竊私語,說她是來找自己的男人,那是什麽意思?當然,這些傳言很快的便被林童的話不攻自破了。


    林童的解釋也很簡單,墨林的家族是一個被滿門抄斬的家族,皇上念及她對天朝有功,可憐她一個弱女子曾經不在家族長居久住,所謂不知者無罪,因此被判到這裏來。


    這樣的謊言也被服役人當做了事實,很多人可憐她身世的同時,也暗暗地起了惻隱之心,比如很多時間。在吃飯的時候,墨林舀出飯食給服役人的時候,總是迎來他們色眯眯得眼光,或者關切,或者殷勤。富路一直都是無視她,墨林也不套近乎,隻是遠遠地看了他幾眼,便忙自己的事情了。


    虯髯跑到車邊旁,撿起她掉落的傘,塞到她的手中道:“真是個笨丫頭,這車子那麽大,你一個弱女子怎麽能推的動?可以叫上我,我隨時都可以幫你啊。”


    “可是,你們都睡了……”


    墨林輕聲一句,虯髯摸了摸後腦勺道:“沒有,我剛剛叫上了幾個兄弟。嘻嘻,我本來睡的很熟的,可是這雨下的太大了,要知道這裝石頭的車子若是積滿了水,到時候很難弄出來,車子太沉,總不可能一勺子一勺子的舀吧?”


    裝石頭的車子不能倒立,所以若裝上水就很麻煩,如此想著虯髯便再次說道:“還好是富路小兄弟叫了我,原本我是想要和他一起來的,可是今日他的腳已經被扭傷了,我看他疼的厲害,就沒叫上他,自個來了。”


    他受傷了?她怎麽一直都沒看出來?墨林心下一緊,有些惶然失措道:“富路受傷了,嚴重不嚴重?能不能治好?”


    進她一副緊張萬分的樣子,虯髯一怔,墨林當即感到自己言語中的錯誤,便立馬改口道:“林童大人說了,關心你們這些服役人是我的義務。”


    有些粗枝大葉的虯髯轉眼一想,到也是,也不多疑,於是用力一拉,車子便出來了。


    他淋著雨,墨林的全身都濕透了,想起他給自己的外衣,怕他感冒,便用傘撐著他,虯髯笑了笑,一臉的滿足,他有些開心:“沒想到林姑娘這麽熱心,在野河裏那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麽熱心的姑娘.”


    墨林沒有說話,而這時,虯髯所說的兄弟們都從那小木屋裏走了出來,看見墨林與虯髯幾個人均有些詫異,緊接著是一種極度曖昧的暖笑。“虯髯,你今晚那麽興奮叫我們出來,不會就是為了故意讓我們看到這一幕吧?原來林姑娘是你媳婦啊?”


    虯髯一聽,臉立馬紅到了耳根,馬上反駁道:“不是,不是。”


    眾人見他否認,更覺得他心裏有鬼,於是都很不介意道:“沒事情,我們都是兄弟嘛,會照顧嫂子的。”


    墨林撐著傘她很想反駁,可是卻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虯髯敏銳地感覺她的似乎感冒了,立馬說到:“你趕緊回到屋子裏,再這樣下去,會病得很嚴重的。”


    墨林難受的點了點頭,虯髯這才有些鬆了一口氣,送她到了她的寢室門口,離開前,那群兄弟們還在暖笑著。


    “別看虯髯平時跟愣頭鵝一樣,娶的媳婦到是個貼心的棉襖。”


    “就是啊,都跟到野河了,虯髯每日念叨著自己的媳婦,現在不正是來了,哈哈……”


    “別笑了,趕緊把車子推到沒有雨的地方去吧。”


    ……


    虯髯送她到了門口之後,叮囑她要照顧好自己之後,便離開了,離開前還有些不好意思,墨林攏著他的衣衫,心裏不由而來有了暖意,在這個地方,至少還有一個人是關心她的。


    翌日。


    服役人員忙完了自己的活兒,大夥兒準備去吃飯,遠遠地便看見墨林穿著一暗色的大衫,將她瘦小的身子包裹的沒有一處露出來。


    此刻的她正在準備著一鍋的野菜湯,非常好聞的氣味,伸手正準備用勺子攪拌一下,寬大的被卷起的衣袖又落了下來,她略微地皺一下眉頭,停下手中的活兒再次將袖子卷起。


    “你還跟我賭她不是虯髯的媳婦,你看看,都穿虯髯平時穿的衣服了,還說不是,把你上回藏的一壺酒給我。”


    一個服役人笑著向另一個人討要酒,另一個人看了看那墨林,怎麽感覺都不像虯髯的妻子,可是人家都穿了他的衣服了,這還有假嗎?


    願賭服輸,於是隻能無奈地將那瓶心愛的酒給了另一個服役人。


    而此刻的富路因為腳的原因,也才剛剛做完自己的事情,他走到這裏便聽到大家的竊竊私語,全部都是有關墨林與虯髯的事情,再看向墨林之時,他的眉頭不由的一皺。


    走到墨林麵前盛湯之時,覺得她身上的衣服實在太過於礙眼了,墨林忍住自己想要咳嗽的衝動,麵帶微笑地為他盛湯,就像平時對待服役人一樣的表情。


    “你怎麽穿上這衣服了?”


    手裏接過她遞給的碗,最終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墨林愣了一刻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她之所以穿上這件衣物,實在是迫不得已,昨日因為雨的原因,她原先的衣物還沒有完全變幹,再加上,她實在沒有衣服了,才穿上這件。


    今日她已經跟林童說明了情況,希望那些東西能得到解決,本想告訴他原因,可觸碰到他有些陰鷙的目光,隨之就轉變了心思。


    她實在沒有必要向他解釋那麽多,這些反而會成為她來這裏就隻是為了他的借口,沉默了幾秒後,她方才回應他:“穿衣服總是有理由的,難道要我裸著身子?”


    富路一陣啞然,這臭丫頭,什麽時候嘴巴變得那麽伶俐了?再次接過她遞給的飯菜,他捏住那碗筷的一端,險些將它們摔了。


    而這一天,是流言蜚語傳播的最快速的一天,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墨林的名字已經成為了是虯髯女人的一種稱號。


    這一日,墨林做完了這些事情,準備將自己的衣服和虯髯給的衣服換了,卻沒有想到虯髯已經在她的小屋前等候了她許久。


    “林姑娘。”


    墨林轉身,停下自己的動作,便看到虯髯微微漲紅的臉,顯得有些躊躇不安。她笑了一下,知道他定是為了大夥兒那些話而感到有些歉意,便很大度的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說什麽,沒有關係,我一點也不介意。”


    “不、不是,我是想說,林姑娘,你對我是不是有一點喜歡?”


    虯髯的胡子因為她說的話,有些搖動了起來,墨林微微一怔,見他說得很費勁,才知道他想要表達的意思,見她沒有回應,以為她是在乎自己家裏還有一個妻子,便迅速地說道:“林姑娘,你來這裏的時候我確實很喜歡你,我覺得你一個女孩子家來到野河總是有些目的的,起初的時候大夥兒都說你是因為自己喜歡的人才來到這裏,後來林童大人不是證明沒有這一回事了嗎?我心裏又鬆了下來,我覺得有哪個男人能夠娶到你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太幸福了,我見你今日穿著我的衣服……”


    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低,最後化為一種低喃,墨林的手微微地一抖,她穿上虯髯送給的衣服是為了什麽?或許隻有她心裏是最清楚的。


    不是為了別的,隻是為了讓那個男人看見,她不是一個僅僅隻能愛上她的女人,她也可以有選擇,也會有男人喜歡的。


    想到此,她覺得自己有些利用了虯髯的意思,並且讓他誤會了,正要開口,還未動口,虯髯卻緊緊地抱住了她,偉岸的身軀加上強大的力量根本讓墨林無法喘氣,她費盡的想要吐出一些話,然而虯髯卻搶先說了。


    “我知道你一時間還無法接受我,可是你隻要等等,我再過兩個月就可以出去了,過去的十年裏,我已經對我家中的妻子印象變得模糊不清了,那個時候我來到野河,她也沒有送過我,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覺得我再也無法回來了,她就改嫁了,倘若你肯跟我一起,回去的時候,即便她還在家中,我也定不會委屈了你。”


    墨林拍著他的背想要掙脫他,告訴他,她被禁錮的有些受不了了,怎奈,那雙眼透過幾米之後,便看見富路站在那裏,定睛地看著他們,她心下似乎有些急切,然而虯髯卻誤以為她拍著他的背似乎是接受他了。


    墨林的身子有些僵硬,富路的臉已經完全充滿了黑線,虯髯放開了墨林,隨之按住她的雙肩,正要將唇湊上去。


    倏然間,未反應過來之時,他的右臉被人狠狠地蓋了一拳!


    迎上富路那陰狠的目光,虯髯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便大吼道:“你到底在幹什麽?”


    富路的餘光瞥向墨林之後,眼底的笑意便得更加的鄙夷“水性楊花的女人。”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的生氣,隻是這些身子機械般的本能反應,讓他覺得隻是一種妻子背叛他的感覺罷了。


    見富路在罵墨林,緊接著虯髯揮起拳頭,也蓋了過去,兩個大男人隨之的扭打在一起。


    “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激烈地鬥毆,完全是肉搏,在野河,服役人沒有兵器,因此這樣的肉搏顯得特別的觸目驚心,墨林慌張地看著兩人,眼角已經擠出了淚水。


    “富路,虯髯,我求你們別打了。”


    她試圖的分開他們,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兩個人瘋狂地眼瞳,已經有了廝殺。


    直到林童聞聲趕來,長鞭甩下,這才讓兩人停了下來。


    “你們以為這是什麽地方?是專門用來給你們打架的地方嗎?”


    林童的鞭子抽打在兩人的身上,這少年臉上呈現的目光讓服役人都有些膽顫,林童睥睨了一眼,然後正經道:“如果是因為女人的話,你們最好給我安分一點,我會讓人將這個女人接回去,幾日後,你們將再也見不到她。”盡帥低圾。


    虯髯一急,青黑的臉上滿是苦惱:“大人,是我的錯,請不要趕她走。”


    富路僅僅隻是撇了墨林一眼,再也不言語。在野河,這一切都是歸林童管,倘若他想要讓墨林回去,這並不是難事。


    他輕吐出言語,語言深諳不明:“我可不喜歡因為某人的原因,影響了某人三個月的服役生活。”


    “其他人今天可以提早休息了,你們兩個,將這些石頭搬到對麵去,做完才可以回來。”


    林童指著一些石頭吩咐道,隨之便離開了。幾個服役人見自己的休息時間因為兩個人的打架有了衝緩,卻並不是顯得特別的高興。


    在這裏,虯髯一向對人都講兄弟情義,幾個人惱恨地看了富路一眼,便去幫虯髯搬石頭。


    虯髯看了一眼墨林,見她根本就沒有將目光留宿在他的身上,心裏已經有了失落,方才墨林情急之下居然叫了他富路?


    富路是小路的全名嗎?


    他們似乎曾經就已經相識了,否則已小路那樣的性格為何會衝動的過來?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麽?


    這樣的想法讓他的心情糟糕了起來,更加不理睬人,很快的,因為大夥兒幫忙的原因,虯髯不到片刻就已經將石頭搬好了。


    富路麵無表情的拉著車,將最後的一塊石頭放入了車中,這才想起昨日下雨之後,為何那車子沒有積滿了水?


    微微有些詫異,但隨之便被掩飾了,他推著車到了河對岸之後,準備返回,卻看見墨林一直尾隨著他。


    他心裏氣恨,隨之冷冷道:“別再跟著我。”


    “你唇角流血了。”墨林見他嘴角邊的血液一直流,知道他受傷很嚴重,他與虯髯相比,從力量上看,就低於他一疇,所以受的傷也比虯髯嚴重了許多。


    她有些心疼地想要上前擦他的唇角,富路卻摔開了她,罵道:“難道我的話你沒有聽見嗎?你是聾子嗎?”


    手帕被他甩開,掉入了河裏,墨林的眼中積滿了淚水,覺得這一路來,她的話都是這樣的傷人,心裏越發的一陣涼意。


    見手帕要被衝走,墨林居然跳下了橋段,去拾那要被流走的手帕,那是小時候那一次富路帶她出去玩之時,買給她的東西。那時候買了很多的玩物,富路卻已經不記得,她買給墨林小泥人,買給墨林金絲燈籠,也買給她女兒家的手帕。


    那些,僅僅隻有墨林記得,墨林在珍惜著,因為她是喜歡他的。


    “你瘋了!”


    見她不怕死的去拾那手帕,他一急,也不再拉車,隨之也跳下了橋段,雖然橋段離小河不高,跳下去對他來說實在輕而易舉了,但野河的水雖然淺,石頭卻特別的滑。


    墨林見手帕被勾在了一棵樹根下,準備伸手去拉,卻不知腳底一滑,整個身子沒入了水中,富路的手還未觸及到她,她整個身子已經掉入了河流之下。


    “墨林!!”


    他驚叫一聲,墨林已經掉入了下麵的一個河中,情急之下,他再也顧及不了其它,小心翼翼地踩著石頭,也跳入了下一個河中。


    “墨林。”他伸出手去扶她,墨林吃痛地睜開眼,全身像是被碾碎了一般,她忍不住哭了,為何要來這裏受他的辱罵,受他的罪?倘若她不來,依舊是墨府的千金,受盡父母的萬千寵愛,如此想著,她心裏更是委屈的不行。


    “好痛。”她的手已經被鋒利的枝丫割出了血,富路認真地看了一下,血液隨之著她白皙的肌膚裏緩緩地流出,“沒事的,過一會兒就好。”


    撕開自己的衣服,小心的為她包紮,臉龐依舊的深沉。


    她的全身都被河水弄濕了,而現在因為拖延了時間,眼見這天烏雲密布,又開始要下雨了,心裏暗罵了一句該死,卻也沒有辦法。


    現在要重新爬到橋段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順著這河流往下,費一些時辰走回去,否則沒有他法,可是此刻雨已經開始淅淅瀝瀝的要落下了,再不找一個地方躲起來,他們兩個恐怕要變成落湯雞。


    “來,你趕緊上來啊。”他示意她爬到自己的背上,墨林愣了一下,遲遲沒有動作。他有些情急到:“你難道想一個人在這裏淋雨?那好,你不走,我走了。?


    ?誰說我要淋雨了啊,我才沒這意思。”


    立馬的勾住他的脖子,爬到了他的背上,富路一用力,便將她背了起來,墨林靠在他的背上,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那麽的安心和幸福,倘若他能永遠這樣背著她走著,那該多好啊。


    兩人躲到了一個能夠避雨的地方,墨林因為前昨日淋浴的原因,整個人有些虛弱,富路看見她瑟瑟發抖的樣子,再加上隻有虯髯的那件衣服蔽體,又覺得有些礙眼,於是脫下衣服,扔到她的麵前,刻板的說道:“那你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上這件。”


    她看了他一眼,見他眼中不容拒絕的意思,最終還是接受了。


    這條河流的順勢流下的洞,非常的小,又沒有能遮蔽的地方,墨林有些羞澀地看了他原因一眼,富路咳了一身,明白她的意思。轉過身子,背對著她,墨林沉默地脫下衣服,穿上他遞給的衣服,穿好後這才說到:“我穿好了。”


    富路眸光一閃,不知為何心情竟有些好了起來,見虯髯的衣服被丟到一旁,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走過去拾起它,將這衣服順勢地扔到了河流上,緊接著,那衣服便被流走了。


    “以後不要隨便穿別人的衣服,知道嗎?”


    他認真地看著她,如此命令道,墨林囁嚅了一下,瞥嘴道:“你從未把我當過妻子,我穿別人的衣服你又為什麽要這麽緊張?況且我來這裏之後僅有的衣服已經沒有了。”


    或許是她心裏期待他能說出什麽,富路臉上一沉,俊眉快蹙成一團,“我就是不喜歡,以後別穿就是了,要穿也必須穿我的。”


    說完這話之後,他的臉微微漲紅,這漆黑的夜中,隱隱約約地月光斜射進來,墨林心裏不知為何竟然一甜,走了過去,身子挨到他的肩膀上,輕輕地闔上眼睛,低聲道:“我現在有些冷了,怎麽辦?”


    很冷?


    富路微側出頭,見她臉色有些蒼白,輕摸著她的手指,冰涼刺骨,不知為何心中一疼,有些責備道:“連自己都不懂的照顧自己,還來這裏吃苦做什麽。”


    手罷,伸出自己的手,在她的手中不斷地哈氣,源源不斷地熱氣讓墨林的心中一暖,她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脖子,在他的唇角落上一吻,然後埋在他的脖項邊。“我來這裏就是為了你,看見你因為虯髯而吃醋,我心裏很高興,富路,隻要在你心裏能有我一點的存在就夠了。”


    她很坦白的說出這段話,富路愣了一下,嘴角一勾,罵道:“胡說八道,誰吃醋了。”


    可是那彎起的弧度,卻已經有些笑意的蔓延至眼角,連臉上漲起的紅潮也沒有發現。


    她趴在他的身上,眼眸沉甸甸的,困意襲來,隻能不斷地摟住他的脖子,朝著更溫暖的地方探去。


    幾刻後,富路才發現她睡著了,手摸著她因為近日被野河風吹著再也不如從前白皙的肌膚之時,他最終才低聲喃喃道:“或許我是喜歡上你了。”


    否則也不會有如此的反應,也許從她第一次來到野河中他那詫異的目光開始……


    夕顏活著的時候對他說過:人這一輩子,愛上別人是痛苦的,被人愛上絕對是幸福的。富路,這輩子倘若有一個女子比自己的生命還要愛你,哪怕你心裏沒有她,也一定要試圖愛上她,這樣的女人,世界上太少了,人的生命很短,僅存的幸福也不多,活著的時候享受一些,也不枉此生活過。


    這些話,她總是對別人說的頭頭是道,卻自己無法領悟出來,富路歎息了一下,將墨林的身子輕輕地抱緊,或許他應該放下這些東西,他不是很固執的人,但他愛過的人也不會忘記。


    墨林的付出他不是不知道,隻是那個時候,他想要的是守住自己的信念罷了。而現在一個人女人,肯在這裏陪著他吃苦,實屬不易,他應該試著接受這份感情。


    第二日之後,兩人才蹣跚的回到了野河中,對於他們的遲來,林童顯得並不是很驚訝,隻是在眾多的服役人麵前說道:“經過我一夜的思考,我決定將林姑娘送回天朝中原,免得你們再次因為女人而大打出手,知道嗎?”


    雖然聲音不大,但足以讓人聽得一清二楚,虯髯心裏有些不舒服,從昨日兩人沒有回來的情況來看,他隱約地猜到了什麽。墨林走到林童的身邊之後,眼神留戀地看著富路,一直有些不舍,她向眾人深深地鞠躬,僅僅隻說了一句話道:“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隨後她又再次走到虯髯的身邊,輕聲道:“對於你的誤會,我實在很抱歉,虯髯,其實穿上你給的衣服,我心裏隻是想氣氣一個人而已。”


    虯髯沮喪地看著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後道:“富路是我在天朝中原的夫君,我來這裏也是為了他,讓你因為我而受傷真的很抱歉。”


    他震驚地朝著富路那邊看了一眼,見富路的眼神似乎僅僅隻是望著遠方,墨林最後走到他的身邊,兩人有些無言,富路收回了視線,隻輕輕看了她一眼。“等我回來就行了。”


    她心裏一陣哽咽,點了點頭,這才走到專門接送的她離開的車子上,隨著車子的遠去,虯髯的胡子一吹,有些吃味道:“喂,富路小兄弟,你太不夠意思了吧,為什麽不把真相告訴我?”


    “你沒問我。”


    虯髯狠狠地捶了他一拳,還未說話,就撲了過去,富路被壓在身下,眾人以為他又要和他打架了,順勢圍在了一起。


    虯髯瞪著眾人,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們看什麽,他是我兄弟。”


    眾人震愕,虯髯露出一副傷心又狠的樣子對富路說的:“回去要對她好一點,否則我繞不了你。”


    表白被人拒絕,暗戀不成,反失戀,恐怕他的心隻能寄托在自己的妻子身上了,虯髯如此想著,眼淚都飆了出來。眾人隨之更加的莫名其秒起來,富路眯著一雙眼睛,在他還未防備之時,就將他的脖子勾住,緊緊一勒,也狠狠地笑道:“那當然了,我的兄弟。”


    ----------------(墨與富的番外劇終)----------------------------------------


    (夕顏與許恒弋的最後幸福)


    這是天朝的暮春季節,空氣裏彌漫著梅花的香氣,這些香氣混合著泥土的清香鑽入了鼻子中,蝴蝶煽動著翅膀在飛舞著,書塾中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一群稚嫩的臉孔仰頭不停地搖晃著,這時,私塾中,老師的五尺鞭子拍在了一個桌子上,聽到尖銳地聲響,一個少女這才茫然地抬起頭,擦了擦嘴上流下的口水,很不解的看著老師,老師氣得直瞪眼:“雲兮,給老夫講講關於《氓》詩經裏的意思吧。”


    “老師,我不想講。”


    結果老師以為她是不會,故意說不想講,於是問道:“為何?”


    “這不是明擺著嗎?古來為何有那麽多棄婦呢?還不都是因為那些男子的負心?女子辛苦了一輩子,最後還不是被氓給休了?老師莫非是想讓雲兮教會這些人,如何拋棄女子吧?”


    商周老師兩眼一黑,料想不到這女孩居然得出了《氓》的意境,雲兮閃著一雙澄澈的眼眸看著他,他有些啞口無言,最後還是讓她坐下去。那破罐子搖了她的手一下,忍不住問道:“為何老師聽到你這話之後就讓你坐下了。”


    雲兮擺了擺手,笑道:“破罐子,因為你沒我聰明,詩經裏的一些詩,我娘全部都教我了,我本來不想來私塾的,可是我爹偏要我來。”


    “為什麽?”


    “我若是在家,每天都要纏著我娘,我爹看不慣我老抱著娘不放,就叫我來唄。”


    破罐子這才不這話話,雲兮見他的手還壓在那首《氓》詩上,趕緊奪過來,說道:“這詩經雖然寫得好,可是寫的內容卻頗為感傷,我討厭這些東西,破罐子,你以後絕對不像氓一樣,否則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一個為了男人辛勞了一輩子的女人,到頭來卻不得男人的垂憐,實在是太可悲了。


    破罐子不明所以,見雲兮很認真,這才點了點頭。


    回到家中,雲兮便見到夕顏在為病人們整治病情,很小的醫館,可人已經排到了門口外,雲兮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看著娘認真地為一個男病人治病。


    整著脈象,夕顏的眉頭略微皺起:“你說你心口邊不舒服嗎?最近有沒有感覺到食之無味?”


    那個長相頗為清秀的男子點了點頭,雲兮見他兩眼兩亮,哪裏像病著的人,可娘親還要那麽耐心,於是她走過去,用那稚嫩的聲音道:“這個哥哥,你有沒有感覺喉嚨發疼,或者全身發冷的症狀?”


    男子如撥浪鼓的搖了搖頭,雲兮一笑,那聲音裏夾帶著些許的天真“我想這位哥哥是得了相思病了,要不然怎麽胸口發悶,食之無味呢?”


    “雲兮。”


    夕顏的眼神一撩,示意她不要說話,怎奈,雲兮就是興趣儼然,“我娘什麽病都可以治,唯一不可以治的病便是相思病,哥哥若思念某人,就應該讓某人的心去醫治。”


    夕顏這下惱了,這麽多病人在,雖然她心裏明白其中不缺乏那些窺視她的男子,假裝生病來這。可是這個孩子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出來,莫不是要她的醫管倒閉吧?


    正要教訓教訓這個小滑頭,雲兮的眼神豁然一亮,大聲叫道:“爹,你回來了。”


    小醫管此刻看病的病人這才轉身看向門外,一位男子斜靠在門側邊,一雙鳳眸如六月的玫瑰般妖魅,身軀凜凜,俊美無雙,墨黑的長發披肩,更顯得他如天上落下的神子一般。


    詫異他還是頭一次來醫管,夕顏正要上去迎接,雲兮歡快的腳步已經跑了上去,男子一下子便抱起了雲兮,那清秀地男子有些難以置信道:“顏大夫,那就是你丈夫嗎?”


    夕顏淺笑般的點頭,隨之男子轉頭,剛好觸碰到許恒弋的眸子隱約地閃著挑釁的光芒。


    許恒弋走了過去,夕顏這才發現他的左手邊這掛著一張皮,那是豹子的皮,眼眸閃過一絲的錯愕,卻見許恒弋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不要太感動了,隻是順便帶了回來而已,這豹子太凶狠了,居然把我受抓傷了。”


    “在哪裏,我看看。”夕顏這才將視線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他的手中,見他的手確實被抓傷了,有些心疼道:“今日你不是說隻到上山采一些我需要的藥材嗎?怎麽去抓豹子了?”


    山中常常有野獸出沒,被他碰到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夕顏拿出藥水,這才細心地為他擦傷口,許恒弋的唇角微微地揚起,幾名原本假裝生病的病人,見夕顏那麽認真的樣子,這才悻悻然的離開,不到片刻,醫管隻剩下幾名的老病人,包紮好他的傷口之後,夕顏這才發現人居然一下子沒了那麽多。


    略微地皺眉,為剩下的老病人看病後,醫管瞬間也安靜了許多,雲兮很明事理,見爹爹的眼神有讓他離開的意思,便說道:“啊呀,娘啊,我剛剛想起書落在了破罐子的家了,我去拿啊。”


    話一說完,整個人如兔子般便消失不見了,夕顏微微歎了一口氣,這孩子。


    許恒弋兩眼笑著,夕顏輕啟唇角:“說罷,今日為何來這裏,你莫不是存心不想讓我開醫管了?”


    “那些人根本沒病,你偏要看,不開也罷。”無所謂地躺在她平日裏休息的靠椅上,夕顏定睛地看了他一眼,隨之提了他一腳道:“好不容易開了個醫管,卻被你搞砸了,許恒弋,你這個妖孽!”


    抓住她的蓮足,他的眸子一暗,有些陰陽怪氣道:“你莫不是想要勾引他們嗎?”


    夕顏一個不穩,整個人撲倒在他的懷中,抵住自己將要落下的唇,她故意的笑著:“難道不行嗎?你曾經拈花惹草就不能允許我勾魂媚人?”


    “好你個嵇夕顏啊,為夫今日不治你,你是不知道為夫的厲害了。”


    說罷,許恒弋整個人翻身一壓,夕顏便已經被禁錮在他的懷中,六月的流光灑在院子中,許恒弋伸手就利索的去解她的衣衫,唇角的笑意濃烈。


    “光天化日之下,你莫不是想要?”


    夕顏欲要說下去,許恒弋順勢的接下她的話“勾引良家婦女。”


    她阻止住他的手,目光鎖在了她的瞳仁中,眼眸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恒弋,我懷孕了。”


    許恒弋一怔,眼眸一閃,有些不信,那雙手停在她的衣襟中,“真的?”


    “千真萬確,夫君。”


    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下一秒,他抱起她,不停地在原地繞圈,“你是說真的?真的?!!”


    “真的。”


    “夕顏,我們又有孩子了.。”


    無窮無盡的喜悅開始蔓延著他的身和心,夕顏似乎也被感染了,隨之也笑了起來,她知道燕楚的離去讓他的心情在這一年中有了很大的失落,雖然有雲兮在,但心中難免有疙瘩,今日來醫管,也是真正確認了自己懷孕的消息。


    許恒弋緊緊地摟住她,笑的如孩子一般。緊緊地和她食指相扣,輕俯下身愛憐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雖然失去了燕楚,但是作為父親,他尊重燕楚的選擇。


    但上天總是公平的,燕楚走了,又帶來了新的生命。


    他與她曆經了一生,衝破了那八苦的磨難,守著雲開見到了黎明。


    “恒弋,你覺得我肚子裏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哪裏知道哦。”


    “你猜猜啦?”


    “最好再生一對龍鳳胎,這樣男女齊全了。”


    ……


    他們要用這一世去追憶,用這一世去守護,永遠都不放開,這僅存的生命的幸福。


    下輩子,她依舊愛他。


    下輩子,他也依舊愛她。


    無論輪回幾世,他們都希望下輩子遇到的依舊是前世的他,她。


    永遠……


    直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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