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可有限製條件?是不是隻要能完成目標,可以用任何手段?”


    方織沒有馬上接話,而是抬頭看著人傑,認真地問道。


    人傑想了想後說:


    “不可違法亂紀,不可坑蒙拐騙,也不可提前打趙府名號。”


    “其他均可?”


    “可。”


    “我在做生意這段時間,可否把今日與先生的對話,正大光明與他人敘述?”


    “可。”


    “小女願接受此次考驗!”


    方織頓時彎腰低頭,雙手接過那塊下品靈石,大聲應到。


    她分析過先生的性格,所以剛才刻意提及“正大光明”四個字。隻要先生答應這個條件,事情便成了一半。


    方織一直認為,小商謀利,大商謀勢。


    即使不打趙府名號,她一樣有辦法借勢發力。隻要能借到先生的勢,又趕上國局動蕩,那很多原來做不了的生意,完成不了的任務,便有了實現的可能。


    想到這,方織忍住腿部疼痛,毅然轉身,麵對周夫子再次下跪:


    “學生方織,承蒙先生不棄,今日得償所願,終獲施展抱負的機會。學生為全心全意麵對此次考驗,正式向書院提出休學申請。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夫子您對學生的啟蒙之恩,學生永世難忘!”


    說完後,方織又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響頭。


    “罷了,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腿腳不便,回頭我幫你去招生院辦理手續,我對你今後的要求隻有一個。”


    周夫子知道此女心誌堅定,定會一往無前,便沒有做無用功去勸她。


    他善意向方織告誡道:


    “不管你今後有多大的成就,記住,商亦有道!永遠不要昧了良心,更不用失了仁義。把你昨日的習作帶回去吧,其中的每一個字,都是你今後做人的道理!”


    “謝夫子教誨,學生定將謹記於心!”


    在拿回自己抄寫的書院學規後,方織禮貌地拒絕了周圍同學的攙扶,最終在眾人複雜目光的注視下,一拐一拐走出了童生院。


    眼看上課時間將至,彩蝶也向人傑告辭去了自己學堂。人傑接過彩蝶遞過來的書本和作業後,跟著周夫子走進學堂。


    沒過多久,學習鍾“鐺啷啷”響了起來。


    周夫子來到幾案,潤了潤嗓子,示意大家翻開書本。


    “今日上午上讀書課,下午上寫字課。


    前兩日,我們讀了《論語》的學而篇和為政篇,學習了至聖先師在學習、務本和治理國家方麵的珍貴語錄。


    今天開始讀八佾篇,看看先師在禮樂方麵給後人留下了哪些思想上的瑰寶。來,大家跟我一起念。


    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貝魯魯因為個頭矮小,坐在板凳上都夠不著書桌,於是爬上書桌,一屁股坐在人傑雙臂中間。他居然也識得凡界文字,而且興致勃勃地跟著大家搖頭晃腦。


    附近的學生根本無心念書,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貝魯魯身上。貝魯魯那萌萌的模樣和可愛的聲線,對這些女孩子殺傷力十足。


    不過也有一個例外,就是此時人傑的同桌,那位腦袋都在冒煙的白衣小姑娘。


    小姑娘從坐在人傑旁邊開始就顯得無比緊張。別說偷看貝魯魯了,她壓根就沒抬起過頭來。


    她此時一邊舉著書本不停地抖著,一邊拚命忍住眼眶中打著轉的淚珠,努力不讓它們流下來...


    這位全班女學生修為第三的“高手”,之前還心中嘲笑馮雙雙。如今換成自己,她發現悉心謀劃好的十二種搭訕方案好像一條都想不起來,頭腦一片漿糊。


    到了課間休息時間,小姑娘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絲。她剛才為冷靜下來,運轉了幾遍家傳功法,最開始因為分心讓經脈受到了一些損傷。


    好在後麵越來越順,用內力運轉兩小周天後,小姑娘整個身體的緊張情緒終於稍加平緩。她胸口起伏,不停做著深呼吸,腦中越來越清明,之前想好的話,即將醞釀而出。


    而就在此時,地震了!


    學堂外的那尊至聖神像,以及十四州所有天道書院的神像都開始晃動了起來,老夫子的聲音響徹天下:


    “天道書院為體恤民情,複先生之問,經先師敕準,特此宣號天下!


    今仙魔紛爭,國亂歲凶,需天命之子戡定四方。待乾坤一統,四海升平,便是汝等解惑之時!


    此間,任何勢力不得傷及無辜,不得屠戮百姓,若有違者,清洗令以平之!”


    “哐當。”


    周夫子手中的戒尺掉在了地上,嘴巴張得老大,然後和其他所有學生的一樣,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宣告中提及的某個當事人。


    他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戰爭,避不了了。


    ......


    “嘭!”


    李元啟一拍龍椅後猛地站起,渾身天子龍氣颮射,眼神中全是灼熱,眼底深處還藏著一絲驚喜。


    這一次,下方不再是悄無聲息。


    參加早朝的文武百官此時一個個充滿了震撼、緊張和肅然。隨後,一大片破釜沉舟般的氣勢從金鑾殿衝天而起,其中最弱的都是金丹。


    絕大多數官員雖然毫無心理準備,但此昭一出,他們便知大唐天國再沒有選擇的餘地,也沒後悔的餘地。


    大家互望了一眼,再看向最前方的李元啟,眼睛俱是開始充血。在李裕德的帶頭之下,齊齊跟著嘶吼:


    “戰!戰!戰!”


    ......


    “噗!”


    視野中最後一位神策軍應聲倒在了血泊裏。


    望著有史以來第一次被插滿魔旗的山海關,聽見遠處天道書院傳來老夫子說的那段話,司徒鷲開始放聲狂笑:


    “哈哈哈哈哈!天助魔國!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挑在此時宣布,定是慶祝此役大勝,定是認可了魔國之舉,定是挑選本魔君做那天命之人!


    兒郎們,一鼓作氣吧!隨我繼續進攻雁門關!與意念劍派裏應外合,三日內,拿下整個雍州!”


    “魔君萬歲!魔君萬歲!”


    “老夫子的話你們都聽到了,誰要敢傷及無辜,即刻將其魂拘妖魔井,永世不得超生!”


    “是!”


    ......


    “老祖!來了!來了!居然是天道書院挑起的戰爭!我還一直以為預言中的‘天翻’是形容天下大亂,沒想到指的是天道書院翻了天!”


    吳伯陽睜開眉中豎眼,手中白光一閃,變出了三顆雷擊棗木太極丸。他此時已將太極丸練成了本命真器,修為晉升金丹。


    又是一道白光。


    一個小男孩從太極丸中冒了出來,他看到吳伯陽後興奮問道:


    “父親,要起卦嗎?”


    “伯陽,不可。”


    陳摶樓主此時雖然呼呼大睡,卻有一道青煙從他鼻子裏冒了出來,還出聲製止了吳伯陽。


    這天機樓的樓主竟然也是氤氳使君!


    不僅如此,他還是位覺醒者。陳摶創造的睡功《蟄龍法》,將夢修之道與《易經》相結合,成為史上最強占卜之術,他因此也獲得了一個“睡仙”的綽號。


    他向吳伯陽說明道:


    “如今天地之間兩儀失衡,卦象不明,天機紊亂。冒然起卦,不僅真假難辨,而且容易引得玉清天反噬。”


    “可是,師傅,您難道就不想知道這未來的天下共主是誰嗎?我看未必就是咱這位玩火自焚的陛下啊。”


    吳伯陽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


    “你這孩子...”


    陳摶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還希望你受點磨礪,晉升金丹後能改改性子,怎麽說話還是如此口無遮攔?你這話在外麵可別亂說。如今五行顛覆,仙門洗牌,你要是再如此做派,說不定就會引來滅門之禍!”


    “師傅,您也未免太小心了吧。喬廣宗一死,誰滅得了我們?如今局勢下,誰還敢動我們?


    我敢打包票,三國的使者此時定在來的路上,都想著法子怎麽拉攏我們。”


    吳伯陽不以為意,神色輕鬆。


    “那如果讓你代表天機樓應對他們,你準備如何做抉擇?”


    陳摶笑問。


    “當然是誰都不幫,繼續看戲。”


    “哎,傻徒兒!你有沒有想過,若能獨善其身,那還叫劫難嗎?大軍壓境,你保持中立?還是你也想爭奪天下?為師之前拚著修為大損,已經得出結論:


    此次戰爭,沒有一個門派逃得了。不做選擇,後果就是化成灰!所以,必須做出選擇,而且一旦做出選擇,就萬萬不能錯。


    選錯了,輕者損失慘重地位不保,重者滿門覆滅片甲不留。”


    “這麽嚴重!師傅,那更要弄清楚接下來應該要站哪邊啊!”


    吳伯陽嚇了一大跳,原本還漫不經心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嗬嗬,為師之前不是已經提示過了嗎?”


    看見這個無法無天的徒弟被自己嚇到了,陳傳卻是笑起來,看上去早已胸有成竹。


    原來他此番隻是逗弄逗弄這小子。


    “哦?”


    經師傅這麽一提醒,吳伯陽一邊把玩著太極丸,一邊眼中閃動著精光,隨後立刻反應了過來。


    “預言之子?”


    吳伯陽驚呼一聲。


    “呼嚕。”


    陳摶的本體在打著呼嚕,飄在空中的青煙卻對著吳伯陽撫須垂首。


    “可鄭浩男不是被鄭家給關起來了嗎?”


    “如果這麽簡簡單單就能被關起來,還叫預言之子嗎?”


    “額...”


    “等著吧,鄭家接下來一定會有變數,更甚者,鄭家就站在預言之子身後。


    關起來?為師看這是保護起來。


    根據為師之前的夢卦,預言之子未來選擇了誰,誰就能成為天下共主。所以,我們隻需靜觀其變,跟著他的腳步走便可。”


    陳摶語氣篤定,自信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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