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出學堂,人傑就聽到了四處傳來了慌裏慌張的嘈雜聲。


    彩蝶已經候在了門口,那位當日被喬廣宗嚇尿褲子的侍童正急匆匆跑過來,明顯腳程慢了很多。


    彩蝶向人傑行了一禮,問道:


    “主子,今日是不是繼續去小閣樓用膳?”


    人傑想了想:


    “去膳室吧,還沒跟同學一起用過膳。人多就多點,正好聽聽他們說什麽。”


    “那您有什麽想吃的菜嗎?”


    “別麻煩庖屋了,膳室有什麽,我們吃什麽。這位侍童學弟,你也去忙別的吧,不用管我們。”


    “是,先生。”


    除了那排小閣樓,這湘城書院的膳室裏又分了兩個膳堂。


    一個膳食費偏貴,是供勳貴子弟去的萃鮮堂,一個費用便宜,是供平民子弟去的善味堂。


    據說有些條件好的平民子弟,偶爾還會去萃鮮堂改善下夥食,但勳貴子弟卻是絕不會去善味堂的。從這裏就可以看出,兩邊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彩蝶把情況跟人傑介紹後,再問道:


    “主子,咱去哪個?”


    人傑笑道:


    “今天先帶貝魯魯嚐嚐萃鮮堂,明天我們再去善味堂。”


    結果剛進大門,宇文泓就帶著幾個跟班急匆匆地迎了上來,口中大喊:


    “學生宇文泓,見過先生,見過彩蝶姑娘!”


    他邊說邊誇張地鞠躬,頭都快貼在了膝蓋上。身後幾人也有模學樣,心想這姿勢簡直比跪著還累。


    “都是同學,以後不用多禮了。”


    人傑平和地說道。


    “謝先生!”


    宇文泓繼續大聲回應,然後小心地問道:


    “先生,學生不知您會來此用膳,招待不周。學生那有一處單獨的大桌,周圍人較少,會相對安靜些,您要不要一起來?”


    “不用,我就和大家坐一起吧。”


    “這...好的!要不您坐這邊?”


    萃鮮堂靠外圍的桌子相互之間離得不遠,但也不會太近,每個桌子能坐四人。


    這裏每張桌子用得都是名貴木材,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圖案。每張椅子有靠背,有坐墊,坐上去很是舒服。


    人傑隨意挑選了一處小桌,四周用膳之人紛紛起立問好,他也一一點頭回禮。


    待他坐下,貝魯魯跳到了桌上,在人傑左手邊的位置,一屁股坐在了桌麵上。彩蝶則在對麵落座。


    宇文泓見還剩一個位置,期待地問道:


    “先生,學生可否坐在此處?”


    “當然可以,這裏應該是隨意坐的吧。”


    人傑還專門對著周圍人勸了一句:


    “大家也請隨意,平時怎樣,現在就怎樣,你們不必如此緊張,我其實也隻是一名普通的學員。說實話,這先生的頭銜,我自己也是有點莫名其妙。”


    人傑末了還想輕鬆一下氣氛,可效果似乎不太好,周圍依舊靜悄悄的,沒人發出一點聲音。


    開玩笑,天罰劍侍就坐在那,能不緊張嗎?你倒是叫她把尚方寶劍收起來啊!


    在萃鮮堂用膳,不必像善味堂那樣現場掏錢買飯牌,若侍童沒將你認出來,會詢問姓名登記,等學期結束後再統一結算。


    這裏也不必自己排隊打飯,每個位置上都放好了上等的碗筷棉巾。


    沒一會,侍童就端著漆木托盤過來布菜。每人四小份菜一盅湯,有素有葷有河鮮,營養搭配均衡,而且在一旬之內絕不重樣。


    今天的菜是紅燒獅子頭,兩吃大蝦,薑汁魚片,黃瓜搓西紅柿,外加芙蓉竹蓀湯。


    貝魯魯在布菜時就開始摩拳擦掌。這邊小童一把吃食給他擺好,他便熟練地執起筷子先吃上了。


    吃了兩口,貝魯魯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點評到:


    “不錯,不錯,還是人族的菜好吃。”


    人傑和彩蝶也開始動筷子。沒吃兩口,那邊宇文泓的傳訊石就亮了起來。


    宇文泓一看是自己老爹,慌忙趕去一邊說話,半盞茶後一臉震撼地回到了飯桌,然後對著人傑又是一鞠躬到底。


    人傑皺了皺眉頭:


    “都說過了,不必多禮。”


    “先...先生。”


    宇文泓看起來比剛才還要緊張十倍,舌頭都開始打結:


    “朝廷傳令公公來了,他不敢打擾您上學,如今候在您府上。我父親也接到了指令,陪公公一起等候,說...說陛下已下召封您為天策上將,統領天下神策軍!”


    “啪啦”“哎呦!”


    周圍不少桌子上傳來了掉筷子還有咬到舌頭的驚呼聲。


    人傑將三個大獅子頭一起塞進嘴裏品嚐,一邊咀嚼,一邊感受著其中的美味和汁液。“咕咚”一聲吞進腹中後,他淡定地說道:


    “我知道,陛下跟我說了。”


    “家父托學生向您說句話,如今家父也是您手下,您不論有什麽吩咐,隨時可以向家父或者學生傳話,整個陵郡神策軍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宇文泓趕緊替父親表忠心。他實在想不通,人傑怎麽就成了神策軍的老大,這根本不符常理。


    接下來人傑的一席話,倒是解了他的疑惑:


    “陛下沒跟你們說嗎?我這職務也就任幾日,是為了代表神策軍去參加仙門會談用的,談後便不做了。


    其間我不會插手你們神策軍的內部事務,我不懂,也沒這個興趣。所以你跟你父親說一下,讓他幫忙轉告其他將領,大可不必在意我,也不必跑來找我。”


    人傑張開嘴,接過了幾塊剝好的大蝦。旁邊貝魯魯也伸出了小碗,彩蝶將另外幾塊剝好殼、沾好醬的大蝦送入了他碗裏。


    “......”


    其他偷瞄這邊的學生滿肚子疑問,那隻老鼠妖是什麽情況,怎麽彩蝶大人還要恭敬服侍他?


    宇文泓倒是沒注意眼前這個細節,他滿腦子都想著神策軍的事,還有人傑剛才說的那些話,這裏信息量有點大。


    “您代表神策軍去參加仙門會談?”


    宇文泓瞪大了眼睛,重複了一遍關鍵詞。


    “嗯。”


    人傑品了兩口湯,感覺味道確實不錯,不比府裏做的差多少。


    “那...”


    宇文泓剛要站站起身行禮,想起人傑叮囑的話,於是改成了一個簡單的抱拳:


    “整個大唐的安危,還有我們荊州的安危,接下來全仰仗先生了。”


    “呲溜。”


    人傑又喝兩口,才放下了湯勺。他用旁邊棉巾擦了擦嘴,重新拾起筷子,嘴裏回複道:


    “我能力有限,不一定能達成你們想要的效果。不過有一點你們倒是可以放心,我是不會讓仙音樓好過的。”


    話剛說完,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隱隱可以聽到“休學”“從軍”等字眼,然後三五成群的學員由遠及近。


    在路過人傑這邊時,他們停下身行了個禮,然後繼續大步邁向門外。後麵陸陸續續又傳來一些叫喊聲,還有捶桌子、摔碗的聲音,一群又一群學生衝了出去。


    他們看起來風風火火,神色激動,加起來數量有兩三百人。


    看見人傑和彩蝶臉上疑惑的神色,宇文泓連忙說道


    “如今局勢對大唐愈發不利,這些同學都是想要保家衛國的熱血男兒。”


    “剛才就聽人說吃了敗仗,到底怎麽回事?”


    彩蝶向宇文泓問道。


    “額,說來慚愧,這還是從我嘴裏傳出去的消息。


    先前上課時,我從父親手下那得到前線第一手戰報,院長就以此為題,讓我們在學堂上展開一場策論,結果這事就傳開了。


    不過倒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這些消息近兩日就會傳遍天下。”


    說道這,宇文泓斂了斂神色,滿臉凝重:


    “就在書院發出宣告的短短一個時辰內,山海關被破,魔國的魔軍長驅直入,瞬間又占領了雁門關。


    意念劍派也跟著反了,他們加入魔軍後,已對邊關神策軍形成了碾壓之勢。


    如今大唐邊防主力全部退守嘉峪關,各地也在迅速調兵增援,想靠這‘天下第一雄關’來抵擋敵軍。


    但根據我們了解的情況來分析,恐怕形式不太樂觀。大唐如今又要鎮壓叛亂,又要提防各大仙門,很難抽出全力去支援嘉峪關。


    若是隻有魔兵倒還好,如今再加上一個意念劍派,這事情就懸了。


    論集團作戰,除了神策軍,就屬意念劍派最為恐怖。那鋪天蓋地的飛劍飛刀,聽說看一眼都會讓人絕望...


    嘉峪關要是再丟,整個雍州很可能保不住,屆時冀州和梁州也將多麵受敵。


    偏偏梁州的青蓮劍派也是個不安分的主,第一批就響應了‘仙門會談’。冀州天機樓一向態度曖昧,誰也不知道他們此時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更麻煩的是,駐紮在揚州的神策軍同時又發現萬島仙國有水軍調動的跡象,看樣子是想在這次仙門會談前後,對揚州圖謀不軌!


    萬一最壞的情況出現,西域魔國的魔軍占領了雍州,萬島仙國的聯軍占領了揚州,局麵將徹底失控。


    不僅豫州會被前後包抄,就連我們荊州也將直麵敵國大軍的威脅。


    若如此,我國將徹底失去霸主之位,數百萬年前的天下三分之象即將重演。


    而且,這一次將更加慘烈!


    因為這次沒有退路了,各國之間也不可能妥協。即使戰爭不傷及百姓,但修行者的浩劫在所難免!所有大仙門小門派,恐怕一個都逃不掉。”


    聽完宇文泓說完最新的局勢,人傑午膳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心中有一點疑惑,向宇文泓提了出來:


    “這次戰爭,除了修行者的家屬們會受影響,與其他學員應該關係不大吧?怎麽有這麽多同學想參軍?那些修為低的同學,參軍不就等於去送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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