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墨翟是目夷氏(目夷即墨夷,後省為墨姓)的後裔,孤竹君之後,與宋國國君同宗,但是到了墨子一代,其身份已由貴族降為了平民。這是好聽的說法,其實是奴,當然身份高貴一點,可也和那種家奴快沒有區別了。


    墨子當過製造器具的工匠。他自稱是“北方之鄙人”,被人稱為“布衣之士”和“賤人”和今天罵人的“賤人”意思不同。從墨子自詡說“上無君上之事,下無耕農之難”,他還是一個同情“農與工肆之人”的士人。墨子曾跟周官史角的傳人學習周禮,“修先聖之術,通六藝之倫”。但後來逐漸對儒家的煩瑣禮樂感到厭煩,最終“背周道而用夏政”,舍掉了儒學,“法夏宗禹”,創立了自己的墨家學派。


    這樣的一位大宗師的學問當然不可能由一個人繼承。就如同張三豐死後留下了武當七子一樣。墨子留下的人物裏,大弟子是禽滑厘。這人之所以得墨子重用,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是他和墨子一樣,都是先儒後墨,因為他們先接觸了儒,所以他們知道儒學的無用,墨家不算是天下學霸,但對於儒學來說,墨家是最鄙視的。


    其它兩者,如相裏勤,苦獲二人,都是支持大師兄禽滑厘的。他們對當時的時局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也已經認出了兼愛非攻的不可行。於是,在墨子死後,禽滑厘一眾借口孟勝之死,封山修學,很少入世。


    但墨子並不是不和外界接觸的,其中就有他的一眾老朋友,其中一個朋友正是秦國的五羊皮大夫百裏奚的六世後人。當年百裏奚死時,預感秦穆公會迷失本性,就讓後人離開了秦國,避免了給活埋的命運。


    這位百裏老人沒有後人,因為種種緣故,他隻有一位孫女,就是玄奇,老百裏怕再有失女之害,於是就把女娃兒送到了神農大山。這就是命運的神奇了。老墨子晚年收了這個最後的關門弟子,可由於封山的緣故,這位低調的末路弟子很少為外門所知。


    直到墨子死後,玄奇才離開了神農大山,給她的爺爺養病。


    現在,她直暴自己的身份,向劉羲表明,她也是有足夠的學識可以幫到劉羲。就劉羲重用王良來看,劉羲對人才的器重真是少有,想來是會動心的。


    她猜對了,劉羲動心了,這本就不足為奇。劉羲隻一瞬間就同意了,他抓緊了那把小巧的女劍道:“一言為定,我用這把劍打,勝利之後,你要為我的學童士兵教授你們墨家的機關製器學術,不得藏私!”


    玄奇退後一步:“一言為定!”心裏暗歎:“師兄,小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隻是縱是如此,對於勝利,玄奇仍是沒有太大的信心。


    鄧陵子隻覺得嗓子眼裏發幹,怎麽都想不到事情會成這樣。現在劉羲給玄奇一連的打壓,手中的兵器從大荒凶獸變成了這把短小的女劍,可以說,就兵器來講,鄧陵子已經占了莫大的便宜,如果這樣的情況下還敗了,那可就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一直以來,墨家縱橫天下其中最大的一個驕傲就是其自身的武力。


    而現在來說,墨門中的高手,除了鄧陵子,就是苦獲。相裏氏喜好鑽研學術,而禽滑厘本人也不是年青人了,墨子本人就是個長壽星,禽滑厘身為大弟子,又能年青到哪兒去。人老不以筋骨為能,所以現在墨門兩大金牌打手,一個是鄧陵子,一個是苦獲。


    事實上,在墨門日後的分裂中,鄧陵子能一力帶人入楚,開創楚墨一派,和秦墨對抗,由此也可知道他的厲害了,可以說是除苦獲外的第二人。而苦獲年紀也不算小了,漸漸退居了二線,少有出手,所以鄧陵子就是墨門的旗幟,他的敗,影響可大了!


    如果鄧陵子在正麵占不到劉羲的便宜,這就意味著墨家如果想要對付劉羲,就隻能出陰招了。對於墨家來說,出陰招是一件很丟臉的事。當然,殺那些貪官汙吏是另一回事,殺權臣大奸也是一樣,可現在鄧陵子是以武士來和劉羲對敵的,這意味著鄧陵子不能向劉羲用對那些人的手段,他隻能用武力挑戰。


    這是一個原則問題。這個原則建立在劉羲武者的身份上。如果劉羲是什麽大官惡吏,而又不勇劍術,不與人廝鬥,那是一回事,可現在,墨家隻能用正麵的武者較劍的方式對付他。


    “師兄……請……”玄奇向鄧陵子提醒。


    鄧陵子看著劉羲,劉羲真的拿著那把女劍,短小的女劍。用自己成名的吳鉤對戰一把女劍!鄧陵子心中忽然產生了一股激憤,他一步踏上前,兩把吳鉤結合在一起,這是他劍法的起手式,“雙龍剪尾”式!兩把吳鉤彎滑的刃口如同一把大剪刀,對著劉羲。把吳鉤的曲線切割力的力學運用到了極致!


    劉羲鬱悶,誰***說古人笨來著?力學原理都會,這玩意不好對付呀!


    鄧陵子哼了一聲,大喝道:“接招!”一步向前。以鄧陵子的劍法之利,吳鉤之鋒,普通鐵劍根本擋不住,在他的麵前,一剪就會斷,連著,頭也能一下子剪下來。這也是有原因的,從前青銅兵器時,銅劍厚重,要一下子剪斷還真不是那麽容易的,可現在已經進入到了鐵器時代,鐵劍比較起來,比青銅劍要輕,同時也要薄一點,不會和銅劍那樣笨重。這也是銅劍一般要兩手把握,而鐵劍往往一隻手就可以了。從鐵劍的出現,劍術中單手劍法開始盛行。


    鄧陵子趕超時代,他的吳鉤就是專門對付那些單手鐵劍的!


    以鄧陵子的劍術,一把正品的秦國斬馬劍都可以一擊而斷,何況劉羲手中的那把小小的女劍。那種暴起的猛力如瘋如狂,他鄧陵子墨家第二金牌打手雙花紅棍可不是說笑的,而是真有實力!


    可劉羲同樣不好對付。他的劍不是正握,而是反握。一般來說,反握也不是沒有,可那是以奇取勝,這種東西打對手一個冷不防還可以,想要正麵討便宜,可並不容易。但對這把女劍來說,卻是最合適了,因為劍短,反而適合反握,因為這種反手最大的特點就是陰險,橫抽順拉,一來一回,招招都是放血的狠招。一般人中了一刀,就算救回來,也要將養上半年,因為這種刀開的可都是大口子。傷口一大,就容易感染。


    對鄧陵子這樣衝殺,劉羲也隻能先行退步。他的身體可不是鐵打的,真給剪住了,也是一樣會要命的。劉羲一邊退一邊移動女劍。這時,他才有空看自己的女劍,短短的,小小的,有點陳舊,不怎麽起眼,但在劍上,卻隱隱有著一股藥香,可見玄奇用它多是采藥砍藤。


    鄧陵子不敢冒進,他見劉羲後退如此迅速,也是吃驚,好一陣的後怕,萬一自己大意冒進,說不得一下子就要吃敗。好在他也是給玄奇的種種手法提醒到了,知道劉羲真的厲害。就看他移步,卻是無巧不巧的踩踏在他的側麵,一旦鄧陵子真的太過接近,到了這把女劍的完美攻擊範圍,那可能真的要完蛋!


    兩人先是一突,而後就對峙。鄧陵子雙手持吳鉤嚴陣以待,而劉羲反提女劍輕對鄧陵子,這高下之別,一眼也就看出來了。看上去鄧陵子是保持一種凶狠的攻擊狀態,可一旦他氣勢弱了,劉羲就可能突入進前,到時鄧陵子可就慘了。


    鄧陵子在心裏估算了一下,立時知道要想勝利,就不能拖,現在他全神貫注,劉羲卻是輕鬆以對,如果時間長了,無論是精力還是體力,都是他落下風,從現在看來,他本來就不如劉羲,到了那時,此消彼長,鄧陵子哪裏還再有勝機!


    一念至此,鄧陵子在心境上上了一個台階,他竟然克服了對劉羲的恐懼,向他出手,兩手把吳鉤分開來,左右開打,這叫亂驚風打法。沒有一定的成規,隻是左右不停的削斬,一旦對方擋格不過來,就可能吃虧,破解之法最上乘的就是以力強攻,但鄧陵子本身就有很大的力氣,和他動力的人還真沒有幾個能勝的。


    劉羲心中暗歎,盛名之下無虛士,這話真是一點也不假。他冷哼了一聲,知道自己的女劍是不可能派上大用的了,論兵器的數量還是質量,都不是鄧陵子的對手,哪像他拿著大荒凶獸,一擊掃下去,什麽雞毛鴨血的都要飛到天上去。


    劉羲踏退了兩個步子,忽然身子一矮,給鄧陵子的感覺就好似他一下子消失了似的。


    可鄧陵子臨戰經驗豐富,自是知道人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這種情形並不奇怪,主要就是對方動作太快,用極快的速度蹲下了,由於速度過快,會給人一種人憑空消失的感覺。就在鄧陵子兩把吳鉤合起來要下剪時,劉羲飛起一腳來了一招“朝天蹬”。這招腳法在拳腳裏最是凶狠不過,由下往上,一經蹬在人的身上,這股從地借起的力足可把任何對手打倒!


    這是腿法,腿法的境界最高明的是出腿而肩不動。這樣的話,對方會在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傳說中的所謂無影腳其實就是這種踢法。你看對方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但自己卻給踢出去了,就是因為對方踢你是一會事,可那是下盤動,而不是上盤動。


    劉羲的功夫本就有這功底了,隻要下盤功夫練到了家,都可以使出來。但問題是,一般情況下,下盤功夫是最難的,要下真功夫苦練,與上盤功夫不同,比如說兩人功夫相當,最快解決戰鬥分出勝負往往隻要在拳上下點功夫就可以了,可下盤功夫卻是不同,沒有十年如一日的站樁苦功,是不可能成功的。


    人說基本功,其實就是指這個。老一輩人指點年青人功夫的時候,往往就是說這一句:“你的下盤不穩!”這是當然的,沒有經曆歲月打磨,一般人怎麽可能紮下這樣的根基!


    一旦下盤功夫練成,一腿踢出去,快的叫一個掉渣!李小龍腿功聞名天下,那可不是吹的,不然,明明出腿是一件動作量大的招法,可他為什麽出腿就無敵呢?就是這個原因。


    好個鄧陵子,也就是他了,或者說因為鄧陵子是個墨者,墨者講究自力更生,也就是說正常他們都有一塊自己的地,自己種田自己吃。鄧陵子也種地,種地不是說笑的,在種田中,可以很好的煆煉到腰力腕力。這腕力且不先說,而腰力就可怕了。隻要種過田的都知道,插秧割草都會用到,那種煆煉出的腰力可不是說笑的。


    在本要出手下剪時,鄧陵子猛揚頭,避開了劉羲這一記足可使他頭昏腦震蕩的一腳。


    可惜既然劉羲不打算持女劍,那就不可能再用女劍攻了,那是笑話。劉羲用的還是腿。他其它是踢出雙腿。第一腳上蹬給鄧陵子堪堪避過,第二招由於劉羲小心,蹬得低了一點,打在鄧陵子的腿上。兩隻腳出去,劉羲是用手撐地的,由於如此,所以借起的地力不足,勁力也就使不到狠處,鄧陵子雖然中招,可他的腿骨堅強的沒有斷開。隻是人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


    好個劉羲,他收回第一腳,穩住第二腳,身子微起,右膝撞向了鄧陵子。


    鄧陵子避無可避,給劉羲撞在了胸口,他悶哼了一聲,向後飛倒,雖然中招,胸口悶痛,但鄧陵子並沒有大傷,隻能說是吃了一個小虧而已。但見他一個打滾,在這不平衡中,居然找回了重心,轉眼間就站了起來。劉羲本想衝上去紮他兩劍,可惜沒有機會,還是放棄了。


    玄奇大叫:“這是比劍,劉羲,你不帶賴皮用腳的!”


    劉羲大怒,他狠狠瞪了玄奇一眼,卻是不會理她的了。隻要他不丟掉劍就不錯了。


    玄奇說這話也不是真就那意思,隻是為了亂劉羲的心思。


    鄧陵子大叫,飛撲上來。他過於挽回麵子,出手不由有點亂了,反而失去了先前的那種緊張。在開始,他雖緊張,但注意力集中,讓劉羲找不到便宜下手。可現在他雖然放開了,打上火頭了,按理說是放開手腳了,可惜卻失了先前的那種警慎。兩下的搶攻不到位,反而給劉羲輕輕鬆鬆反手削下了他一截袖子。如果是比劍鬥技,到這裏鄧陵子已經算是輸了,可鄧陵子是拿出拚死的決心的,怎麽可能會就此認輸,這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由於他是兩把吳鉤,正好可以蠻打蠻擊,和劉羲拚命!其實,這本是鄧陵子對手一慣的技倆,可惜現在卻是鄧陵子自己在使。


    如此一來,鄧陵子也算是扳回了麵子,也把劉羲的綢袍給割破了。這讓劉羲心疼無比。他身上的這件綢衣是白氏的蠶娘們織絲造就的第一批織綢,由於印染的技術還不成熟,隻能染成素色,然後再行織繡,劉羲舍不得浪費那繡花,就給省了,但也是珍愛的很,在這個熱天裏,一件清涼的綢袍,真是太舒爽了。而且還是這麽的貴!


    劉羲森然的喝道:“好膽!”手中的女劍終於開始硬打的向鄧陵子的吳鉤迎上。


    鄧陵子道:“好!”當下就想鎖拿劉羲的劍,要一擊絞斷!劉羲心裏冷笑,暗道:“不給你點厲害,你還真小瞧我了!”當下也不避讓,就真真的迎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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