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本是思慮深銳之人,一經點撥,不禁豁然開朗,“前輩是說,向列國求賢?”


    “然也,向山東各國搜羅人才。”老人擊掌呼應。


    秦公不禁興奮地對景監道:“如此,嬴渠梁回國府即刻擬定一道招賢令,向列國廣為散發,大國小國,一個不漏!”百裏老人微笑著:“如若秦公如此,明年春天,我將帶公招賢令一道,去山東為秦國謀一大才。”


    看看暮色將至,秦公站起來深深一躬:“大恩不言謝,嬴渠梁當對百裏氏永誌不忘。天色已晚,渠梁告辭,明日便將求賢令送來。”百裏老人送孝公一行到院中,寒風卷打來,秦公堅執不讓老人送行。老人便殷殷道別,囑咐玄奇、寧珂代為送行。


    回到木屋裏,不旋即,兩個女孩笑笑喳喳的回來,那玄奇先入了屋,然後換了一身女兒裝出來。手拿著一隻油包,打開來,裏麵卻是上好的驢肉,取火燒開了,還多出了一些湯水,給了老人。寧珂驚道:“真香?”她跳起腳來:“姐姐,你們去吃香的喝辣的,卻留我在這裏吃苦……”


    百裏老人嗬嗬笑道:“丫頭在這裏苦了,來,當分一大肥!”


    寧珂道:“我也要能吃呀!說,大師姐,你是不是吃了?”玄奇搖搖頭,小聲道:“我隻知道有人吃了,但是誰我也不知道,我現在算是知道煎熬了,你整天聞著那香味兒,卻是不能吃,所以你在這裏才算是好呢!”


    寧珂道:“別人我不好說,但是白輿、柒金繭還有桑淨,他們要是不吃,那才鬼了!”說到這裏,寧珂笑道:“鄧陵子師兄好算計呀,幾位師兄都是能算計的,竟然借著這個機會,把門中不聽話不老實的幾個都給趕出來了!”說完,頭上卻是給玄奇敲了一記。


    寧珂這話是有道理,白輿、柒金繭、桑淨、輔子徹、輔子洵都是術業有專攻的刺頭,一腦子歪門邪想,還有那水鏡更是一個惹事生非的丫頭,也就是車芸、屈嫻等還算不錯。但這種事知道是一回事,但卻是不能說出來的。


    老人咬了一口肉,味道不錯,他讚歎了一聲,又見玄奇拿出了一包茶葉來道:“這是東騎加工過的茶葉,配上蜂蜜,味道可好了!”老人微微驚詫,歎道:“難怪秦公如此渴求賢才,奇兒,我聞聽東騎已經出兵北討,攻打義渠,戰況怎麽樣了?”


    玄奇歎了口氣,道:“我離去的時候正好見到劉羲差人回來報信,我那個大本事的姐姐說:‘戰事不利,大統領給敵人圍困在了渭南,現在這是差人來援……’不過現在那位姐姐是一天到晚睜著眼睛說瞎話,她說話已經不能從正麵理解了,要反來聽。想來,劉羲在義渠一定是打了大勝仗,他一口氣打下了渭南,看起來,至少他是不用擔心糧草的問題了!隻是他要是不擔心糧草問題,那就是義渠人擔心糧草問題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他當日出征的時候可隻帶了一百騎,真不知他是怎麽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的!”


    百裏老人搖搖頭,喟然長歎,道:“原來如此,秦公說:‘內部離心,外有大患,國有強敵,側有凶虎……’他說的這大患和這凶虎其實都是暗指東騎劉羲呀!”說到這裏,百裏老人感慨萬端,是呀,就目前來說,秦國的國力已經降到了一個低穀,在這種時刻,身為一個有誌的明君,他一邊看著自己的國家死氣沉沉,一邊看著邊上的東騎部族那勃勃生機,這對他的心理,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煎熬?


    玄奇想了想,道:“爺爺,我這次在東騎,時間雖短,但也是感覺出了東騎的勃勃生機,那種每天都有無盡收獲的感覺,那每一天都不停增漲的實力,太過可怕了,為什麽劉羲可以把東騎管理成這個樣子,而相比之下,秦國的條件和可用的人才比劉羲多多了,為什麽秦國就無法做到劉羲那樣子呢?”


    百裏老人笑道:“這是因為秦國的一切已經有了定局,所有的一切都給定住,想要有所改變,難呐,縱然是對國家有利的,可不一定是對個人有利的。所以秦公在秦國做事困難重重,不容易哇。而東騎不同,東騎的一切都是劉羲白手興家,所有的規矩法則都是由他一言以決,隻要他能知人善用,就會自然而然的興起,當然,劉羲本人又非是凡人,自是可以讓他的部族更上一層。這兩個人做比喻的話,秦公就像在一間砌好的大瓦房裏,想要在這間大瓦房裏建成新樓,必要拆了重建,相比劉羲在一塊白地上興建新居,卻是太難了!這就是現在看上去東騎的發展比秦國快的原因。可卻也不要小看秦國,秦國錯在沒有指揮拆樓的人,不然,論人口,論地利,都是秦國占著上風,一旦秦國真的可以放開了手腳,行變法之舉,其強大,必不用遠期!”


    玄奇道:“那爺爺,你是真的要給秦國找這個變法的強人嗎?”


    百裏老人神秘道:“這就要看天意了……”


    天意未可知,天意下雪了。在第二天的大早,天上就下了大雪,這是秦國北方的第一場大雪。雖然是下了雪,可要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騎兵呼嘯而去,又呼嘯而來。轉眼間,三百名騎兵飛馬到來,他們一人五騎,算起來,他們隻有一百人是正選兵,但所有的人都是一臉的喜氣,戰爭是最容易發達的,他們都知道,這一戰八成是要勝定了,現在的這些人都是人精,與其說這時打仗,不如說是賺取軍功。


    劉羲許諾,打完這一仗,參戰的士兵,仆兵轉正兵,正兵封堡!也就是說,一戰下來,劉羲要封出幾百個小城堡。好在的是,這些人都給控製著,從劉羲第一次出兵,是有三十個士兵,加上現在,也才是一百個正選兵,也就是說,不帶少的,是一百三十個堡,劉羲還可以從別的地方挑一些立大功的加封,事實上,劉羲給自己訂的是兩百個堡,到時全封出去。


    這並不難,一般說的話,隻是四千壯丁的事。劉羲設計的城堡並不是意想中的大堡,隻是如同鬼子崗樓那種可以入住兩百人左右的小堡。所有的一切都要算計的,劉羲心理有數。


    這就和太平天國封王一樣,別看那麽多個王,都是王八蛋,真正有權位的沒幾個。但王這個名字好聽呀,圖得就是一個好聽。


    就如同現在劉羲封堡,一聽之下覺得是和劉羲那樣的大堡,誰知道這是小堡呢?當士兵集結好了之後,王良出現了,一百多個民夫出現,他們把三百輛大車連在一起,一人看著三輛車,每車配著兩匹馬帶著一頭驢。


    這三百輛大車裏有著五百張弓,一百具弩,這裏麵有一部分已經是東騎自產的弓弩了。本來製造弓弩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劉羲是一個大老粗,他下令不再製造那些要合成的弓,而全用長長的大弓!就是一根精先的上好木條,兩邊一連弦,也就成了!東騎還製造了一批的竹弓,可這些竹弓因為季節原因,不適合在冬天作戰,所以給免了,有墨門弟子表示,用桐油多泡泡,不過就現在來說,不能拿軍器亂來,萬一戰鬥的時候出錯了,那可怎麽辦!所以大竹弓就沒有用上。


    而弩卻是不同,東騎人把弓臂改成了鐵,再把一些小零件流水化做好,一下子做成了兩百具弩,先把魏國的大弩用上,不足的再用東騎弩拚上。


    兵器是一千把短打戰刀,五百隻秦國鈹頭,戰甲則是五百副皮甲。最多的是麵具,王良下令裝了兩千副軍用麵具!這是心理因素,在戰場上,兩邊的戰士主要就是看對方的臉,對方怕了,你就會膽兒壯,對方凶了,己方就萎了。這樣的話,麵對著對方一張張的麵具,那才叫一個可怕。在西方,所謂的波斯不死軍全是一水的毀容戴麵具,他們的強大與其說是戰力,不如說是嚇人嚇的!


    其實,這批補給,真正多的是箭支和食品調料,還有茶葉,那才是大頭。


    前段時間,朱夷吾帶回了雍城的一筆收入,這筆收入全給王良換成鹽了,一直以來,東騎不缺鹽,可這戰事一起,由於前線的需要,大批的鹽要往外運出,這下子可就見出不足了。畢竟,從前線來說,一下子多了近萬的人,這麽多人的需要,怎麽可能少!如果不是朱夷吾的這筆錢,王良都有心向白雪借了!都說東騎強大,這強大主要就是建立在錢上麵,沒錢算什麽,還不是和普通的部族一樣成孫子了!


    不過如此還沒有到窮路,就現在的東騎來說,可謂是前途無量,一切的關鍵就隻在於東騎的戰局,如果東騎的戰鬥敗了,那立時打回原形,滅亡也就可以預期了。可就現在來說,東騎戰事順利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地步,也就是說,隻要劉羲拿下了義渠,欠下了一個大天來他也還得起,而目前東騎的勝利已經在望了,一切就擺在了劉羲的麵前。


    非是如此,王良也不會如此淡定!她從容的看了看車子,滿意道:“猗大!”


    那猗大是猗氏的家奴,一直以來都是做跑路的事,很多事都是他跑下的,似現在的這件事,還真是他跑最好。猗大會意的上前,道:“大總管,一切都裝車了,這是交付單據。”


    王良檢查了一下,道:“這件事事關重大,做好了,我和大統領說說,給你一個官身,我們東騎到時立府不成問題了,而且你這一路上還要看著你們夫人,她是你的主母,想你也是明白,知道嗎?”


    猗大卻是不同,許是做奴久了,臉上不見悲喜,淡然無色,隻道:“大總管放心,小老兒知道!”王良還算是滿意,一見,那邊鬼車騎著一匹大馬,提著半角鑽雲槍和他手下的幾個從人過來,笑道:“大總管,我來了!”


    王良道:“來了好……夫人呢?”一看,感情,天冷,下雪了麽,這猗漣怕是還沒有起來。王良不快道:“猗大,你去叫你們的主母!要快!”那猗大一頓,忽然搶上了邊上的一匹馬,飛上去就跑,飛快無比。這老兒說來劍法不錯,騎術不錯,可就是不知究底。


    王良不快的等著,好一會,才見猗漣騎著馬出來,在她的身邊,是一個小侍女。石娘不跟著來,她可是有事的。不過石娘卻是步行著送行,在下麵給猗漣牽著馬。


    “夫人,你遲了!”王良冷冷的說。她這種不客氣的話讓猗漣大怒,她正要發做,就聽石娘笑道:“是奴的錯,是奴的錯,大總管,夫人本是起的,隻是奴不讓,奴覺得天冷,沒想到大總管卻是如此的守時,是奴的錯,請大總管責罰!”


    王良看了猗漣一眼,猗漣一句話也沒有說,她現在算是知道這位大總管的厲害了。王良見猗漣不說話,就道:“你要罰,好,那就免了你今月的月薪!”石娘身處重任,她的定薪是二十刀,這可絕對不是小錢,給王良一語免了。隻是因為如此的一個小事。石娘卻是笑道:“謝大總管,謝大總管……夫人……小心……”


    猗大上前道:“夫人,請小心,要是夫人覺得馬不便,就請上車。”


    猗漣道:“不必了,大總管,我已經到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王良點了一下頭,道:“開關放行!”


    在碼門處,第一關打開,車隊開始隆隆而動。鬼車哈哈大笑,道:“兄弟們,我們前頭開路哇!”說著,舞動半角鑽雲槍飛馬在前!很快,車隊過了第一關,又到了對岸第二關,然後,徑直出了對岸的小堡,出了城關。


    鬼車哇哈哈大笑,忽然引頸高歌起來:“是誰聽著歌,遺忘的寂寞,慢慢長夜一路奔放歲月曾流過,在那人潮人海中,你也在沉默,和我一起漂泊在天涯的交錯。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飛翔,燦爛的星光,永恒的徜徉,一路的方向,照亮我心上,嘹亮的邊疆,隨我去遠方……”


    他身後的人跟著一起唱了起來,就這麽,長長的車隊,三百騎護衛,長長綿綿的歌聲,響遍了天空,驚得一隻隻小鳥都飛起來了,在樹林裏震落出了無數散亂的飛雪。


    “劉熊!”王良道。在她說話之後,劉熊就出現了,他一身黑衣,有點陰沉沉的。


    “大夫人不在了,那些來我們這裏的商人,就由你接待了。”


    劉熊點點頭,揖上一禮,然後道:“嗨!”遠處,車隊已經成了小螞蟻。王良感歎一聲,道:“希望雪能大一點!”說罷,轉身而回。


    真如王良所料,雪大了,就見風起雪落,山舞銀蛇,銀裝素裹的原野上車隊穩穩健健的行著。因為東騎人給馬上了圍肚,還有馬罩的厚氈,成功的把風雪擋住。


    唯一難的,是地上的雪漸漸的厚了。好在的是隊頭,是早木和他手下的四個義渠人帶路,卻也是無礙的。那四個義渠人更是歡笑不斷,雖然風大雪大,可兩人身上少有的穿著暖和,隻覺得無數的精力都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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