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持續了三天,這三天裏,卻是苦人,好在的是,東騎人準備十足,卻也並不難熬。


    其實這一路行來,最最叫人放心不下的就是敵襲。但這風雪卻是來的好,一路上竟然沒有半點阻礙,眾人隻管行路,卻是不用多想。可縱是如此,鬼車卻是不放心,時不時到處跑跑,想讓手中的半角鑽雲槍見見血,可惜的是這等的冬天,哪裏能見到好,最後隻能殃殃而回,卻是老實了許多。


    隻是那猗漣卻是自苦,她出門也算有時,隻是卻從來沒有到這北麵,更是不曾吃這種大苦,現在的她已經縮到了車上,隻是就算如此,一雙腳兒也是冰的和沒了一般。如果不是邊上沒有熟識之人,她怕是要落下淚來。


    好在的是,三天後,雪卻須是停了,反而可以見出一派銀色的新世界。


    隻是知事的東騎人卻是加速了趕路,現在的天氣轉回,太陽出來,也就是說要結凍,到時,地麵上打滑,更見麻煩了。事實上,就是這一路,已經有四部車壞了,不過好在的是這裏人多,都是巧手,一修就好。戰國時代,雖然已經有了很上乘的車子,可是由於道路的關係,一直讓車子的損毀居高不下,哪怕是現在的趙國,也有上萬的壞舊車子,這些車子有著修複的可能,卻不及新車,所以鎖在庫中,之所以會這樣,還不是這道路的問題。


    所以在秦始皇統一天下後,對弛道的專注無以複加。其主要原因就是當時的所謂大道其實都是一些很次的路,經常出問題,壞了人,還壞了車。


    那猗漣覺得身子好了一點,正看著景色,就聽猗大道:“主母娘娘,不要看太陽,也不要看這裏的雪,要看也要把眼眯住,不然這陽光加上雪光,會燒壞眼睛的。”


    猗漣這才閉上眼睛,還感覺頭有點昏。她這才感歎,心知丈夫創業不易。可憐可恨自己卻還為了後宮之事添亂,忽然間,她有些後悔了,竟然生出了想要叫人回去讓石娘住手的打算!畢竟月勾肚子裏的也是劉羲的孩子。如果月勾能生,那就說明劉羲也能生,那麽自己和劉羲在一起,多要一些恩寵,還怕沒有孩子嗎?可如果自己不能生,那也就是說自己不能生,如果自己不能生還如此霸道壞去劉羲其它的孩子,那可不是蠢嗎?


    正當猗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手上一重,不知道什麽東西落下來,打在她的身上,碰到了她的手上。猗漣睜開眼睛,卻是一下子驚叫出n個分貝,其音質之高,可以驚天地泣鬼神了。何以如此?原來在她絲綿的袍子上,竟然多出一個人頭!這是一個已經風幹的老人的人頭,太脆了,也不知怎麽回事,掉了下來。


    猗大過來,劈手拿下丟開。猗漣道:“誰,誰幹的!”鬼車打馬回來,問過後道:“不是別人幹的,夫人你看,那邊一個十字架,剛才我們從那過來,想是正好,算是夫人倒黴,也沒有什麽的,大統領打仗的時候,把一些不聽話的給釘死在那架子上麵,卻沒想到這人死了還不老實,竟然想嚇夫人!”


    猗漣的侍女小雪叫道:“夫人,還有呐!”順她手一指,隻見到零零落落的,大約幾百個十字架!這隻是一個小地方,猗漣在心裏震驚,也不知道劉羲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麵,到底是殺了多少人,他是如此的殘忍!劉羲把那些不服順的人通過坑殺,釘十字架方式殺死,特別是釘十字架的,劉羲用長長的木釘打入人的手腕和腳上的踝子骨,全憑著那木釘的力量,把人固定在十字架上麵,每一個人都是無比淒慘的死去,在死前受盡了無盡的痛苦!特別可惡的是,劉羲用這種方法主要是對付老人和孩子,美其名曰,身體輕點,不容易掉下來!


    而那些壯年男子則給活埋坑殺。劉羲把那些人埋了之後,還叫人在上麵踩踏,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不會有人死裏逃生從地裏爬出來!很多時候,劉羲隻因為覺得對方的眼神怨懟,或是有恨意,就下令屠殺!他就是這樣,一邊持著滴血的屠刀,一邊用著美好的未來生活,逼得忠勇的義渠人向他投降!


    這種方法也許很令人不齒,但卻很有效!劉羲成功的把義渠人鎮服,這和他的殘忍是分不開的!事實上這也是現在這個時代的主題,誰要是當老實人,發善心,必不得好死!


    鬼車道:“快到了,到了這裏我們也就快到了,夫人,忍一忍吧!”


    對此,受了驚嚇的猗漣隻得點了點頭。


    又行了兩日,那猗大來見猗漣,開門見山道:“我們要加快行路了,帶路的義渠人說了,可能又要有大風雪了!這次可能會大!所以我們要快一點,現在的雪已經有小半腿了,如果再大,我們就不能行了,一定要停下來,那時可就不好了!”


    猗漣惱道:“知道了,怎麽這一回出門卻是如此麻煩!”猗大笑了,道:“那是因為主母你過去從來沒有到這北麵來,中原物華天寶,縱有大雪亦難成災,就算是天氣不好,尋個鎮甸也就可以了,可是我們現在卻是在北方,一個不好,前後三天都不見人影,大老爺創業難著呢!”猗漣聽出來了,猗大的意思是,劉羲創業不容易,你卻偏偏跑出來,這等於是在添亂,她心下不快,道:“你隻管行,你們怎麽走,我也怎麽走!”


    這話說的好,做得卻是難,猗漣卻也是強,一時性子上來,非是要從車上跳下來,瘸著腳跳上了馬,那邊馬上的小雪道:“夫人,把腿綁上吧,不然您撐不住的。”


    這小雪雖小,可她卻是苦出生,現在騎在馬上,一雙小腿兒給死死的綁在馬背上,不然的話,人是絕對受不了的。這種騎馬的苦處一般人是萬難想得出的,首先就是屁股痛,這個痛能讓你後悔自己是活的。所以這才是要綁腿的一個原因,同時,這樣才會不至於倒在馬下,還可以在馬背上睡著。隻是要小心,小解和排便的時候麻煩。


    猗漣發狠,道:“綁就綁!”心裏卻是想著不能給一個小丫頭比下去了。當下有人過來,尋繩子把猗漣的雙足給死死綁在了馬背上,這才行進。隻是半日,猗漣就受不了,那屁股便如不是自己的一樣了,可卻實質並非如此,時不時的,從屁股上就傳出一股子刺得人要哭的巨痛!便是在這大風大雪裏,猗漣也感覺自己給痛得出了冷汗!


    她對小雪道:“你不痛嗎?”小雪道:“夫人,不要緊的,隻是開頭會痛。”猗漣怒道:“這叫人怎麽忍!”小雪輕輕道:“當自己是死的就成!”


    猗漣本想抽小雪一記耳光,但咬咬牙卻是道:“你說的是!”當下忍了,這樣才得加快行軍。整整兩天,猗漣隻解了一次大解,三次小解。其中的非人辛苦,實是不足為外人道。


    這日,風雪彌漫,眾人行路,舉步維艱,雪已經沒過馬膝,可眾人仍是小心行路。


    在這無邊的風雪裏,鬼車耳聰目明,忽然覺得地麵不對,他舉目望去,極目處,終於看見一支馬隊,在這種天氣裏還有馬隊,鬼車大駭,道:“小心,有敵!”


    這話一出,頓時,眾人各自拿出了自己的兵器,有刀有槍有鈹有劍有叉有戟有錘有斧有弓有弩!隻待來人到了大殺一場。東騎人都是血性好殺,這裏麵尤以鬼車為最,此貨除了操女人生娃子就是殺人!正當眾人要大戰一場的時候,那鬼車收了半角鑽雲槍,道:“是咱們的旗號!沒事了!”


    身後一人氣笑道:“大哥,你這可不是拿兄弟們尋開心麽?”帶路的義渠兵卻是喜道:“快到了,快到了,這該死的雪,害得我們一時都認不出路了,來的一定是我們的人!”


    鬼車奇道:“你為什麽那麽肯定,不是義渠兵呢?”那義渠人一臉正色道:“那幫義渠孫子現在還縮在城裏麵呢,除了咱們東騎人,誰會在這個氣候裏出來!”他說的大義凜然,身後的義渠兵也是點頭同意。鬼車怔了怔,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騎人馬一路過來,小心著,然後靠近,對麵的一人大叫:“鬼車,鬼車,老遠就能看見你鼻子上的那玩意了!怎麽樣,生娃了沒有?有後了沒?”


    鬼車聽聲音也是認出了,笑道:“是你小子,英飛!怎麽出來了?這麽大的雪還出來?”


    英飛帶著自己的百隊人上前,他羨慕的看著鬼車手裏的半角鑽雲槍道:“我受軍令出來的,軍事機密,我不能說,你們就是二次援軍麽?其實不要你們來,光我們就行了!”


    鬼車哈哈大笑,道:“我們不來行麽!來,參見夫人去!”英飛大驚:“夫人也來了?”鬼車道:“這不是聽你們前麵打得好,不然夫人能來嗎?”兩人說著,一並兒到了猗漣的麵前。


    此時的猗漣麵色如土,嘴唇發白,她自腰以下的下半身都沒了知覺。見鬼車引人來見,道:“這是誰呀!”鬼車道:“是英飛,夫人,我們快到了!”猗漣頓時來了精神,道:“英飛,你是英飛,我們是不是真的快到了?”


    英飛憨厚的一笑,一拳擊胸,行騎兵之禮,然後道:“屬下英飛向夫人行禮,屬下軍令在身,禮數不周,請夫人見諒!”這些士兵都是滑頭,知道猗漣不好惹,所以能多客氣就多客氣。猗漣卻哪裏管到這些,叫道:“我們是不是快到了,你快說!劉羲是不是在附近?”


    英飛為難道:“回夫人的話,這屬於軍事機密,屬下不能說。”


    猗漣吃驚道:“我問夫君的所在,難道你也不能說?”英飛道:“現在還處於戰時,大統領的身份和所在都是機要,萬不能說,縱是對夫人也是一樣,不過屬下可以護送夫人到大統領行營,但至於地點位置,屬下還是不能說!”


    猗漣沒好氣道:“罷了罷了,劉羲就是這樣,沒得事幹,弄什麽保密製度,這個保密那個保密,你帶路好了,我不再問了!不過我要快一點到!我要緊快的見到劉羲!”她惱怒之下,連劉羲的名姓都叫出來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猗漣在劉羲的這套保密製度下吃的虧實是太多了,這個不知道,那個不知道,往往想要去什麽地方,兩個字,保密單位,不得入內。往往想要看一些東西,上麵有保密文件,不得透露!雖然猗漣名為劉羲的夫人,管著劉羲的財務,但不知不覺間,她現在滿眼看過去,隻是一些帳本上的東西,很多帳本上麵的東西她都不知道是什麽!這叫她自然而然積下了一肚子的氣!


    英飛苦笑,他當即下令讓他的副手去執行既定的軍令,自己隨著車隊回行營。


    其實英飛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把手下人分成三隊,一個百人隊監視渭南城的動向,一個百人隊做巡查任務,還有一個百人隊盯著涇北城裏殘存的義渠兵。那裏還有一千士兵,不可小覷!可惜的是,這裏麵的兵卻是一動不動,因為牛五不在,將官不得作主,幹脆當起了死人,就是閉城不出。不過劉羲就是如此,他定下軍令,英飛隻會向自己的上官和劉羲才會回話,別人問他,一概都是保密二字擋回去。


    本來,他們的速度是可以在中午回到六道口小鎮的,那裏如前所說,是劉羲設下的大軍行營,一共駐紮著十四個哨的騎兵!在這種龐大的兵力下,渭南成了一座死城!任何敢於出城或逃離的士兵都會完蛋!


    可由於大雪,結果,猗漣一行人到了快天黑的時候才到。


    當他們到的時候,就見在六道口小鎮的揚穀場上,黑壓壓的圍著一圈的人。都是一批批的士兵,這些士兵都看戲似的往裏麵瞧著。英飛愕然,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一隊軍兵上前問明事非後,把路上開,英飛引著眾人入內。猗漣道:“那裏圍著的是什麽呀?”放行的軍兵笑道:“大統領在耍槍,兄弟們都沒見過,大家都在看呢!”


    猗漣笑道:“你怎麽不去看?”那個孩子臉的義渠小兵笑道:“俺還要執行軍令呢!”


    猗漣衝著猗大道:“快放我下馬,我要看……”猗大當即把繩子放斷,那猗漣立時跌下馬來,好叫猗大等人膚著,猗漣一時間如何能走,叫道:“扶我過去!”


    猗大叫來英飛,兩人架著猗漣,由於英飛的身份,圍觀的軍兵紛紛給他們讓路,頓時,露出了裏麵練武的劉羲!


    此時大雪紛飛,雖然周圍有人圍著,可風仍是呼呼的刮著。而劉羲竟然是光著上身的,他隻在下身穿了一條皮褲,踏著皮靴,他竟然連三葉甲裙都沒有圍上。整個上半身精赤著,一塊塊精鋼一樣的肌肉在雪中混上了汗油,閃閃發光。


    劉羲在舞的是大荒凶獸。這把兵器和它的名字一樣,凶得很!因為這把兵器的龍鼻處有兩個鋼鏈子,上麵各自連著一個鐵擊子,這個鐵擊子下落可以達到大荒凶獸的中部,雖然在舞動它的時候,這對鐵擊子會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威力,打人殺人不見痕跡。可同樣,也有很大的可能誤傷到自己。在槍術的一些招術中,有的招手是一定要超過槍身的前半的,那就有可能打傷到自己,這樣的槍,在威力龐大的同時,也極難駕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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