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自打北信君開始了他的征戰生涯,雖然取得了成就,但那隻是一種所謂的成就,這些指揮的戰術才能,戰略思想,雖然得到了一些有心於兵事的人的承認,比如說龐涓或是孫臏,都對此認同,但實質上說,北信君的哪一場戰鬥都沒有和一個真正的戰國進行一次說得上話的實戰。雖然現在,東騎和趙國有些碰撞,但這隻是邊境上的一些小麻煩。趙國對於這樣的麻煩已經習以為常,再不見怪了。林胡人、樓煩人,還有最近新出來的匈奴人!隻要他們攻不破趙國的大城,趙國是隨他們去的。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嬴渠梁不免有點小瞧東騎,在嬴渠梁的心目中,由於北信君給他的印象(指北信君曾經一力搏三百。),所以嬴渠梁覺得北信君是一個持一力之猛,以財帛邀猛士心,是執著這個才打勝仗的。


    這並不是說嬴渠梁的錯,不是他的小心小器,不是他的見人不明,這裏麵有一個主觀的因素!那就是在嬴渠梁的心裏麵,北信君是他的殺父仇人,嬴渠梁對北信君始終有一股殺心恨意,這一切的一切,隨著北信君的東騎國越來越興盛,就更加的讓嬴渠梁不快。他覺得自己如同一個孩子一樣給北信君耍弄,他覺得自己的一切都給北信君落下了。沒有錯,東騎的確是滅了義渠國,但與之不同的是,義渠是一個擁民十萬計的大部族,而現在的東騎,卻成了一個過五十萬近六十萬的龐然大物!如果不是東騎一向與秦人和善,嬴渠梁的日子會更難過,但現在不同了,自少梁一戰後,秦國一直的積蘊國力,所以嬴渠梁覺得現在有了一點的實力,可以向東騎宣戰了,滅不了他,至少也要把他打回義渠國的勢力。


    可誰想到一切會成這個樣子呢?現在嬴渠梁再問衛鞅,得出的結論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失策。他一直聽人說北信君如何如何如之何。秦獻公死前要他小心重用北信君,嬴山也在他的麵前推薦北信君,就連嬴虔也是對他很器重。可是嬴渠梁卻是不聲不響,隻做閑散,信馬由韁,任由北信君的發展。可是結果,北信君並沒有和義渠人拚個你死我活,而是輕輕鬆鬆的大獲全勝,現在,更是一連的進步發展,國力日強,感覺著就是一個新的大國出現!


    這讓嬴渠梁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他迫不及待的要衛鞅支持自己。給自己一個決心,要麽退兵,要麽就幹脆的打上一仗。對此,衛鞅決定實話實說,有一說一。衛鞅道:“君上,欲與東騎相爭,不在於一時,東騎國已經勢大,現在和東騎國死打硬拚,隻會丟掉先君獻公的河西戰略(秦獻公的河西戰略就是收複河西失地,坐鎮函穀關,積兵補糧,待天下有變,以雷霆之勢,稱霸中原。),變法才一年,欠下的糧債仍豐,我大秦不宜大動!”


    嬴渠梁道:“我大秦七萬大軍於前,不戰就退,本公顏麵何存?”衛鞅道:“君上可知,北信君有句名言?”嬴渠梁不語,衛鞅微微一笑自顧說道:“天下人獨愛麵子,而北信君不以為意,他常說,治國之道,裏為先,為了國家的利益,他自己的麵子什麽都無關緊要,這番話,君上以為如何?”嬴渠梁向衛鞅行了一禮,然後道:“如卿所言,嬴渠梁當前往渭南,和東騎謀一時之和?”他咬定了“一時之和”四個字,顯然心裏對此還是頗有不甘。


    衛鞅淡然的說道:“君上去渭南即可,去則回之,至於謀中,可由大子傅出麵。”嬴渠梁笑了,道:“左庶長是不知道啊,我大哥那個人,要他打仗可以,這種事……”衛鞅笑道:“不是嬴虔大人!而是另一位太子傅。”嬴渠梁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了。在讓衛鞅主持變法的時候,秦國的官場格局自然要大變,不然橫生出了摯肘,那反是會壞了變法。上大夫甘龍給封了太師,輔助國君承當協理陰陽、溶通天地、聚合民心的重任。換句話說,以後主領君臣的作用,等於沒了,反而要麵對一大君莫名其妙和莫須有的瑣事。


    長史公孫賈和嬴虔給封為了太子傅,共同教習太子文武學問。按理說在太子的身邊,將來的好處大大的,可是誰都知道,目前嬴渠梁才二十多歲,年青的一b,在這樣的情況下,想死哪那麽容易,公孫賈現在三十出頭,嬴虔也是剛剛三十多,兩人差不多大,別的還好,從正史上看,嬴渠梁要二十年後死,到那時,兩人都成老頭了,除非他們和秦扁鵲或大魏王一樣能活,不然餘生是屈指可數的。如此,公孫賈給束之於高閣,嬴虔也從一直掌軍變得用時才得以掌軍了。最好笑的是杜摯,中大夫杜摯給升任太廟丞,掌祭祀大禮,職同上大夫。但那是最空洞的空職。這一切姑且不論,單說太子傅這個職銜,看過《尋秦記》的都知道,項少龍和秦清都擔任這個位子,是一個十分體麵的職位。


    派出一位太子傅來解決這樣的事情,絕對沒有問題的。既然嬴虔不適合,相對來說,公孫賈就非常合適了,最妙的是,眾人都是知道,在秦國的官員裏麵,和東騎北信君關係最好的,就是公孫賈了。兩人之間已經達到了贈妾送婢的地步。當然,隨著秦公嬴渠梁表露出來對東騎的惡意,公孫賈在此已經收斂了很多,但是要說兩者是沒有關係的,除了狗怕是沒有人會信。衛鞅來到秦國的時間雖然短,但是卻是深深的知道一切。


    嬴渠梁感歎道:“一切,就依左庶長之言辦理。景監,速去傳令,著令太子傅公孫賈即刻前往渭南,然後由你和公孫賈一起負責這次的談判。”景監立時領命而去。


    “嗖”一聲響,弓弦發出了“嗡嗡”的震動,雉雞發動徒勞的振翅,帶著箭從樹上跌落下來。仆從們過去,喜孜孜的把獵物拿了回來(兩位公主吃不了這許多的獵物,最後還是要便宜他們這些直屬的下人。)。不到一會兒的工夫,熒玉、狐嬰收了手,她二人打獵的時間不過半個時辰,但是卻一一都是好箭法,特別是她們兩個喜好相似,打獵不知凡幾,已經很精於合作了,一個引,一個趕,一個阻,一個圍,一個攔,一個堵,一個追,一個衝。三下五除二,老貓撲小鼠,立時就把一眾雞、鹿等獵物箭抓而來。


    熒玉已經在入山的時候紮下了營地,那是一條山泉河邊,大隊人回去,隻看見在另一邊,也有一個營地。那裏人馬皆靜,赫然正是監視小狐一行的秦國兵馬!熒玉狠狠的看了那邊一眼,任她怎麽想也是想不明白,兩國之間的事情,何以會牽連到小狐這樣一個爽麗的女孩。


    隨著小狐來的是東騎國庖丁,他們已經先行采了幹柴,點起了火堆。當兩位公主回來的時候,庖丁們拿打來的獵物去做食,而給北信君派來伺候小狐的兩名侍女端上了她們素手烹製的東騎三蒸三釀的苦蜜茶。苦蜜茶是北信君仿咖啡的味道而製成的一種,利用了秦國最不值錢的苦野茶和一些香料與蜜,一起按比例泡製的一種飲品。兩位公主一飲而盡,隻覺那苦澀中殘餘出的蜜甜香,再配合因苦味而分泌出的口水出的甘,這些味道配合在一起,真是說不出的一種受用。妙不可言。兩女坐了下來,小狐道喜:“要不要分送一點獵物給你哥哥!”


    熒玉說道:“不要!臭二哥,讓他吃那些冷幹飯去!我就是搞不明白,為什麽二哥扣著你不讓你回去,把你質留在這裏,搞什麽!”小狐搖搖頭道:“國家的事情,我們不要管了,說來我要謝謝你,不是你,我的日子不知要多難過!”熒玉忙道:“瞧你說的什麽話,是我哥哥對不起你,他要有本事,發兵過去,打那個壞蛋,到時殺了那個壞蛋,我們無話可說的,但是你一個女孩兒家,又不是魏國真正的公主,天大的國事也和你沒有關係,要說二哥哥看上了你,也不碰你,隻是這樣關著,算什麽樣子!丟盡了我們老秦人的臉!”


    小狐憂傷的說:“亂說什麽,我才不要嫁你的哥哥!”熒玉卻是笑著說道:“其實嫁我哥哥也不錯,他怎麽說也是秦國的國君,比那個劉羲強多了,現在我們秦國發了七萬大軍,說不定你們東騎國就要給滅了呢!”小狐笑著說道:“七萬大軍發出去了,打了麽?”熒玉道:“沒打,可結果都知道,我們是秦國,不是那些草原戎胡!”小狐搖搖頭道:“我隨那個壞蛋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很厲害的,你們秦國不一定打過他的,就算打過他,也不一定能滅得了東騎,不然,你們早就打起來了!”熒玉有心反駁,但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女都黯然,東騎一向對秦國恭順,秦國要打東騎,從道理上來講是說不通的,但這時並不是說沒理由就可以不用開戰。比如齊國,太子因齊剛剛登位為王,就給諸國圍著打過來了。再比如,今年山東趙、韓、魏三家二次分晉,把已經幾近於一無所有的晉君封為端氏。至此,晉作為一個國家,真真正正的滅亡了。明明晉已經沒有作為了,可趙、韓、魏三家哪給他們一點說話的權利,說分就分了,自然而然,以臣滅主,誰又能說什麽?


    所以,秦國攻打東騎也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了,誰讓東騎一下子就強大了起來,去了一個義渠,現在跑來了一個比義渠強大多得多的東騎,秦國未雨籌謀也並不是不可思議。或者說這本身就是很正常的,隻是在秦國動兵的時候出了問題,當秦公嬴渠梁出兵的時候,北信君還沒有回來,哪知道,幾乎是同步的,當嬴虔帶著大軍到了渭南的時候,北信男君已經親身而回了,同時,東騎也沒有擺出一副弱讓的樣子,毫不客氣的,東騎第一鷹揚軍團就開始悍然布防。在此不得不承認,東騎軍的調動反應之迅速,是絕對出乎秦國的意料之外的。


    絕對不要以為這一點很容易,它至少說明了兩點,第一,東騎能把軍隊布出來,說明他們有實力,或者說他們認為自己有實力,可以和秦國嬴虔的兩萬兵馬硬撼。至於第二點就可以為說明問題了,那就是東騎國有指揮十分的靈活,十分的機動,部隊有一定的自主能力,這意味著軍隊的戰鬥力強。一支軍隊的反應代表了它們的戰鬥力,老秦人打了一輩子仗,這一點的道理豈有看不出來的?當時,秦公嬴渠梁在隨後發了兵,這是一種威逼,他是要看看東騎國的底氣如何,如果東騎國無力對抗,那他們就會行動,比如說派出使者,從種種行為中判斷東騎國的虛實。可東騎人沒有派出使者,對於秦國的這種大兵壓境之舉,東騎人的回答幹脆利落,東騎第四青顏軍團、東騎第五染色軍團一下子就開過來了,和東騎第一鷹揚軍團形成了一種犄角之勢,這是一種通用的軍事布陣,可以左右互援,沒打,但戰爭的氣息揚溢了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東騎還是沒有派出使者。東騎不喜歡派使者活動。


    一下子,兩軍就這樣進入了一場對峙的態度。弄成了這樣,讓所有人都關注起來了。


    在這一片的沉寂中,忽然聽到了馬蹄聲響。二女一怔,就見侍衛上前道:“有一騎衝過來了!”熒玉劍眉一揚,叫道:“女軍注意,張弓!”熒玉的女軍閃出,拿出了大約十張勁弓。她們抽出了一支利箭,沒有把弦拉開,但卻也已經有了一股肅煞之氣。那是一騎快馬,身上一副東騎人特有的緊身皮甲,背上還有兩支利箭,看上去是給射的。熒玉按下了隨身女軍的弓,看得出來,這個人沒有危險。那人到了近前一下子從馬上跌了下來,道:“公主……”


    熒玉略一躊躇,卻是道:“小狐。”小狐移動玉趾,就見這人從地上爬起來,道:“是定陽公主麽?”小狐玉臉上閃出一股傲然之氣,這是她學熒玉的樣子練出來的。道:“我就是定陽公主!”那人喘著氣道:“請公主快救朱大人!”這話說得可能莫名其妙,但是小狐一聽就明白了。這個傷者說的不是別人,而是朱夷吾!一直以來,小狐雖然在秦國,卻每每能得到東騎國的照顧,種種新鮮的好玩意總是能到小狐的手裏,特別是《東夷經》、《創世書》、《東夷戰記》、《大商遺夢》、《公子遺恨》等新鮮印製成的東騎白話文小說,讓小狐在秦國煩悶的生活裏得到了緩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朱夷吾親自送來的。其中還有他帶來的北信君的情書(這情書是假的,全都是北信君吩咐女相王良寫的。)。在這種情況下,小狐對朱夷吾有著很深的感情,往往稱朱夷吾為她的福星,因為朱夷吾一來,她就有新的玩意玩了。


    朱夷吾原本是一個普通人,他是秦國為數不多的中產階級商人,主要是在雍城一帶做人肉生意,把南鄭與臨洮的奴隸運到雍城,賺取微薄的差價。運氣好,遇上一兩個美女,那就可以大賺上一筆,總而言之,日子過得比狗好上那麽一點。在後來,他遇上了東騎的北信君,看著北信君在短短的時間裏坐火箭一樣升起發財,於是幹脆的就投向到了北信君的門下。一直以來,替北信君做牛做馬,這話當然是有點過分的了,但卻也是替北信君做了很多的事。


    別的不說,北信君在秦國的主要投資,基本上都是他一把抓的。雖然在秦國的生意裏,多的是白門的掌櫃為主,把這個生意支了起來,並且越做越大,現在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牛到了不行。但是在這個時候出了一件事,那還就是要回到衛鞅的變法。因為朱夷吾是秦國本國人,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秦國人,在衛鞅的新法裏,他就是那種要交多一倍賦稅並且一旦生意破了產,就要當奴的那種人。自然,他是不可能當奴的,可如果他還這樣管著東騎國在秦國的生意,那就會對東騎的利益造成不可避免的影響,一下子要白白的交給國府多一倍的利益,這一點怎麽可能。朱夷吾一下子恨起秦國來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下的生意越做越大,從辛辛苦苦每年十來金的賺錢,到了現在出手進手上千數萬金的運轉,現在一下子要放手,朱夷吾怎麽能不恨,怎麽能不氣。好在的是,東騎國的反應很快,北信君沒有忘記這個投奔於他的男人,在這種時候裏,任命他當官。這也算是一條出路了,同時也讓朱夷吾下定決心從此再也不當秦人了。可是,誰想到最後一次見小狐卻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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