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北秦伯還在這裏麵進行威脅,他表示隻要秦國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那兩國就是友好鄰邦,北秦國會加大在秦國的投資,同時,對秦國向魏國的軍事行動,一概不見,袖手旁觀,要是秦國有足夠的錢糧,北秦國還可以向秦國出售軍器!這裏麵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如果你秦國不答應,那秦國想要收複河西的失地,就要顧慮到北秦的態度,北秦甚至不要作別的,隻要派出一支軍隊到兩國的邊境上,那秦國能無視這支打敗了趙國二十萬大軍的戰力,而心無旁顧的和魏國開戰?就算魏軍的實力下降了,可是如果秦國不是拿出全部的實力和魏軍戰鬥,那就不可能打敗魏國的邊軍,要知道魏軍的戰鬥力就算再低,也有一個限度。


    還有一點的就是,北秦軍現在顯然已經有足夠的力量武裝自己的軍隊,他們的生產隨著流水作業的擴大和墨家改製出的粗淺車*,已經有了一定的水準,北秦的軍工廠生產力已經不可思議的上了一個台階。至於北秦軍方的技術儲備更是已經開始,隨著時間的過去,北秦軍方的實力和各國的差別隻會越來越大。很快,各國也會發現北秦軍的秘密。


    至少有一點是不可避免的,那就是北秦軍的武器,北秦軍的武器裏沒有大量的鉞、戚、矛、戈、戟等,北秦步軍的製式兵器最多的是刺*,它的使用單一,並且易於訓練,很快就會給明眼人瞅出來。北秦軍隊既然取得了成功,列國向北秦學習,這是一個必然。至少趙國就意識到了騎射的重要性。所以,北秦既然如此之強大,@$.對秦國的威脅,自然也是越來越大。


    秦公是什麽人,他少小從軍,心誌堅毅無比,要不然,也不會發奮圖強,進行變法。


    “嘭!”這聲響發自秦公的手掌,他的手按下國書,拍在幾案上,臉上的表情不定,說不出是喜還是怒,更似是在有意無意的扭曲**。朱夷吾在心裏暗歎。他來的時候已經接到了暗示,秦公對北秦伯的印象不是很好,看來,這個不好的印象還不是一般的不好。


    “秦公,這裏有我主北秦伯的禮單……”所謂禮單,其實就是暗指聘禮。這話是用來提醒秦公的。要是秦公在此收下了禮單,再轉而退回,那就是不想嫁妹,可這裏麵,至少給了秦公一個迂回的機會,讓他有時間想想得失。而直接提出聘禮,那就會引起秦公的強烈反彈,萬一他當場發作,就會使事情一下子糟了,那可就不好,事後要把這件事挽回,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秦公赫然揚身而起,看向朱夷吾,道:“禮單?”朱夷吾道:“正是……”


    秦公咬著牙關不說話,看著內侍拿過禮單,相比起來,這禮單其實就是聘禮,別人不知道,秦公焉有不知的,他草草一看,東西還真不少。上麵寫著,極品牝羊兩隻,祥瑞白牛兩頭,大小骨器二十件,北秦文字的書籍一百本,紙張兩百斤,筆具三十套,西域的瓜果二十車,胡香大小六種,北秦的名酒八種八十瓶,名茶十種一百斤,水晶琉璃器二十件,北秦精品印花細陶餐具兩套,北秦精品印花細陶茶具四套,花香浴精十瓶,芳草香胰二十塊,北秦長弧刀十把,精鐵男甲兩具,女甲兩具。從東西上看,真是不少,可是……秦公眼皮一翻,道:“東西不少,可是這羊兒的,也能當禮?我大秦雖窮,也不少了這兩隻羊!”


    這就是所謂的雞蛋裏挑骨頭了,但秦公別無它法。從這張禮單上看,也就是這兩隻羊算是便宜貨了。朱夷吾微微發出淡然的笑,道:“秦公可不要小看了這兩隻羊,這是兩隻無膻腥的羊呢。”秦公回坐撫案,淡淡道:“這世間,有無膻之羊麽?”朱夷吾微微一笑,道:“秦公想來知道,常食肉而不漱口者,必然口氣腥膻,而常食清水果品者,縱不漱口,也不至於腥臭,乃是一口的清氣。這羊是我北秦以沙草來喂的,從它們出生,到他們長大,隻食沙草,羊吃這種沙草長大。不但是沒有腥味兒。肉裏還有一種別具一格的香味。在我北秦,這種羊可是有錢也未必吃的到,這兩隻羊,是鬱郅宮的貢入品,我主北秦伯特意撥出,請獻之敬呈,天下間,除了我北秦,再無這類的羊兒了!若秦公不信,可以現烹食之,若肉有膻腥,再烹外臣,請與羊同鼎眠,以懲外臣妄言之罪,而我主北秦伯的赤誠之心,還請明察……”


    這話說的太漂亮了,縱秦公也是覺得一個沒趣。他鬱悶的覺得,怎麽這不開眼的一個小小的朱夷吾,在秦國屁本事沒有,隻是一個小小的人商,現在卻有這樣的本事,言辭於朝堂,爭一國之體麵,而不失誤,這還能不算是人才嗎?至少比秦國國內的這些元老能幹的多了。


    可惜,秦公有太多的不滿了,現在也隻能壓下去,他微笑道:“資事體大,本公還要多番思量,我秦國現在正值變法之秋,雜務太多,還請貴使前往驛館稍息一晚,明日,本公當大宴以籌之,款待貴使!”說著,使了一個眼色。杜摯從旁步出,前來接引。朱夷吾回執行禮道:“那外臣就等秦公的好消息了,外臣告退……”再躬一下身,隨杜摯而出。


    甘龍道:“禮數周到,進退有據,此人才@$.呀!”公孫賈回笑道:“老太師有了愛才之心?”


    甘龍微笑,卻是不說話了,點到為止,言多必失,說話說到這個地步就可以了,反正總有傻子跳出來替他說他要說的話。果然,那孟坼就跳出來說了:“由此可以觀之,我老秦也是有人才的,隻是我們任用外人,憑白的讓國人冷了心,投到外國去。”這話一出,景監就反應過來,道:“孟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了!”孟坼要說,還沒有說,白縉不陰不陽的說道:“說清楚?還用說清楚嗎?他朱夷吾是什麽人?老秦人!他是什麽身分?商人!不是我們老秦國鬧著變法,他能跑到北秦去嗎?他不去北秦,還能去哪兒?在這裏等著當奴嗎?”景監怒道:“豈有此理,不是左庶長變法,我秦國能這麽快脫離貧苦嗎?”


    西弧哈哈大笑:“是呀,不過我怎麽就覺得我窮了呢?可憐我家裏的地呀……算了,捐給國府,我認,可這樣憑空的奪……”猛然間,孟坼拉住了他,西弧一看,果然,衛鞅是沒有什麽,但秦公的臉可以廣播雷陣雨了。“叭!”嬴虔一拍幾案,道:“幾塊破地也好叫?”


    在座人中,嬴虔卻是有資格這樣說,身為公室一族,嬴虔自己有不小的地,可是為了變法,他全數聽從國府的發落,支持的那叫一個不遺餘力。正是嬴虔和秦公兄弟同心,變法才可以這樣進行,不然的話,他嬴虔就可以奪下秦公的君位,這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這是當年的事了,現在可是不同了,現在的嬴虔已經給剝離了軍權之外,但是他的威信還是在的,和秦公兩人還沒有鬧翻,隻要一有需要,他立時就是可以帶兵出征的秦國上將軍!


    秦公這時抬起了頭,有些無力的說道:“左庶長、大哥、車英、景監、子岸留下,其餘人等,散朝!”甘龍幾人躬身行禮,施施然,全數退出。待眾人退下,政殿空出來後,秦公狠狠一拳砸在幾案上,目眥欲裂道:“小小北秦……欺人太甚……”眾人不明所以。


    衛鞅拿過北秦的國書與禮單,看過之後,轉與他人。嬴虔拿過,看了之後,臉色也是一變,別人也許無法了解,但是他卻是能明白,當下道:“想的美,要娶小妹……”隻是話一出口,他又覺得不知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說,北秦伯年青,勢大,從國情上看,如果和北秦結親,那的確是一件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但這裏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嬴虔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他知道的就是弟弟嬴渠梁對北秦伯有著意外的恨意,似乎嬴渠梁總是想法子要搞北秦劉羲,但由於國局國情,一直沒有得手,最後一次想要發兵,最後愣是沒有打起來,說來說去,是秦國的底了太薄了,這是沒有法子的事,可秦公對北秦的這個態度是出來了。隻是這個態度是很正常的,任誰的國家旁邊一下子出現一個新生的龐然大物,都會不自在,秦公第一時間想要打掉北秦,這是情理之中的,並不足為奇。


    可第二個就明顯了。那就是態度問題,秦公和嬴虔自己對待小妹熒玉的態度。眾所周知,當年秦國出了一個孟嬴事件,這件事是老秦人心裏的痛!當時的孟嬴號稱秦國第一美人,那能是吹的?楚平王再無恥,也不是一個想要重現新台醜聞的人,之所以會發瘋,還不是孟嬴太漂亮了。可結果如何?好好一個公主嫁過去,但卻給老頭子霸占了,而當時三家還沒有分晉,晉國還是那麽的強大,相反,由於秦穆公死前發瘋,秦國的國力卻是處在了一個下降的趨勢,所以秦倒黴公就隻好忍下了這口氣。孟嬴就此完結一生。事實上,不是她的堅定,她還要受闔閭的侮辱,這是血淋淋的例子。所以現在秦國如果要嫁公主,那慎重是必然的。


    再說了,獨孤夫人還沒有死呢,老夫人在呢,目前老夫人對女兒的關愛,就是秦公或嬴虔都是比不了。就算是秦公想要當熒玉的主,也是不行,獨孤夫人一動眼,秦公也得趴下。


    想也是知道,北秦伯是什麽人,這個人**變態,那是出了名的,再說他的身家也不幹淨。他的妻子猗漣夫人害死了他的兩個夫人,他四個孩子出生,三難產的,這種背景,把熒玉嫁給他?那不等於是把老妹子扔到火坑裏了。還有一點,當年北秦伯劉羲在秦國的時候,熒玉找過他的麻煩,焉知他要娶熒玉不是為了報複,以北秦劉羲的那種變態,那種吃人食人殺人的性情,天知道他會把熒玉怎麽樣,這種事情,一旦發生了,那還得了!


    “但是……”車英說道:“北秦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景監大喝:“車英,你說什麽?”


    車英一點也不在意,隻是淡淡的說道:“就事說事,北秦軍用一點點的兵力打敗了趙國,現在他們的軍力隻會比從前更強,現在他們已經這樣強了,再過幾年,他們從趙國占到的便宜就會發揮出來,北秦國就會可能有過十萬的帶甲!而我大秦……”嬴虔道:“我大秦怎樣?”


    車英搖頭道:“上將軍,你是帶兵的,你比我知道,方今天下,各國都開始有自己的職業軍隊,魏國的武卒沒有什麽了不起,但他們不用務農,一門心思就是打仗,所以他們的戰鬥力就是比我們的軍隊強,每次打仗靠大征,那怎麽行?我們現在有的軍隊,算上布防的軍力,真正能用的軍隊沒有多少,如果要打大仗,隻能大行征召,可是現在的實情說明了一切,北秦軍用他們的精兵打敗了二十萬的趙軍,這就足以說明一切的問題,我們秦國,一定要有一支屬於我們專門用來征戰的主力軍隊!”嬴虔陰沉著臉道:“這和公主有什麽關係?”


    車英沉默,秦公揚身而起,道:“車英,有話就直說。”車英是秦公提拔起來的,對秦公的話十分的聽命,可以說是秦國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當下,車英道:“臣要指圖為證。”秦公點點頭,當下帶著眾人從政事堂轉入到了國君的書房,在這裏,有秦國的羊皮地圖。車英大步上前,用劍鞘指著地圖上說道:“臣從西邊的老戎民那裏知道了,北秦軍在這裏……已經建立了一塊基地,過去的禺支國並不是給北秦軍滅了,而是給他們全麵的占領,也就是說,北秦軍並不是打過之後就走了,而是死死的占住了這裏……”


    這話說出來,有軍事知識的都是倒口氣的抽吸著。這叫一個厲害呀!秦公道:“你得到的消息是真的?”車英道:“那人是一個戎商,從前和猗氏一起做生意,現在猗氏隻能看著北秦軍的臉色行事,他的生意也是不行了,在這裏,北秦人叫這裏西域走廊,北秦軍埋伏著兩支軍隊,兵力在萬人左右,戰鬥力十分的強大,聽說匈奴都要繞著走,在此地,北秦軍建立了新的地盤,整個祈連天山現在都在北秦軍的控製範圍,現在時間短,可是北秦軍站穩隻是一個時間問題,聽說北秦軍在這裏投入了不小的力量,有不下於一萬以上的軍隊!”


    嬴虔吃驚變色的說道:“如果這是真的,那就不可小覷!北秦軍的戰鬥力如果都是和趙軍打的那種,這一萬人,相當於十萬大軍呀!”秦公道:“這麽說來……北秦軍的軍力部署很成問題呀……”衛鞅道:“君上的意思是說……”秦公道:“北秦軍隊在這裏北定,有一支軍力,他們在和趙軍戰鬥,這股兵力在三到五萬,而他們現在占著祈連山,這麽遠的地方,北秦軍的軍力寶貴,可花在這上麵的一定在兩萬以上!這麽多的兵力拖在這裏,一定另有用意,他們是想要獨霸西域商道,北秦這是要建立商道!可在此時,他們還在向北方進行小戰鬥……”衛鞅感歎道:“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居然有足夠的財力支持著,如果沒有錯的話,北秦軍一連的軍事行動,關鍵就是財力上,他們的財力主要就是這條商道!”


    秦公道:“拿下這條商道!”車英道:“這不可能!”秦公道:“為什麽?”衛鞅道:“我們的軍力不足!”秦公問嬴虔:“大哥怎麽說?”嬴虔想了一下道:“軍隊少了,我們打不過北秦軍,但是如果軍力多了,我們的給養又會不足,當年北秦軍打過去,殺一路吃一路的,我們可不能學他們,再說當時的人大多數都給殺光了,現在已經不足了,我們就算是要吃人,也不會如北秦軍那樣方便順利。”秦公道:“那我們可不可以威脅北秦軍的商道?”


    嬴虔會意,道:“君上是說……這條西域走廊?”秦公道:“不行麽?”嬴虔道:“不是不行,但是我聽說北秦軍的騎兵戰鬥力十分的強大,隻怕我們不是對手,我們秦國的騎兵……唉……”秦國的騎兵是甲胄騎兵,或是大劍騎兵,這是秦國騎兵的驕傲,可是從實際上講,卻並非是北秦騎兵的對手,秦國的騎兵隻是比步軍略微的強上一點,僅此而已,嬴虔從兩軍的戰力對比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他雖然是秦國軍隊的上將軍,可是他沒有信心。


    衛鞅在此歎道:“看來……北秦在軍事上已經形成對我秦國的優勢……當務之急,是要建立一支我們秦國的百戰之軍!”這樣的軍隊已經在建立了,可惜,人太少,隻有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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