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的麵色還是冷的,不過他的眼睛卻不冷,末離的話雖有些任性,但是卻足以證明他心中對他的情意。


    至少……是不會比孫秀青低的。


    晨間的風很輕柔,至少它吹起他們發絲的力度很輕柔。


    那邊孫秀青已看見了他們,她原本微笑的臉變得很快,眉頭漸漸皺起,似乎是懷疑自己看錯了,隻可惜,身為武林人士,她向來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那為什麽西門吹雪身邊……會多出一個人呢?


    孫秀青很明確地記得,除了陸小鳳和花滿樓,萬梅山莊最近是沒有人出入的。


    末離扁著嘴,察覺到她的視線扯扯西門吹雪的袖子,“你要過去打招呼嗎?”


    西門吹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必。”


    末離麵上便開心了起來,“那我也不去打招呼了。”


    說著,他拽著西門吹雪的手往林子那裏走,“我們開始吧……”


    西門吹雪先是隨著他,但後來,他走路的速度快了些,遠遠看去倒像是他在拽著末離。


    西門吹雪站定,淡淡地回應他剛才的話,道:“我是可以開始了,你開始什麽?”


    末離理所當然地說,“看你練劍啊!”


    西門吹雪冷冷道:“你日日這麽看,也不會看膩?”


    末離愣了一下,然後堅定地笑道:“看你,不會看膩。”


    西門吹雪看著他的笑靨半晌,才道:“你……對這種話很熟悉?”


    末離睜大眼睛道:“嗯……?”他轉念一想,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麽,道,“為什麽要很熟悉?我就和你說過這些話啊……”


    西門吹雪淡淡地看著他。


    末離疑惑,“怎麽了?”


    西門吹雪轉過身去,冷冷道:“無事。”


    他緩緩拔劍,道:“末離,你站遠點。”


    末離聽話地跑到了離他二十米的地方,坐下來用手支著下巴,他會這麽做,原因無他,隻是因為西門吹雪冷冷的話中隱含的關切。


    末離眯著眼睛,其實第一次相遇,他給西門吹雪擋住對手的暗器是巧合。不過……和他漸漸相處下來,他無比慶幸當初那樣的巧合,這種巧合也是緣分,總有一天,他會讓西門吹雪表現出他內心熱情的一麵的。


    幾日飄飛的葉雨,終於靜了下來,孫秀青看著西門吹雪的揮劍,麵上白得幾乎沒了血色,他的境界定了,是不是說明他的心也定了,那之前,是誰亂了他的心?


    孫秀青看了看遠處專注注視著西門吹雪的末離,低頭,沒有人能夠知道,也許西門吹雪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麵色恢複了平靜,她對自己有信心,既然別人已讓他的心亂,那她就讓他的心更亂一點。


    “秀青姐姐,你在這裏?!”一串銀鈴似的聲音自不遠方飄來,孫秀青愕然回頭,複雜地看著跑著過來的女子,“上官……”


    上官飛燕笑道:“叫我飛燕啦……”她笑著,幾乎連亭邊的花都失去了顏色。美得令人窒息,陸小鳳從後麵出現,有些無奈,“上官姑娘,你怎麽跑出來了?”


    上官飛燕一下像個犯錯的小孩低下頭,揪著自己的衣角,“你們……你們都把我鎖在房間裏,不讓我出來……”


    她的聲音很好聽,加上些委屈,恐怕任何男人都要為她屈膝,而女人……也是不忍心傷害她的。


    縱使差點被上官飛燕殺了,孫秀青聽到她這句話,心也不由軟了,“飛燕,陸大俠是為了你的身體……”


    上官飛燕嘟嘴,“我的身體?我的身體早好了!”說著,她衝陸小鳳綻開一個微笑,“是不是,陸大俠?”


    陸小鳳不由轉頭,早在之前,他就已看過上官飛燕的笑,她姐姐上官丹鳳已是難得的美人,幾乎不是人世間的美,超凡脫俗,不可思議,但她……褪去那層平凡的易容後,竟比上官丹鳳還要美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已亮的比所有星辰加起來都燦爛,幾乎接近每個男人心目中的夢想。於是……不能輕易看她的微笑。


    陸小鳳微沉著心,也不知上官飛燕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花滿樓和他的麵前,她笑得總會更真、更甜。


    陸小鳳笑道:“上官姑娘,你的身體是不錯,可是腦袋裏的淤血還沒有除盡,隨時都可能……”


    上官飛燕捂住自己的腦袋,打斷了他的話,皺眉喃喃道:“怪不得我總是覺得頭疼,做奇怪的夢……”


    陸小鳳挑眉,“奇怪的夢?”他倒是有些好奇上官飛燕能說出什麽來。


    上官飛燕笑道:“我在夢裏夢見和陸大俠抱在一起……然後陸大俠親了我一下……”


    孫秀青的臉突然紅了,紅透了,轉頭過去咳嗽了一下。


    花滿樓緩緩從亭旁出現,道:“陸小鳳,你倒是不錯……”


    陸小鳳的臉色像五彩調色盤一樣,變來變去……他怎麽忘了,之前上官飛燕假扮上官丹鳳,和他……是有過情緣的。


    不過上官飛燕這麽說,是不是說明,她其實失憶了,隻是記憶裏記著他陸小鳳和她很親密,於是才喜歡靠近他?


    上官飛燕小心地瞧了瞧陸小鳳的臉色,然後道:“我很奇怪……若是夢裏的事情發生過,那我們的關係應該很好才對啊……為什麽陸大俠對我這麽生疏呢?”


    陸小鳳咳嗽了一聲,道:“也許……是因為我已經有心上人了吧……”


    上官飛燕的臉色突然就變了,泫然欲泣,“心……心上人……你的心上人不是我?”


    看著旁邊轉過頭去不聽不看的孫秀青和搖著扇子溫和笑著的花滿樓,陸小鳳真想捂頭大喊一聲。


    “咦?”花滿樓突然停止搖扇子微皺眉歪頭。


    陸小鳳好像見到救星一樣兩眼亮閃閃,“花滿樓,你發現了什麽?!”


    花滿樓緩緩道:“西門莊主……不遠處似乎有別人在啊……”


    眾人的眼光一下子投向末離。孫秀青望著遠處的末離,咬住下嘴唇。


    輕而軟的白色衣裳,罩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及腰的長發未束,隨著風慢慢飄動,他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放在另一手的手肘下,望著西門吹雪的眼專注而認真。


    琉璃透亮的眸,長而卷的睫毛濃密,白皙的肌膚在柔和的陽光下透著光澤,嘴唇微抿著,粉色,潤潤的,還有他的臉,他的手,他的腰……


    最重要的是,他通體帶著的那種氣質。


    陸小鳳不由呆了。


    他自問見過不少美人,眼前還正站著一個,但是末離……實在超出了能用語言描述的階段,之前的描述是他所能想得最匱乏的語句。


    末離身上的氣質很飄渺,也很靈動,像一個有感情有血肉的精致娃娃,也許……更像一個精靈……


    花滿樓笑道:“陸小鳳,他很美?”


    陸小鳳點點頭,呆呆地道:“嗯。”


    花滿樓道:“我聽見你咽口水的聲音了。”


    陸小鳳伸手去摸自己的嘴角,“花滿樓你騙我!”


    花滿樓無奈道:“我的意思是,我聽見你心裏咽口水的聲音了。”


    陸小鳳一驚,道:“怎麽會……”要是花滿樓真能聽見他心裏的聲音,恐怕早就不理他了。


    花滿樓道:“說笑而已,你這麽緊張幹嘛?”


    陸小鳳幹笑著拍自己的胸口,“嘿嘿……不緊張,不緊張。”


    上官飛燕見他分明很緊張的樣子,撇著嘴指著遠處的末離,道:“陸大俠,他比我美?”


    陸小鳳望望末離又望望她,歎道:“我很想說不的,不過……”他在花滿樓麵前說謊,總是會覺得不自在。


    上官飛燕生氣了,“你!你會不會說話,你會不會哄女孩子!!”


    陸小鳳道:“哄女孩子是一個技術活……”


    上官飛燕明白他意下所指,憤憤地看了一眼末離,跑掉了。


    孫秀青尷尬地捂了捂臉,道:“陸大俠,你要去追嗎?”


    陸小鳳道:“追去做什麽?”


    花滿樓淡淡地道:“她現在心裏隻記得你,你追去也好。”


    陸小鳳瞪眼,“花滿樓你!”


    花滿樓道:“你碰了飛燕。”


    陸小鳳氣憋了,“那時候她還是丹鳳公主……”


    花滿樓點頭,然後道:“但你總歸碰了她。”


    陸小鳳看他半晌,道:“花滿樓,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麽。”若是花滿樓真喜歡上官飛燕,為什麽現在……會想著把上官飛燕讓給他呢?


    陸小鳳盯著遠處的末離道:“現在……我倒更想去見見那個西門旁邊的人,難得他旁邊有人出現。”


    花滿樓道:“陸小鳳,你一見美色就邁不動腳。”花滿樓的語氣有些不好,陸小鳳的意思,似乎是他不去追上官飛燕,完全是為了末離。而末離……據他們的談話,似乎比飛燕還美。


    美色……陸小鳳看了看末離,欲言又止,“花滿樓……”


    花滿樓:“恩……?”


    陸小鳳道:“他好像是個男孩子……”


    花滿樓和上擅自,玉般的手指拂過扇身,眼簾垂下,“男孩子……”


    孫秀青一驚,仔細觀察末離,終於發現先前為他容貌所震懾而忽略的細節。


    男孩子……真的是男孩子……


    孫秀青不著痕跡地微微吐出一口氣,壓下心中無緣無故升起的不適感。


    末離的視線落在地上的葉子上,抬頭認真地看了西門吹雪半響,他突然走到林邊折了一根樹枝,喊道:“吹雪,看招!!”他竟然以樹枝為劍,尋著間隙掃向西門吹雪的手臂,足足用出十分速度,西門吹雪手腕一翻,長劍與他的樹枝膠著在一起,沉聲道:“末離,你幹什麽!”


    末離狡黠地衝他眨眼睛,道:“和你對招啊,我想知道,天下武功,是不是唯快不破。”


    唯快不破……西門吹雪的眼深了一些,道,“末離,你去書房拿柄劍來。”


    末離挑眉:“這樹枝又沒斷。”說著,他抽回手,急急地攻向他的下盤。


    末離的速度很快,幾乎看不到他是怎麽刺過來的,西門吹雪旋身,避開他的枝尖,劍身逼近他,末離騰空,落地回刺,伸出樹枝想要擊落他的劍。


    一來一往,他們的劍都沒碰到對方,但是衣衫卻被劍氣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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