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老人家的生日,”科拉姆送斯佳麗回丹尼爾家時說道。


    “識相的人現在不會來叨擾人家,我就佯裝是那種人吧!告訴他們我明天早上再來。”


    斯佳麗不由地納悶,他幹嘛這麽緊張?一個老太婆的生日也沒多少要準備的。


    蛋糕當然是少不了的,其它還有什麽?她已決定送老奶奶一條在高爾韋買的美麗花邊領飾。


    反正回家路上有的是機會再買一條。


    天啊!就是這個周末了吧!斯佳麗一踏進門立即發現有不少粗活兒要幹。


    雖然老***小屋已算是很幹淨的了,但是屋裏一切仍舊得洗刷、打亮,就連丹尼爾的房子也不例外。


    屋外院子得拔去雜草,清掃幹淨,準備擺長椅、椅子、板凳給擠不進屋裏的人坐。


    穀倉也需整理洗刷,鋪上幹淨稻草,讓留下來過夜的人睡。


    這將是個盛大的壽宴,很少人能活到一百歲。


    “吃完趕快走。”


    凱思琳對進屋來吃飯的一些男人說。


    她拿出一壺脫脂奶、四條蘇打麵包、一碗黃油,放在桌上。


    他們乖乖地一下子就吃完,然後一聲不吭地低下身子從矮門走出去。


    “我們開始幹活吧!”他們一走,凱思琳就宣布道。


    “斯佳麗,我需要很多井水。


    桶子就在門邊。”


    斯佳麗跟奧哈拉家那幾個男人一樣,沒想到過要跟她爭辯。


    村子裏的女人吃過飯後,也帶著小孩過來幫忙。


    人多手雜,大夥兒無不汗流浹背,斯佳麗手指的嫩肉都磨出水泡了。


    但是她甘之如飴。


    她跟別人一起光著腳,裙子往上撩,腰間係條大圍裙,袖子卷到胳膊肘,這一切仿佛又回到小時候在廚房院子玩耍的時光,她把圍兜弄髒,脫掉了鞋子、長襪,惹毛了黑媽媽。


    不同的是,現在她有了有趣的玩伴,她們不像愛哭的蘇埃倫或年紀太小不會玩的卡麗恩。


    那是多久以前……我想,不是那種和樓塔一樣古老的事,根深蒂固……早上科拉姆可怕的模樣……沉船的恐怖故事……那些沉入海底的人是我的伯伯,爸爸的哥哥。


    該死的英國領主!他們吊死他我最高興。


    沒有任何一場壽宴像老***這般盛大。


    全米斯郡的奧哈拉家人全趕來了,有的坐驢車,有的坐運貨馬車,有的騎馬,還有的徒步。


    特裏姆有一半人,亞當斯城的每個人,都聚集在那兒。


    盡管斯佳麗認為食品已多得夠一整支軍隊吃,他們仍帶著賀禮,故事和菜肴來。


    特裏姆的馬奧尼家和馬林加的吉姆·戴利用馬車裝來一桶桶黑啤酒,丹尼爾的長子西默斯騎耕馬去特裏姆買了一箱粘土做的煙鬥捆在背上像個笨重的駝峰,煙草裝成兩大袋,像鞍袋一樣垂掛著。


    在這重要的慶祝場合,每個男人——而且,還有許多女人必然都會來一鬥煙。


    斯佳麗的奶奶坐在她的高背椅子上,黑絲綢服上戴著新的花邊頸飾,像個女王般迎接川流不息的客人,收受禮物;心情好時就打個盹,或在茶裏摻威士忌喝。


    當黃昏時刻奉告祈禱鍾響起,小屋裏裏外外擠滿了三百多位賓客,他們都是來祝賀老斯佳麗的百歲壽辰的。


    老人家要求照“老規矩”來,她對麵的貴賓席坐著一位老先生。


    用他歪扭變形的枯槁手指打開亞麻包布,取出一把豎琴。


    三百多人同時發出喜悅的讚歎聲。


    這位麥克考麥克老先生是自偉大的奧卡羅蘭去世後,唯一會吟詩作曲的真正傳人。


    連他的聲音也像音樂。


    “我把奧卡羅蘭大師的名言說出來給大家分享:‘我在愛爾蘭與每位堅強的音樂同好喝酒,度過我一生中最快樂、最滿足的時光。


    ’但我要補充一句:我跟每個堅強的男人和如凱蒂·斯佳麗·奧哈拉這種堅強的女人喝酒。”


    他向老斯佳麗欠欠身。


    “那也就是說,當有酒喝的時候。”


    二十幾隻手爭著倒酒。


    他謹慎地選了最大一杯,舉向老斯佳麗,一飲而荊“現在我要為你唱一個芬恩·麥庫爾來臨的故事。”


    彎扭的手指觸及琴弦,頓時產生了神奇的魔力。


    接著是沒有停歇的音樂。


    兩個吹笛手拿出風笛,另外還有數不清的小提琴手,數十支小錫笛、六角形手風琴、響板,以及寶思蘭鼓振蕩人心的節拍,都隨著科拉姆的強烈手勢合奏。


    女人忙著盛食物,丹尼爾坐在威士忌酒桶上,院子內擠滿跳舞的人,除了老斯佳麗一高興就打瞌睡外,沒人睡覺。


    “我怎麽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盛會。”


    斯佳麗跳得上氣不接下氣,正稍作休息,等休息夠了後再跳。


    此時曙光已把天空染成淡紅。


    “你是說你不曾慶祝過五朔節?”有個她不知名的堂親驚訝地問道。


    “你一定得留下來參加五朔節,小斯佳麗。”


    蒂莫西說。


    一大群人熱烈地附和他。


    “不行,我們得趕上船期。”


    “還有其他的船可搭,不是嗎?”小提琴奏出另一首愛爾蘭雙人對舞曲,斯佳麗跳下長椅,她休息夠了。


    當她再次跳得臉紅氣喘時,方才的問題隨著歡騰的曲調閃入腦海。


    一定有其他的船。


    何不多留一陣子,穿她的條紋長襪,痛快地把舞跳個夠?反正查爾斯頓跑不了——依然還在不友善的高牆後麵,等她回去後,還得在原來那些頹圮的房子裏,參加原來那樣乏味的茶會。


    瑞特也還在那裏。


    就讓他等吧!她在亞待蘭大等他已等得夠久了,不過現在情況不一佯了,隻要肚裏的小生命還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把瑞特要回身邊。


    對呀!她決定了,她可以留下來過五朔節。


    痛痛快快地大玩特玩。


    隔天她問科拉姆五朔節後是否有另一班船。


    當然有。


    有一艘很不錯的船,先在波士頓靠岸,科拉姆得先在此下船。


    不過沒關係,她和布莉獲可以彼此照應回到薩凡納。


    “船在九日傍晚開航,你隻有半天時間到高爾韋逛商店。”


    她甚至半天都用不了,她早就想過了。


    在查爾斯頓沒有人會穿高爾韋長襪和裙子,它們太鮮豔、大俗氣了。


    她隻需為自己買一些,倒是很好的紀念品呢。


    其他的就送給凱思琳和她的新朋友吧!“五月九日。


    比我們計劃的時間要晚很多,科拉姆。”


    “五朔節後的第八天,斯佳麗。


    人生苦短哪!”對極了!再不玩就沒機會了。


    況且這對科拉姆比較方便,他不必從薩凡納趕回波士頓,省卻舟車勞頓之苦。


    他待我這麽好,最起碼這是她能回報他的……四月二十六日空著兩間頭等艙房的“布裏恩·波魯”號從戈爾韋開航了。


    “布裏恩,波魯”號其實在二十四日就在這裏靠岸了,滿載旅客與郵件。


    郵件於星期六在高爾韋分好。


    星期日休息,星期一郵包才運往馬林加。


    星期二馬林加駛往德羅伊達的郵車,在納文留下一小袋郵件,星期三郵遞員才騎著馬帶著一包信件送給特裏姆的女郵政局長。


    其中有一封又厚又大的信,寄自佐治亞州薩凡納,收件人是科拉姆·奧哈拉。


    郵遞員把信送到亞當斯城的酒館。


    “我想沒理由再等二十四個小時,”他對經營酒館和小雜貨店兼郵務站的馬特·奧圖爾說。


    “他們隻把信件投在特裏姆的一個標明亞當斯城的信箱,隔天才派人送來。”


    他欣然接過馬特遞來的一杯黑啤酒。


    奧圖爾酒館小雖小,油漆也剝落大半,賣的倒是最好喝的黑啤酒。


    馬特朝在院子晾衣服的太太喊道:“凱特,把店看好。


    我要到丹尼爾姑夫家去一趟。”


    馬特的父親是丹尼爾的亡妻特瑞莎的弟弟。


    願她的靈魂安息。


    “科拉姆!那真太好了!”傑米寄來的信裏,附帶一封教堂建築承包商湯姆·麥克馬洪寫的信。


    主教已被說服,同意斯佳麗買回她妹妹那一份財產。


    塔拉!我的塔拉!我就要做這般神奇的事情了。


    科拉姆告訴她,主教是不跟人討價還價的。


    假如她身邊有錢,又想要那份財產,就應該買下來。


    這也等於獻給教堂作功德,或許這樣能使她心理平衡些。


    “你明知道不是這麽回事,科拉姆。


    我最恨別人欺騙我,就是教堂也一樣。


    如果那麽說冒犯了你,我隻能說抱歉。


    不過塔拉我是要定了,我的心思已全部放在那裏。


    咦!我怎麽這麽笨,竟被你們說服留下來。


    要不然現在我們已經在回薩凡納的途中了!”科拉姆懶得費心糾正她。


    他離開了,讓她一個人去找紙跟筆。


    “我這就寫信給亨利伯伯!他可以處理一切,等我回去時,事情一定早就辦得妥妥當當。”


    星期四,斯佳麗自己一個人去特裏姆。


    凱思琳和布莉獲整天在農場幫忙,已夠叫她厭煩的,科拉姆的不告而別,更令她惱怒,沒有人知道他到哪裏去了,幾時回來。


    他一走,就沒人幫她忙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凱思琳廚房裏用的那些美麗的陶碗,要幾個就行,要各式各樣的籃子,有好多好多式樣的籃子呢,還有成疊成疊的亞麻桌布和餐巾,國內的雜貨店缺那種亞麻料。


    她要把塔拉的廚房裝飾得像愛爾蘭的廚房一樣溫馨、親切。


    畢竟塔拉是個愛爾蘭名字,不是嗎?至於威爾和蘇埃倫,她會對他們非常慷慨,總之,對威爾來說,他受之無愧。


    縣裏有很多好的土地仍閑置著可以考慮。


    她要把韋德和埃拉接到查爾斯頓跟瑞特一起祝瑞特倒是真的很疼愛他們。


    她要找一個有假期的好學校。


    或許以前她對待孩子的方式令瑞特皺眉頭,不過等小娃娃出世,他看到她有多愛他們的孩子,就不會再批評她了。


    到了夏天,他們全家就到塔拉去住,塔拉——一個新生的美麗家園。


    斯佳麗知道自己隻是在築空中樓閣,也許瑞特不願意離開查爾斯頓,她隻能偶爾去塔拉解解鄉愁。


    但是,在如此宜人的美麗春日,駕著一輛漂亮的輕便馬車,穿著紅藍條紋長襪,作作白日夢有何不可?她用鞭子輕輕拍拍小馬的脖子,格格地兀自傻笑。


    聽!我的口氣真像道地的愛爾蘭人。


    五朔節的慶祝方式完全照安排的進行。


    特裏姆每條街都是食物和跳舞的人;坍塌的城堡圍牆內的綠草上,有四根五朔節花柱。


    斯佳麗的絲帶是紅色的,頭發套著花圈。


    一名英國軍官問她要不要到河邊走走,她斬釘截鐵地一口拒絕。


    他們一直玩到旭日東升才回小屋。


    斯佳麗跟著家人一起走了四英裏路,即使現在已是白晝,她仍希望夜晚不要結束,因為她已經開始想念這些親戚及所有她見過麵的人。


    她雖然盼著回家,處理塔拉的細節問題和開始實現她的夢想,但是她仍很高興留下來過五朔節。


    離回家的日子隻剩一個星期了。


    時間似乎越來越短。


    星期三,特裏姆來的郵遞員弗蘭克·凱利到馬特·奧圖爾的酒館抽煙、喝酒。


    “這裏有一封很厚的信是寄給科拉姆·奧哈拉的,”他說。


    “你想那可能會是什麽事?”他們愉快地胡猜一通。


    在美國,任何事都可能是真的。


    但他們也隻能猜測。


    奧哈拉神父和藹友善,是眾所公認的,他也是個了不起的演說家。


    可是盡管大家說得繪聲繪色,他從不多透露半點。


    馬持·奧圖爾並未親自送信給科拉姆。


    用不著送去。


    克萊爾·奧戈爾曼下午要去探望她的老奶奶。


    如果科拉姆還不來拿的話,她可順便帶過去。


    馬特把信拿在手上掂了掂,肯花錢寄這麽重的信來,大概是個好消息吧!要不然就是個天大的壞消息。


    “有你的信,斯佳麗。


    科拉姆把這信放在桌上,還有一杯茶。


    到茉莉家去還愉快吧?”凱思琳的聲音充滿期待。


    斯佳麗沒讓她失望。


    她格格笑著描述這次去的經過。


    “茉莉和一位醫生太太在一起,一看到我走進去,茶杯差點掉下來打破。


    我猜她當時一定在想該不該騙醫生太太說我是新請來的女傭。


    所以當醫生太太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瞧著我的衣服,反而以清脆柔和的聲音說:‘哦!是有錢的美國堂妹,真是幸會。


    ’這時,茉莉像被開水燙到的母貓般跳起來,跑過來在我臉頰上親兩下,我敢說,當她聽到我隻是去拿我箱子裏的旅行裝時,眼淚差點就掉下來,凱思琳,她巴不得我現在住在那裏、不再在乎我看起來像什麽德性。


    臨走前,我親了她兩下,另外,也禮貌地親親醫生太太。


    反正要親就親到底。”


    凱思琳笑得捧著肚子,手上的針線活兒掉了一地。


    斯佳麗的旅行裝也掉在旁邊。


    她的腰已不能束得太緊。


    要不是懷孕使腰圍變大,那穿上寬鬆衣服,又是大吃大喝就不像話了。


    無論如何,她並不想穿束腰衣服長途旅行,把自己束得無法呼吸。


    她拿起信封,拿到門口,湊著燈光看。


    信封上寫滿字跡,也蓋了一大堆橡皮章日期。


    真是的!她外祖父是天下最壞的人,要不然就是可惡的傑羅姆搞的鬼,看來八成是他。


    信是請她外祖父代轉的,他竟然擱置了好幾個星期才寄給莫琳。


    她不耐煩地拆開來。


    寄件人是亞特蘭大的什麽政府機關,原來是寄到桃樹街那棟房子的。


    希望她沒忘了付稅或什麽的才好。


    買卡麗恩那三分之一塔拉的地產,加上蓋房子的花費,使她的存款越來越少,近期再也付不起罰款了,況且重建塔拉需要花很多錢。


    更別說要為威爾買一塊地了。


    她用手指摸摸襯衫內的小錢包。


    不行!瑞特的錢就是瑞特的錢。


    文件的簽署日是一八七五年三月十六日。


    她搭乘“布裏恩·波魯”號離開薩凡納的那一天。


    她一眼掠過頭幾行字就打住了。


    一點道理都沒有嘛!她又從頭看起,逐字細讀。


    臉上血色漸失。


    “凱思琳,你知不知道科拉姆在哪兒?”噢!我的口氣竟還能這麽鎮定,真是可笑!“大概陪老奶奶去了。


    克萊爾找他一道去。


    不能多等一會兒嗎?我這件要借給布莉獲乘船穿的衣服快縫好了,她想試穿一下,聽聽你的意見。”


    “我不能等了。”


    她得立刻去找科拉姆。


    事情太糟了!他們今天就得回去,她得馬上回家。


    科拉姆在小屋前院。


    “從來沒有過這麽晴朗的春天,”他說,“我跟貓兒特地出來曬太陽。”


    一看到他,斯佳麗反常的冷靜表情倏然消失。


    她走到他旁邊就尖叫了。


    “帶我回家!科拉姆。


    去你的,讓所有的奧哈拉家人和愛爾蘭都見鬼去吧!我一開始就不該離開家。”


    她痛苦地緊握著拳頭,指尖掐進掌肉。


    拳頭裏握著一張佐治亞主權州的聲明書,聲明美國聯邦政府治下的南卡羅來納州軍事區準許瑞特。


    金尼卡特。


    巴特勒以被他妻子斯佳麗·奧哈拉·巴特勒遺棄的理由離婚,這項判決已列入永久檔案。


    “南卡羅來納州是不準離婚的,”斯佳麗說。


    “有兩個律師都這麽告訴我。”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這句話,直到口幹舌燥,喉嚨發不出聲音為止。


    然後她無聲地念著那幾個字,心裏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念著。


    科拉姆把她帶到菜園一個寧靜的角落,坐在一旁勸她。


    但不管他怎麽說,她就是聽不進去,於是科拉姆抓住她的拳頭表示安慰,默默地陪她坐著。


    冒著黃昏下起的小陣雨,從日落坐到黑夜。


    布莉荻來找他們吃晚飯時,科拉姆把她支開。


    “布莉荻,斯佳麗神誌有點不清楚。


    回去告訴他們不用擔心。


    她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從過度驚愕中恢複過來。


    她剛得到從美國傳來的消息,說她丈夫得了重病,她怕趕不回去照顧他,無法留在他身邊見他最後一麵。”


    布莉荻跑回去告訴他們,說斯佳麗正在禱告。


    全家人也為她祈禱,等要開始用餐時,發覺菜都涼了。


    “帶盞燈去吧!蒂莫西。”


    丹尼爾說。


    燈光從斯佳麗那雙呆滯的眼睛裏反射出來。


    “凱思琳也拿了一條圍巾,叫我帶來。”


    蒂莫西低聲說。


    科拉姆點點頭,將圍巾披在斯佳麗肩上,揮手示意蒂莫西走開。


    又一個鍾頭悄悄流逝。


    無月的夜空閃著點點星光,它們比燈光還亮。


    附近麥田傳出一聲短促的叫聲,然後是幾乎悄無聲息的翅膀振動聲。


    一隻貓頭鷹在獵殺捕食。


    “我該怎麽辦?”斯佳麗粗厲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異常響。


    科拉姆悄悄歎口氣,感謝主。


    最糟糕的打擊已經熬過去了。


    “照原定計劃回家,斯佳麗親愛的,天下沒有無法補救的事情。”


    科拉姆語帶詼諧、肯定與撫慰。


    “離婚!”沙啞的聲音帶有歇斯底裏的征兆。


    科拉姆使勁地搓著她的手。


    “覆水並非不可收,斯佳麗。”


    “我應該待在家裏的。


    我永遠都不能原諒自己。”


    “噓!自怨自艾解決不了問題。


    我們該想的是下一步要怎麽走。”


    “既然他這麽絕情,要把我休掉,肯定是不會再要我了。


    科拉姆,我一直在等他來找我,我本來認準他會來的。


    我怎會笨到那種地步?你不知道底細,科拉姆,我懷孕了。


    沒有丈夫的女人,怎麽能生小孩?”“這就對啦!”科拉姆鎮靜他說。


    “這不就把問題解決了嗎?你隻消告訴他就行了。”


    斯佳麗的手倏地撫著肚皮。


    那當然,她怎麽這麽笨啊?她喉中發出幾聲怪笑。


    哪有什麽文書規定瑞特·巴特勒放棄他的骨肉啊?他完全可以撤消離婚,從全部檔案裏一筆勾銷。


    瑞特什麽事都辦得到。


    他會再次證明這點的。


    南卡羅來納州是不準離婚的,除非瑞特·巴特勒下定決心非離不可。


    “我現在就要回去,科拉姆。


    一定有再早些開的船次。


    再等下去我就會瘋掉。”


    “我們星期五一早就離開,斯佳麗親愛的,不過要到星期六才開船。


    若是明天走,離開航時間還有一整天,你不願意幹脆在這裏消磨一天嗎?”“啊,不行,我必須確定走,哪怕隻走一段路。


    我要回到瑞特身邊。


    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我一定會把問題解決的。


    一切都會太平無事……是不是,科拉姆?告訴我一切都會太平無事的。”


    “是這麽回事,斯佳麗親愛的。


    現在你該吃點東西,至少喝杯牛奶。


    也許該加一滴酒在裏麵。


    而且,你需要睡一覺。


    為了小孩,你得好好把體力養足。”


    “哦,是啊!我會的。


    我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不過我得先去瞧瞧我的連衣裙,我的行李需要重新打理。


    還有,科拉姆,我們要上哪裏去找馬車送到火車站?”她的聲音又扯高了,科拉姆起身,把她拉起來。


    “這個由我來辦好了,叫幾個姑娘幫你整理行李。


    不過有個先決條件,你必須先吃點東西,再去看你的連衣裙。”


    “是的,是的,我們就這麽辦。”


    她的情緒平複了些,但依舊暴躁易怒。


    他隻得一回到小屋就看著她把牛奶加威士忌喝光。


    可憐的小東西!隻要他能多了解一點女人和小孩,那就不會這麽傷腦筋了。


    她近來一直不睡覺,一心光顧著跳舞,那樣會不會使嬰兒早產?如果胎兒保不住,他擔心她就沒戲可唱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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