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達西先生的求婚過程是否曲折,卡洛琳接受的時候是否猶豫,德比郡的達西先生居然訂婚了的消息如同撲扇著翅膀的鳥兒飛遍了彭伯裏莊園,飛出了德比郡,飛向了羅新斯莊園……當然,也飛到了哈福德郡浪博恩的一家裏。


    卡洛琳本以為這一夜定會輾轉反側,卻是睡了個好覺。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調皮地在卡洛琳惺忪的眼眸上嬉戲。窗外,小鳥兒若有似無的哼哼唧唧。卡洛琳翻身下了床,走到窗邊掀開簾子,陽光如潮水一般,湧進了房間,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讓人神清氣爽。


    側身靠坐在窗邊的背椅上,卡洛琳對著遠處雲霧環繞的山巒發了一陣子呆。直至此時,她依然對自己已然訂婚的事情難以置信。昨天,就在那遠處的小山巒,她訂婚了……和達西先生……多麽的不真實。


    ……


    “路易莎,你為什麽要順著爸爸的意思呢?赫斯特先生即不英俊,也不風趣……更不是什麽富豪。”彼時,十五歲的卡洛琳對著即將成為赫斯特夫人的路易莎賓利問道。


    “卡洛琳,你還涉世不深,還不知道在這世上並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十全十美的……赫斯特先生是不英俊瀟灑,不妙趣橫生,也沒有令人豔羨的萬貫家財,但總比那滿腦肥腸的什麽男爵來得好吧?”


    “……家產縱使再大,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很多時候,我們隻能在眾多不完美的選擇中挑出最合適的一個。”


    “赫斯特先生為人正直、憨厚,最重要的……他對你們,我最親愛的弟妹們都很好……這就夠了……”


    卡洛琳不禁回想起,十五歲那個同路易莎姐姐促膝長談的夜晚,眼前仿佛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自己麵對著路易莎姐姐不解的目光。十五歲的卡洛琳實在不明白,端莊大方,嫻雅美麗的姐姐為什麽一定要選擇嫁給赫斯特先生這樣平凡的路人級別的先生。爸爸不是很疼愛她們嗎?就算是要商業聯姻,也可以有更多選擇啊?


    路易莎賓利輕輕撫摸了一下妹妹的長發,笑道:“你一定想問,感情呢?”


    “我同赫斯特先生是隻見過幾麵,當然談不上與這位先生有多深厚的情誼。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若不是十分厭惡的話,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姐姐難道會傻到真要嫁一位令人生厭的丈夫嗎?”


    “……當然,卡洛琳,若你有一天,足夠幸運的遇見一位英俊迷人、為人正派、不愁錢財又對你愛慕有加的先生,請一定不要大意的錯過他……”


    “這樣一個人,值得你用一生去回報他……祝你好運,我的妹妹。”路易莎賓利說罷,就上了結婚的馬車,當她再次回到這裏,便是赫斯特夫人了。


    ……


    卡洛琳回過神來,突然間生出了一種立即同長姐訴說的衝動。她的所思所想,她的糾結煩惱,她的喜悅快樂,她的心生意動,她的猶豫動搖,她的愧疚不安……賓利姐妹的感情甚好,一直以來,卡洛琳也是這麽同赫斯特夫人傾述,總能得到受益無窮的建議。便也不搖鈴讓仆人服侍,隨意抓起梳妝台上的梳子梳理長發,套上一件日常的家居裙子,就下樓去找赫斯特夫人了。


    *


    赫斯特夫人是何許人也,前日達西先生單獨約著卡洛琳出去走走之時,她便看出了達西先生將會有所動作。待到他倆回來之時,一個明顯得神魂都不知到哪兒去的樣子,一個臉頰緋紅卻有些誌得意滿的樣子,不用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麽好事。再說了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對新出爐的未婚夫妻才回到彭伯裏大廈不久,關於他倆訂婚的謠言就已經暗暗的傳開了。


    但是知妹莫深的赫斯特夫人卻覺得卡洛琳有些不對勁。此前她很樂意達西先生多多追求自家妹妹,一方麵是帶著考驗達西先生的意思,另一方麵,也想著自家的呆妹妹能夠突然開竅,最後就水到渠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明顯地,卡洛琳還沒到位呢,又得如上次一般狠狠地敲醒她。真是個讓人不放心的熊孩子!於是,赫斯特夫人特意起了早在起居室裏等著她。


    果然等著沒多一會兒,卡洛琳便從樓上下來了。


    *


    雷諾茲太太親自給賓利姐妹倒上了新鮮的奶茶和點心,她本早就不用做端茶倒水之事了。老太太現在是越看卡洛琳越覺得順眼,已經然將卡洛琳當作彭伯裏未來的女主人來看待了。


    前晚,雷諾茲太太在樓梯的轉角碰上了小主人達西先生。精明的雷諾茲太太很快就發現了達西先生的不同尋常。達西先生的腳步格外輕盈,往日身上的淡定與從容全都不見,見到她時臉上居然還有淡淡的紅暈。天哪,這還是那個冷靜、沉著、嚴肅,做事有板有眼的達西小主人麽?


    雷諾茲太太的心思一瞬間千轉百徊,難道……達西先生……求婚成、功、了?!


    不自覺真相了的雷諾茲太太喜上眉梢,彭伯裏莊園的好事將近了。


    達西先生在自己向來看作長輩一般敬重的雷諾茲太太麵前難得的失態了。看著達西先生強裝淡定的樣子,雷諾茲太太忍住當麵戳穿達西先生的衝動,急忙往樓下走去,一路發號施令卻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這邊卡洛琳將自己心情和盤托出,卻獲得了赫斯特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一枚,好在還不算太傻,沒有拒絕了達西先生的求婚。


    “都說你這個聰明腦袋笨肚腸,怎麽盡在這種事情上鑽牛角尖呢。虧得還不算太笨……”


    “……賓利家的條件是不錯,卡洛琳你的嫁妝也很豐厚,”赫斯特夫人“教訓”道,“……以達西先生的條件,要什麽家世姑娘沒有,非要如此處心積慮地討好你嗎?換作是其它的姑娘,早就迫不及待的答應了。若是家世再差上一些,反過來主動的姑娘也不是沒有過!”


    這個傻妹妹!赫斯特夫人撫額,想到另外一個賓利,歎氣道,怎麽一個兩個的都要在感情鑽牛角尖呢。


    “卡洛琳,你算是個幸運的姑娘。不像某些鄉紳家的姑娘,空有美貌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家世,或是家世不錯卻麵貌平凡。有才有貌,家世不錯,這是你的優勢卻不是獨到的優勢。而達西先生無論從財產、身份、社會地位,抑或是人品、風度、長相都是上上之遠,定是不乏無人問津。用你的心好好想一想,達西先生對你的好,你真的沒有所覺嗎?”


    赫斯特夫人的一番話聽得卡洛琳一愣一愣的。回想起與達西先生初識的場景,在麥裏屯舞會上他對舞伴的評價,尼日斐花園裏對自己的開導,手把手教自己釣魚……達西先生對她確實沒有同旁人一般冷麵所待,但對哥哥姐姐不也是不錯麽?緊接著一行人就回到了倫敦,似乎,達西先生從社交名媛成年舞會之後開始就有所不一樣了?卡洛琳若有所悟,其實她一直都還在奇怪為什麽達西先生會同查爾斯出現在皇家歌劇院的,他們之前明明就沒有訂過票!還有,那日在凱斯特府上,達西先生特地來接她回去……


    原來,一直以來的小細節自己都忽略了麽,卡洛琳你果然是個笨肚腸,神經都不帶轉彎的麽……


    赫斯特夫人對著外人可以言語犀利,可能兵不血刃大殺四方,當這個對象換成了自家妹妹,赫斯特夫人卻是一幅循循善誘的樣子:


    “你呢,卡洛琳?不要再說什麽沒有弄清對達西先生的好感是不是愛情這樣的話了。倘若有時間在心虛、內疚答應了達西先生的求婚,為什麽不敞開心扉接受,用心體會……再努力去回報他對你的深情呢?”


    “捫心自問一下,卡洛琳。當局著迷,旁觀者清哪……”


    “這種矯情無謂之事,我們還是不要重蹈前人之覆轍,啊?”


    ……


    於是……尼日斐花園裏被自己下意識甩開的那份悸動,達西先生凝視自己時不由自主的臉紅,自己偷偷遐想過的……達西先生的好身材……?


    還有那雙手……那雙在自己臉上遊移的大手,噴灑在臉上純男性的氣息……


    卡洛琳越想越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臉色也愈加紅潤。


    若是毫無所覺,如此的反應算正常嗎?


    卡洛琳沉默了,良久,抬起頭來,衝著赫斯特夫人說道:


    “路易莎姐姐,由此而看,我確實是那個幸運得過份的姑娘了。”


    清晨的陽光,灑在少女的身上。水汪汪的眼睛中氤氳著霧氣,但卻顯得異常的明亮。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的留言都看了哈,明天統一回複哦。


    明天遲些時候對這幾章捉一下蟲,會偽更哦。


    p.s.呆萌萌 提建議建個讀者群,乃們意下如何呢?厚著臉皮問問,有哪位親能幫手建一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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