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士奇是一種屬於極北之地的工作犬。愛玩,活潑,熱情是這個犬種的最大特點。而對於這一個犬種,長太郎很有心得。


    畢竟他家裏曾經養過一隻美麗的哈士奇。


    即使在那麽多年後,他依然還記得初見的那一天。


    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夏日——雷聲隆隆作響,大雨傾盆而下。當時還是小學生的他,正與父親在回家的路上。然後,他們相遇了。


    在大雨之中蹣跚而行的幼小身影,是一隻隻有幾個月大的哈士奇幼崽。因為大雨的關係,本來應該毛茸茸的小幼崽,變成了一隻可憐虧虧的幼崽。一個接一個響亮的噴嚏,還有瑟瑟發抖的小身軀,都說明她當時的情況並不樂觀。


    因為撿到了她,所以兩人改道向著附近的一家獸醫診所進發。那是一家非常小,可是五髒皆存的小診所;同時亦是日後,他與那被命名為『可可』的哈士奇經常都會出沒的地方。尤其是在她還年幼的時候,以及……在她晚年的時候。


    在得到適當的救治後,那隻細小的哈士奇幼崽就暫時在那間小小的獸醫診所留了下來。每天放學後,長太郎都會先繞過去診所探望她,然後才回家。除了最初的幾天以外,她簡直就是活潑得有點過份——將初顯了她日後那活潑而破壞的性格。


    出於好奇,長太郎他在圖書館中借回了一本與雪橇犬有關的小說。


    『野性的呼喚』,那是引導他認識雪橇犬的小說。雖然後來在國中時買到原文版,不過卻不及小學第一次閱讀那般感動。


    後來,那家診所沒有找到這隻小狗的主人。在一場家庭會議之後,他們收養了那隻小哈士奇。這隻名為『可可』的哈士奇,就正式入駐鳳家,成為他們第五位的家庭成員。


    這隻小小的哈士奇,會每天晚上趁著你睡著的時候,稍稍爬上你的身側,讓你第二天起床後嚇一跳。即使腿腳還不是很協調,她還是會啪噠啪噠地向前跑。偶爾自己絆倒自己也不要緊,圓滾滾的身軀會向前打了個滾,然後她又會很歡樂地站起來向前繼續跑。


    時光飛逝,日子一天一天地過。


    隨著長太郎的長大,可可也一同成長。從最初那隻能用一隻手捧起的幼犬,最後長成了一隻隨意一撲就能將你推倒在地上的中型犬。到鳳家的人發現可可已經不知不覺六歲的時候,長太郎也成為了國中生。


    可可是與長太郎一起長大的。


    從她還是幼犬的時候,長太郎就已經親自喂食;到她長大了,長太郎接手了清潔的任務;而當長太郎的身高一拔千丈的時候,可可就已經全權由長太郎照顧。


    每天早上會有一個熱烈的早安吻,然後他們會一同出門跑步。長太郎上學的時候,可可就會趴在花園裏攤著肚皮睡覺,又或者在偷吃被發現後,與媽媽你追我跑。等到長太郎回到家,就會再度出門到公園散步半小時。晚飯後,可可會靜靜地趴在長太郎的腳邊,打著旽陪伴著他寫作業。


    這種平淡而幸福的生活持續了很久,而一人一狗亦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可是他們忘了一件事,忘了一件很致命的事。而提醒鳳長太郎這件事的,是一件發生於大一入學之後的事。


    那年的春天,因為可可表現得極不正常,在獸醫的建議下長太郎帶著可可,前往了一家設備齊全的設備作檢查。這個時候的可可,其實已經不年輕。雖然眼神依然是一樣,可是她早就跑不起來;毛發雖然打理得很乾淨,卻是毫無光澤;肺活量也不如壯年之時,走上一小段路就會氣喘。


    在這個時候,她早就已經不是『撤手沒』,畢竟她的體力早就不如往年。為了讓她好受一點,長太郎在下車後並沒有讓她走,反是如同幼時一樣,抱著她走進了獸醫院。


    雖然全家都在期待一個好消息,然而現實卻並不如此。


    在留院一晚後,得出來的結果卻是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


    ——癌症。


    對獸醫的解說,長太郎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的眼中,隻有那隻不複年輕的哈士奇。


    長太郎早就知道,動物與人的壽命是不一樣的。雖然早就知道,可是眼前的檢查單卻是□裸地告訴他這個殘酷的事實。這個檢查結果彷佛是一個晴天霹靂,劈得他腦子一片空白。


    在相處了那麽多年後,他早就視可可為家人。


    這個宣判卻是在告訴他——你的家人患上了不治之症。


    ——人類的癌症尚不是百分之一百痊愈率,更何況是動物?


    那天晚上,長太郎緊緊地抱著一如既往地陪伴著他的可可。


    ——沒有比那一刻更清楚地意識到,他和可可的相處時間,已經所餘無幾。


    在隨後的日子裏,長太郎帶著可可去了很多不同的地方。有他們幼時經常玩耍的小公園,也有可可從沒去過的地方。彷佛為了留住這段最後的時光一樣,長太郎和可可拍了很多照片。後來長太郎將這些照片都衝曬出來,與幼時所拍的照片放在一起。


    那些照片不但見證了他的成長,更見證了名為『可可』的哈士奇的一生。


    ——首先是腿腳出了問題。


    在某天清晨,可可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叫醒長太郎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不妥。在這天前幾天,可可走路的時候已經有點跛,可就在這個清晨,可可的腳突然軟得站不起來。


    ——接著是眼睛。


    可可的眼神不再清澈,她更多是依靠著耳朵,聽聲辨影。然而,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很久。可可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一天比一天虛弱,到了最後甚至連水都幾乎喝不下。就在這種情況下,她奇跡地撐了幾天,然後在一個溫暖的午後,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彷如正在打旽一樣,可是卻是再也不會猛地醒來向他討吃。


    與他們初見的那一天並不一樣,可可離開的日子是一個相當舒服的日子。是一個他會牽上她,一同在微風之下跑步的日子。


    後來,長太郎將她葬在一個寵物公園裏。有空的時候就會帶上可可所喜歡的零嘴,站在那塊小小的墓碑之前回憶那段時光。


    雖然已經過了那麽多年,長太郎也早就組成了屬於自己的家庭。可是,他總是想——也許他永遠也不會再養另一隻哈士奇了。


    畢竟在他的心中,哈士奇永遠隻有那隻貪吃又熱情,見人就撲,活潑到讓人受不了的可可。


    對他來說,哈士奇隻有一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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