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經營著一家世代相傳的貓舍,傳到她手上已經是第三代。因為經曆了三家人的苦心經營,在艾琳娜接手的時候已經在業內相當出名。作為貓舍的家裏養了成雙成對的純血貓,每隔幾年都有一批賽級或者美麗的混血仔貓等待領走。


    因為從少耳濡目染,艾琳娜自己也是真心喜愛著貓,因此每次仔貓被領走她都要紅一次眼睛,像是硬生生被搶走一樣目送它離開。當然,除了飼育名種仔貓之外,她家的貓咪都會參與各種的比賽。


    看著它們在頒獎台的時候,也許就是她最自豪的時刻──那是她從少培育的貓咪呀!


    雖然她家中的貓很多,可是艾琳娜能夠很自豪地說她記得每一隻貓咪。記得它們身上獨特的花紋,記得它們每一隻的性格,記得它們來到這個家丶以及離開這個家的時間。對艾琳娜來說,就算再相似,每一隻貓咪都是獨一無二的,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有兩隻一模一樣的貓。


    不過說到她最深刻印像的貓咪,卻是一隻本來不在計畫內的貓。


    孟加拉貓是一個相當新的品種,而她家養育的卻是以曆史悠長的貓為主。所以理所當然地,艾琳娜的家中不但沒有這種貓,更是沒有相關的養育經驗。而且,孟加拉貓亦是唯一一種與野生貓有血緣關係的品種,因此亦具有野性,是一種相當不容易飼養的貓種。


    可是,艾琳娜很相信這個世界是有一見鍾情。


    不過別人一見鍾情帶回來個丈夫,她卻是一見鍾情帶回來了一隻眼睛睜開了沒多久的仔貓。這隻小小的孟加拉貓的父母是一對第五代的孟加拉貓,因此血脈純正;而且她亦見過那兩隻孟加拉貓。那優雅而傲然的氣勢,如絲綢般的披毛,美麗而獨特的斑紋——真的無愧於它們『貓中貴族』的美名。


    所以當時她隻是猶豫了一下,就馬上下定了決心。


    艾琳娜風風火火地回到家,用了兩周的時間去理解這個貓種,又為這隻將要到來的仔貓添置起各種各樣的物品。到了仔貓被容許離家,抵達她家的時候,說她的心情不忐忑那才是假。


    畢竟她對於這個貓種認識不多,而且亦從未養過孟加拉貓。在等待仔貓到來的那一段時間,她曾無數次質問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對。不過在真的迎接了仔貓的到來後,艾琳娜想,她這次的決定,絕對是她人生之中做得最正確的決定沒有之一。


    而這隻仔貓,就是莉亞。


    因為有養育其他貓種的經驗,莉亞的奶崽生涯總算是無驚無險地渡過了。看著最初那隻小小的毛團子逐漸長成,說她自己不驕傲那才是假。


    艾琳娜每次看見莉亞在她麵前走過,每次看著她步伐優雅地跳上高台,每次看見她懶懶地側躺著的樣子,都有一種衝動想向全世界宣告她家有一隻無比美麗的孟加拉貓。


    敢想敢做是她做大的優點。


    所以很快,這隻名為『莉亞』的純血孟加拉貓就出沒於各種比賽的頒獎台之上。


    這樣的時光又過了數年,在屬於莉亞的獎牌擺滿了一層櫥櫃的時候,莉亞和她接受了第一次的訪問——那個記者是來為一份寵物雜誌作采訪的。艾琳娜還很記得當時的天氣,因為那一天不但是莉亞作為動物明星的始端,更是她的戀情的開端——


    「日安,請問是艾琳娜小姐嗎?」


    那是一名笑得很陽光,看著她腳邊的貓兒眼光溫柔的棕發男士。他身後帶著一名攝影師,聲稱是來為她和她家的孟加拉貓莉亞作采訪的。出於謹慎,她並沒有即時答應下來。對方也就先留下名片,並答應了第二天再來。


    第二天,在經過求證後,她答應了在店鋪之中接受采訪。


    那天的探訪隻有短短的幾小時。在幾星期之後,她收到了一份以莉亞為封麵的雜誌;隨信的,還有一張如同之前所說好的一樣的稿費支票。


    在那以後,除了比賽外,莉亞開始接受各種各樣的委托。不過,讓她從此於所有動物明星之中脫穎而出的,卻是一次攝影——那是當時的她和莉亞所參加的最大型攝影。


    這次的拍攝是由一位明星所發起,目的是為了替動物協會籌款興建新的收容所。不過,後來參與的人愈來愈多,最終竟是變成了一件國際盛事。於是,他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整件事的規模一下子弄得極大,光是選拔就已經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又經過了層層篩選,莉亞這才與其他數隻寵物一起留下來,成為了其中一套主題的動物明星。


    與莉亞合作的丶或者說與莉亞合影的,是當時於世界享有盛名的『天皇』『天後』,公認為一對的敦賀蓮和京子。


    莉亞在與京子合作的時候,擺姿勢如行雲流水,一整輯照片拍下來幾乎是一路暢通無礙——別說她自己,就連攝影師都嘖嘖稱奇,直呼這是他見過最容易相處的豹貓。其他組別都或多或少遇到些許障礙,唯有莉亞是直到第一輯完結都沒出過大問題的動物明星。


    出問題那幾張,還是因為攝影師自己認為角度不夠完美。


    ……在這個時候,她都不想撥對方冷水了。


    畢竟莉亞雖然是好孩子,她的牌氣可從來都不怎麽好。雖然孟加拉貓大多都有著很溫柔,而且喜歡人的個性,可是莉亞卻並非這樣。與其說她是家貓,倒不如說她是隨了血脈之中的野性,性格相當變化多端的馴服野貓。


    莉亞的溫柔隻表現給特定的人看,她的友善也隻會呈現在對她友善的人麵前;而那個愛玩的性格,則是被完美地在她身上放大了。


    要不是很確定莉亞是一隻血統純正的孟加拉貓,而且從來都沒有跟那怕是一隻的哈士奇相處過,艾琳娜幾乎都要以為莉亞那種瘋玩的性格,是被哈士奇傳染的。


    ……也幸好,莉亞還是知道要回來,而不是像哈士奇那般『撤手沒』。


    所以,那麽順利就完成了第一輯照片,艾琳娜吊得老高的心終於放下了一點。


    「莉亞,下午也要繼續努力啊。」她撫摸著莉亞柔滑的披毛說,滿心期待下午的時候,莉亞的好表現。


    不過到了下午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是放心得太早了。因為在拍了幾分鍾之後,艾琳娜發現莉亞進入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這個表情丶這個動作,艾琳娜很熟悉。從還是仔貓的時候開始,隻要是麵對著她不喜歡的東西,無論那是吃的玩的還是喝的,莉亞就會端出這樣的表情。


    ——首先眯上眼睛,然後向後一倒側躺在地上,尾巴不滿地大力甩動。


    「……發生什麽事了,莉亞。」


    本來以為沒有比這個表情更糟糕了,可是無論是艾琳娜丶敦賀蓮還是在場的工作人員,有幸見識到最糟糕的動物版『非暴力不合作』——


    例如在按快門的一瞬間轉身,留下一張模糊的貓影或者乾脆留下一個美背在照片之上。


    例如打個哈欠,然後果斷團起來睡覺,連個尾巴尖都不露。


    一次兩次可以認為是巧合,次數多了……就連她自己也不好說了。


    在攝影師喊停後,艾琳娜憂心忡忡地抱著莉亞從頭撿查到尾巴尖——理所當然沒發現身體上的異常。她猶豫了一下,隻得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莉亞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在賭氣。


    而這個原因,十之有□是出在與她合作的人身上——也就是『天皇』敦賀蓮的身上。想到這一點,當時艾琳娜就覺得自己的偏頭痛又要犯了。


    ——她到底要怎麽跟敦賀先生說啊!


    難道直白地跟他說『麻煩您處理一下莉亞對你的情緒吧這孩子好像對你有所不滿』……嗎?


    ……莉亞,你真的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在休息的個來小時之間,她哄了好久都沒有解決問題。怎知道,在她離開現場十多分鍾打電話求救之後,再回到現場的時候,卻發現莉亞與敦賀蓮相處得非常融洽了。


    ……她好像錯過了些什麽重要的事?


    後來,艾琳娜終於知道她錯過了什麽了。


    在廣告拍攝完畢的三個月後,整整五公斤的各式貓零食被送到她的家裏去,而且更是注明——『送予優雅的貓貴族,莉亞』。而送來的人,則是敦賀蓮。


    她看著那幾大包的貓零食目瞪口呆。好半響,她才找回聲音低頭對走到腳邊的孟加拉貓百般無奈地說:「莉亞,你……」


    回應她的,是莉亞無辜的眼神和一聲悠長的叫聲。


    雖然不知道敦賀蓮是怎麽跟莉亞達成合作協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敦賀先生果然是守信的人——即使跟他協定的是一隻動物。


    那些貓零食,一直到莉亞老去離世,都沒有間斷地送來。也不知道莉亞這隻聰明得過份的孟加拉貓,到底知不知道每天在吃的零食到底是誰送來的。


    ——大概,即使是在天國,莉亞也會眯起眼,吃得一臉幸福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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