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位是我同學,我們剛一起看完演唱會出來,來不及回學校了所以就隻能上酒店住一晚。”我不敢與那人對視,就徑自看著眼熟男解釋道,又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我們開了兩間房,兩間。”


    這兩人一個白襯衫一個黑襯衫,跟黑白配似的,領帶都鬆鬆的掛在脖子上,領口的紐扣也開著兩三顆,皆是一身酒氣,人看著卻並不顯醉意。


    “江敏,他們是?”小蘇同學皺著眉詢問。


    我指了指戎海東:“這位是我……哥哥,”接著示意另一人,“這位我不認識,應該是他的朋友。”


    他會意,舒展了眉轉向他倆禮貌地頷首:“你們好,我跟江敏隻是結伴上體育場看了場演唱會,明天一早就回學校了,請不用擔心。”


    我附和著猛點頭。


    “誒,你自己看著辦吧。”眼熟男這回不發表見解了,抬起一隻胳膊搭在戎海東的肩膀上,一臉看戲的表情。


    “同學麽?多大了?”戎海東總算把目光從我身上轉移,看向小蘇同學,神色莫名。


    “十九……”小蘇同學微愣了下,誠實回答。


    “哦——”戎海東拖長了音,一副了解的表情,一直淡漠的臉上總算扯出一抹笑意,“我說怎麽看著像高中生,原來比這丫頭還小一歲啊,那你拿什麽讓我不用擔心?”


    “這跟年齡好像沒什麽關係吧……”小蘇同學看看我,眼中帶著“你哥是什麽意思?”的詢問。


    “沒關係?”戎海東冷笑一聲,“你不知道酒店有很多神誌不清的醉漢嗎,一個不小心敲錯門,這傻妞又看也不看就把門開了,後果……你有想過?”


    他上下打量了小蘇同學一陣,又斜我一眼繼續道:“一個孩子領著另一個孩子,半斤八兩。”


    小蘇同學還想說什麽,我拉了拉他,搖了搖頭,轉而對巧遇的兩位瘟神說:“這年頭未成年的都結伴出去自由行去了,我們兩個手握身份證的,上酒店住一晚應該沒什麽事的,你們想多了。唔……都快半夜了,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回學校給大哥打個電話報平安總行了吧?”


    說完我還裝作打了個嗬欠,很疲累的樣子,揮揮手轉身推著小蘇同學就要進酒店。轉身的瞬間,我無聲地嘀咕了句:打電話?報平安?報你妹啊!多管閑事多吃屁!


    腳步踏出一步,沒反應;第二步,還沒反應;正當我喜滋滋地走出第五步,頓感如蒙大赦般的舒了口氣時,身後輕飄飄地一句話讓我還沒舒完的那口氣又卡在了喉嚨口,直接變為一個響嗝打了出來。


    我陡然覺得,怎麽好像吃屁的是我呢……


    他說:“前幾天曹阿姨還給我通了個電話,說你凡事沒個講究,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其實這樣最容易出事。之前剛入大學還好,一切都還陌生會有所顧忌,現在呆了一年多了,肯定是隨心所欲地胡來。她說你在學校她管不到,讓我多關照著,有什麽事就跟她報備一聲,管不了的她來管。你說——這算不算是我管不了的?”


    我那一個嗝打出就沒再停過,我這才知道——我這是被嚇得!


    老媽啊,你怎麽能這樣對我t▽t我真是你的親閨女嗎?!


    懨懨地小踱步回去,咬著下唇低著頭輕聲問:“那你想要我怎麽樣?宿舍也回不去了,你總不能讓我們睡大馬路上吧?”


    你個慫貨!說完我就暗暗罵自己,你就跟他說你打呀你打呀,我就看著你打小報告,你要不打我還跟你急!


    好吧,以上隻是我個人的反抗小心思,事實上,外表我仍舊是一副屁都不敢放一個的悉聽尊便樣。


    “哎呀,你家戎哥哥怎麽會讓你睡馬路呢,當然是睡他……”眼熟男接下來的話被戎海東涼涼一瞪噎了回去,也不知他到底要說什麽,反正立馬話一轉換了個,“當然是睡他家啦,他家多舒服啊。”


    舒服個屁,就一張床,去了三個人怎麽分?


    想到這我就脫口而出:“可是他家隻有一張床,我們有三個人……”還沒說完我就意識到我這話歧義了,猥瑣了,三觀不正了……猛地一下打住也不能解釋,說不定人家沒往那方麵想呢。


    戎海東有沒有多想我不知道,倒是那眼鏡男一點就通:“三個人好啊,三個人才……”他又再次一句話噎住沒能說完,這次不是被某人瞪的,而是他搭在某人肩上的手臂被肩膀的主人一個箭步,出其不意地挪開,他防不慎防身子倏地向一邊傾斜下去,差點沒跌個狗啃泥。


    “臭狐狸,我要是摔殘了看誰幫你打理那破公司。”他跌跌撞撞地直起身,抱怨歸抱怨,人倒是安分了不少。


    我偷笑,暗罵活該,叫你多嘴叫你猥瑣叫你三觀不正!


    戎海東看都不看他一眼,漠然地我道:“誰說三個人?一個成年男人,還不敢一個人住酒店?”他說後麵的那句話時,雖並沒有看小蘇同學一眼,但有頭腦的都能聽出來意有所指。


    我不屑地暗哼一聲,剛才還說別人是孩子呢,這會又成成年男人了,真善變。


    小蘇同學也絕對是有頭腦中的戰鬥機,略一思索便對我說:“你哥說的都有道理,女孩子住外麵也確實不安全,要不這樣吧江敏,既然你正好碰到你哥了,就跟他回去吧,本來我們也是想能回校就回校,訂酒店也算是無奈之舉。”


    他這麽說也算是給了我一個台階下,不然我還真不好意思開口.


    跟著某人回他家的一路上,我都在想著今天是不是我的倒黴日,這個城市這麽大,一天的時間這麽多個點,怎麽就好巧不巧的時間地點都能湊齊了撞一塊了呢?


    再次來到他家,我不禁盤算著這是第幾次了?他生病是第一次,來補眠是第二次,這算是第三次了吧?近兩年沒有來過,一切倒都沒變,還是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就跟他的人一樣。


    都說一個人家的樣子能看出一個人的行為習慣,這麽說來,由我們宿舍就能看出我們宿舍三人組跟這位絕對是兩個空間的不同人種。


    “那啥……我睡哪?”我站在玄關處還不肯進去,在沒做好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又得跟他同處一個屋簷下,我還有些猶猶豫豫。


    他已換了鞋進屋,上廚房取了個杯子出來,又打開冰箱拿了壺冰水連倒兩杯咕咚咕咚下肚。就在我以為他喝完總該回答我的問題了的時候,他又直接進了臥室,接著就聽見裏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靠!人家直接無視了我的存在,自顧自衝涼把我晾一邊了!


    什麽人啊這都?硬是多管閑事地帶我回來,卻又不管不顧,我呸!老娘自力更生去!


    我脫了鞋也不換一雙,就直接光著腳,咚咚咚地也學著他去取了冰水,卻並不用杯子,直接仰頭對著壺口就大口大口地灌下肚。完後抹了把嘴,感覺解氣不少,用一個字來形容——爽!


    喝完水,我就不知該幹嘛了。要說睡覺吧,一來我沒洗澡,二來之前巧遇的驚嚇加上現在冰水醒腦,估計躺下去得翻來覆去好一陣入不了眠,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睡沙發啊!我深切地覺得,一個人處在這麽大的客廳睡是一件很沒有安全感很恐怖的事情。


    我這邊正糾結著待會他到底會不會學學孔融,把床讓給我,那邊他已經汲著拖鞋出來了。


    我回首看去,又一驚轉回頭,小心髒不受控製地撲通撲通亂跳。


    他、他怎麽□圍了個浴巾就出來了,他不知道給上身穿一件衣服遮掩嗎?他不知道雖然他正擦著頭發,但那些水珠還是順著濕嗒嗒的劉海滴了下來嗎?他不知道那水珠經過鎖骨,凡是流淌過的地方都泛著透亮的瑩光嗎?他不知道它們徑自消失在浴巾中雖然再看不見了,但越是要露不露的越是令人遐想嗎?


    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這有個對此情景承受能力極弱的黃花大閨女處著嗎??


    這怎麽跟我某次做的春夢這麽像呢,隻不過對象換了一個……


    胡思亂想了一陣,直到身後他的聲音傳來才被打斷:“洗澡去。”


    “恩……”我快速地應了一聲,低著頭想匆匆從他身邊走過,但我總有種沒有這麽簡單的預感。


    果然,後頸被一張還帶著些微濕氣的大掌揪住,把我倒退著拽到了他麵前。仍舊低著頭的我,被眼前突然放大的那張臉嚇了一跳。


    他彎著身,平靜地與我直視了幾秒,我呢,睜大著眼睛感覺頭腦成放空狀,隻覺他的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衣服呢?不拿衣服就洗,你是想光著身子出來?”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嘴角機不可查地彎了彎,而後輕咳一聲道,“我的衣櫃裏你隨便挑一件先穿著吧。”


    我呆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也來不及懊惱自己這爛記性,匆匆說了句“我有帶衣服”就取過椅子上的包包跑進了浴室。


    進了浴室關好門,深吸幾口氣恢複正常的我猛敲腦袋哀嚎:我剛才那算不算落荒而逃呢算不算?


    都怪他!身材好就想秀秀還是怎樣,秀個毛啊!現在指不定就在外麵怎麽得瑟呢。


    唉……先洗澡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忍氣吞聲哪。


    我這人什麽事都能夠自我安慰自我紓解,沒一會就又是傻樂嗬的好漢一條。


    哼著小曲扒光衣裳,我正歡快地想投入花灑下,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令我又樂嗬不起來了。我再次感覺老天爺今天就是見不得我好,跟我作對定了。


    望著小褲褲上的一片閃瞎我眼的鮮紅,我真覺得還不如來一道天雷直接劈了我吧,把我帶向耶穌瑪利亞的懷抱我也就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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