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不是一個女人能呆的地方。


    特別是在日頭最毒辣的暑季。


    當初一畢業我本以為即將失業,不想很輕鬆地就聘上了一家建設單位,並且一上任就派到外省的項目工地上。公司雖不大,但這一行願意招女生的不多,能爭取到在現場學習的機會已經是很幸運了。


    離開家的時候我沒有跟任何人打聲招呼,隻是到了當地後給媽媽去了個電話。關於戎家就是肇事者的事她一定是知道的,我再怎麽不理解她為什麽能嫁給戎家,也秉著為人子女的道德給她報了個平安。


    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知道了這件事,包括戎海東。


    逃避是我認為處理這件事,暫時來說最好的辦法。


    白天我一半的時間在辦公室處理些辦公事務,一半的時間上工地現場熟悉現場情況以及工人需完成工作量,一年中最熱的幾個月呆下來,我徹底成了傳說中的包黑炭。


    關鍵是,我是那種一旦曬黑就需一整個冬天才能恢複的人……


    不過這麽黑也有好處,在一群狼多肉僅能以肉末計的工地上,這樣在白天能喬裝印度阿三,夜裏能“天水共一色”。


    其實安全問題基本還是有保障地,大部分時間我們管理人員與民工大叔們還是和平相處地,但再和平也會有摩擦的時候。譬如某次中午,做飯阿姨提前燒好了菜擺在食堂的餐桌上,那時我正在辦公室裏吹著空調上著網倒數開飯時間,就見某施工隊的頭頭帶著一幫工人們穿過辦公室的窗前,直奔食堂而去。


    那天中午,我們叫的外賣……


    那次矛盾的起因,據說是我們不提供空調導致他們的家帶做飯大媽熱暈而致使他們無午飯享用……


    這天下班的有些晚,我騎著我的二手毛驢路過菜市場隨便買了些菜,準備回家簡單應付應付。


    這個城市不大,也不繁華,物價不高,房租費也很合意,我在離工地並不太遠的一處老小區租了套30多平米的一室戶。


    車就鎖在了小區大門口正對門衛室的路邊,拎著菜哼著說不上名的小調往家走。


    老小區有個特色,一般不開路燈,或一長段路開一盞極暗的路燈,我遠遠地見我住的那棟樓下有個人影,看身形是個男人,因過於晦暗而看不清,我也就瞟了一眼沒在意,想是在等樓裏的某個人。


    不想隨著距離的拉近,那人卻迎了上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直勾勾盯著我的目光。


    “江敏。”


    那人幾步跑近,是蘇延錦。


    我震驚不小。“你怎麽在這?”


    “過兩天就是國慶了,我提早請的假期。”他拎過我手中的菜,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說,“瘦了,黑了,身高……原地踏步。”


    我捶他一拳,上樓開了門又迅速地當著他的麵關上,以超人般的速度衝進臥室把被子疊了,把床鋪整理齊整了,把地拖得亮堂了……這一切隻用了兩分鍾的時間,由此可見,人被逼急了能發揮出最大的潛能。


    “你不早說你要來,你看,我買的菜都不夠。”我打開門,不等他開口就先岔開話題。


    他笑笑,並不揭穿我。先是環視了一圈我這小屋,而後從口袋中掏出皮夾:“雖然很想嚐嚐你的手藝,不過我想有的是機會,今晚你做東我請客,ok?”


    我歡呼一聲:“ohmy款爺。”.


    十一出遊不是個好選擇,可對上班族尤其是無帶薪年假的應屆畢業生來說,除此假期別無選擇。


    本來是想跟小白小d相約的,但她們一個許久離家好不容易的長假得回家探親,一個男友即將出國讀研得二人世界,我隻得另想去處。


    正糾結要麽就宅家七天養顏美白得了,蘇延錦同學就聯係上了我,問我是否願意一道去d城玩,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d城地數高原,據說肺活量大的人容易引發高原反應,於是我這平時能躺著決不坐著的懶姑娘便得意地自認為絕不會有此類事件發生在自個兒身上。人真不能得意,一得意就出事。在開往景區的越野車上沒坐多久,我就胸悶,不一會便感覺胃裏一陣翻攪,忍了一會沒忍住,抓過別人手中給他自己準備的塑料袋“哇”一聲就吐了出來。


    這一吐就吐了一路,肚中估計連滴水都不剩。


    第一天我便就這麽蔫蔫的在車上度過,實在是沒那力氣那心情下車好山好水地逛。


    晚上洗了個熱水澡早早地睡了,第二天人舒爽了不少,興許是漸漸適應過來。


    此地遠離塵囂,天空一片碧藍通透,直令人拋開一切悲傷的、憂愁的、苦惱的凡事。而當我站在一片空曠的山穀下,積壓多日從未紓解過的情緒在一陣不顧臉麵的嚎啕大哭後,才覺那個沒心沒肺的江敏又回來了——去他媽的戎家,去他媽的瞞騙,去他媽的前因後果,統統都去他媽的!


    小蘇同學全程什麽也沒問,隻乖乖地陪在一旁,默默地遞上一張紙巾。


    我很感激這個孩子的貼心,不成想他卻在最後給我出了個難題。


    十一的最後一天歸來,他送我到家門口,我剛想讓他進來喝杯茶休息休息,他確拒絕了,我不在意地說那下次吧,他又拽住我轉身的手腕,低聲說了句:“江敏,有沒有考慮過回省城工作?”


    蘇延錦讀的是醫科,這專業本科五年,現在省城的一家公立醫院實習。


    我怔了怔,還未等我回味過他這話的意思,就聽他又接著道:“你一個女孩子孤單在外麵,離家又這麽遠,你……來省城我照顧著你。”


    我一下子笑了,調侃道:“你能怎麽照顧,包吃包住?”


    他默然了片刻,一雙眼此時如月光下的潭麵般清幽明亮:“我們在一塊吧。”


    我呆呆地眨了眨眼,笑容僵在臉上,而後下意識地脫口道:“我有男朋友了。”.


    工地項目上工作人員的年假總比一般公司來得早,且持續時間長達近一個月。畢竟民工們一年就盼著這麽一次假期,好回老家老婆孩子熱炕頭,感受長時間接觸不到的家的溫暖。


    而當我工作後的第一個新年來臨時,我並沒有如同他人那般,對於假期有極度地期待。對於回家,我仍舊有所抵觸。


    我已經不確定那個“家”還是真正意義上的家嗎?


    我拖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坐在出租車上聽著健談的司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新年將至,幾乎人人都懷著一份難掩的好心情。


    半途中,我給司機換了個地址,車最終停在了奶奶家小區的大門前。


    對於我的出現,他們很訝異,隨後就是高興地噓寒問暖。我拿出了給爺爺奶奶事先準備好的拜年禮,說今年過年就在這邊一大家子過了。


    我知道奶奶肯定會把我的情況告知媽媽一聲,卻沒想到這麽快。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出了臥室,就見客廳裏已經坐了一家子人,陳女士正位列其中。


    她見著我,原本的笑容一下擴大,麵帶欣喜地緩緩站起身,喊了一聲我的名字後幾步上前抱著我,嘴裏連聲說著:“你這孩子,想死媽了。”


    我本還沒準備好怎麽麵對她,這一刻到釋然了,平平地喊了聲媽。


    這件事,早晚要麵對,說實話,這麽久沒見我也很想她,但那件事一時哽在心裏,原諒我暫時熱絡親近不起來。


    最終這個年我還是跟著她回了家過,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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