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茵茵整個晚上不得安寧,不止林家越的行為很轟動她有大腦,這世上的一切不停在刷新她的腦袋,主人奴仆等級森嚴,讓她深刻地明白了這個社會,然後最震撼的,還是真真切切知道,一個男人真的有十好幾個女人,自己很不幸身在其中,偏偏所有人都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甚至能成為其中一員,倒是件有榮光的事。


    別的都可以接受,不管是家裏貧窮要出賣勞力還是親人病困,卻唯獨不能接受,與那麽多女人共用一個男人,那還是說的好聽的,說難聽的,就是混交,不說心理難以接受,便是身體上都得不到安全保障,還活個什麽勁啊?


    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怎麽到了現在這處境裏的。


    睡得淺,時不時起來一回,給小孩墊上幹淨的尿布墊,或者喂她吃上一回,到了下半夜才昏昏睡上一會。


    早上有人推門進來時,她便醒了,青桐帶了一個小丫頭進來,見她早坐起來,一臉疲倦,眼皮子也有些腫,笑道:“晚上辛苦了,明晚還是讓奶媽喂吧,我們在旁負責給小姐換尿片子。”


    向茵茵笑笑,她沒睡好,不是因為小小姐,是因為被旁的事折磨的。


    青桐將另一個小丫頭玉螺去端了水來給她洗臉,玉螺細心,還帶了一應的胭脂水粉過來。向茵茵起身去洗臉,那個小丫頭還跟著,要來幫她的樣子,向茵茵搖頭道:“我不用你幫忙的,一會幫我盤頭發就好。”


    她梳不來特別像樣的複雜發髻,以前都是住一起的麗娘幫她。


    一會向茵茵用鹽粒擦了牙漱掉,洗了臉來坐到銅鏡前發呆,她不會用這些,先前麗娘也不會,麗娘隻用一種油油的有一點點桂花香味的膏子擦臉,而她現在,在那一堆盒子裏找不到什麽是什麽。


    青桐看她發愣,笑道:“想你是沒睡好,還沒醒神呢,我幫你吧。


    她的動作又輕又快又溫柔又熟練的樣子,向茵茵有些羨慕她,實在是個伶俐的丫頭啊。


    等到給向茵茵梳頭時,青桐倒為難起來,妙兒妹妹沒有一樣像樣的首飾,原來頭上插著的,隻是幾根竹剔的釵子,上麵繪著粉色的桃花,還有一個蝴蝶樣的篦子,一看就是走街竄巷的小賣貨郎的手上的東西。


    青桐也不說話,默默替她梳戴好,見了她耳珠子上光突突的,去取了一對琺琅墜子來給她,說:“我也沒什麽好東西,橫豎先戴著吧,回頭見了大太太與少夫人再說。”


    向茵茵不拒絕她,接過戴了,可能這世上女人覺得,沒有戴珠釵耳環便跟沒穿衣服一樣吧,誰知道呢。


    “大太太與少夫人今日不到老太太這邊來的,一會吃些東西,我叫螺兒陪你過去吧。小姐醒了,便先叫奶媽給喂著。”青桐說道。


    向茵茵頗有些感謝她的體貼。


    玉珠端進來的早點,很精致的一碗粳米粥和四碟點心小菜,向茵茵暗自揣莫,這便是做在這府上做小妾的福利麽?


    味如嚼蠟地吃完,向茵茵跟了那個叫著玉螺的丫頭一塊,去見傳說中的少夫人。


    老人家覺少,路過正廳時,老太太已坐在裏頭喝茶了,向茵茵乖覺,這麽會已能調整過來了。態度恭敬,殷勤地像狗腿一樣嘛,沒什麽的,與她在公司裏麵對領導的感覺沒差多少。


    “老太太早安。”她還沒學會這世上見福禮,但語調誠懇,微微低下腦袋的樣子,也是極溫順的,老人家也懶得教她,淡淡看了她一眼,問道:“快過年了,怎麽反而穿戴得這樣素淨?”


    向茵茵沒好意思說,隻低著頭等著,等著老人家一個示下,她便出門去。


    老太太轉回身朝青燕道:“去隨便拿兩件來給她戴上,不管如何,出了這個小院子,也會遇見那些管事的婆子們,沒得叫她們背後有說嘴的。”


    青燕去了,一會回來,先給老人家看了一眼,老人家點了點頭,她便拿到向茵茵麵前來,打開一看,隻對赤金閃亮的鐲子,並兩根金釵子,一對珍珠墜子,另有幾朵絹花。


    向茵茵正要拒了,見老人家臉上不好,像是厭惡與她說話的樣子,心想著,是她自已嫌丟人的,倒謝過收下了。玉螺過來給她穿戴好,才又謝了老太太出來。


    向茵茵摸著手上沉沉的鐲子想,這一對兒,可以蓋個兩間小瓦屋不?


    跟著小玉螺丫頭走了許久,直走到向茵茵都覺著累了,才見著螺兒說到了。向茵茵一陣高興,若是自己可以長期住在後頭,應當這個什麽少夫人沒有那個力氣跑那麽遠去折磨她吧。


    兩人在院子門口被個小丫頭堵住了,說要去傳話。


    就是個小女娃罷了,傳個毛話吧,當她是國家大總統麽?向茵茵等得久了,心裏開始發牢騷。


    原以為要等到一兩個鍾頭,好在沒有,等了一段時間,便有小丫頭來帶了她倆進去。


    這個院子比老太太住的那個似乎還大上一些,且看上去喜慶活潑了不少,雖是冬天,沒有花草點綴,但雕欄畫柱,也是增添了不少顏色。


    進得廳前,一下子便便覺得到了春天裏,滿屋子的鶯鶯燕燕,花紅柳綠,粗眼一看,約有十來個女人。


    屋子中間左邊椅子上坐著一個婦人,約三四十歲的樣子,麵皮保養得極為光滑明亮,唇色深紅色,唇線分明,極有派頭坐在那,連眼角都帶著一股子淩厲勁,頭上壓著各式釵簪步搖,又十分富貴的樣子。


    那婦人自向茵茵進門起,便一直用寒冷審視地目光看著她,有些嚇人。


    她旁邊站著一位年輕女子,十七八的樣子,極白淨纖弱,一看便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一雙細細彎彎的眉,生得極靈氣極流暢,衣裳也是光鮮,不比坐著那婦人差多少,隻是頭上首飾少了些,隻麵相略略有些苦楚,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樣子,像是完全不在意周圍眾人的嘰嘰喳喳。


    另有一個眉目豔麗的女人站得略遠一些,卻是十分殷勤的樣子,打眼見了向茵茵進去,抬頭聲量笑著說:“喲,這不是妙姨娘來了麽?”


    向茵茵心裏一沉,立馬決定,當這人不是好鳥,以後都不惹她。自己還不是姨娘吧?


    坐在那女人也抬頭來看她,然後輕輕說:“都坐下吧,都到齊了,我有些話要說說。”


    屋裏女人便都分頭坐下去,向茵茵數了數,帶上自己,整整十一個。


    坐主位上的,看那派頭,肯定是那個林大老爺的正牌夫人了,站著一旁的,應當是林大少爺的妻子,所謂的少夫人了。坐在了大太太對麵。


    剛才站著說話的,打扮得格外暴發些的,坐在大太太左手邊第一個,剩下幾個,分左右兩邊坐好,向茵茵通過總結發現,其中四人穿著打扮差不多,另三個又差不多。


    聽說古代以衣服首飾來標示身份,看來這些人也是有不同的。


    後麵這三人坐下後還留了一個位置,螺兒半拉半扶著向茵茵過去坐下了。


    大太太默默等著眾人都坐下了,有些氣憤不平說道:“你們這麽些人一起服侍大少爺,難免會有犯錯誤和互相爭執的時候,本當相互擔待將就些,安穩不生事端才是,卻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來。”


    坐下沒有人作聲,然後便聽少夫人開口說道:“原本是個誤會,不過也是妙兒妹妹太性急了性。”


    大太太便哼一聲,朝向茵茵看過來,向茵茵接過她那要吃人的目光,倒真有些害怕起來,怎麽這樣看不得自己,但她沒有開口說話。


    大太太又開口說道:“本來我是答應過你們,通房丫頭生了少爺小姐後,便會抬做姨娘,妙兒雖然生了小姐,卻太過囂張,不將主母放在眼裏,持刀傷人,本是應當打死算了的,不過我沒那恨心,留了她一命,又是你們大少爺性子善良,重情義,硬是去把她接了過來,回來就回來了吧,隻是姨娘卻是做不成的,依舊隻能算個丫頭,不然,人人這樣膽大妄為,這府便要翻天了。還有,像她這樣性子乖戾的人,以後難免再犯事,我在這先說一句,若是再有下次,做出那些不敬主子,欺壓姐妹的事發生,就直接打死算了,不留活路。你們大家都一樣,知道麽?”


    眾人先先後後答說知道了。


    向茵茵堆得滿臉笑,起身朝少夫人笑問說:“我這死過一活,再醒來,腦子便有些不記事了,能不能請夫人好好說說,當時是怎麽個情形,也好叫妙兒知道錯在哪裏,以後不敢再犯。”


    那少夫人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頭頂暴發的那女人尖聲說道:“喲,這還質問起我們少奶奶來了,別打量少奶奶性子軟,便欺負她,我當時也跟了去的,瞧得清楚,就是你仗著生了大小姐,將少奶奶不放在裏呢。”


    向茵茵轉頭向她,笑得滿滿的,依舊說:“那便請您細說,好讓大家都知道一下,以後可千萬別再犯了。”


    “哼,那天你生產後,咱們陪著少夫人去看你,才要抱小姐一下,你便發了瘋,不讓少夫人抱,拿起剪刀便來刺傷了少夫人。”那暴發女人說道。


    “哦,那請問,旁一抱了下自己的孩子,就拿剪刀去與人拚命,那妙兒看起來像是個瘋啊?”向茵茵笑著問她。


    “可不就是個瘋子?”暴發婦人幹幹脆道。


    “那妙兒平常有這樣發病的跡象麽?若有,如何還能被府上挑做通房丫頭?若沒有,怎麽就在這一刻發病了?”向茵茵接著問。


    暴發婦人呆住了。


    那邊少夫人輕輕開口了,轉向大太太,說道:“母親,那天我本是打算抱了孩子在自己跟前來養著的,原先我也跟母親說過這事,您也是知道的,隻是哪想到妙兒萬般不肯,青芝氣不過,跟她拌起嘴來,我在旁根本勸不住,兩人越吵越凶,動起手來,傷我隻是誤傷,青芝打不過,才去喊了婆子們進來,打妙兒的板子,我本也想說,治她一治,便讓她打了,不想妙兒身子弱,禁不住,才打了兩下,便暈了過去,我後來報了母親你知道的,您說送回家去,我便依您說的,送回家去了。”


    大太太聽了,朝向茵茵道:“可還是你不大老實,若是乖乖叫惠雅將孩子抱了去,不就沒這些事了,怎麽,你現在這個樣子,來質問我們,莫非是以為越兒會為你撐腰,是打算來討公道了?”


    向茵茵腦子轉不過彎來,原來當這身子是個生娃的工具啊,傻笑了兩下,這個世界太瘋狂,想不通啊,找誰訴苦去,昨晚又得罪了那人,連個能幫自己的人都沒有,呆呆搖頭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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