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寒著一張臉看向茵茵說不敢,有心要大發作,卻又停下道:“罷了,我今天個到你們這邊來,便是要說剛才那些話,你們若是好的,自是聽進去了。越兒昨天才將妙兒接回來,若是今天我就罰了她,他倒怪我,沒得叫我們娘倆生分了,真真是……你便當著大家夥的麵給惠雅賠個不是算了吧。”


    大家夥朝向茵茵看過來,緊挨著她坐的一個妹子長得很好看,挑眉抬眼笑盈盈一幅看熱鬧的樣子,向茵茵扭頭看向那個年輕的夫人,問說:“夫人傷著了,想是很疼,不知夫人還記不記得,妙兒當時被打成什麽樣了?”


    就看著那位小夫人原本極白的臉立馬蒼白,毫無血色,有些驚恐地瞪眼看著向茵茵,說不出話。應當是這位嬌小姐頭回見著被活活打死的人吧,至今想起還是害怕的,向茵茵想著。


    向茵茵安靜等著。大太太也在等著,恨鐵不成鋼地眼含薄慍望著少夫人。


    等了半天聽少夫人張口說:“妙兒也是失手,再說也挨過板子了,便算了。”


    大太太手上茶杯一頓,道:“就是這和越兒一味的心軟善良,把她們給慣的,行了,我也不管你了,隻以後她們騎你頭上時,你別來找我哭。”


    先前那個暴發戶女人便咯咯笑著說:“妙兒妹妹這回回來脾氣忒大,以前在咱們太太麵前,嘴多甜啊,莫不是沒給你抬姨娘,心裏憋著氣呢?”


    大太太忽地起身,道:“抬什麽姨娘,這要是上來了,府上不得給她掀個底朝天,依舊做丫頭。”說完起身噔噔噔地扶著門口的丫頭就走了。


    緊挨著向茵茵的那個小美人故作憂心,皺眉朝向茵茵道:“喲,這可怎麽地好,妙兒你快好好求求咱們夫人。”


    那少夫人卻不理她,朝她左手邊四個打扮相似的姑娘頭一個說道:“聽雪,這個月例錢發過了,把妙兒的再補上,先前將她的屋子東西都清了去,也照樣子再補上些。”


    聽雪溫順答是。


    向茵茵抬頭仔細打量起這位少夫人來。見她看向自己時,眼裏並不見多怨毒,也不知是麵像緣故還是怎地,隻隱約像是清冷傷情樣,一會聽她說道:“遲會會送些布料給你們去挑,快過年了,都備些嶄新的衣服過年。”


    人群中微微躁動了小小一下。很快便聽那少夫人說:“都回吧。”


    向茵茵拉著螺兒的手在前走得快,因而不同路,所以很快就離大夥兒遠遠的了,向茵茵問螺兒說:“我都記不清誰是誰了,剛才坐著的兩位是大夫人與少夫人,旁的人呢,都是些什麽人,你能不能跟我說說?”


    螺兒道:“先前我聽青桐姐姐說你不記得人了,我還不信,原是真的啊?哦,一直在前說話的那個,就是穿大紅繡金線牡丹花襖子那個,是青荻姨娘,與原來的青芝姨娘一起,都是大太太的人,我跟你說,都是利害的主,吃不得丁點的虧,看熱鬧不嫌事大,青芝姨娘去了,就剩她一個了,妙兒姐姐你以為可遠著她些。”


    向茵茵點頭,暴發戶原是有後台的啊。


    “左邊穿薑黃色碎玉蘭花襖的四個姐姐是少夫人的四個陪房丫頭,如今明麵上都是收了房服侍大少爺的,少夫人不大愛管事,大少事聽雪姐姐和近梅姐姐幫管著,吟霜、輕雨兩位姐姐一直跟在少夫人身前服侍生活。”


    “跟你一塊兒,高個沒笑臉的是好兒姐姐,圓臉微胖憨憨的是如兒姐姐,才挨著你的妍兒姐姐,你倆以前最親近了。”


    向茵茵聽完忍不住笑著總結道:“都算是少爺的通房丫頭?”


    螺兒莫名其妙看她說:“是呀?”


    可真是多啊,湊兩桌麻將,還能剩一夫一妻一妾可以鬥地主。“那少夫人為人如何?”


    “是難得的好性子,房裏四個丫頭便是她作主給大少爺的,且也從不苛待下人,隻與咱們大少爺成親這兩三年了,兩人一直淡淡的,咱們大少爺倒是熱乎,夫人卻這麽久轉不過彎來,再說她身子不好,所以兩人至今沒個孩子,太太便有些著急了。”


    向茵茵便手拂開麵前一枝梅樹的細枯枝,想著有一個人熱乎也好,還是有希望的,又問“治不好麽?”


    螺兒皺眉搖頭道:“這些年總瞧大夫,總吃藥,也不見好,大夫說還是心氣鬱結所至。”


    想想又問:“大太太對少夫人很是關愛,她倆婆媳感情為何如些深厚?”媳婦進門三年沒生孩子,婆婆還這樣疼愛,看著也不像大度的人啊。


    螺兒道:“咱們少夫人是太太嫡親姨侄女啊,且六歲時便住在府上了,當然跟親閨女一樣啦?”


    暫時知道個大概,向茵茵歎口氣歇會,是好人就行,還是有希望的。


    一會想起來又忍不住問:“少夫人自小住在府上,想來應當與大少爺青梅竹馬才是,你才說,她轉不彎來是什麽意思?”


    螺兒瞧著快進院子了,便擺手說道:“不行,這事大太太本就不讓咱們隨便提起,再說這眼瞅過看了,咱還是別說不高興的事了。”


    向茵茵皺眉再問,卻不想螺兒是個死性子,說不說就不說。兩人回後院不提。


    這邊林家越晨起便去各鋪子裏轉了一圈,不見什麽大問題,下午因要核各莊子上收回來的帳目,便早早回來,才進自己院子門,便見丫頭如兒告訴他說老爺太太有請。


    林伯欽陪妻子莫氏坐著,看她訓兒子,心裏不滿,皺著眉頭不吱聲,咣蕩咣蕩將茶杯蓋碰得連連直響,卻還是抵不住自家堂客的話傳進耳來:“回頭你是多壓製壓製那丫頭了,太沒規矩了,瞧把惠雅欺負的,嚇得她臉都白了,說不上話來,回頭別又病倒了,我說你也是,自己媳婦自己不多疼愛些,盡叫她操些沒必要的心。”


    林家越笑道:“娘不替惠兒多操這些心,她還好過些。”


    莫氏指頭就指到他頭上來,說:“你,你說什麽話,你也是個溫呑性子,我不替你倆操心,將來這府上可不知道什麽樣呢。”


    林家越道:“惠兒聰明著呢,我也聰明著呢。娘就安生等著享福就好了。”


    莫氏就歎氣道:“可她那身子……”


    林家越說:“大夫都說了沒事,慢慢會養好的,您啊,就是一天到晚多想。”


    莫氏還要再說,被林伯欽打斷:“行了,你這回回來,該斷了念想吧,別一老想著,沒的時時掛在嘴邊惹人心痛,以後就盡不提了。我問你,你手上那些往來買賣,可都還妥當?”


    林家越本坐在下方端了茶在喝,聽了他父親這樣問,便將茶順手放在右手邊的紅木高腳正方小幾上,答說:“無事的,年底將將禮儀給東道主送去,再給手下夥計掌櫃們發過年利是,莊子上打賞一遍,便無事了。”


    林伯欽嗯了嗯,道:“我手上也隻剩藥材與船運這塊了,明年慢慢都給你去管,我這兩個,風濕犯得越發厲害了,不能再多管了。”


    林家越恭敬點頭。


    那邊莫氏見了空檔,又插話道:“一會回去,多陪惠雅說說話,她這幾日,越發瘦了,想是心裏不舒服,你也別緊著與個丫頭親熱,放著正牌妻子不管,可是不懂事的做法。”


    林家越笑言:“娘,你說什麽,我就是什麽,放心了吧。”


    林伯欽便揮手趕他:“走走,別在這裏死臉皮,該幹嘛幹嘛去,我煩你這樣子。”


    林家越從二老屋裏出來,吐口氣,回院子。


    晚香院夏天極馨香浪漫,冬天卻有些趕不上祖母的院子,有數十棵上了年頭的梅樹,不開花也有氣節。惠雅一直患有崩漏之症,月事時間長,又長年累月,淋漓不易幹淨,她不喜林家越在她跟前,因而大多數時候住在書房旁的屋子裏。因想著也是許久不去陪過惠雅了,這會便到後院子來。


    適逢王惠雅正半躺了床上在看書,光著的一雙腳也露在外麵,一身白底小衫兒,隻袖口領邊綴著幾朵紅色梅花,林家越歎氣走過去,坐在床沿,將被子拉了些給她蓋好,收回手,問:“怎麽這樣不愛惜自己,這麽大了還不懂事,這幾日身子可好了?”


    王惠雅點點頭。


    林家越聽了,想起娘的話,便說:“那我今晚在你這過吧?”


    王惠雅麵上不喜反憂,低頭想了好一會才說道:“大表哥也是知道的,我這身子冷,每次自己總是不得勁不說,也跟著叫你難受,我都過意不去。她們幾個都盼著服侍大表哥呢,難得越表哥你今天有興致,不如,不如就叫妍兒吧,這麽些丫頭裏,就她和妙兒長得最出挑了。”


    林家越聽了,鬆了口氣,又莫名有些怒意,都不待見自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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