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就在那一瞬間,她就看到了她隆起的小腹,因為她的身材本就纖瘦,因而這肚子便是格外的明顯。


    琉光在那一刻竟是有些怔怔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或是做些什麽,隻是看著她走了過來。


    “大夫都說了,這傷雖然不嚴重,但還是要靜養的,琉光姑娘應該當心身子才是……”


    瑾靈走了過來,小臉上帶著關切的神情,甚至好像也根本不在乎琉光對待她的態度,始終都是那麽不冷不熱,也不在乎當日她還曾經衝撞過自己的事。


    “我……隻是躺的有些無趣,所以出來走走罷了。”莫名的,琉光覺得自己好像更是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他。


    “嗯,但也總是要小心傷口,這刀劍的傷愈合總是很慢,倘若一個不小心裂開了,可就麻煩了……”


    瑾靈說著,一抬手示意了一下跟著過來的朵兒將帶來的東西呈上來,然後微微一笑,“我也隻是聽說雲姐姐之前配的這草藥的方子對治傷有益,所以命人準備了些送來,姑娘在房裏點上吧……”


    琉光看著她,情緒竟是愈發的複雜起來。


    不可否認的是,她始終對她有種莫名的排斥感,但她卻又是那麽溫柔善良的一個女子,即便是感覺到了自己對她的態度並不算太好,她也還是這麽溫柔,這麽真心的對待自己。


    有一些話竟像是堵在了唇邊,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多謝王妃的好意,琉光怎麽受得起……”


    “怎麽受不起?”瑾靈溫柔的看著她,唇邊帶著的是和暖的笑意,她伸手過來,輕輕的執起了她微涼的小手,“你既在這裏養傷,我怎麽也該好好的照顧你,隻可惜這幾日,我自己身子也不太方便……”


    說著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歉意的笑了笑,“總是莫要怠慢了琉光姑娘才好。”


    琉光愈發覺得語塞,她甚至產生了一種感覺,這樣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自己怎麽竟然還會對她產生敵對的念頭。


    說了不多幾句話,琉光看著她的確是身子沉重也怕她累了,兩人便在院子中間的小亭子裏坐了下來休息。


    朵兒跑去替她們二人沏茶,亭子裏,也就隻剩下了她們二人。


    “這幾日,是不是楚國發生了什麽事,所以姑娘才會這麽匆忙的過來?”這時,瑾靈才問起了正事。


    其實她本來對這朝廷爭鬥的事情並沒有什麽興趣,隻以為琉光是受了傷所以才到了這裏來養傷的,就想著自己身子也好些了就過來看看她。


    卻沒想到就在方才,當她進了院子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披衣站在院落裏琉光。


    那一刻,她堅信自己在她的身上看到的那種情緒,並沒有那麽簡單。


    那像是陷在某種兩難的境地之中難以抉擇的痛苦,又像是拚命的想要去擺脫一些什麽,卻還是無能為力的惆悵。


    而某種敏銳的第六感也清晰的告訴了她,或者,這是關乎於她的情感的。


    所以現下,她才問起了這個。


    隻是這個問題,卻讓琉光陡然的沉默了一下。因為就在聽到了這個問題的同時,眼前便是飄然的閃過了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幾乎是一閃而過,根本沒有給她看清的機會,但她還是那麽清晰的知道,那個人是誰。


    無端覺得肩上的傷口又抽痛了起來,她抬手輕輕的覆了一下傷口,這才抬起了頭來,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似的微微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隻是一些司空見慣的紛爭罷了……我雖不想參與其中,卻也還是無法真的就此抽身出來。”


    “是……朝中的事麽?”瑾靈繼續追問道。


    “或者,可以算是吧……”琉光輕輕的咬了一下血色微淡的下唇,鮮少的露出了一分緊張的神情。


    她不是不想去提及,甚至也希望能有人告訴她究竟該怎麽去處理,然而她,卻隻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樣去提及。


    苦笑,愈發的鮮明了些,隻是終歸她還是搖了搖頭,垂下了眸子。


    瑾靈也是看出了她好像真的並不太願意去說這件事,故而也沒有再繼續勉強她說下去了,她伸過小手去輕輕的覆上了她放在桌上的小手。


    “不管怎麽樣,有些事情縱然看起來再也不會好了,但世事總是多變的,或者慢慢的,一切也都會好起來的。”


    琉光微微怔了一下,是因為她此時掌心中那溫暖的感覺,還有,她記得曾經雲傾也和她說過相似的話。


    隻是她還來不及說了什麽,朵兒已經沏了茶回到了這裏來,她也就隻能將一些話,複又壓回到了心裏去。


    晴了幾日,天空中的雲層便厚密了起來,緊跟著便開始淅淅瀝瀝的飄起了細密的雨絲。


    後宮之中本就顯得安靜,現在開始飄起了雨,眾多的妃嬪便是愈發的不願出門,大多都待在各自的住所中,相安無事。


    馨素殿裏,卻是遠沒有表麵看起來那般的安靜。自那日大將軍談肖偷偷過來與若美人會麵之後,也不知他們二人談了些什麽,之後的幾日,便不再看到若美人出門。


    小希始終近身侍奉著若美人,而且也已經取得了她的信任,自然是將她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了手心裏。


    隻是愈發靠近和了解,卻也是讓她愈發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原來談肖此人心思並沒有那麽簡單,早前的幾日看似安靜,其實早已開始為了自己起兵謀反一事做了準備,甚至開始在各個妃子的宮中安插人手。


    大概也總是這唯一的掌上明珠在深宮之中,倘若自己在外麵一起兵,宮裏無人照應著,隻怕若美人便會成為第一個被開刀的對象。


    而那若美人,顯然也是知道很多事的,隻不過那談肖為人總算是謹慎,那日和她見過麵之後,應該也是告誡了她不可去相信身邊的任何人。


    包括小希在內。


    所以這幾日雖然陸陸續續的得到了很多情況,但關於具體的人員一事,卻還是沒能摸個清楚。


    小希本想著應該等事情都弄清楚了之後再去稟告王爺,但這日一早,不知為何站在門外看著階前飄落下來的雨絲細細密密的,她竟是莫名的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安。


    好像就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一樣。


    思量再三,她還是決定,不管怎麽樣,也要先去找王爺一趟。所以她交代了馨素殿其他的幾個宮女一聲,便悄然的打著傘出了院子。


    也不知道柒音姑娘如今在夏國那邊,情況又是否還安好。


    她微微眯起了雙眸,穿行過漫天的雨幕時,腦海中就浮現出了很多很多奇怪的畫麵來。


    穿過禦花園要通往龍澤宮的方向,有好幾條路。她也像是有意無意的,就這麽隨便繞著,就到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轉角之處。


    這裏是長廊三岔的口子,一邊懸掛著細密的竹簾用來遮擋午後的陽光,故而若是行走的時候不小心了些,便很容易就和那邊的路上走來的人相撞。


    自己……好像在莫名其妙的在這裏和別人衝撞過了幾次。


    隻是每一次,她也都會看到那個人。


    想起他們第一次撞見,是在她從司衣局回來的路上,那時候她還在擔心他會不會就此對自己起了疑心,甚至會讓她暴露了身份。


    不過幸好,他是個正人君子,也不會多問和多說什麽,對她說的話,也是無條件的選擇了相信。


    不自覺的,在走過了這個轉角的時候,小希的腳步就慢了一些。


    隻不過回憶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她就回過了神來,微微自嘲的一笑,便打消了那些念頭,繼續向前走去了。


    龍澤宮。


    軟座上,那一襲雪白色長袍的男人正以一條胳膊支著頭,身子懶洋洋的倚在扶手上,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弄著麵前書桌上擺放著的小玉器。


    而此時在他的麵前,正有一個宮女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裏,不敢說話,渾身卻是忍不住有些發顫。


    雖然今日的她沒有穿著當日在淩仙台上的裝扮,但還是一眼就能讓人認出,她正是當時那個奉酒的宮女,險些就將尚俊撞到了淩仙台下。


    墨瀾並不說話,甚至都沒有抬眼去看她一眼,隻是這麽半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那小宮女緊張的攥著自己的衣角,一樣也是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思。


    忽聽有輕輕的叩門聲響起,那小宮女嚇得劇烈一顫,但回頭之間,看到的是一個侍衛走了進來。


    那侍衛也並未對裏麵的人多看一眼,徑直到了墨瀾的身旁稟報,“王爺,禮部尚書求見。”


    “宣。”他頭也不抬,懶洋洋的說了一個字。


    外間,榮彥正安靜的立在階前,背手看著漫天飄飛的雨絲。


    煙霧繚繞之間,他的麵容就在這淡淡的光影之間顯得有些模糊,隻是他看著這淅淅瀝瀝的雨霧,身上卻仿佛是似有若無的籠罩著一層奇怪的愁緒。


    偏門,小希正打著傘悄無聲息的走進了院子來。


    這龍澤宮的偏門素來就少人出入,倘若是朝中的大臣拜見王爺也必然走的是正門,隻有一些宮人會從這裏出入,因而門前也就並沒有守衛。


    小希本想上了長廊就繞到前院的方向去,卻沒想到就在她正要收了傘踏階上了長廊的時候,便看到了那邊階前站著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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