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肖心中陡然一凜,這些信紙,怎麽也會被他們找到?!


    這是昨夜裏他接到了下屬幾個千總衛送來的信,上麵細細的寫了他們在其他幾個城市的人員安排,當時他正在書房讀著信,忽聽有人來報說府裏進了賊人,這才將信紙丟入了炭盆,便轉身出去了。


    正是開門時那一陣強烈的風吹熄了盆中的火焰麽?竟然會留下這樣的證據。


    這,難道真的是老天要亡了他麽?


    這麽想著的時候,他的手已不自覺的就觸碰向了自己腰間的佩劍,就要握緊了劍柄。


    軟座之上,墨瀾顯然已注意到了他神色的變化,方才還染在唇邊的那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也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海藍色的眼瞳裏,那宛如寒冰一般冰冷的意味。


    “現在證據在此,大將軍可還要解釋些什麽?”


    談肖咬了咬牙,陡然抬眼之間迎上了那雙海藍色的瞳仁,一瞬間他便是那麽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隻怕自己,根本已經是陷入到了他的計劃裏。


    隻怕昨夜潛入府裏砍殺侍衛的事,不過隻是掩人耳目罷了,隻是為了擾亂將軍府中森嚴的戒備,好讓他有機會能派人潛入自己的房間裏,去放這些可以置自己於死地的東西。


    然而自己,卻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甚至還一步步的順著他的意思,把自己這麽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來。


    觸到了佩劍的手已是陡然的握緊了劍柄,緊跟著他便是一聲冷笑,轉瞬之間,手中的佩劍已然出鞘,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而他的身影也快的根本就看不見,隻聽得他陰沉的嗓音飄過,那一抹黑色的人影已然掠向了王座上。


    “想不到王爺手段如此高明,竟還會暗中使這樣的招數!”


    “保護王爺!”


    大殿之中忽然騷亂了起來,眾臣一見森冷的劍光劃過眼前,當即便是紛紛閃避,而那幾個正在殿內的禁衛軍顯然也身手敏捷,一見談肖提劍上了王座,立即也是拔劍上前,將他團團圍住。


    墨瀾微微眯起了幽深如海的眸子,順著談肖手中的長劍觸碰到了自己頸間的皮膚時,微微的仰了仰麵。


    隻是他並未流露出任何害怕的神情,隻是這麽靜靜迎上那雙已是瘋怒的眸子,薄薄的唇瓣微微一動,“大將軍,這又是何必?”


    “我是何必?這一切難道不都是你逼我的麽?我也真是想不明白,當初你既已明知道我心不在這璃國,又為何遲遲不動手?”


    此時本就守在大殿之外的一眾禁衛軍已然聽到了聲響,紛紛入了大殿來,看到王爺此刻的危險,當即便是封鎖了任何可能離開的方向。


    殿中的眾多大臣們已然慌了神,紛紛在禁衛軍身後躲避,生怕談肖發起了瘋來要誤傷到了自己。


    黎修反手一握長劍,示意身後的禁衛軍們保護好各位大人,而後自己舉劍已在了談肖的身後。


    “大將軍,事已至此,請莫要負隅頑抗!”


    談肖聞言,冷冷一笑,手中的劍愈發一緊,隻見那鋒銳的劍芒已然刺破了墨瀾頸間的皮膚,當即便是有一抹殷紅的血色,順著劍芒慢慢的滑落了下來。


    “不過我也是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會用這樣的手段……”長劍慢慢的順著他的衣領移了下來,定到了他的心口,“果然啊,你們兩人,都是一樣的心狠手辣。”


    墨瀾靜靜的看著他像是發泄一般的自語,寬袖之中的手正擱在扶手上,在黎修看到了自己頸部的傷口正要提劍而來時,適時阻止了他。


    薄薄的唇瓣揚起了一抹弧度,他確乎是在微笑著的,隻是他那雙幽靜的眸子裏,卻不見分毫的笑意。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這個男人,他竟然在笑?


    “早知會有這麽一日,當初又何必選擇這般的道路。”他的聲音依然這麽從容自若,不緊不慢,“璃國無相,大將軍這位子已是萬人之上,不知將軍做了這麽多事,卻又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你竟問我為了什麽?哈,真是可笑,”談肖忽的失笑起來,像是真的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想不到王爺你,倒還是挺會裝傻的。”


    他像是一隻末路的猛獸,眸中那種凶狠的神情愈發的鮮明起來。


    “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一旦選擇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訴王爺一句,倘若今日我死在這裏,這整個璃國上下的軍隊,照樣不是王爺你的。”


    “隻怕到時候,一樣會有人帶著軍隊,攻破這皇宮,殺了所有該殺的人,王爺你,可覺得怎麽樣呢?”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那手中的長劍已開始一分分的用力,眼看著劍芒就要破開墨瀾心口的衣,傷到了他。


    “大膽狂徒,休得放肆!”黎修已不能再忍,大喝一聲便提劍刺向了談肖的背後。


    見他動手,身旁的幾名禁衛軍當即也是揮劍而上。


    談肖已是身經百戰,自然不怕這樣的場麵,多少次都是他以一敵百,在敵軍隊伍中斬殺對方主將與馬下。


    現下他隻冷冷的斂起了眸子,手中的劍一轉,已然從墨瀾的左肩到右腹之下用力一砍,跟著便轉身過來,足下一點飛躍而起,迎上了向自己包圍過來的禁衛軍。


    “將軍可有考慮過若美人?”


    一抹似有若無的嗓音忽然飄了過來,竟是在耳畔刀劍相觸的聲音之中仍是如此的清晰,談肖一時竟聽不出那是誰的聲音,整個身子卻是下意識的一僵。


    是啊,自己今日即便是從這裏逃了出去,自己的寶貝女兒豈不是要留在這裏,反做了人質了?


    而也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間,一抹森冷的感覺已然穿過了他的肩頭,低頭看時,正是黎修手中的劍已傷到了他。


    談肖陡然一咬牙,反手拔出了自己左肩上的長劍,一串殷紅色的血珠就這麽飄然的撒落了下來。


    而此時他才看清了,方才說話的人,竟就是葉堯。


    “你,想說什麽?”談肖咬著牙,問道。


    “隻是想告訴將軍,莫要罪上加罪,以免連累到了自己最想要保護的人。”


    雖然分明是在和他說話,葉堯的視線卻並未停留在他的身上,也不像大殿中的其他人一樣慌亂的躲避,反而就是這麽靜靜的站在那裏。


    小腹上又是一冷,談肖今日並未穿了鎧甲,又是因葉堯方才的話再度分了心,又給了禁衛軍傷到他的機會。


    殷紅的血珠,已潑灑開了一片,落在了王座之前。


    飛速流逝的鮮血,加之周圍又有禁衛軍包圍了過來,談肖終是支撐不住,單膝跪倒了下來。而一見他跪倒,眾禁衛軍手中的劍便將他團團的包圍了起來。


    而當他捂住傷口抬起了頭來的時候,正看的,便是那一抹雪白色高大的身影。


    他的衣衫依然如雪白淨,瑩瑩閃閃的染著絲縷光澤,除了頸部白皙的皮膚上,那一縷殷紅的血絲外,分毫不見任何的雜色,他不禁錯愕,難道自己方才的那一劍,竟然沒有傷到他麽?


    再度細看之下他才終於發現,原來他的身上那泛起的光澤,並不是他衣衫上金絲繡圖這麽的簡單,而是細細密密的金絲所交疊在一起,正像是最上乘的金絲甲一般,可以為他抵擋武器的傷害。


    墨瀾半垂下幽靜如海的眸子,看著滿身是血的談肖,倒也並不惱怒,“看來將軍,真的很疼愛自己的女兒。”


    “疼愛?嗬,”談肖扯起嘴角,眸中也不見了殺意,“到底是當年我算錯一步,將她送到了這個冰冷的牢籠裏來,如今……卻還是什麽都辦不到。”


    葉堯走了過來,示意了禁衛軍收起長劍,而後吩咐了黎修一句,“先將他帶下去吧。”


    黎修領命,一揮手示意身旁的禁衛軍都退開,又吩咐了其中的兩名副將上前來,將談肖的肩押住,就準備送他去天牢。


    此時早已嚇得四下閃躲的眾臣都驚恐萬分的看著談肖被押走,手足無措。


    然而卻也就在兩名禁衛軍副將押著談肖出了大殿的時候,忽的又是聽得周圍風聲大亂,緊跟著竟是有數名黑色的人影從大殿頂上落了下來。


    眾人本以為危機已然過去,卻沒想到突然間竟又會有這麽一隊黑衣人突然出現。


    押著談肖的兩個禁衛軍副將當即拔劍迎戰,隻是那幾個黑衣人的目標卻似乎並不止如此,留下幾人在此之後,剩餘的幾人便是一轉身就衝進了大殿裏去。


    尚在大殿之中的禁衛軍也有些措手不及,因為這些殺手進來之後,不分青紅皂白的便是提劍向著周圍的眾臣砍去,像是決意了要把這裏變成屠殺的現場。


    黎修一反手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守在墨瀾的身前,臉色一沉,“王爺,這……”


    “看來宮裏,果然還有其他的人。”說話的是葉堯,此時他正微微眯著眸子,看著大殿裏正和禁衛軍纏鬥在一起的黑衣殺手。


    “尚書大人的意思是,這些人是早已潛入宮裏來了?”黎修一斂眉,心道自己身為禁衛軍的統領,竟如此疏於防範。


    “並不是,這些人,是你們引來的。”墨瀾依然語速淡淡,對眼前的情況也似乎不覺的有分毫的奇怪。


    “什麽?”


    葉堯接過了話,“其實今日王爺讓你們去將軍府搜查,自然也是為了引這些人上鉤,既是知道了將軍遇到麻煩,暗中之人,自然也會跟著孤注一擲,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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