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美人輕輕的抿起了唇,如若不是真心想要證明她的清白,她也是斷然不會這麽設下了一個圈套給她的。


    永安殿。


    今日的永安殿非但不讓人覺得戒備森嚴,反而相較昨日,禁衛軍的守衛還更是撤掉了一些,不得不讓這些大人們都心有餘悸。


    隻是眾人看著軟座上的那個男人依然神色自若的模樣,料想他定然是已經有辦法處理這一切,便也就都沒有說什麽,隻等著他開口。


    而鋪著雪白色絲絨墊的軟座上,墨瀾披著一身最上乘的絲絨雪緞編織而成的披風,即便是玉冠束起了長發,他半靠在軟座的扶手上,通身上下卻還是透著一股子慵懶的味道。


    那雙海藍色的眸子微微的眯著,也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麽,身上除了雪白色也並不見一絲的雜色,愈發讓他的麵容顯得通透如玉,更少了幾分的血色,倒的確像是帶著傷的。


    等眾臣都行禮之後,他才懶懶的抬起了右手略略一擺,“想必各位大人,都很想知道現在的情況吧,本王也不會隱瞞各位,這就讓刑部尚書向大家說明一下。”


    眾人於是把視線都轉移到了葉堯的身上,都等著他能解釋個清楚。


    葉堯始終顯得很冷靜,微微一頷首,就走出了隊列到了中間的地方,隻是當他一拱手正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忽的竟是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殿之中的眾人皆是抬頭望去,看到進來的人竟是現任禁衛軍的統領黎修。


    這黎修一向行動果決,也遵守規矩,既會是這般匆匆的闖進了永安殿來,必然是外麵發生了什麽大事。


    “啟稟王爺,”黎修在王座之前跪了下來,“吏部的兩位大人在外求見,說有東西一定要交到王爺的手中。”


    一聽這話,永安殿之中的眾人立即便是騷動了起來。


    吏部的官員編排與其他幾部不同,其中分別掌管的璃國南北兩邊的是左右兩位大人,也正是平日裏時常與談肖走的最近的兩個司馬姓的官員。


    “王爺若是要見,屬下這就去帶他們過來……”


    “不行!”百官之中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大將軍叛逃起兵,此時這二位大人皆已和大將軍是同罪,王爺貿然召見,隻怕會有危險。”


    “沒錯……”


    “請王爺三思後行,莫要被奸人的伎倆有了可乘之機……”


    大殿之中七嘴八舌的,百官議論紛紛,都在猜測著這會不會是談肖的詭計,假意讓自己的兩個親信回來,實則恐怕是想安插了內應在宮中。


    榮彥和葉堯也是在那一刻下意識的交換了一下眼色,分明是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的說辭,也已經想好了所有的對策,但此時的情況,卻還是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反觀軟座上的白衣男子,卻依然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對於身旁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他並未發表任何的一件,修長好看的眉隻微微一挑,隨而便又懶懶的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都安靜下來。


    “諸位大人既然有所顧慮,那麽本王自己出去看看便是了。”


    此話一出,下麵的各位大臣當即便是傻了眼,看來自己這般的勸說恐怕是根本沒用的,這王爺已是決意了要見這兩個來意不明的人了。


    隻是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甚至都還沒找到了說辭再勸,竟是已看到了軟座之上,墨瀾已落落的起了身來,修長白皙的手輕輕的撫了撫肩上的披風,就要下了王座來。


    “王爺,這可使不得……”黎修劍眉微微一攏,不放心的攔阻道。


    “是啊王爺,倘若真是有什麽計謀,這般貿然見麵也必然是不安全的,更何況這叛軍前來,又哪有王爺親自出去迎接的道理……”


    依然是方才人群之中說話的聲響。


    墨瀾停了停正要跨下了階來的腳步,長長的睫毛這才微微抬了抬,“既是無這般的道理,那本王就在這永安殿裏見了,黎修,替本王去將他們二人傳來。”


    黎修不敢怠慢,一聽到王爺的吩咐便趕忙領命,起身出去了。


    眾人看著那個雪白色的人影再度轉回到了王座之前,懶洋洋的坐了下來,心道這王爺的脾氣,還真是沒人能琢磨的透。


    大殿之中的人各懷心思的等了不大一會兒,果然看見黎修帶著兩個文官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那正是吏部的兩名官員,司馬啟和司馬瑞。


    他們二人顯然是一副連夜奔波的模樣,顯得有些風塵仆仆的,而其中一人的手中拿著一個用黑布包起來的四方的盒子,讓人一時猜不透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麽。


    黎修看著眾位大人顯然麵帶懼色的模樣,心中自然也是提高了幾分的警惕,昨天的事發生之後他本也不敢再掉以輕心,在隨著他們二人一同進來的時候,也讓本守在外麵的禁衛軍都跟著進來,做好戒備。


    墨瀾靠在扶手上,眯著一雙幽深的眸子細細的看著他們二人走向自己,麵上的神色仍是不見分毫的變化。


    “王爺,人已帶到。”黎修稟報之後,便抱著劍退到了一旁,並沒有離開太遠,好方便萬一情況有變可以及時出手保護王爺。


    而還未等墨瀾開口問他們,他們二人卻已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頭。


    “罪臣前來向王爺請罪,望能將功贖過,也求王爺開恩……”


    兩人說話的時候戰戰兢兢的,倒的確是讓人看不出他們像是在演戲的樣子,隻是這陣仗,看得周圍的人都有些糊塗。


    墨瀾略一抬手示意他們噤聲,視線移到了他們手中那個黑色的包布裝著的盒子上,淡淡的開了口,“二位大人這又是帶了什麽過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這是我二人帶來的獻給王爺的,希望能贖一些我二人的罪過……”


    司馬瑞說著話,有些顫抖的手已解開了包布,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個木質的盒子,四四方方的。


    這盒子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材料也隻是普通的檀木,隻是當司馬瑞打開了蓋子的時候,濃重的血腥味突然襲來,彌散到了整個空間裏。


    黎修對血腥味向來敏感,已是一握手中的長劍到了王座之前,護住了王座上的人。


    而當周遭的人看清了盒子裏裝著的東西時,當即便是人人驚駭的倒抽一口涼氣。


    原來裏麵裝著的,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而司馬瑞顯然為了證明這人頭的身份,拽著頭發拎了起來,眾人才看清,這顆人頭死狀恐怖,血痕在麵上縱橫交錯,但隻要細看還是可以認出,這正是談肖。


    才不過是一夜之間,這個方才逃出了宮本該正是在這個時候起兵攻打璃國的將軍,又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變故才會有了現在的這個局麵。


    司馬啟也並未理會周遭的各位官員們錯愕的議論聲,微顫的手從衣袖之中又取出了一尊小小的銅製雕刻品,雙手呈上,“這是兵符,罪臣一並呈給王爺過目。”


    榮彥看著這兩人的舉動,心中也不禁有些思慮,先前聽到這兩人回來的消息還隻以為是那談肖耍什麽把戲,可看著這二人的行為舉止,的確不像是裝的。


    更何況這一顆放在木盒中的人頭,又豈會造假?


    王座之上,墨瀾抬起雪白色的寬袖輕輕的掩了掩鼻,像是有些不太適應這濃重的血腥味,修長好看的眉也跟著微微一攏,眼中的神情倒是並無半分的變化。


    左手略略一擺,示意司馬瑞把人頭放回盒子裏,他複又指了指正站在下麵的太師,“這兵符本王也不甚熟悉,就勞煩太師替本王檢查一下真假可好?”


    太師臉色不知是青還是白,眼前的場麵自然是嚇壞了他,但是王爺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便隻得膽戰心驚的走上了前來。


    而接過司馬啟手中的兵符時,他下意識的便是後退了半步,像是時刻在擔心會不會司馬啟突然出手要殺了自己。


    他把兵符細細的放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端詳了一陣,這個小小的銅製兵符不過兩寸多高,拿在手中卻是沉甸甸的,而上麵的圖案也的確是當年開國皇帝親手設計的睚眥形象,是傳說中龍的第七個兒子,意味戰無不勝。


    而流傳了這麽多年到了現在的這個時候,這代表璃國至高無上軍政權利的兵符卻依然保存完好,隻有在底座之下的一角磨傷過小小的一塊。


    這是當年宣德帝禦駕親征時意外將兵符跌落,後與利刃相碰所造成的,而也就是這個小小的痕跡,也讓太師立刻確定了這不是偽造品。


    他轉過身來對墨瀾行了禮,“回稟王爺,臣已經細細的檢查過了,這的確是真正的兵符沒錯。”


    此言一出,下麵的眾人更是顯得慌亂,料想著這局勢也變得太快,讓人根本來不及招架。


    墨瀾依舊輕輕的蹙著眉,神色之間竟是顯出了一分倦意,他望向葉堯,“依照璃國曆法,尚書大人覺得此事應該怎麽辦才比較妥當呢?”


    葉堯一拱手,“應當由刑部關押二人,細細盤問之後再將結果交由王爺定奪。”


    “嗯,那就這麽辦吧。”他略一擺手,示意黎修退到了一旁,跟著便懶懶的起了身來,寬袖攏到了身前。


    “本王有些乏了,各位大人倘若還有其他的事,將奏章呈上便是了。”丟下了這一句之後,他就是這麽衣衫飄搖,旁若無人的離開了,也像是根本就不在乎大殿裏那些大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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