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小門通向的就是原本的鐵塔觀景平台,它確實非常的高,高到站在頂上的人會產生一種手可摘星辰的錯覺,仿佛那些低垂的浮雲,拂麵的寒風都直接從天上而來,沒有越渡過多少的距離就已經到達了人的麵前。


    平台麵積範圍不小,因為常年沒有人上來而顯示出一種荒蕪闃寂來,一些積攢了經年灰塵的水泥磚縫裏甚至生長了頑強的野草,在冬夜裏枯幹的搖晃著,不知道是在等待誰的來臨。


    葉翡一步邁出去,高空烈烈的長風怒吼呼嘯,吹散除夕夜煙花爆竹煙氣,見出一片清朗淡淡的夜空來。


    “這倒是個好地方……”葉翡說著,走到了巨大的鋼筋欄杆旁邊,扶著欄杆下望,底下猶如一片深淵。


    “往裏站點,危險。”言臻指了指欄杆上那個早就已經褪色斑駁的危險警示牌。


    葉翡笑道:“放心,我掉不下去的。”


    “還是謹慎點好。”他說著將葉翡拉回來,卻微微抬頭看著天空。


    今夜風大,霾雲層層都被吹散,無數的星辰在霾雲的口子裏探頭,得以窺見人間的容貌,葉翡覺得好奇,於是問道:“你們上來這裏都幹什麽?”


    言臻想了想道:“夏天的時候過來乘涼。”


    葉翡:“……”


    為了乘涼爬幾十層樓,你也是夠厲害的。


    他又道:“不過原來環保問題還沒有現在這麽嚴重的時候,每年元宵節會在中央廣場放煙火供群眾觀看,在這裏看的話,效果會非常好。”


    葉翡想了一下,政府給放煙火,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過那個時候看煙火的場景真是萬人空巷的盛會,那個時候的節日氣氛要比現在濃鬱多了,可惜過去了太多年,該忘了的都忘了。


    “……我可沒看見過煙火晚會,”葉翡惋惜道,“我那時候還小,隻能待在院子裏,不準出去,後來長大了可以出去了,但是煙火晚會已經沒有了。”


    言臻道:“我回來那一年是最後一年……現在環境問題太嚴重,再加上倡導節儉,估計以後是看不到了。”


    葉翡輕輕的答應聲散在了北風的呼嘯裏。


    但是從這裏看出去,依舊可以看見許多平常絕對看不到的盛景……除夕之夜,用萬家燈火來形容這個城市再合適不過。


    那些被霓虹裝點的高樓大廈,模糊閃爍著的廣告牌,無數星星點點的街燈,甚至是立交橋上隔離帶的感應燈,或者是誰家窗戶前掛上一隻隱約的紅燈籠,在黑暗的背景上竟然尤其明顯。


    這座城市經緯交橫的街道都被點亮成璀璨的光纜,一道一道交織,俯瞰事如同金紅色閃耀躍動的光網,網羅著人間萬象,歡樂喜悅。


    葉翡忽然問:“難道往年過年的時候你都會一個人上來這裏?”


    “隻上來過一次,”言臻道,“就是剛回來那一年,上來是為了看煙花,後來連煙花都沒有了,冬天上來就沒意思了。”


    可是一個人站在絕巔之上,看著千萬家燈火千萬朵煙花在自己麵前綻放,或許聽見哪家小孩子的歡呼聲,或許聽見哪對情人低喃淺語,但是站在夜幕星河下的,隻有一個人,比煙花還寂寞的人。


    葉翡上前去拉他,才發現他的手冰涼至極,於是把那雙長得有點醜的兔子手套給他戴上,結果手套是兒童版的,他的手太大了,半天也塞不進去,最後葉翡隻好放棄了,卻盯著因為常年放置在櫃子裏而早已褪色的手套笑了起來。


    言臻問:“你笑什麽呢?”


    “我啊……”她歎了一聲,微微有些悵然的道,“我笑……那麽多年都過去了,不管怎麽樣,也都是過去了,以後,你就再也不用一個人站在樓頂上看煙花了。”


    ==


    初一早上七點多的時候葉翡忽然就接到了沈婧清的電話,她迷迷糊糊的聽見沈婧清說什麽“早上起來不見人了”之類的話,還沒有答應兩句,手機就被言臻一把搶過去,掛電話關機扔在一旁,然後繼續睡覺。


    他們倆淩晨從雲霄塔上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三點多快四點了,而等回到家裏就是五點多了,於是七點的時候他們差不多就剛剛睡著,一直到中午兩點葉翡醒來打開手機,才發現上麵的未接電話一大堆。


    她問言臻:“現在可怎麽辦?電話要怎麽回?”


    “我來。”言臻將手機拿過去,還沒有來的及撥號,就又有電話進來。


    “喂……媽?”


    那邊沈婧清的語氣顯然有些焦急:“你們倆幹什麽去了?手機一直關機?從早上到現在,怎麽打也打不通……”


    “有點事,”言臻道,“我和葉翡在一起,您不用擔心。”


    “……那你們小心點。”


    “好,知道了。”


    他故意不說明情況,沈婧清肯定以為他們是工作上有緊急情況,雖然不想過年時候讓他們到處亂跑,但是又沒有什麽辦法,隻能叮囑兩句答應了。


    葉翡笑道:“你真是……連你媽都騙!”


    言臻無所謂道:“我騙她的時候多了去了,不差這一次。”


    他說著打了個嗬欠,葉翡又到廚房裏將自己前天收拾了的東西全都拿出來擺好,還以為他們會在老爺子家裏呆多長時間,結果一天不到就回來了。


    “你要是還困的話就去睡覺吧?”她站在廚房裏喊了一聲。


    “沒事……”言臻道,“就是覺得太無聊了。”


    “無聊?”葉翡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覺得無聊的話過來給我幫忙,不然今天晚上別吃飯了!”


    ……


    本來應該在老爺子那裏招待客人給沈婧清幫忙,或者是看著拿群鬧騰的嘎豆子的葉翡提前溜回了自己家裏,和言臻蹲在屋子裏又過了幾天混吃等死的迷糊日子,葉翡還要做點家務什麽的,言臻同誌除了幫著葉翡做點家務,就什麽都不管了。


    中途他們過去過一次老爺子那裏,但是隻是一個下午的時間就來了三四撥客人,最後到了下午,連飯都沒吃,言臻就找了個借口帶著葉翡又跑了,老爺子專門打電話過來把他罵了一頓,沈婧清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初一那天中午自己被言臻給騙了,一時間哭笑不得。


    初四那天出門旅遊的沐一終於回來了,白禮也終於逃脫了他媽給安排的各種過年相親宴,白禮覺得這樣做很對不起小茉莉,於是想買個禮物送給她,但是他的智商又不支持他想到到底應該送什麽禮物,於是打電話詢問言臻,言臻思考了一下自己曾經送給葉翡的禮物,本來想建議他買包辣條,但是又覺得茉莉的喜好可能和葉翡不太一樣,又想了想,覺得有一樣不管茉莉是什麽樣的喜好都肯定會喜歡,於是告訴白禮,買一枚鑽戒。


    白禮心想鑽戒不是求婚用的嗎……但是又覺得言臻說的對,不是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麽?


    於是他真的買了一枚鑽戒,因為來不及定製隻能挑現成的,苦心孤詣的挑了好久,終於才挑中的一款自己滿意的。


    正好初四那天六組要出去吃飯,於是白禮告訴茉莉讓她來早一點,茉莉一向是個非常聽話的小姑娘,於是就按照他的話去早了半個小時。


    當白禮得意洋洋的將鑽石捧在小茉莉麵前時,茉莉愣了半響。


    臉刷的就紅了,半響之後才磕磕巴巴的問:“……你,你,白禮?你要……要求婚?”


    白禮一臉莫名的撓著後腦袋道:“就是想送你個禮物,怎麽扯到求婚上去了?”


    茉莉的臉瞬間就黑了。


    於是結果就不怎麽理想,白禮被捶了一頓,然後茉莉就再也不理他了,看見他就冷笑,那笑容和言臻像的有一拚。


    白禮覺得自己非常委屈。


    於是在言臻和葉翡到了青城酒店之後就讓葉翡回避,然後拉著言臻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葉翡很好奇的看了一眼他們倆的背影,轉身坐在了沙發上,整個時候沐一剛好過來,提著兩個巨大的袋子,葉翡連忙過去搭把手,沐一將袋子提過來之後,把茶幾上的東西往旁邊一豁,然後就將袋子來的東西“嘩啦啦”倒了滿桌子。


    葉翡定睛一看,全都是吃的……


    她還沒有開口問,沐一就道:“這是這幾天的口糧!咱們再逍遙快活幾天就又要忙了!所以得抓緊時間!”


    葉翡:“……”


    她在一轉頭,茉莉已經拿了個雞爪子開始啃了,臉上的表情非常之鬱悶又氣憤,好像被她啃的那個爪子是某個人的手似的。


    沐一笑著問:“小茉莉,你這麽氣勢洶洶的是要幹什麽啊?”


    茉莉啃完了一個雞爪子,最終還是忍不住將剛才的事對葉翡和沐一說了,並狠狠的吐槽了一番,葉翡的眼角直抽抽,沐一直接哈哈大笑,悄聲對葉翡道:“難怪這麽長時間了小白都沒點兒進展,這簡直……情商為負啊哈哈哈……”


    葉翡最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白禮也真是個人才,人家女孩子都問出口了,你再傻也應該知道順勢來幾句好聽的啊,結果他說了啥?真是活該單身狗一輩子。


    茉莉氣呼呼的道:“你們竟然還笑話我!哼!”


    沐一大概是覺得這小姑娘太有意思,鼓著包子臉生氣的樣子簡直萌的不行,於是使勁兒揉了揉她的臉蛋,豪氣的道:“沒事!一姐和葉翡給你撐腰,氣死那不識時務的小子!”


    而白禮是這麽問言臻的,他說:“我覺得女人應該都喜歡鑽石啊,可是小茉莉沒什麽就不要呢?”


    言臻問:“你送禮物的時候說了什麽?”


    白禮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


    言臻:“……”


    他扶額,覺得為什麽六組要有這麽腦殘的一個成員,他能不能不承認這個頭裏有坑的家夥是自己帶出來的?


    白禮依舊不明所以的道:“求婚怎麽能這麽輕率呢……好歹得是專門定製的戒指,連玫瑰花燭光晚餐都沒有求的門子婚,這個丫頭腦洞真是夠大的……”


    言臻真想一巴掌呼他頭上,你腦洞也是夠大的。


    於是因為這件發展詭異的事,導致了後來兩個人的婚期一直往後延展,延展出更多讓人意想不到的神奇情節。


    中午吃飯的時候白禮嫌青城的菜沒有安景樓的好吃,於是幹脆又開車去了那邊,其他人都覺得麻煩,他卻非要過去,後來葉翡詢問原因,他非常理所當然的道:“這邊的菜偏南方口味,小茉莉喜歡啊。”


    葉翡:“……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


    飯吃到最後照舊成了鬥嘴鬧騰,白禮和沐一不知道為什麽爭執不下,戚穀城卻絲毫沒有勸架的意思,就這麽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倆吵,言臻也冷眼旁觀,茉莉懶得理他,最後還是葉翡想起自己還有些話要問,於是過去將白禮扯過來坐在自己身邊,低聲道:“老實點,我有個事兒問你。”


    白禮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領子,漫不經心道:“什麽事兒?”


    “閑事……”她道,“你這裏元旦給員工放假嗎?”


    “放啊,”白禮道,“不過是輪休,因為元旦還是要開業的……而且假日加班會有工資提成,待遇很好的。”


    他說著狐疑的看了葉翡一眼:“我這可是合法經營,沒有損害勞動者的任何權益……”


    葉翡“……你想到什麽地方去了,我隻是元旦那幾天看到岑湘還在上班,所以問一下而已。”


    “哦……你那個朋友啊?”白禮恍然,笑道,“她幹的不錯,之前還專門老找我道謝,說是要白幹半年感謝我什麽的……這女人還真有意思。”


    葉翡也笑:“她是挺有意思的……”


    ==


    後來的幾天葉翡白天幾乎都和言臻待在青城,和六組的成員們待在一起,沐一買的口糧果然支撐了好幾天,但是最後的結果就是三個女人上稱發現全都胖了……沐一尖叫著健身減肥去了,小茉莉倒是不怎麽在意,她年紀小還在長身體,就算是吃的多了也沒什麽事兒。


    三個人裏體重漲的最少的是葉翡,她也不是很在意,但是為了陪沐一她也就跟著跑步,結果有一次從健身房裏出來,言臻倚在門邊看著她,葉翡疑惑道:“你在這幹什麽?”


    言臻直起身子,湊過來在她耳邊道:“不用減肥也很美……”


    葉翡:“……我知道了。”


    ……


    倒是原野沒有呆幾天就走了,葉翡問的時候戚穀城摸著下巴道:“玻利維亞。”


    葉翡想起言臻那個有些天馬行空的猜想,最終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元宵節前一天,葉翡做好了早飯喊言臻起來,進去到臥室裏卻發現言臻已經起床了,站在窗戶邊不知道在看什麽。


    她叫了一聲:“言臻?”


    他竟然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應。


    葉翡又叫了一聲。


    最後幹脆走過去用自己剛碰過冰水的手擱在他脖子上:“男神,想什麽呢這麽認真,我叫你都聽不見?”


    言臻轉身,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脖子山拉下來,道:“張東行和邵予琳那個案子今天開庭。”


    葉翡倏然一愣。


    “被告申請了不公開開庭,但是與案件相關人員還是可以去到庭旁聽……”


    “我不會去聽庭審的,”葉翡道,“我一點也不想去看邵予琳的臉。”


    言臻道:“那就不去了……但是庭審結束了明禦要去雲霄塔那邊,阮滄瀾也要去,你去嗎?”


    葉翡搖頭:“沒意思,不去。”


    言臻隻好道:“那你在家裏待著吧,下午不用給我留飯了。”


    葉翡答應了一聲,自己去書房裏修稿子去了。


    ……


    開庭在北平市長月區人民法院,因為是不公開庭審,所以到庭的人不是很多,但是法院門口的記者卻圍了一圈,畢竟這件案子所牽涉到的不論是哪一方,都不是小人物。


    言臻也不是很想去法庭上,於是幹脆去了公司等著,他進公司的時候明禦剛好從門裏出來,看見他皺眉道:“你不去法庭?對了……葉翡呢?”


    “我和她都不想去,”言臻道,“沒什麽意思,要不是你說待會要去雲霄塔我就不過來了。”


    “那也行,”明禦道,“你上去等著吧,君郢一會兒就過來了,我盡量快點過來。”


    言臻點頭,上去了三十二樓,明禦的辦公室。


    但是他剛一進去,就看見靠近落地窗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逆著光看不太清楚,隻能隱約的看清他的身形,很瘦,像是一片折疊的紙貼在了沙發上,言臻走近才發現,原來是那個叫容純嘉的少女。


    從他剛一進門開始,她就若有所覺的轉過頭來看著他走來的方向,一直到言臻走近,她都保持了同一個姿勢,絲毫不變。


    她的目光很沉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眼瞳很深的緣故,望進去卻仿佛一片黑湖,或者是宇宙深處,最極致黑暗不見光明的角落。


    但是看人時候給人的感覺卻仿佛她看的很透,是那種能洞察一切秋毫的敏銳目光,她雲淡風輕的瞥過去,卻仿佛被流淌的黑暗侵蝕洗刷了一遍,或者被x光線照射了一遍,每一個骨頭縫裏都是厚重感,每一粒灰塵孔都仿佛無處遁形。


    “言臻?”她輕輕叫了一聲,“我第一次見到你。”


    言臻頷首,卻覺得……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


    明明是少女特有的清甜宛轉音色,但是說出來卻一點也不甜美,反而是壓得有些低,並不刻意,卻讓人覺得很沉,有種黑雲壓城城欲摧般的壓迫感。


    言臻微微皺眉,道:“我也是第一次見你,容小姐?”


    “請叫我容純嘉。”她道。


    言臻不置可否,過去坐在了她對麵的沙發上。


    令他不解的是,容純嘉的目光一直隨著他移動,卻始終定格在他身上……她的目光很沉,但是看你時你卻絲毫察覺不到,也像是一片浮遊的影子,忽而即逝。


    “容小姐,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盯著別人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


    “請原諒,”她微微垂眸,“我隻是……對你很好奇。”


    言臻冷淡的道:“雖然不知道你的好奇從何而來,但是還是請你收起你的好奇心。”


    容純嘉抬頭,眼尾微微上揚了些許,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劉海蓋住眉毛的話,就會發現,她得動作實際上是在輕微挑眉。


    她忽然道:“你平常就這麽冷淡?”


    言臻的眉皺的更深了些,不知道怎麽的,他總覺得這個女孩兒有些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她卻好像很早就認識自己了一樣,說話總是帶著某種饒有興致的審視感。


    “哦,”他更冷淡應了一聲,“或許是吧。”


    氣氛瞬間變得沉默下來,他和她之間凝滯的空氣仿佛可以飄雪飛霜,冷到極致。


    打破這沉默的是言臻的手機鈴聲。


    “喂?”他接起電話,“怎麽了?”


    來電話的是葉翡,她似乎趴在什麽地方,聲音有些沉悶:“無聊啊……你下午回來吧?明總裁肯定要帶小阮去約會,你還是別去當電燈泡了?”


    言臻輕輕笑了一聲:“你是這麽想的?”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葉翡似乎爬了起來,她又道:“不對啊,庭審中間不是不準打電話的嗎?你在什麽地方?”


    “我在公司,沒去法院。”


    “哦……”葉翡道,“記住我說的話了?下午要回來。”


    “記住了。”


    ……


    言臻掛了電話,走回來坐下時看見容純嘉低著頭,齊劉海的發梢刷在她纖長濃黑的睫毛上,掩去了她眼裏的情緒。


    她抬頭,驀然道:“她對你很細致溫柔。”


    “誰?”言臻挑眉。


    容純嘉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稍微頓了一下,才緩緩道:“你的妻子……”


    言臻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冷聲道:“她好像和你無關?”


    半響,容純嘉輕輕“嗯”了一聲。


    言臻注視著窗外清冷晦暗的天空少傾,問:“你怎麽知道的?”


    這問題問的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容純嘉卻絲毫不做反應停頓的道:“你的襯衫第一顆紐扣掉過,是第二次縫上去的,沒有縫在原本的位置,但是現在的位置卻更合適好看,這樣的微末事情不太可能是助理做的,那就隻能是生活伴侶。你的袖扣應該是路易斯·威登今年剛推出的新款,需要提前預約來搶購——”


    “可以了,”言臻打斷了她的話,淡聲道,“你觀察的很細致。”


    容純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君郢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擅長觀察和推理?”


    言臻道:“他很少在我麵前提及你的事情,但是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他這才發現容純嘉的眼睛微微彎起一個細妙的弧度,似乎是有點笑意的樣子,但是太過清淡,淡的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言臻想,葉翡總是說自己表情太淡太冷,君郢的小女朋友才是真的表情寡淡,從他進來到現在,這姑娘的麵部表情幾乎就變過。


    “但是這根本就不用推理,”言臻繼續道,“你肯定聽見了,我剛才和她通過電話。”


    “是……”容純嘉道,“你和她說話的時候,更溫和。”


    這是很明顯的事情,言臻不欲多言,隻是淡然頷首,便不再說話。


    容純嘉卻依舊看著他,深幽卻澄澈的眼瞳裏清晰的倒映出他的的影子和周圍的事物,依舊有種淡淡的壓迫和探究,言臻的眉頭又皺了皺。


    “你到底在看什麽?”他問。


    “我很喜歡葉翡……九霄環珮。”她說的很認真,如果說一開始她說過的所有話語都是輕而寡淡的,那麽這句無疑最有味道,但是具體是什麽味道,誰也說不清楚。


    言臻道:“我代替她說聲謝謝。”


    容純嘉也沉默下來,她沉默著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會兒,又繼續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絲毫不言語。


    言臻覺得她一點也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大學生,倒像是……一個沉默的獨行者。


    過了大概二十分鍾,君郢推門進來,看見麵對麵沉默坐著的言臻和容純嘉愣了一下。


    他問容純嘉道:“你不是說在學校嗎?怎麽又過來了?”


    “想過來看看。”


    君郢和言臻打了聲招呼,又道:“我記得你下午有節國際經濟法,怎麽還跑出來了?”


    “劉老師回家生孩子去了,”容純嘉道,“新老師的時間還沒有排過來。”


    “你的法律思想史論文寫完了嗎?”


    “還沒有。”


    言臻忽然道:“君郢,你什麽時候變成婆婆了?”


    容純嘉似乎笑了笑,君郢瞪了他一眼,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疊稿紙遞給她:“你的私法讀書筆記,上次落在我那裏了。”


    容純嘉接過來看了一眼,抬頭道:“我是想讓你幫我把剩下的一半寫完。”


    言臻:“……”


    君郢很有些頭疼的道:“鄒教授認識我的字,你就不怕平時分被扣完?”


    容純嘉道:“鄒教授的作業都是她帶的研究生批,所以不會被發現的。”


    說著又將那疊稿紙放回了君郢手裏,想了想道:“童嫿的男朋友都給她寫完了所有的,我隻要你幫我寫一半。”


    說完又補充道:“我寫的是李雙元教授那本《國際私法》,你別寫成別人的書。”


    言臻:“……”


    他看了一眼君郢手裏的稿紙,第一頁題目欄上寫著“李雙元《國際私法》讀書筆記”幾個字,用的是黑色的墨水筆,字跡卻氣勢凜凜,纖瘦清勁,微有嶙峋,姿異而骨傲,像是崖壁傲竹。


    想不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女生還寫的一手好字。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言臻總覺得這字跡……有點熟悉。


    卻又一時間想不起到底在哪裏見過。


    那邊君郢又問道:“……你一個人過來的?”


    容純嘉答:“和滄瀾一起,她去了下麵而已。”


    言臻默然的看著君郢和她說話,有一句沒一句,幾乎都是君郢問一句她答一句,她似乎不愛說話,也不經常笑……或者說是經常沒什麽表情,言臻想起葉翡說過這種人有一種稱呼叫做麵癱,他和葉翡剛認識的時候葉翡就經常問他是不是麵部癱瘓,但是最後就再沒有叫過了,沒想到他今天在容純嘉身上見識了什麽是真正的麵癱。


    而且她說話的邏輯方式很奇怪,就像剛才和他的那場對話,有的地方說的前言不搭後語,關注的重點也有些讓人意想不到……要是葉翡的書迷都和她一個德行,那還了得?


    ……


    一直到三點多,明禦才從法庭回來,他似乎對審判結果很是滿意,回來的時候一臉笑意。


    “都在呢?”他笑眯眯道,“誒,純嘉,你姐呢?”


    容純嘉聲音沒什麽起伏的道:“在下麵。”


    “打電話給她叫上來,”明禦道,“我們去雲霄塔。”


    說完又轉過來看向言臻,沉聲道:“張東行一年零八個月,邵予琳三年。”


    ------題外話------


    大家都多冒泡泡啊,人少了多冷清……你們活躍一點我才有堅持下去的理由,天太冷了把熱情都凍沒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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