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潘氏跟她的媳婦明顯一愣,然後麵麵相覷,眼裏全都是不可置信。她們都是內宅婦人,可沒聽說過葉琢在雕刻上的事情。剛才見聶博文竟然到這裏來,便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第一反應就是葉琢勾搭上聶博文了,長得美貌就是讓人羨慕妒忌恨。這會兒聽到聶博文的話,她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南山鎮住了幾十年,聶家的事幾乎沒人不知道的。不光是那些貧苦家庭出身的孩子,便是家中富足的人家,都會讓孩子學一學玉雕,期望他們在這方麵有天賦,能在比賽時一鳴驚人,被聶大師看中收為徒弟。如果真是這樣,那家裏就跟著發達了。不光是在生意上能得到聶家的庇護和關照,便是家裏人在鎮上的地位都大不一樣。其待遇便是比之縣老太爺都不差。


    而聶家幾乎上不在比賽之外收徒,所以每三年一次的玉雕大賽,就成了普通家族晉身的大好機會,比朝庭的科舉還要牽動人心。家裏有孩子一旦被聶家選中,那個家庭便魚躍龍門,身份地位有了質的飛躍。


    而現在,葉琢竟然會被聶大師讚揚有才,要收她為徒?而且還是聶家大公子親自來通知?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


    潘氏是個極精明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將楊神醫治得服服貼貼的,把持楊家這麽多年,讓楊建修兄弟倆吃盡了說不出的苦頭。她眼不花耳不聾。聽到這話實實在在是從聶博文的嘴裏說出來的,她還沒等葉琢說話,就臉上堆起笑,做出極為欣喜的樣子,提高嗓子揚著手帕道:“葉姑娘要被聶大師收為徒弟?我沒聽錯吧?哎喲,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葉老太太恭喜呀!剛才都怪我糊塗,聽得那瘋婆子說幾句閑話,就信以為真了,真是該死。能被聶大師看中的孩子。這還錯得了嗎?葉老太太,剛才那話就當我沒說,你可別往心裏去啊!”


    聶博文見葉琢臉上並沒有露出欣喜的神色,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那清澈明亮的眼眸似乎能直直看到他的心底,他不由覺得心裏煩躁起來,潘氏這番話聽到他耳裏就顯得尤其聒噪。將臉色一沉目光就冷冷地看向潘氏,滿臉神采飛揚的潘氏覺察到他的目光,嚇得忙住了嘴,腳下連退了好幾步,神色訕訕地不敢再說話。


    聶博文這才將目光收回,轉向了葉琢。


    然而還沒等他的目光轉到葉琢臉上,葉琢便已蹲身下去。行禮垂眸道:“多謝聶大師厚愛。等顧大師那裏不需要葉琢相陪時,葉琢便會到南雲城向聶大師拜師行禮。”


    見葉琢終於知情識趣,不再找理由推脫,聶博文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和言悅色地點點頭:“如此甚好。也不急,你把家裏的事安排妥當再來吧。”說完向關氏拱手施了一禮,轉身朝門口走去。


    關氏和葉琢見狀,跟在後麵直將他送到院子門口。方才轉回來。


    潘氏直到這時才敢開口:“那個……葉老太太,我今兒來,是受了我家老爺子之托,來跟你們商量過禮的事的。您看如果有時間,咱們是不是坐下來談談?”


    葉琢跟聶博易比賽並被聶家招攬,又被玉妃看中的事,因事情涉及麵過大,葉予期和葉琢一個字都沒跟關氏提起。此時乍一聽到這消息,關氏好半天反應不過來,哪裏有心思聽潘氏羅嗦?擺擺手道:“議什麽?你剛才不是說要考慮考慮這門親事嗎?你還是回家先跟你家老太爺商量好了再來吧。否則到時又說我們隱瞞你們什麽,那就麻煩了。”然後一把拉住葉琢,“走,琢兒,咱進屋裏去,你跟祖母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聶公子跑到家裏來說聶大師要收你為徒呢?”


    “那便去我屋裏說吧。”葉琢笑道,挽著關氏的胳膊便往屋子裏走。


    潘氏被晾在了院子裏,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過她可不像葉予章那麽能屈能伸,臉皮超厚。她氣惱地將手中的手帕一甩,對兩個兒媳婦道:“走,咱們回家。”走到院門口這才敢小聲嘟嚷:“不過是長得漂亮些,被聶公子找借口帶到聶家去玩玩罷了。到頭來怕是連個姨娘都混不上,拽什麽呀?”


    “娘!”她身後的小兒媳婦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


    潘氏抬頭一看,隻見一個四十來歲容貌秀麗,穿著藕荷色纏花錦鍛褙子的女人正站在院門口,目光銳利地看著自己,很顯然聽到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潘氏心裏頓時又悔又驚。剛才那話,不光是抵毀了葉琢的清譽,也抹黑了聶博文的名聲,被人掀發,真不得了。她忙討好地堆上笑容,對那女人道:“這裏是葉家,這位太太可是走錯門了?”心裏祈禱這人是走錯路的。


    然而今天合該潘氏倒黴,門口站著的這位卻是來接葉琢的櫻嬤嬤。這是個從十二、三歲就進宮一直熬到現在的老宮女,早已成了精,隻從潘氏這一言半句中就能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潘氏,開口道:“我沒走錯門,我就是奉我家夫人的命令,到葉家找葉琢姑娘的。這位太太你是哪家的?跟葉家是什麽關係?”


    “夫人?”潘氏一聽這詞就嚇得魂飛魄散。這南山鎮能稱之為夫人的,屈指可數。而看這下人身上的穿著和通身的氣派,也隻有聶博文的母親聶夫人才能使喚得住。好嘛,這一下可撞到了槍口上,徹底完蛋了。


    “我、我就一串門的鄰居,隨、隨便走走,嘿嘿,走走。”潘氏結結巴巴地訕笑著,躡著腳步從櫻嬤嬤身邊溜了過去,然後飛快地消失在拐角處。不管將會發生什麽事,先回家再說。這些事情還是讓男人們處理吧。


    估摸著櫻嬤嬤快到了,葉琢雖然跟關氏在屋裏說話,卻叫秋月一直注意著院門口。此時早已得到通稟迎了出來:“櫻嬤嬤,我已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走。您要不要先進來喝杯茶?”


    “不了,我來是想跟葉姑娘說一聲,娘娘她昨日怕是累著了,今天便懶懶的不想起身,所以今天便不去遊玩了。葉姑娘也在家歇著吧。”


    葉琢暗暗鬆了一口氣。聶博文到葉家來的事,她就不相信能瞞得住顧塵。她已做好了委婉說出並做出解釋的打算。然而現在顧塵既說病了,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這件事,大家都這麽心知肚明卻不敞開來說,顧全了彼此的臉麵,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娘娘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雖然明知這些都不用她操心,但葉琢還是關切地問。


    “沒有不舒服,就是累了,歇一天就沒事。”櫻嬤嬤笑道,“那葉姑娘你也好好歇著,我回去了。”


    葉琢客套了幾句,將她們送到巷口,這才回來。


    關氏隻知道顧塵是京城裏來的貴婦,見葉琢漂亮伶俐,請她去宅子玩了半天,又請她著陪著閑逛。此時見葉琢不用出去,也不問緣由,高興地道:“我派人去作坊把你祖父叫回來。你被聶大師收為徒的事,可是大喜事。咱們商量看看要不要辦幾桌酒席,好好慶賀慶賀。”


    “叫祖父回來可以,但酒席就算了。我這還沒拜師呢,就鬧得沸沸揚揚的,到時鬧得聶大師心生不喜,不想收我為徒了,那可就糟了。”


    關氏一拍腦袋:“對對對,是我考慮不周,高興糊塗了。這酒席就是要辦呐,那也得等你拜了師之後再辦。”說著便到巷口派魏大祥去作坊叫葉予期。


    既然葉琢說此事不宜宣揚,關氏並沒有對魏大祥說什麽。所以葉予期回來時,並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走到院門口,就見葉予章紅光滿麵地走了過來。葉予章拱手高叫一聲:“大哥,您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哦,你嫂子派人去叫我,也不知家裏發生了什麽事。”葉予期應道。在這裏見到弟弟,他絲毫不覺得奇怪。自從葉予章得知鄭氏要嫁給楊建修之後,他便隔三差五地到大房來串串門,聯絡聯絡感情。至於請葉琢幫他設計玉料的事,也體諒葉琢要參加玉雕大賽,絲毫不曾提起,極為用心地巴結著大房的人。葉予期雖說不喜歡弟弟這副模樣,但顧念著親情,隻由得他來去。


    “大哥,咱們有是不是要辦喜事了呀?”葉予章走到近前,笑眯眯地道。


    “辦喜事?從何說起?”葉予期奇怪地問。


    “大哥您就別瞞我了。剛才我出來的時候,聽角門的婆子說,今天聶公子到你們家來了,這可不是好事將近是什麽?大哥,您發達了可別忘了提攜提攜您親弟弟呀。不說別的,從聶家得到的原石,分我一半如何?我們家人多,開銷大,一半實在不多呢。”


    (這幾天重感冒,難受極了,偏學生考證在即,忙得很。吃了感冒藥,現在是暈頭轉向不辯東西,碼了一章放上來,實在撐不住,沒辦法校對了,明天再檢查哈。)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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