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時過後,公子推一行人趕著馬車離開了府邸,於來時的熱鬧不同,離去時冷冷清清,無一人相送。


    廂房裏,趙青曼靜靜的低著頭,手指在琴弦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著,心緒如麻般不平靜。


    這時堂間忽然傳來雜嘈的聲音,趙青曼眉頭皺了一下,揚聲喚道:“青,外麵何事如此喧嘩。”


    一侍婢輕步踏入側間,束手回道:“回趙姬,王姬與她的侍婢正搬東西進西側廂房。”


    趙青曼聞言略略訝異,起身道:“王姬搬回此處?”


    侍婢輕抬眸子低應一聲:“然。”


    趙青曼聞言一陣失笑,這公子奕搞什麽?難道因為自己私下的小動作,而弄個權衡之術?


    趙青曼沉吟了下笑道:“你與我同去看看王姬可要幫襯。”


    侍婢頷首:“諾。”


    大門外走廊的另一邊,王姬笑得一臉燦爛。進進出出的仆役與之前拿隻包袱就被趕去西廂的情景,完全不同。


    王姬抬頭看到走廊另頭的趙青曼,嘴角得意的彎了彎,抬腳身子婀娜的走了過來:“趙姬,可是意外?”


    趙青曼盯著王姬這張明明得意非凡卻硬要裝著溫婉大方的臉,神色淡淡點了點頭:“實乃意外。”


    王姬楞了一下,她沒想到趙青曼竟然能這麽直接的承認,一時反而為她的炫耀而感到尷尬。


    “咳咳……”不自覺的王姬清咳掩飾“你倒是不含糊。“


    趙青曼見狀低頭輕笑一聲,抬頭間神色淡然。


    王姬一直盯著趙青曼,在看到她那始終平靜無波的神色時,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趙姬難道不好奇公子為何讓我回到前室?”終於,王姬忍不住先開口問道。


    趙姬點頭又輕輕搖頭。


    王姬眉頭緊皺不耐煩道:“你什麽意思?”


    趙姬笑:“我有好奇,但不足以開口詢問。”言外之意,你要是想炫耀就自己開口,讓我問出口是不可能的。


    王姬的笑再也維持不住,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張了幾張終究怒哼一聲,甩袖回了廂房。


    廊間上趙青曼靜靜的立在那裏,侍婢等了一會遲疑的開口:“姬可要找公子問問?”


    趙青曼聞聲轉過頭輕輕的晃了晃,雖然不知道公子奕的具體原因,但是唯一能確定的肯定不是因色而讓王姬回來,那麽剩下的肯定也是如自己般,王姬對公子奕有所用處。


    這個推測,在第二天公子源到來的時候,得到了驗證。


    一大早,公子奕便帶著王姬去城門口等公子源一行人的到來。那時候趙青曼才知道,王姬是當今齊太子送給公子奕的。怪不得同為姬妾的王姬總是透出奇怪的優越感,也怪不得公子奕在這檔口把王姬遷回來。


    趙青曼坐在廂房兀自翻看詩經書簡的時候,公子奕他們正在中院各種虛與委蛇。


    中院裏燈火輝煌,公子奕與公子源分榻而坐,兩人分別於一姬妾陪侍,塌下左右兩列是各自的門客賢士,每人前麵放著一個榻幾,眾位美人提著酒樽穿梭而斟。


    公子源坐於左麵,身子正隨著席間的歌舞輕輕搖擺著,然後忽然看了看公子奕身邊的王姬淡道:“這位若我沒記錯,該是去年太子送的姬妾吧?”


    公子奕轉頭看了眼王姬笑道:“二哥好記憶,這位正是太子送的王姬,這一年皆是她隨侍我身邊。”


    公子源聞言眉眼微微的跳動了一下,抬頭放下酒樽笑道:“看來太子送的這姬合四弟心意。”


    公子奕笑應:“太子之恩澤,愚弟從不敢忘。”


    公子盯著公子奕高深莫測的掀了掀嘴角:“太子若知道四弟這般忠心,定是甚為開懷。”


    公子奕淺笑,舉杯淺酌不答。


    這時候,公子源身邊的姬妾忽然開口:“公子在來時的路上曾誇一傳聞甚為有趣,此時不是正好可以問問四公子,那傳聞可是真事?”


    公子源聽了立馬哈哈大笑,舉起酒樽糖油一飲而盡,然後摟過身旁美姬,頭一低便把那酒水哺到美人嘴裏。那美人俏臉通紅,嚶嚶嬌吟。


    王姬瞧得臉色通紅,她為侍妾近一年,卻從未享受過這種親密舉動,抬眼看去時有羞怯也有期待。


    公子奕低頭舉樽似渾然不覺般淺酌,直到旁邊的公子源停止了嬉鬧才開口:“二哥在路上聽到何傳聞?”


    公子源聞言鬆開美姬的腰身,偏頭看了看王姬,又盯向公子奕笑道:“也不是個什麽值當的傳聞,隻是關於四弟內院,倒讓我記住了一二。”


    公子奕眼神微閃笑道:“關愚弟內院?”


    公子源定定的看了看,而後忽的一笑,笑容裏藏著一抹意味深長:“然,臨近石城便有耳聞,進了石城更是議論紛紛,故為兄覺著應當是真事,隻是為兄有一不明,還請四弟慷慨解答才是。”


    公子奕忙作揖道:“若是真事愚弟自當解答。”


    “好。”公子源再次仰頭一飲“聞四弟因重賢而寵一姬,不知此事可真?”


    公子奕聽了忽的輕笑一聲,然後舉杯對飲笑道:“原二哥所聞竟是這事。”


    “怎的,難道這事有假?”公子源沉聲問道。


    “否,否,這事當是不假,隻是愚弟竟不知這一內院之事也能傳的人人皆知,讓二哥笑話了。”說完,公子奕臉色一陣訕訕的作揖擺手,似真的很難為情。


    公子源見狀,臉色猛然的沉了沉,尤其那一直掛著笑的嘴角此時也耷拉不少。他一個才來石城的人都能聽到的消息,公子奕作為石城的城主難道還會不知,這番作態擺明了這消息是有意為之。這般費盡心機攏天下賢士,公子奕果如娘親所說野心不小也。


    “哦,是嗎?這街頭巷尾隨處可聞的消息四弟都未知,看來四弟平日所忙之事定是重大,不知為兄可否知四弟所忙何事?”公子源臉色平平,但那出口的話卻隱隱含著一絲威脅。


    公子奕眼神閃了閃,執樽的手輕輕的晃了晃,表情淡然而溫雅:“愚弟一被遷之人,每日所看所想所做除了祈求父王母後安康,便是希望掌管的封地能更加繁榮,不負父王所賜之恩。”


    公子源盯著他好一會,然後忽的大笑一聲舉樽一送“四弟果然如父王所誇那般至誠至孝,為兄敬之。”


    公子奕忙舉樽相迎。


    這時,公子源飲盡放下樽淡淡的看了一眼公子奕身邊的王姬道:“這傳聞即是真事,怎不見你的新姬出來隨侍,難道四弟是擔心這新姬太過貌美,而遭人惦記嗎?”


    公子源抬眼輕笑一聲:“否,正因那新姬無貌,故愚弟並未喚她出來。”


    “是嗎?”公子源明顯不信,就算那傳聞是真,他也相信定是那姬貌美太甚的緣故,不然誰會真因亡父之賢而弄個醜女在身邊。


    公子奕也看出公子源的心思,神色淡淡的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手對著走過來的一侍人道:“去喚趙姬前來待客。”


    廂房內,趙青曼揉了揉發疼的脖子,正準備起榻就寢的時候,一侍婢匆匆進來:“姬,公子派人喚你前去。”


    趙青曼愣了一下問道:“可有說是為何?”


    侍婢搖頭:“奴不知。”


    趙青曼沉吟想了想道:“然,你來與我換裳。”


    “諾。”侍婢應聲,轉身去櫃子取衣。不多時,一身翠藍色縷金深衣的趙青曼,盈盈步出房門。


    行過長長的木廊,趙青曼於侍人來到中院外麵,兩人均低著頭看著腳尖,由側麵慢慢的往裏走去,因此席間的喧嘩並未因此而有停歇。


    遠遠的,公子源看了看低頭行來的趙青曼,轉頭對著公子奕質問:“四弟,這美人身段妖嬈,姿態風流何來你說的無貌之姿?”


    此時公子奕也正看著趙青曼的方向,濃黑的眸子此時更加的黑沉了,在聽到公子源的話後,表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此姬妾無貌在於膚,等她走近二哥便知。”


    公子源聞言挑了挑眉,再次轉頭看回那個方向。


    沒等多久,趙青曼便到了榻邊,她衝著公子奕低頭彎身福了福:“趙姬,見過公子。”


    公子奕輕恩了一聲,然後抬手朝旁邊一指到:“此位是我二哥齊公子源,你去拜見一番。”


    “諾。”趙青曼低應一聲,抬腳輕步走了過去,依舊是低頭福身:“趙姬,見過二公子。”


    “抬起頭來。”榻上,公子源那帶著傲慢開口。


    趙青曼愣了一下,開口:“妾容貌粗陋怕汙了公子雙眼。”


    公子源嗤笑一聲:“無妨,喚你來正是為了看你這無貌之顏。”


    這話剛落,榻上便響起兩聲嬌笑,其中一人便有王姬。


    趙青曼依舊低著頭,卻在心裏暗暗的翻了個白眼。


    “既如此,妾不敢不從。”說完,趙青曼慢慢的抬頭。


    這一抬,讓興致勃勃盯著她的公子源倒吸了一氣,不由的失聲道:“怎的如此之黑。”說完便轉頭瞪著公子奕:“四弟,這女真是那傳聞之姬,莫不你在誆我?”


    公子奕忙搖頭:“愚弟不敢期瞞,此女正是那姬。”


    公子源不敢置信轉頭,無意間又瞟到趙青曼那臉,忙不迭的閉眼喝道:“怎還在此站著,本公子若晚上夢魔,定要拿你問罪。”


    趙青曼聞言睜了睜眼,同時對公子源的這番作態微露一絲鄙夷。而就在這時公子源身旁的美姬轉過頭,正巧目睹了這一幕,於是聲音尖尖的響起:“你這醜女,竟然目露輕視對二公子不敬。”


    美姬的喝聲一出,公子源便猛地睜開雙眼,眼神狠厲的盯著束手而站的趙青曼:“你敢輕視於我?來人,拖姬下去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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