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瀾掛了電話,不多時,周越就打來電話,說他已出發,讓徐微瀾別走,在工作室等他。


    徐微瀾本以為楊琰隻是隨便找個司機過來送她,沒想到驚動了周越。她下樓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周越卻覺得無所謂,“哥特意叮囑我的,那就是工作。”周越笑笑,又說,“就算不是工作,和漂亮嫂子待在一起也比跟去那個無聊的酒會好很多。”


    周越一向嘴甜,徐微瀾笑了一下,覺得有些遺憾,楊琰和周越血脈相連,可惜沒有周越這樣的好脾氣,也沒有他這麽會說話。不管怎樣的甜言蜜語,從那個人的嘴裏出來,便再沒有什麽溫情了。


    徐微瀾歎了口氣,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下班高峰的平江異常擁堵,車子在環線上走走停停,讓徐微瀾覺得頭更疼了。她支著腦袋,眼皮沉重,漸漸睡著了。


    到了家裏,周越把她叫醒,幫她開了車門。徐微瀾昏昏沉沉的,反映了半晌,這才回過神來。


    外邊溫度很高,她從車裏出去便出了一身虛汗,走到宅邸大門的台階前,腳下更是突然一軟,還是周越及時扶住了她,這才不至於摔倒。


    “嫂子,你還好吧?”周越看她,“我看你臉色很難看。”


    徐微瀾擺擺手:“沒事,可能最近太累了。”


    周越點點頭,扶著她進屋:“我知道你和蔣牧淮在弄聯合發布會的事情,那個確實很操心。”


    和蔣牧淮的聯合發布會,徐微瀾出力不多,尤其是在走秀流程方麵,她基本沒怎麽操心。但既然周越誤會,徐微瀾也不想解釋,隻笑了一下,隨口附和。


    周越跟著徐微瀾進了屋,遲遲不走,在一樓客廳磨磨蹭蹭,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徐微瀾接過水杯,笑了笑:“你去忙吧,我真的沒事。”


    周越撓撓頭,吞吞吐吐道:“嫂子,我隨便說說,你就聽聽,要不合適就當我沒說過。”


    周越說話很少這樣謹慎,徐微瀾問他:“怎麽了?”


    “你和蔣牧淮聯合,倒不如再和暢銘聯合起來……”周越猶豫了一下,“不瞞你說,董事會那邊又在給哥出難題了,他們非逼著他擴張戰略,謝箏主張進軍時尚業,我倒是覺n和暢銘有合作基礎,倒不如繼續合作來得穩妥。”


    徐微瀾聽著有些暈,皺眉問他:“謝箏……她和暢銘有什麽關係?”


    周越並不知道楊琰和謝箏的糾葛,直言不諱:“這女人不知道安的什麽心,進了董事會,現在積極得很。”


    徐微瀾“哦”了一聲,手指沿著杯子的邊緣滑動著。這件事楊琰從沒有和她提過,就算他不知道徐微瀾已意識到謝箏的存在,但至少應該了解到她和謝箏現在的合作關係,本著這個,一般人也會提上一兩句,而楊琰卻守口如瓶。是回避不談,還是有意隱瞞?


    徐微瀾不想猜忌他,垂首道:“你哥沒和我說過,可能沒有這個打算。”


    周越撇撇嘴,董事會有此提議時,他曾和楊琰溝通過,楊琰卻不怎麽上心,似乎並不想讓徐微瀾參與此事。這次合作不同於之前,提升到戰略層麵就可能會涉及到股權利益,即便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更何況是夫妻了。


    周越也覺得自己魯莽了,“嫂子,我也就是隨便想想,你別在意。哥老說我做事不過腦子,這之中確實還有好多細節要考慮。”


    徐微瀾抿嘴笑笑。


    -


    周越從楊宅出來時,按照楊琰的囑托,給他打了個電話,說已將徐微瀾平安送到,末了又叮囑一句:“哥,嫂子臉色不太好,你早點回來吧。”


    楊琰聽了,說了聲“知道了”,掛斷電話,抬頭時,蕭靖遠依舊攔住他:“楊總,請您等一下。”


    楊琰到了酒會現場,本打算獨自進去,沒想到蕭靖遠將他堵在了酒會現場門外,讓他一定要攜謝箏一同入內。


    楊琰撥開他攔在麵前的手:“蕭秘書管得太寬了,我帶不帶女伴董事會也要過問?”


    “楊總,您清楚這不是女伴的問題。”蕭靖遠笑了一下,“更何況不帶女伴出席活動,不合規矩。”


    楊琰目光如隼,蕭靖遠並不害怕,依舊是溫潤笑著:“謝小姐在時尚界吃得開,由她為您引薦,董事會會很放心。”蕭靖遠說著,一輛紅色的跑車由遠及近,停在了酒店門口。


    謝箏從車上下來,很快有侍者過來幫她去泊車。她早已收拾好剛剛被楊琰推開的狼狽,微笑著款款向兩人走來,若無其事地說:“久等了。”


    楊琰皺眉,側頭看她,她卻油鹽不進一樣,歪著腦袋衝著他嬌柔一笑。


    蕭靖遠此時已讓開了道路,做了個請的手勢:“楊總,謝小姐,不要讓賓客和媒體們等太久了。”


    蕭靖遠話音剛落,謝箏恰到好處地走了過來,很自然地將手挽住楊琰的胳膊,而就在此刻,場外的媒體認出了謝箏,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鎂光燈紛紛衝著兩人閃爍了起來。


    謝箏見慣了這種場麵,應對自如,走了兩步到了紅毯上,當著鏡頭擺起了pose。楊琰冷眼看著她,直到她整個人靠在了自己肩上,他這才厭惡地甩開了她的手。


    謝箏並不惱,依舊微微笑著。衝著鏡頭招手示意的功夫,她悄聲對楊琰說:“你不用那麽苦大仇深的,本來沒什麽,就不怕媒體給你亂寫一通?”


    她說著,伸手過來拉楊琰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套牢他的手指,兩人十指緊扣。


    楊琰想要掙脫,謝箏卻緊緊扣住他,“楊總,不為別的,你總要顧及一下暢銘的顏麵。別忘了,我是以董事會成員的身份做你的女伴的,在媒體麵前鬧僵,你讓暢銘的顏麵往哪裏放?”


    謝箏看著他盈盈笑著,楊琰麵色卻很冷。他不可能被謝箏引導,更不願在媒體麵前配合謝箏演戲。楊琰另一手握住謝箏手腕,微一用力,謝箏吃痛,但表麵上依舊言笑晏晏,在媒體麵前掩飾得滴水不露。


    她的手腕被楊琰扼住,不得已鬆來了手指。楊琰不願和她多處一分鍾,一擺脫了她,便轉身往酒店裏邊走。


    -


    酒會是以慈善為名號的小型拍賣會,所拍藏品都是時尚圈人士的個人珍藏,拍賣所得均捐贈給藝術事業。


    楊琰進到酒會現場的時候,酒會還未正式開始,賓客們三三兩兩地圍著聊天。楊琰四下裏環視一圈,正好和在聊天的蔣牧淮對上了眼。


    蔣牧淮看見楊琰,端著酒杯過來打了個招呼。兩人握了一下手,蔣牧淮笑著開口道:“難怪微瀾拒絕了我,原來是要和楊總一起過來。”


    蔣牧淮前幾日曾邀請過徐微瀾,徐微瀾因為楊琰說讓她注意身份,所以沒有答應。蔣牧淮細想也覺得自己這樣邀請不妥,慈善酒會不同一般的走秀活動,女伴往往存有一定意味,他和徐微瀾一起,影響也確實不好。


    蔣牧淮看了眼楊琰身後,沒看到徐微瀾的身影,便問他:“微瀾呢?怎麽不見她?”


    楊琰看著他,眸光沉了一下,還未開口,謝箏便姍姍來遲一般進了會場。她看見了兩人,笑著走近,依舊一隻手挽住楊琰的胳膊。


    楊琰照例掙脫,看了眼蔣牧淮,冷言道:“蔣先生,失陪。”


    蔣牧淮看了看楊琰的背影,又看了眼謝箏,她緊緊跟隨在楊琰身後,不多時兩人已經輾轉在時尚名流的圈子裏了。楊琰和人握手問好,謝箏就在一旁陪著,不時插上一兩句話,惹得眾人一陣笑聲。


    蔣牧淮皺眉,想起了上午在徐微瀾那裏看到的照片。或許那些照片不是假的,楊琰和謝箏不會空穴來風。他撇開徐微瀾帶著謝箏來到這裏,難道不是一種信號嗎?


    聯想到徐微瀾低垂著眉眼幫楊琰遮掩的畫麵,蔣牧淮突然有點心疼她的處境。她和楊琰,他們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和睦。


    -


    時尚圈對暢銘珠寶有所耳聞,外加近日來暢銘造了不少話題,眾人對楊琰並不陌生。


    楊琰和圈子裏幾個投資人打了個招呼,謝箏一直跟在他身後,讓他覺得厭煩。他趁著謝箏和幾人套近乎的時候,抬頭看了眼四下,看到了不遠處的張晉安。


    張晉安在時尚圈位高權重,早年在國外知名設計師手下做過策劃,有眼光、有資金也有人脈。楊琰看準機會,撇下謝箏過去,卻沒料剛和張晉安寒暄幾句,還未切入正題,謝箏就又湊了過來,把楊琰的話接了過去:“張總,您看我們暢銘要在時尚圈討口飯吃,有沒有這個可能?”


    謝箏麵對金主時說話柔媚許多,用的詞也盡量放低了身段。楊琰聽了冷冷撇了她一眼。


    “珠寶、時尚不分家,楊總來時尚圈自然歡迎,也能為我們帶來點新思路。”


    張晉安頓了一下,還有後話,謝箏瞅準時機,給他端了杯香檳,打斷了他的話,“張總,有您這句\\\\\\\\\\\\\\\''歡迎\\\\\\\\\\\\\\\''就足夠了。”謝箏有心巴結,便舉杯碰了一下張晉安的杯子,“今後暢銘……”她說著,眼波流轉,看了眼楊琰,繼而道,“還有我們楊總,還邀請您多關照、多幫忙。”


    謝箏的話頗為玩味,尤其是那句“我們楊總”。張晉安看了看兩人,會心一笑,碰了下兩人的酒杯,對楊琰說:“楊總好福氣,找了個能幹的賢內助。”


    楊琰抿了口香檳,沒看謝箏,不動聲色對張晉安說:“確實,我太太在這方麵幫了我許多,有賴於她設計的婚紗,暢銘這個名字才能被時尚圈的人接納。”


    謝箏聽了張晉安的話本十分得意,但楊琰的話音一落,她的臉色便沉了下去。


    張晉安也是一愣,看了看謝箏,又看了眼楊琰,小心詢問:“您太太是……”


    “徐微瀾。”楊琰回答。


    張晉安拍了下腦門:“喲,看我這腦子n前一陣子還在和暢銘合作,我怎麽給忘了。楊總,實在對不住。”


    張晉安道歉,楊琰也不追究,便笑著說:“張總貴人多忘事。”


    “微瀾的設計很有靈性,這點我們一致認同,隻不過可惜的是,設計的藝術性和商業性總是有些衝突。”


    楊琰聽了點頭讚同:“微瀾是在用心做設計,我也不想她受到外界的束縛,既然有條件,我更希望她能有個寬鬆的環境,做她自己喜歡的事情。”


    隻要是她喜歡的,他可以幫她創造條件,不計成本。這是楊琰話裏傳達的意思。張晉安聽了不由動容,主動和楊琰碰杯:“楊總體貼,我很佩服。”


    “過獎。”楊琰壓低了杯口,和張晉安碰了一下。他抬手泯酒的時候,餘光看了一眼一邊的謝箏。顯然,她吃了癟,臉色很不好。


    楊琰收回目光,身子微微側了一下,擋在了謝箏和張總之間,將她隔絕出去,繼續和張晉安聊起了設計的商業性和藝術性。


    -


    聊了一會兒,慈善拍賣會正式開始。幾輪拍賣的成交額均不菲,楊琰看著鮮少舉牌,沉著不語。


    最後幾件拍品是壓軸的,其中一件就是張晉安的藏品。這件藏品是張晉安收藏多年的一條絲巾,絲巾是限量版,是某個已故設計師的作品,放在現今也算得上是價值連城。


    在場識貨的人不少,拍價很快被喊到了幾十萬。楊琰看了眼張晉安,舉了一下手裏的號牌,直接喊價:“一百萬。”


    他話一出口,在座所有人不由唏噓,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要價幾乎是現在拍價的一倍,一時間沒有人再跟進。拍賣師又詢問了幾聲,很快敲錘定音。


    “我為藝術事業感謝楊總。”張晉安微微欠身,隔著人群對楊琰舉杯示意。


    楊琰淡定,衝著張晉安笑了一下,也當著眾人麵舉杯道:“我也是在幫微瀾完成心願。”


    張晉安聽了,讚許地點頭笑了一下。


    -


    整個酒會,謝箏多半時間被晾在一邊。有賴於拍賣會上楊琰的慷慨,不少時尚圈的人士都過來套近乎。其間張晉安更是直接為他引薦了不少時尚圈的大佬,沒給謝箏留下任何發揮機會。再加上楊琰當眾搬出了徐微瀾的名號,更有人投其所好,不斷提及徐微瀾的名字和她的設計。


    謝箏在一邊陪著別扭,離開又不甘,不由惱火。間隙的時候,她終於抓住了機會,拉住楊琰質問他:“楊琰,你這是故意給我難堪?”


    楊琰看看她,冷笑了一下:“難堪?謝箏,我說過別逼我對付你,讓你出局不用費什麽力氣。”


    “出局?”謝箏不甘示弱,盯著楊琰看,“這一局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這世界上的金主也不止你一個,你……”


    她話說一半,楊琰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電話是從楊宅打來的。楊琰沒理會謝箏的說辭,徑自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是吳叔,聲音焦急:“先生,你快回來,太太出事了,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楊琰眉心一皺,說了句“馬上回來”便掛斷了電話。


    謝箏因為被楊琰忽視而覺得憤恨,她拉住楊琰欲意糾纏,楊琰卻一把將她甩開,說了句“滾開”頭也不回大步走向門外。


    他走到會場外邊,蕭靖遠在大堂候著,看見楊琰上來阻攔:“楊總,酒會還沒結束,您把謝小姐一人留在這裏不合適吧?”


    楊琰站住,看著他目光淩厲。“董事會幹涉不了我的決定,你更不可能。”他說完,格開蕭靖遠的手臂,出門上了車。


    38.救局(2)


    周越走後,徐微瀾在一樓坐了許久才緩過勁來。她頭疼不已,沒胃口吃晚飯,便先上樓休息了。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起來時頭疼有所緩解,但口幹舌燥,異常難受。


    時間已經不早了,推門出去二樓一片漆黑,走到樓梯處,一眼望去隻有一樓玄關處為楊琰留了一盞微弱的燈光。


    徐微瀾下樓時沒有看腳下,盯著那盞燈光看,時間長了,眼前不由一花,腿跟著一軟,腳下踩空,直接從半層樓的地方摔了下去。


    她從樓梯摔下去,動靜很大,驚動了吳叔。吳叔急忙跑出來,發現徐微瀾倒在一樓的樓梯處,正艱難地撐著上身想要站起來。


    吳叔忙過去扶她,問她:“太太,傷到哪裏了嗎?”


    徐微瀾不願被人看到狼狽的樣子,站起身擺手說:“沒事。”她說著,左腳觸了一下地麵,眉心皺了一下,咬了下嘴唇,對吳叔說,“可以幫我倒杯水嗎?”


    吳叔猶豫了一下,點頭說好,從廚房倒了水端給徐微瀾的時候,她已經自己挪到了沙發那裏。


    短短幾步路,徐微瀾走得有些艱辛,左腳應該是扭傷了,每一步都異常煎熬,以至於此刻額頭上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


    她接過水杯,一口喝盡,這才覺得心裏舒服了點。


    吳叔看著她,問她:“太太,我去請劉醫生?”


    劉醫生是周家的家庭醫生,徐微瀾不想驚動別人,更不想被周家知道,便說:“隻是扭傷,過兩天就好了。”


    “太太,你這樣我沒辦法和先生交代。”


    徐微瀾不好為難吳叔,便不再做聲。


    吳叔給劉醫生打了電話,想著又給楊琰去了個電話。劉醫生住得不遠,很快趕到。他檢查了一下徐微瀾的傷勢,發現她左腳和手腕上都受了傷,手腕的擦傷還好,簡單包紮即可,左腳腳踝的肌肉拉傷卻更為嚴重。


    “現在看來應該沒有傷到骨頭,但是肌肉拉傷也需要靜養,太太最近還是臥床休息為好。”劉醫生想了想,又說,“最好能去醫院拍一下片子,診斷結果會更準確。”


    徐微瀾不想那麽麻煩:“傷沒傷到骨頭我自己清楚,劉醫生幫我處理一下吧。我這些天還有發布會,不可能臥床的。”


    劉醫生沉吟了一下,隻好幫徐微瀾上了藥,再用繃帶裹住。他收拾完,楊琰正好急匆匆趕回來。


    楊琰進門的時候,徐微瀾正靠在沙發上悶頭喝水。她穿了件睡裙,因為有外人在,睡裙上邊還裹了一層嚴實的毛衣。她的左腿被劉醫生抬到了沙發的腳凳上,腳踝處微微腫起,被繃帶裹了好幾層。


    吳叔先看到的楊琰,欠身喊了句:“先生。”


    他一喊,徐微瀾也抬起頭了,她似乎沒有料到楊琰會這麽快回來,眼裏掩不住驚訝。


    楊琰沒看她,先是問劉醫生:“情況怎麽樣?”


    劉醫生老實交代,末了又說:“楊總,具體的換藥事宜我一會兒叮囑吳叔。”


    “不用。”楊琰說,“告訴我就好。”他說著,看了一眼徐微瀾,“還有照顧她要注意的事項,都直接告訴我。”


    劉醫生和楊琰也打過多次交到了,沒想到他會有此要求。他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吳叔照顧徐微瀾確實很不方便。


    劉醫生點頭,將具體細節一一說出。


    一切收拾妥當,吳叔送劉醫生出門,楊琰這才走到徐微瀾身邊。


    隨著他的靠近,徐微瀾慢慢仰起頭看他。他走到近處,在徐微瀾身邊蹲了下來,以至於她的目光也跟著降了下來。


    楊琰單腿跪地,蹲在徐微瀾身邊,低頭看了一下她的腳踝。他伸手觸到了腫起的地方,徐微瀾不由往後縮了一下,小聲說:“我沒事。”


    楊琰抬頭看她,伸手撫了一下她耳邊的碎發,問她:“早上還好好的,怎麽弄成這樣?”


    這一天,徐微瀾正常上下班,卻覺得經曆了很多,心情也跟著起起伏伏。她歎了口氣,搖頭說:“我真的沒事,就是累了,剛剛下樓的時候……有些分神……”


    “分神?”楊琰接過她手中的水杯,放到了茶幾上,繼而又問,“在想什麽?”


    徐微瀾抿唇,低頭不語。


    楊琰知道她有心事,也知道她喜歡把事情悶在心裏。他沉了口氣,站起來,又彎腰將她抱起,徑直往二樓走。


    他的舉動猝不及防,徐微瀾下意識伸手去拉楊琰西服的領口。她的手指很白,手腕處裹著薄薄一層繃帶,繃帶外邊是楊琰送她的那串紅珊瑚手鏈。


    離得近了,楊琰低頭便能聞見徐微瀾發絲散發的淡淡香氣,那味道隱隱約約的,如果不仔細分辨幾乎察覺不到,然而一旦察覺,就像浸入骨髓一樣,覺得踏實安心,遠比外邊那些鶯鶯燕燕冶豔的香水味道要來的舒服。


    徐微瀾的樸素讓楊琰心動,她的柔弱更激起了他的保護*。他低頭對她說,“抱緊我。”


    走到樓梯口時,他輕輕顛了一下懷裏的徐微瀾。徐微瀾嚇了一跳,急忙手勾住了楊琰的脖子,將頭靠在了他的懷裏。


    楊琰看了笑了一下。徐微瀾微窘,但又不敢撒手,隻好掛在他的脖子上,直到被他抱回了臥室。


    -


    上了樓,楊琰將徐微瀾安置好,讓她靠坐在床上,並在她腳下墊了個墊子。他脫掉西裝外套,坐在床邊看著徐微瀾。


    徐微瀾被他看的發慌,又無處可躲,隻好低頭摸著自己擦傷的手腕,手指撥弄著手腕上豔紅色手鏈。


    楊琰依舊看著她,將她的頭抬了起來。他不再像以往那樣問她,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微瀾,你有心事。“


    徐微瀾不說話,就算是默認了。


    “心裏有事,要告訴我。”楊琰說。


    徐微瀾“嗯”了一聲,不再有後話。


    楊琰似是下定決心要敲開的她嘴,便坐著等著:“你說,我在聽。”


    他這又是在逼她。


    徐微瀾微微皺眉,沉默了半晌,才問:“你和謝箏……你們……”


    “我們以前確實有過一段,她依附我,想讓我捧她上位。但你出現後,我們就沒有瓜葛了。”


    楊琰說得很簡單,也不帶什麽感情。徐微瀾嘴唇顫了一下,又問:“那你昨晚……”


    “昨晚?”楊琰回憶了一下,了然道,“昨晚她找我商議董事會意向。”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蕭靖遠也在。”


    他這是怕她多想。


    徐微瀾低了頭,發絲從耳後滑落。楊琰伸手幫她別到耳後,“謝箏進了暢銘的董事會,我們的接觸免不了,但我不會和她單獨見麵的。”他沉默片刻,繼而說,“這件事一直沒說是怕你多想,也不想讓你知道了煩心。”


    他不說,她總有一天也會知道,知道的時候倒是更煩心了。


    徐微瀾低頭緘口不語,楊琰發現了,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這是我自以為是了,以後我會主動說的。”他說著又問她,“還有想知道的?一起問。”


    既然已經開口,索性問個清楚。徐微瀾手指漸漸地糾結在了一起,拇指握在手心裏,不斷撥弄著婚戒。


    “如果……當初和你結婚的人不是我,是謝箏,那現在……會不會……”


    徐微瀾話還沒說完,楊琰伸手壓在了她緊扣的十指上,她驚動了一下,卻隨著他的緊握而安定了下來。


    楊琰緩緩靠近她,充滿磁性的嗓音響在她的耳畔:“微瀾,我那天晚上和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徐微瀾心沉了一下,點點頭:“我記得,我不該庸人自擾。”她頓了一下,反悔道,“我不問了。”


    她一直會意錯了,楊琰無奈搖頭:“是求婚的那天晚上。”他見徐微瀾抬頭,眸光中閃閃爍爍,好似淚光。楊琰沉了一口氣,繼而道,“我那天說過,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費心對待的女人。”


    徐微瀾微怔,沒想到他讓自己記住的一直是這樣一句話。她看著楊琰,直到楊琰問她:“想起來了嗎?”她才回過神,微微點頭。


    “微瀾,我是有過去,但那都是過去了。”楊琰頓了一下,發現她眼角漸漸濕潤了起來,便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水,“以後,我不會再有別人了,除了你。所以,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他看著她,目光依舊深邃,迫切地希望她能夠點頭。


    楊琰的這些話,徐微瀾聽了心裏莫名一緊。他說的庸人自擾原來一直是這樣的意思,他心裏是有自己位置的,她這樣胡思亂想、自尋煩惱,難道不是庸人自擾嗎?


    徐微瀾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楊琰和謝箏的事情,她已不需要再知道細節了,有這樣的結果就好了。這個結果就是,楊琰對她來說是唯一,她對楊琰來說,也是唯一。


    徐微瀾的回答楊琰還算滿意,他摸了一下徐微瀾的頭發,嘴唇貼了過去,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


    這個吻不同於楊琰以往霸道的吻,憐愛的意味過於濃重,徐微瀾驚訝地抬頭看他。


    楊琰笑笑:“休息吧,今晚放過你。”


    -


    次日清晨,楊琰親自送徐微瀾去工作室,不僅送到門口,還將她扶上二樓。


    按照劉醫生的叮囑,徐微瀾這些日子不能再穿有高度的鞋,是以今天出門時,楊琰發現她比以往又矮了一截,剛剛到他的肩膀。


    徐微瀾扶風弱柳一般,半個身子靠在楊琰身上,柔柔軟軟的。楊琰索性故技重施,像昨晚那樣將她抱了起來,直接抱上了二樓的工作室。


    助理們在旁邊看著熱鬧,看到楊琰如此舉動,不由一陣起哄,弄得徐微瀾臉色發紅,把頭埋在楊琰胸膛,不敢抬起來。


    她的嬌羞反倒讓楊琰很受用,他將她安置在工作台前,囑咐她:“不許亂跑,有事情叫助理幫你做,晚上等我,我來接你下班。”


    徐微瀾點點頭,楊琰卻還沒有走,彎著腰看她,看得徐微瀾不自在地摸了摸臉,問他:“怎麽了?”


    楊琰笑了一下,“我們一直都沒有好習慣。”


    “好習慣?”徐微瀾不懂,“什麽習慣?”


    楊琰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說:“我要去公司了。”


    徐微瀾愣了一下,意識到他是在向自己索吻,一個平常、普通的早安吻。


    她看了看周圍,沒有助理跟上來偷看。徐微瀾放心了一些,微微閉了眼睛,伸著脖子湊過去,去吻楊琰指著的臉頰。


    她剛剛湊上去,沒料到楊琰卻突然轉了一下臉,直接用唇迎了過去。


    他的唇瓣冰涼柔軟,徐微瀾驚得睜開了眼,看見楊琰正閉著眼吻她,他的眉宇、他的睫毛、每一寸肌膚都充滿柔情。徐微瀾被他吻得心也跟著軟了下來,閉眼迎合他溫柔綿長的早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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